被白布盖住的那人,是大理寺少卿毕焘!
牧扬站立的腿已有些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恨!
就在月初,毕焘突然失踪,作为东林一党的中坚人物,他们寻觅许久,以为他已经遇害,如同失踪的耿锐那样,没想到是被锦衣卫抓了去,竟严刑拷打至此!
牧扬老泪纵横,他和毕焘是一起在东林书院苦读的同窗,两人兴趣相投,一见如故。又同年中了进士,友谊深厚。如今毕焘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让牧扬几乎失去理智,他不顾一切得冲至大殿中央。
“咚!”
膝盖重重砸在地上,牧扬声嘶力竭喊道:
“陛下!毕焘半生追随先帝,又尽心尽力辅佐您,陛下!您如何忍心啊!”
说完,头重重磕在地上。
“砰。”
“砰。”
一遍又一遍。
鲜血从牧扬前额缓缓流下,惊了女皇的眼。
林羽泽站在大殿中,面上无甚表情,心中却还是有一丝......难过。牧扬和毕焘都是跟着林父的老人了,可如今,也是反林羽泽最强硬的几人。
若不是她念及旧情,还算给他们留一线生机,牧扬不会还有机会在这里哭诉,毕焘也早死在了诏狱里。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女皇像是被这一声“陛下”惊醒了似的。什么时候,她与朝臣的关系走到了如斯地步?短短半年时间,多少旧面孔从朝堂上消失了。
许多人都曾是她亲政前的老师,也曾尽心尽力辅佐过她,只是太喜欢为自己的家族牟利,不顾国库空虚,惹得女皇不快。
以前被她认为是空谈误国的朝臣们,虽然总是碍手碍脚,可至少她提出的一些利民之策,也不是无人支持。
而现在,民生国策抛之脑后,满眼皆是你死我活。
女皇叹了一声,道:“让毕焘的家眷将他带回去吧,至于牧扬一案,置后再审。”
东林党皆松了一口气,齐、楚、浙几党却急了眼,他们为了这次京察,花了多少心血,只为将东林党的中坚人物拉下,如今陛下一句轻飘飘的置后再审,可就是让他们的所有心血白费!
“陛下?”
林羽泽回身,不敢置信的望着龙椅上的女皇,她花了多少心血,无数个无眠的深夜布局,就为了今天一举撸下牧扬这样的东林党元老。
置后再审?绝不允许!
林羽泽:“陛下,牧扬、毕焘等人徇私枉法,在江南大肆敛财收地,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又伙同当地豪强士族,勾结海寇与国争利,证据确凿,陛下切不可因一时心软,放任所为啊!”
东林一系的朝臣敏感的嗅到了机会,陛下心软了。
不知是谁带的头,纷纷出列跪下。
“陛下!臣自知束缚家小不力,竟做出勾结贼人之事,回去定严加教导,绝不会再发生此事,若是难以平息陛下怒火,君要臣死,臣决无二言!”
“陛下,臣等亦然!”
一群高官贵族,跪了一片,都呜呜哭了起来。如今殿堂中央,站着的唯林羽泽一人。
两边还未反应过来的齐、楚、浙几党,全部傻了眼。
呜咽的声音不绝于耳,所有人都等着女皇做最后决断。
不知过了多久,女皇疲惫的声音出现,殿中哭泣的声音霎时便小了。
“众爱卿都起来吧,以后当恪尽职守,为国效力才是。”
“谢陛下!”
“陛下圣恩浩荡,臣等定当万死不辞!”
喧闹的大殿上,林羽泽盯着女皇,女皇却避开了她的眼神。
林羽泽非常失望。
她确实心怀不轨,可现在,她和将离的利益是一致的,巩固皇权,打压东林文臣的势力。女皇的心软,让她做的许多努力,都白费了,还将她置于极为尴尬的位置。
振衣作响,林羽泽长袖一甩,离开了大殿。
此刻殿内,没有人开口说林羽泽御前失仪,可所有东林党的官员内心皆是窃喜,这一战,他们胜了。
......
