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陛下!”
御书房内烛火明亮,承平帝稳坐桌前,目光定在对面檀架上的朱雀剑,心情意外沉静。
不出一会儿,中护军刘轶进殿俯身请罪:“卑职无能,并未抓到任何刺客。”
承平帝略微垂眸,并无降罪之意,轻轻挥了挥手指,命刘轶退下。
御书房又剩他孤身一人了,只听到殿外禁军往来的戒备声响。刘轶是个明白人,这些日子,皇宫内外加固了更多守备。
帝王喝了口桌上的热茶,那是杜若亲手调配。这阵子杜若为他调养膳食,胃口渐开,身子的确轻快了不少,也再未咳血。
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了。很快就要接受命运的召唤。
望着檀架上的朱雀剑,他淡然一笑。
或许以后就不会再寂寞了。
那边故友很多,该是很热闹吧——就像年少时那样。
皇宫总是人心浮动,特别是这种时候。人们揣测着,太子的人选究竟会是谁。每到这时候,叠影交错,暗流涌动,动辄,擦枪走火,血流成河。
帝王打开书桌里带锁的抽屉,那里面并没有什么足以震动宫廷的圣旨。
他曾经拟过一封,十多年前,但又很快将它毁了。
现在抽屉里的,是用红珊瑚串制的一枚虎符。
他静静端详着它。
红珊瑚很温暖,而黑铜在烛火下闪着冷峻的光,似乎在默默等待着它的主人,重新归来。
*
一阵冷风拂过。
皇宫冰冷的一隅,无人问津的冷宫,宜嫔警觉地从殿内出来,见院内一棵树在风中摇摇晃晃。
却并无人影。
或许只是风。又或许,方才曾经有人来过。
殿外传来禁军往来戒备的声音。宦官急急求见,确认了宜嫔宫内众皆无恙,才又离去。
虽是冷宫,她却从未受到苛待。
虽然自己把自己困锁在宫中不愿走出一步,但并没有任何人限制她的自由。而且,其他妃子有的,内务府从不会少她一份。
她入宫后,淑妃曾念及少时友谊,常派贴身侍女去慰问接济。后来被她冷言冷语拒绝后,两个宫里才彻底断了来往。
此刻,宜嫔抬头望着树影摇曳,心中默默叹了声。
又到了人心格外浮动的时候。
她不禁回想到十多年前,皇宫血洗前的那一晚。
那晚,吕皇后急冲冲踢开宜嫔的宫门:“圣旨上写的什么?”
宜嫔缓缓起身,转过脸来,看到吕皇后站在面前,一脸的气急败坏。
“什么圣旨?”
“你少装糊涂,”吕皇后急得呼吸乱颤,“我听闻陛下近日有立太子之意。为何过去那么多年皇嗣的事儿一直提都不提,怎么白家刚倒不久,就要立太子了?圣旨上写的是谁?”
宜嫔依旧神色淡淡的,缓缓泰然道:“皇后可是糊涂了?这种事情,来问我一个终日闭门面壁、只愿侍神的人。何况,后宫不得干政,连至尊的皇后都沾染不到的消息,我又怎会知晓?”
“别以为我不知道,”皇后冷哼一声,“陛下重新起用了不少当年旧臣,格外器重,他们可都是你父亲旧部。传言褚府暗中养了不少身手绝高的死士,夜深人静之时出没宫帏神不知鬼不觉。”
宜嫔幽冷的双眸默默望着皇后,面无表情道:“一派胡言。”
皇后却毫不怀疑自己的猜测,也不理会对方的辩驳,继续追问:“他们可有给你传什么信?”
宜嫔一副冷淡的表情,脸上似乎写着“不可理喻”四个字,正要转过身去。
皇后忽然在身后冷笑一声,面带嘲讽地环视冰凉冷清的大殿四壁,轻嘲道:“这儿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当初你刚入宫那时,受到的是多么隆重的圣宠啊。出身低贱的容妃哪能和你比……一时间,多少褚相旧部都跟着你的荣宠鸡犬升天,翻了身,回朝卖命,重拾荣华。而今你却……”
宜嫔背对着皇后,望着清冷的墙壁,不发一言。
皇后自顾自走上前去,到宜嫔面前轻轻拉起她的手:“你不会以为,是我夺了你的荣宠吧?”
