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知见她像受惊的小兔子般躲开,略有些失望,手攥了攥,重新背回到身后,若无其事道:“晚上吃什么?”
穗和:“……”
大人真是的,每回把别人逗得脸红心跳,自己却跟没事人一样。
真的太坏了。
“大人想吃什么?”她强自镇定地反问。
“都可以。”裴砚知说,“我不挑食,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行。”
穗和:“……”
他都把自己饿出胃病了,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不挑食?
想到他那时不时发作的胃病,穗和不放心地叮嘱:“我走后,大人要好好吃饭,别饥一顿饱一顿的,万一胃病犯了,可没有人给你揉肚子……”
说到这里,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打住话头,刚退热的小脸又烧起来。
裴砚知看看她,故意道:“脸红什么,难道你帮我揉过肚子?”
“没有。”穗和矢口否认,“我是说万一,万一……”
裴砚知极力忍着笑,没有揭穿她。
小丫头太容易害羞了,再逗下去,只怕要受不住了。
两人至此再没说话,默默地穿过月亮门,回了东院。
裴砚知昨晚在宫里一夜未眠,穗和也为他担心了一夜没有合眼,回到东院后,裴砚知提议先补个觉,做饭什么的等睡醒了再说。
穗和确实困得不行,便听从了他的提议,两人各自回房去睡。
这一觉黑甜无梦,因着那个让自己安心的人就在隔壁,穗和睡得无比踏实,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
想起还要给裴砚知做饭,她连忙起床,略微收拾了一下就打算往厨房去,谁知守在外面的侍女却告诉她,大人让醉仙楼送了一桌席面,说是要给她践行,叫她醒了直接去饭厅。
穗和意外了一下,也没说什么,跟着侍女去了饭厅。
裴砚知已经比她先到一步,正坐在主位等她。
穗和进去见了礼,问出心中疑惑:“大人不是让我再给您做最后一顿饭吗,怎么又从外面叫了席面?”
裴砚知换下了官袍,穿着一身宽松的玄青色居家常服,睡了一觉之后,脸上的疲态一扫而空,俊朗的眉眼映着暖黄的灯光,冲淡了惯常的冷峻疏离,平添几分难得的温润。
他看向穗和,似笑非笑:“最后一顿饭听起来不怎么吉利,因此,我决定不让你做了。”んτΤΡS://Www.sndswx.com/
穗和愣住,忽然有点想哭。
他不想要最后一次,难道对以后还有期待?
难道也和自己一样舍不得分别吗?
“坐吧,阿信已经去叫其他人了。”裴砚知说,“你说了要好好和大家告别,所以,今晚我们大家一起吃饭。”
穗和再次愣住,眼中蒙上一层水雾。
大人这样冷淡的性子,平日里几乎都不和下人们说话,今日为了她,却要与下人们同桌用饭。
她何德何能,让大人为她这般纡尊降贵?
如此珍贵的心意,她又该拿什么去回报?
“你可以多敬我几杯。”裴砚知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正经说道。
穗和的泪终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大人。”她哭着叫了他一声,樱唇微微颤抖,满腹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如果她不是罪臣之女就好了。
如果那天,她没有跟着裴怜云去西院就好了。
如果他们能相逢在她还是沈念安的时候就好了。
那样的话,她一定会请求父亲代她向大人提亲的。
虽然女孩子太主动会显得不够矜持,但如果是大人的话,不矜持又有什么关系?
穗和越想越难过,隔着一张餐桌与裴砚知对望,哭得不能自抑。
裴砚知见她如此伤心,介于侍女在,又不能起身帮她擦泪,只得安慰道:“别哭了,长公主府又不远,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穗和有苦难言,耳中听到外面响起几个人的脚步声,只能拼命忍下眼泪,换上一副笑模样。
很快,两个婆子,两个老仆,还有厨子和看门的门房,都跟着阿信阿义走了进来。
大家并排站着,局促地向裴砚知行礼。
“坐吧!”裴砚知说,“想必你们都知道了,穗和姑娘明日要搬去长公主府,临行前她想和大家好好道个别,所以今晚就破个例,大家一起吃顿饭,谁都不要拘束。”
几个人诺诺应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入座。
阿义只能亲自来,把穗和安排在裴砚知的左手边,又让两个侍女挨着她坐,两个婆子挨着侍女坐,自己和阿信坐在裴砚知的右手边,剩下的位子给厨子,门房,和两个老仆。
阿信阿义负责活跃气氛,几杯酒下肚之后,大家渐渐松弛下来,给穗和敬酒的同时,也大着胆子给裴砚知敬酒。
裴砚知来者不拒,冷峻的眉眼很快染上几许绯色,酒意氤氲下,人也变得慵懒起来,一手支着头,瑞凤眼微微眯起,仿佛误入凡间贪杯醉酒的神仙公子。
穗和为了逃避伤感,也喝了不少酒,原以为喝醉了就不会哭,谁知醉酒后的眼泪更不值钱,怎么刹都刹不住,引得大家都跟着她哭了起来。
两个侍女哭得也很伤心,因为裴砚知打算等穗和走后,把她们送还给陆溪桥。
穗和就算恢复自由,也是以下人的身份跟着长公主,没有使用侍女的资格。
在东院怎么着都行,去了长公主府,要守的就是皇家的规矩。
穗和劝裴砚知把两个侍女留在身边,毕竟女孩子心细,可以弥补阿信阿义照顾不到的地方。
裴砚知却没有采纳她的意见,说自己习惯了阿信阿义,没必要再多出两个人。
他的书房里,藏着他收集到的所有关于师父和小师妹的线索,多留一个人在府里,就会多一分被发现的风险。
他之所以不愿雇佣太多下人,也是这个原因。
一顿饭吃到了将近二更,大家才醉意阑珊地散去。
等人都走完了,裴砚知看着穗和哭肿的双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原想着把所有人都叫来,她就可以忍住不哭。
早知她忍不住,何必还叫那些人来,白白浪费了这所剩不多的时间。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站起身,向穗和伸出手。
穗和趴在桌上,脑袋软绵绵的,抬都抬不起来,只拿一双醉眼看着他。
裴砚知衣袖半卷,露出白皙手腕上那串黑漆漆的沉香珠串。
穗和迷迷糊糊道:“大人,你真的很像我父亲,就连这佛珠,都和我父亲的一模一样。”
裴砚知心头一跳,酒意醒了一半:“你父亲的佛珠,是哪里来的?”
“是我在梵音寺为他求的,可他却不小心弄丢了。”穗和嘟哝着,很遗憾的样子。
梵音寺?
裴砚知微微蹙眉:“在济宁时,肖乾提起梵音寺,你不是说你不记得吗,怎么这会子又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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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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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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