府邸内,林羽泽呆呆的看着家里的假山,思绪从早上的朝会中回来。党争,你来我往有胜有负,很正常,让林羽泽真正在意的,是女皇的态度。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女皇清除东林党派的决心不再坚定。
从一开始的完全支持,到现在开始犹豫,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兆头,如果没有女皇明面上的支持,以她现在的力量,是无法单独面对东林党的攻讦的。
“大人,这是最近几份弹劾你的折子。”一名小太监来禀报。
“烧了。”林羽泽心情很糟。
“大人,这份奏折不是出自东林党之手。”
林羽泽皱着眉头接过来,一看,是最近破格擢升入内阁的吴守坤写的。
朝堂并非只有两派,也有一部分臣子不愿意站队,唯陛下马首是瞻,尤其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在林羽泽把东林党的新人全部赶出朝堂后,剩下的新人有加入林羽泽这一派的,也有害怕殃及池鱼,不愿意表态的。
尤其这个吴守坤,林羽泽很不喜欢他,在朝会上总是用狂热的眼神看着女皇,林羽泽恨不得把他踢出去。要不是确认吴守坤对女皇只是某种政治上的信仰之情,林羽泽就算引起女皇的不满也要把他处理掉。
吴守坤是现在次辅胡士铭大学士的弟子,胡士铭同样不被林羽泽所喜,总是擅作主张得向女皇进言,奈何林羽泽让宫中太监从中作梗,胡士铭每次求见陛下,都被太监用莫须有的借口拒之门外。
吴守坤作为内阁成员,竟敢弹劾她这个首辅,那里来的胆子!?
翻开扫了数眼,说林羽泽公然在朝堂上结党营私,无中生有诬陷良臣。还说她只顾争权夺利,枉顾社稷百姓,又道锦衣卫在民间的恶行累累,应当遏制林羽泽的势力继续膨胀。
林羽泽怀疑胡士铭和吴守坤是不是已经投向了东林党,她绝不允许内阁出现敌方的人。
“去最近上的折子里找找,除了我们自己人写的,有没有别人弹劾东林党羽的奏疏。”
“是!”
等小太监去而复返,拿回数本同样是吴守坤写的折子时,林羽泽一阵无语,这人的脑筋是钢筋做的吗?这么直,竟然两边的人都被他弹劾了。
吴守坤在奏疏里说东林党在江南私收重税,百姓痛苦不堪几乎要走投无路,又说东林党借东林书院在江南乃至文人圈子里的影响力抨击朝堂,妄议国事,目无圣上。
“这人,难道是纯粹的‘保皇党’?”不知什么时候起,女皇也有了自己的拥簇。
林羽泽敏感的神经感到一丝威胁,第三股势力的崛起,是自发成型,还是女皇有意为之?
御书房内,吴守坤跪在地上,恭敬的低着头。
女皇道:“你上回写的策论朕看了,见解独到,且非纸上谈兵,是一篇好文章。”
吴守坤为人耿直,除了写得一手慷慨激昂的文字,没有别的特长。又不会左右逢源,在翰林院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是有个阁臣做老师,早被欺压的不成样子了。
偏生撞了狗屎运,女皇去翰林院视察时,看到了他写的一些文章,借古讽今,针砭时弊,若是好面子的君王,恐怕当场就要把吴守坤贬为庶民。
可女皇深知大夏渐渐病入膏肓,需要的便是这样敢于直言的谏臣,吴守坤被破格升入内阁。
“爱卿以为,当下改革,最紧要的是何?”
吴守坤拱手行礼,仍不敢抬头,道:“臣以为,当下最危急之事,便是停止两党争端,重整吏治,开放言路。如今两党相争,不择手段,弃黎民百姓江山稳定于不顾。”
女皇悠悠道:“然后呢?”
“然后革除积弊,田地与税收均需要重新规划改革,方可造福黎明百姓。”
“如何停止两党争端?”
吴守坤沉声道:“杀鸡儆猴,严惩两党党魁,再安抚党羽臣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此,震慑朝臣的同时,又会令他们感念陛下的仁慈。”
女皇摩挲着椅子扶手上的雕花,听吴守坤说完,也不言语。
吴守坤见陛下听后不置可否,大着胆子说道:
“首辅林羽泽已有把持朝政之势,目无王法草菅人命,手段下作,如今锦衣卫人人喊打,已失民心。东林党羽虽与林首辅相斗,却仍保有文人风范,不曾干那些不耻之事。臣恳请陛下,另立一位德行端正的学士为首辅,如此才能引领朝堂风气,还大夏一个风清气正啊!”