见对方冷冷不说话,皇后嘴角弯了弯,笑得似乎很温柔:“我只不过,是点醒你的那个人啊。我才是真正从心里可怜你、救你的那个人啊。宫里太多虚情假意,面善心恶的还少么,可别再被骗了。”
宜嫔将皇后的手冷冷甩开。
吕皇后的脸色忽然冷下来,双眸如冰,凉声质问:“那你前日去淑妃宫里做什么?对她说了什么?”
宜嫔久久注视着皇后的双眼。那双虚张声势的眼睛里充满了忐忑与惧怕。
这次换她嘴角扬起冰冷的嘲意:“我说了——”
吕皇后双睫一扬,竖起耳朵紧张恭听。
宜嫔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继续悠悠道:“不过都是坐牢,谁也别可怜谁。”
吕皇后浑身一颤,意识到自己是别想从眼前人的嘴中听到什么了,便冷冷甩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那晚皇后走后,宫中依旧清冷无比。宜嫔静静抬头,望着皇宫上空污浊的夜色,只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果不其然,第二日,四处哭号,鲜血淋漓,皇宫一片腥风血雨。
而陛下,始终未再颁布那道立皇嗣的圣旨。
*
十多年前的那一日,宫宴结束,皇后带着浩浩荡荡的阵仗停在东华门附近。
地上有一大滩血。
“看清楚了吗?是淑妃宫里的人?”吕皇后将声音提得很高。
“是!是温嬷嬷,宫宴结束后,有人看到她一路上鬼鬼祟祟的。”
“快快捉拿!另外,速派人去广乘王府探明现况!”皇后双眼放光,分不出是担忧还是兴奋,随即悄悄对近侧道,“势必确保我们的人拿住她。”
此事惊动了陛下。见承平帝放下国事匆匆敢来,除了皇后以外的所有人惶恐跪下。
帝王瞥见地上的那摊血,幽眸骤而紧锁。
吕皇后带着哭声立即扑迎上来:“陛下!烟儿这孩子好命苦啊!爹娘不在身边,却惨遭奸人所害!”
承平帝眯了眯眼。
皇后言语一顿,因意识到,自己素日来哪有这么亲昵地唤过那孩子一声“烟儿”。
但她心里很明白,有关固伦公主的一切,不论从何意义而言,都会触动帝王敏感的神经。更何况事关她的女儿。
吕皇后俯视着黑泱泱的人群,话风一转,拿出后宫之主的威严厉声道:“分明是淑妃心怀忿恨,恶意报复,足以证明白家的忤逆不臣之心!快来人,速速将淑妃控制收押!”
*
那日后来,广乘王还是命家臣去取了套朱荃的衣服让朱景深换上。
见慕如烟终于平安,朱景深放下心来,猛然意识到宫中情势的紧迫。
当时,白家变故过去不到一年,宫里宫外气氛终于缓和了些。人们期待着这场盛大的筵席能够洗散一切阴霾,忘却过往,重新出发。
但母亲那些日子的精神一直都不是很好。所以那日宴会结束后,朱景深虽见到了乳母温氏心神不宁悄悄离开的样子,却也犹豫了一阵,后来才尾随而去。
可到了接近东华门的宫墙附近,只见慕如烟倒在血泊中。
猜得到现在宫里正发生着什么,年少的朱景深立即奔赶回皇宫,抢先在宫帷一隅找到了自己的乳母。
乳母从小带他长大,性格就像她的姓氏一般,温柔和顺。而此刻,她望着朱景深,空洞的眼眸中惊恐万状,双手仍旧打着颤。
朱景深的浑身也不由微微颤抖。
他咬紧双唇,拼尽力气让眼眸中的水倒灌回体内。眼前的此人,曾陪伴他多少个幼时岁月,温暖地抱紧他,哄他入睡。
她常常在朱景深面前回忆故土,所以朱景深虽从未踏出过都城一步,脑海中却能鲜活地想像出遥远的西土。
也因此,在他的印象中,母亲与舅舅的家乡,是温柔的颜色。
握紧了拳头,指甲都狠狠嵌进手心,朱景深淡淡瞥了眼墙角的宫井,稳步走过去,在一旁威严坐下,一双秀目冰冷彻骨:“皇后给了你多少好处?”
温氏麻木空洞的双眸中露出震惊的神色,扑通一声跪下。
她低着头,喉咙里呜呜咽咽的,只是反复呢喃:“若不是固伦公主和慕帅,白公不会死,白家也不会这么惨……慕如烟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也该让他们尝尝那种滋味,她该死啊……”
“住口!”
