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不禁大吃一惊,按说聂氏本应早已逃出宫去了,怎么她竟然还在这里?她们之前商定好的计划,是由聂氏扮成映月的模样,在乐华宫冒名顶替掩人耳目;锦娘则带人从正大门出宫。待到夜深人静,聂氏则自行设法抽身。
锦娘与聂氏交过手,深知以她的本事,即使被发现,侍卫们也绝无可能困她得住,可此时又如何被众人押解至此?再看围在她身边的那群侍卫,一个个的神情更加骇然,他们虽然都拔出了刀剑,却没人敢上前一步。这些人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刚刚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如何转眼之间便发此神威?
聂氏朝地上匆匆看了一眼,见那金色冪篱的纱罗紧紧裹着一具身体,一动不动地横在不远处,于是忙问锦娘道:“她怎么样了?”
锦娘回说:“晕过去了而已,并没有大碍。只是夫人怎么还在这里?”
聂氏手指前方道:“我们都错了,这宫中除了这道宫门以外,再无别的地方可以出去。”
锦娘怔了一下,惊道:“这怎么可能?宫墙好高么?”言下之意,以她聂氏的身手,难道竟连道宫墙也翻不出去?按说刻下情形危急,锦娘殊不该以这样讥嘲的语气来问话。只是她平日如此惯了,一时竟也改不过来。
聂氏不快地瞧了她一眼,说:“并非宫墙难越,只是这王宫的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个方位上都被布下了阵法,乃是分别对应伤、景、惊、休、杜、死、生、开八门。而每一阵中,又有一名极厉害的咒术师值守。这八名咒术师不仅是守阵的法师,更是瑶光的眼睛。他们各自监视着一个区域,八个人一起,便能将整个王宫尽收眼底。宫中有任何异动,都逃不过瑶光的眼睛。”
锦娘大惊失色,忙道:“这么说,我们寻找乐华宫时……”
“没错。”聂氏接道,“我们的每一步都被瑶光看在眼里。刚刚我想,既然你在宫门前拖出瑶光,或许我可以尝试破阵而出。再说,这九宫八门的格局并不见得如何复杂,只要找到开、生、休三个吉门,就可以设法破阵。”
锦娘道:“莫非那阵中有什么古怪?。”
聂氏点头道:“我以奇门四盘中的人盘与地盘去入式推演,开、生、休三吉门的方位应该分别是西北乾六宫、正北坎一宫还有东北艮八宫。可不知那瑶光在此之上更用了什么咒术,竟将九宫方位全部打乱,八门之中竟无一门在其原来的位置,我一时之间也难以分解。倘若擅闯,万一误入凶门则有死无生。何况,那八名守阵的法师已构成神盘。四盘之中,三盘具在,一阵遭袭,其余七阵同时运转,互为协佐。如此阵法,实非朝夕可破。”说到这里,她朝瑶光恨恨地看了一眼,只见那瑶光仍是似笑非笑,神情甚是怪谲。
“没想到夫人对阵法也如此精通。”瑶光的声音口气毫无异样,可他暗地里却着实心惊。此人到底是谁?一个普通的官夫人怎么可能对奇门五行之术了然若斯?这也罢了,更奇的是她刚刚接连射出的三道剑气。当今江湖上,能够直接以无形剑气杀人的当属龙湖吕氏。可她操纵剑气的速度、方位、力道显然又比吕家的寻龙剑诀高明很多。更惊人的是,那三道剑气不仅射来时凌厉无俦,然其一击未中,立时便能尽收其刚猛,着地而碎,绝不多耗费一分力道在不必要的地方。光是这一点,便已可知出手之人的修为极高。换做常人,一击未中时,剑气必定横冲直撞,击得四周山石崩裂。然而山石崩裂又有何用,敌人仍是安然无恙。虽然损耗不大,但高手过招,毫厘之差便是生死之别,因此其境界自然也就落于下一品了。
瑶光暗忖道,这上官家果然不简单得很,若非囚了上官映月,怎能逼得聂氏显露其真实的面目,又怎会得知侯府之中竟还藏有这等高手。却不知聂氏潜身在侯府究竟又是为了什么,是否与上官家的那个秘密有关。当下满腹疑云,脸上却微微一笑,探问道:“夫人可是与龙湖吕氏有什么渊源?”
聂氏听了,立即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故意说道:“国师莫非瞧不起在下刚刚的剑法,那也不用拿龙湖剑宗这等不入流的门派来羞辱人。”
瑶光道:“那么倒是下官眼拙了,还要请夫人赐教。”
“国师只知有龙湖吕氏,难道没听过颍川聂氏吗?”