女皇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疲惫道:“爱卿讲的够久了,先下去歇着吧,这些事朕还需再多做考量。”
吴守坤不甘心道:“陛下!”
“徐德忠,朕累了,将吴爱卿领出去吧。”
“是。”
吴守坤见女皇没有像前几次那般赞赏他的对策,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不情不愿得离开了书房。
“微臣告退。”
......
朝会结束后的第十日,林羽泽称病无视了女皇的两次召见后,连朝会也不去了,果然不一会儿又送来了召见的圣旨。总不能再无视第三次,生气归生气,却还是要去弄清楚女皇的态度。
大殿西侧的文德殿内,女皇刚下朝在侧殿内休息。
听到脚步声,闭着眼睛的女皇睁开眼道:
“可算是愿意进宫来了?”
被这么一激,林羽泽压下去的火又蹭得冒了上来。
“臣前几日偶感风寒,怕传染给了陛下,自然不敢进宫,现已大好,陛下召见,微臣不敢不从。”
女皇的话被不阴不阳得顶了回去,女皇沉默了片刻,不想与林羽泽争吵,放低了姿态。
“阿泽,你可是在怪朕?”
“臣不敢。”
林羽泽嘴上说着不敢,腰却直挺挺的立着,一点不敢的姿态都没有。
“朕知道,你为了遏制结党的官员,付出了很多。可这半年来,大夏内外忙于党争,引得国家外忧内患。”
林羽泽:“刮去腐肉,必先受其阵痛,这是难以避免的,待我将东林书院除去,倒时陛下自然可以全副精力去关注民生,重整朝堂。”
女皇却道:“东林一系终归是为大夏劳累半生,朕若是将他们全部罢免,难免寒了他们的心,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林羽泽扬起眉毛,满脸的不赞同:“劳累半生?难道不是享受了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大夏数百年,各地门阀大地主所谓的耕读传家,耕地的是佃农,在书院里读书论道、大放厥词的人,恐怕连锄头都没摸过!正真劳累的可不是他们,是那些连土地都没有了的佃农!”
“朕知你意思,可现在东厂与锦衣卫势力壮大,东林党已显弱势,朕觉得已经足够了。”
林羽泽道:“你心软了?”
“朕只是不想把人逼死在朝堂之上。”女皇始终忘不了,牧扬头一下一下得往地上砸,变红的额头很快流下了鲜血,牧扬却像没感觉到一样,只是恳求得望着坐在龙椅上的她。
她并不是狠不下心来处死犯了罪的朝臣,从登基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手染鲜血的准备。可这些臣子不应该因为党争死去,她不希望她统治下的大夏朝堂变得如此黑暗,这与她的初心截然相反。
“若现在不趁胜追击,要不了多久,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反扑回来!”
女皇抿嘴勾出微笑的弧度,起身握住林羽泽的手安慰道:
“阿泽,我知道你害怕他们报复你,你放心,有朕在,你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安然无恙?呵,性命能保住,势力却会被东林党一点一滴的蚕食掉,这比杀了她更让她难受!
林羽泽不再言语,直直看着女皇的眼睛,女皇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手下一松,放开了林羽泽的手。
反手抓住女皇的手,林羽泽幽幽问道:
“若我说,我一定要东林党灭,将离,你帮不帮我?”
林羽泽双眸幽暗似深潭,似要将女皇的心神都卷进去。女皇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与痛苦,最终归于平寂。
两人对视,脸上皆无表情,明明手握着,脚下却仿佛隔有天堑,遥不可及。
许久许久,女皇才开口。
“阿泽,你到底想要什么?”
林羽泽神色晦暗,紧咬后牙,腮帮子绷得紧紧得,心中所想太过沉重,重到她无法启齿。
半晌,才道:
“我要东林党消失。”
女皇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快到林羽泽几乎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是么......”
女皇前进几步,靠进林羽泽怀里,双手顺着林羽泽的腰带向后环住她,鬓角贴上林羽泽的脸颊,轻声说道:
“你要的,朕都会给的。”
只要你,不负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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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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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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