“殿下……”温氏愣愣望着朱景深,这个她从小一手带大的孩子,什么时候在不知不觉间已练就成了一派帝王家的威仪,“娘娘在宫里过得好苦,要是连您也不帮她……娘娘她……”
“不许你这样玷污母亲!”朱景深立即厉声打断。
远处传来宫人搜寻的人声,嘈杂而严厉,脚步声与叫喊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温氏微微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望向对面的朱景深。
而朱景深坐在原处纹丝不动,双眸像死神般寒凉,眼神瞥了瞥身旁的宫井,凉声道:“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
后宫之事照理由皇后全权做主。宫人侍卫领了口谕,正要去收押淑妃,承平帝竟然破例打断道:“慢着。”
所有四周匍匐着的人都暗暗捏了把汗,不知接下去帝后之间会闹出哪出来。
皇后瞪着双眼,看向帝王。
夫妻间虽谈不上什么感情,这么多年,夫君在外人面前却也并不会破坏她的威信。
不论如何,惹出祸端的是淑妃宫里的人,做主人的当然难辞其咎。何况死的是慕如烟,固伦公主和慕吟枫就这么一个孩子,怎可能善罢甘休。
而且,只要将人抓住,口供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
淑妃完了。
白家也彻底完了。白公已死,可竟然还留下了遗腹子,这下可以有理由一并除了。
“陛下,”吕皇后忍住心中不满,面上含笑地提醒帝王,“犯人可是一路从西土就陪伴淑妃的亲信,淑妃绝对脱不了干系。”
帝王许久不语,一双幽眸默默注视了皇后片刻,凉声道:“朕记得,皇后也是从西土来的。”
如五雷轰顶一般,吕皇后猛然倒地,高声痛哭道:“陛下此言,竟是怀疑臣妾么!那可是深儿的乳母!如此亲厚的关系,臣妾就算是想要收买,也不可能收买得了啊!”
虽然此事的确可疑,但皇后的所言所行确实在理。
帝王话一出,便意识到自己刚才显得有失偏颇了。
此刻,他只是幽幽凝视着地上的那滩血迹,沉默不语。
空气绷紧焦灼,可如此的僵持不可能长久。
宫中到处都是搜寻的声响,乱成一团。
*
嘈杂一片。
朱景深仍旧坐在井边,听到井水扑腾几声,便没了声音。
他强忍着浑身的颤抖还有双眸的泪水。
手心已经被自己掐出血来。
方才乳母心如死灰,猛地起身冲着他跑来,一头跳进了井里。
宫人侍卫们蜂拥而至,见朱景深一人安静独坐在井边。
“殿下……”众人惊讶着,行礼后询问道,“卑职正在搜寻犯人温氏,殿下可有见到?”
朱景深默默望了来人片刻,平静答道:“没有。”
众人再次行礼,又风风火火转头往别处去了。
*
后来那日,意外的,宫中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帝后那边与四周相伴的人群也很快就全数散去。
朱景深依旧发怔地坐在井边,很久很久,脑中嗡嗡一片,浑身上下失去了所有知觉。
他忽而抬头,也发现了,宫中搜寻的嘈杂声怪异地停了下来。
他叫住一个路过的宫人询问。
“回殿下,”宫人躬身作礼,颔首汇报道,“广乘王府传来消息,说慕小姐已经醒了。她醒来第一句便说,是她在宫里自己不当心吃了脏东西,闹坏了肚子。”
朱景深怔怔地点了点头,让宫人离开。
宫井边又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内心一阵汹涛骇浪翻滚,他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染血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失声痛哭。
那一年,他刚满十岁。
*
一场轰轰烈烈的宫廷闹剧被慕如烟醒来后的一句话仓促地画上了休止。
皇后败兴而归;帝王沉着脸色匆匆赶回御书房,从上锁的抽屉中取出那封圣旨。
他心里很清楚,这并不是闹剧。
有人,不知是谁,将这消息漏了出去。
今日是一场血腥的前奏,可今后呢?
他垂眸端坐,沉思许久,终于拿起圣旨凑近桌上灯盏的火苗,将它烧毁。
火光滋滋作响,发出残忍的声音。
很快,他便传唤中护军刘轶。
历史上或许已经发生了无数次——皇宫又一次遭到了血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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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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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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