锦娘听见“颍川聂氏”四个字,心内登时猛地一悸。虽然她早已便知靖安候的夫人姓聂,今日也数度见她展露不凡身手,但是天下姓聂之人何其之多,因此竟然从未将颍川聂氏与这位面慈心软的官夫人联系在一起。瑶光也大吃一惊,右手藏在宽袖里,中指与无名指蜷进掌心,暗中做好了戒备。沉默半晌之后,他冷冷道:“原来夫人是洛神宫的人。”
聂氏脸上挂着浅笑,不置可否。“难怪,难怪。”瑶光点头接着又说,“如此说来,夫人刚刚使的并非龙湖吕氏的寻龙剑诀,而是洛神宫的‘神女飞梭’。”
聂氏听了这话,亦不免叹服此人果然博闻多识。洛神宫在江湖上已绝迹了几十年,而“神女飞梭”剑法更是鲜为人知,可他却能一目了然。不过于此同时,聂氏也暗中庆幸,这门剑法固然神妙,可她未能尽数学全。况且,她已有二十多年未曾与人动过手,招式心法早已荒疏。若非今日救女心切,恐怕她这辈子也不会再施展咒术。适才情急之下,她慌忙射出三道剑气,那实属侥幸。倘若果真动起手来,恐怕过不了五十招便要死在瑶光手上。她本拟虚张声势一番,令瑶光不敢贸然进犯。可若从自己嘴里说出“神女飞梭”四个字,瑶光性情多疑,必然不能尽信。现在,他既然自己认出了这门剑法,也定然晓得这剑法的厉害,她便正好可以趁此机会用洛神宫的名头唱一出“空城计”。
聂氏心下暗喜,却故意将面孔一板,微嗔道:“什么‘寻龙剑诀’,名字倒怪吓人的,其实啊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把势,唬人的罢了。当年若不是宫里的一个弟子被逐出宫去嫁给了他们吕家,又把‘神女飞梭’传了一招半式给他丈夫,这世上又有哪来的什么龙湖剑宗。唉,说起来都是师门不幸……”她手心不住地冒出涔涔冷汗,一颗心咚咚地撞着胸腔,可嘴上却喋喋不休地尽讲些琐事,神情也似乎漫不经心,就像平日在庭院里同府上的丫鬟婆子们闲话家常一样。
瑶光见聂氏言笑晏晏,气定神闲,显然便是有恃无恐,心里既惊且怒,可目下难以摸清对方的虚实,一时间也不敢便贸然出手,只好冷冰冰地说道:“夫人的故事说得很精彩,只可惜下官俗务缠身,无福恭聆教益。”说着,一面抬手扬了扬手指,侍卫们得了令,立即一拥而上,将聂氏三人团团围在垓心。“下官知道这些废物们挡不住夫人的宪驾,只不过夫人身份贵重,而郡主——”瑶光突然停顿下来,刻意朝地上瞧了一眼,接着道:“而郡主更是千金之躯,倘若真的动起手来,伤了郡主分毫,下官该如何向侯爷交代?还请夫人勿要与下官为难。”瑶光一口一个“下官”,言语甚是谦恭。可聂氏听得出来,对方言外之意又是拿映月做要挟,意思是假若她们不束手就缚,他便要不客气地对映月动手了。hΤTpS://WWω.sndswx.com/
瑶光心中这一点自信总还是有的,若是他着意要对付映月,便是“神女飞梭”剑法再强,想要护一个娇弱少女在他手下毫发无伤,那也是千难万难。
这本是一番不容小视的威胁,可是在聂氏听来却如同佳音,因为这恰恰证明瑶光对她已经颇为忌惮,再加上一个锦娘,恐怕他心中已经断定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若非如此,又何必不顾身份地搬出映月来做要挟?
有了这三分底气,聂氏便觉已迎来了转机。心想,须得再激他一下,否则我的月儿仍是无法逃出宫去。于是展袖一挥,一道弧形剑气惊涛骇浪般地由内而外推了出去。周围侍卫被剑气所袭,纷纷踉跄难立,翻的翻,倒的倒,丢盔弃甲,狼狈已极。待得他们重新站稳,却发现自己手中的长刀已尽数截断,观其断面齐整平直,如同被抛磨过一般,而截断的刀身个个长度均等,竟不差分毫。聂氏这一招“长风振林”,分寸拿捏得极为精准。摧折兵刃是为刚,不伤人命是为柔,这一刚一柔之间已然尽显其绝学,在场之人无不大为骇异。然而只有聂氏自己心里清楚,“神女飞梭”固然精绝无伦,可自己学到的只是皮毛而已,刚刚那数招下来,已几乎穷尽了所学,若再要出手,必然会露出破绽。盼只盼能够顺利瞒过瑶光,只要能够稍挫其锐气,则大事可成。
瑶光立在原地并未躲闪。为了震慑对手,他故意想要显示一番本领,因此早已做好了硬接聂氏这一招的准备。然而剑气袭来之时,他发现对方只是点到即止,并无意伤人,实则也在暗中松了口气。
聂氏莞尔一笑,指着自己和锦娘说道:“国师若自知敌不过我二人联手,打开宫门放我们出去便了,或者找些厉害的帮手也无不可,何故白白送了这些侍卫的性命?”锦娘在一旁听聂氏口出狂言,登时大为困惑地将目光向她投去。锦娘刚刚与瑶光一交上手就立即明白,别说此时只有她们两个人,便是再加上青山也万难讨到便宜。莫非这女人疯了不成,大言不惭那也罢了,竟还让对方再找些厉害帮手,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瑶光冷笑道:“夫人剑法虽然精妙,但要想胜过区区在下怕也并非易事。”
聂氏还没等他说完,便哂笑着打断他:“这又不是擂台比武,何必逞强争胜?我二人只消联手,就算打不赢国师,难道逃命还逃不成吗?”言语之间尽显狂傲,与素日里容让自克的一等侯夫人简直判若两人。
瑶光听了,脸上不禁森然作色。心想,这女人说得不错。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了上官仁的软肋,如果不能一网成擒,此后再要对付上官家就更难了。一念既起,双手忙在胸前结下一个复杂的手诀。刹那之间,四面八方涌来狂风,吹得众人衣袂翻飞,角楼的灯火尽被熄灭。便在这时,一团团浓重的黑云从天边疾行而至,遮蔽了月光,霎时间四野一片漆黑。聂氏和锦娘只听得黑暗中风声峻疾,似是箭矢破空“倏倏”袭来。二人并未设防,因为她们听声辨位,那声音似乎是奔着瑶光而去。转眼间,乌云褪去。当月光重新洒向这片空地时,聂氏和锦娘同时吃了一惊,她们看见瑶光的身后不知何时竟出现了八个装束一模一样的黑衣人。这些人个个被如墨般的斗篷严严实实地裹住,面容都藏进了宽大的风帽里,周身纯粹而诡异的漆黑与深夜难解难分。月光仿佛照不到他们身上,或者一照到他们身上便立时被吸了进去。他们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站在瑶光身后,好像是他一个人的八条影子,又像是八个在午夜里拘魂索命的鬼魅。
聂氏心念一动,暗自欣喜,然后对锦娘低声说道:“这便是那八名守阵的咒术师。”锦娘眼睛一翻,冷言冷语地说:“夫人好得意么?一个瑶光已经够难应付,现在又多了八个怪物。要不是郡主躺在这,小妹险些以为夫人和国师才是一路的。”
聂氏如同没听见这句讥讽,从怀中掏出一截竹茎。突然间,她心中一阵悲欣交叠,眼里一下子涌满泪水。竹茎底部的引线被她用力一把拽掉,眼泪随着她的动作噼啪砸落下来。于此同时,一枚耀眼的穿云箭立时冲天而去,在天上“砰”地炸开成一朵小小的烟花。聂氏望着被骤然点亮的夜空,心满意足地笑了。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随后抬起手,指尖在左右两颊各自轻轻地一扫,神色立即恢复如初。
从掏出竹茎到拉下引线,聂氏的动作迅雷不及掩耳。瑶光只道她要拿出什么厉害武器对付自己,不料却是向空中发射信号。可瑶光自从召唤来他的八名咒术师后,便已自负再无敌手,于是暗想:“不论你请来什么厉害角色,都只叫你有来无回。”然而当那穿云箭在空中炸开的刹那间,一个明晃晃的念头也在他脑中突然炸了开来。
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样动如飘风地冲进了包围圈的,只是眨眼之间,他便已经来到了映月身旁,一把扯去了裹着她面容和身体的冪篱。这一回,聂氏没有出手阻止。
接下去,所有人都傻了眼。锦娘难以置信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女,内心惊怒交加。她怎么敢相信,自己刚刚连命都差点搭了进去,只不过是在保护侯府里面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鬟。
原来,这个头戴冪篱随锦娘而行的少女根本不是上官映月,而是她的贴身丫鬟竹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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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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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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