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对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很苛刻,山间开阵只能潦草行事。
柳捷用树枝画了个小小的阵法:“寻人是小事,而且相距不远的话,这样就足够了,没那么多的讲究。”
云离好奇地蹲着旁观,甩了甩身后大白尾巴:“我听说你们柳家每百年在天石寺摆阵占卜,摆的是最隆重的大阵,那是占什么的?差不多又百年了吧,你下回开阵的时候叫上我呗,我也想瞧瞧,开个眼界。”
柳捷手中一顿:“卜不了了。”
云离眨眨眼:“叶老很好说话的,不至于连你占个卜都不准吧?”
柳捷淡淡地说:“石头也烧掉了,天石寺镇守的是盘古辟地时溅出来的碎屑,没了它就占不了,也再没有什么柳家了。”
云离慢慢摇了摇尾巴,心里默默算了算价钱,随后虎躯一震,很是感同身受地拍了拍他肩膀说:“难怪你跟赤霄总看不过眼,换了我早跟他拼命了。”
众所周知,韩湛卢是赤霄去了一趟聚妖地后,用水流心拐回来的人,当这把剑的面说着跟赤霄拼命,这位青丘当家人可以说很心大了。
不过韩湛卢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得了空就在旁边沉迷手机。
柳捷看了眼这只义愤填膺的小狐狸,不知该作何反应,于是一低头,继续在那简陋的小阵上写写画画,时而念叨着什么,脸上浮现出蛇鳞似的妖纹,嘴里吐出了蛇信子,人话慢慢就念叨成了不知所云的蛇话。
过不了多久,这个粗制滥造的阵就活了过来,凝聚出一道青光。
那道青光晃晃悠悠地飘起,原地愣了一阵,像个呆头呆脑的球,云离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满脸克制地慢慢凑近,忽然间,就见那道青光动了,飞箭似的往山林里奔去,旁边的云离被吓得摔了个大跟头。
韩湛卢神色变了,手机立马塞回了兜里,跟着那道青光冲了上去,吩咐道:“追,通知万妖阁,小心宋家。”
千浮山最高的峰上比起其它山峰要冷清,只有供奉着灯灵的长明殿燃着不息不灭的烛火,数不清的千纸鹤从门外涌了进来,像是惊飞的蝶群。
侍在门前的女人站起身来,微微仰起头,像是个倾听的姿势,千纸鹤环绕在她周遭,不断盘旋,纸张沙沙的响声就跟下雨一样,过了一会儿,那些千纸鹤又纷纷扬扬地散开,让出了一条路来。
“杀了。”宋湘一转身,长裙划过了清寂夜色与汹涌暗潮,她几近漠然地迈步走向灯前,吩咐说,“客人就该守好作客的规矩。”
与此同时,孙文涵那边的队伍已经轻松跨过几道小阵,一路往千浮山深处行进,几声虎啸蓦地响起,整个队伍为之一惊。
宋湘是当年宋家仅剩的一个,千浮山除了阵法无险可守,唯有这么些白虎盘踞山上,如今撇开巡逻的幌子,干脆利落地露出爪牙,对于宋湘来讲已经是相当强硬的反抗行为。
虎啸声还在远处,已经有人坐不住说:“我看这么下去也是拖延时间,再去问问叶老意见,换个法子来,这宋家这做派完全不像个无辜的。”
孙文涵抬起头,望着千浮山最高的那处山峰。
夜间云雾缥缈,只有黯淡灯火穿透黑暗与林间枝叶,穷尽目力也并不能看得分明。
韩湛卢说他踩着宋家明哲保身,他是这么做了,可那又怎样?当年跟宋家反目成仇的人又何止他一个?
孙文涵握住手上的铃铛,神色凝重:“我们上那边去,找宋湘。”
旁边的妖听他要擅自行动,急道:“赤霄还没说要动手!”
“他随时可以动手。”孙文涵退开了几步,面前不是韩湛卢那货,他又好涵养地挂上了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宋湘若真跟蛮荒勾结,早晚会落网,也定会在你们面前交代来龙去脉,我见她一面,不碍你们的进度,没准还能套点话。”
这时,山间徘徊的白虎闻声从四面围了过来,发出低低的吼声,不等询问来意,那些白虎后脚一蹬,凶悍地扑向孙文涵一行。
但白虎终究只是些未能修成人形的小妖,孙文涵猛一挥手,铃铛狂响,石柱子从地面拔节而起,从不同方向将冲到面前来的白虎捅了个对穿。
那白虎痛苦地挣扎了几下,再没有还手之力,随即溶作了一地黑泥。
“慢!情况不对,我们可能误闯了宋家的阵!”
其他人也遇到了一样的情况,孙文涵看着面前那摊黑泥,心中掠过一种不祥的预感,黑泥沿着石柱缓缓流淌,不断蔓延,就像活物一样。
孙文涵渐渐瞪大了双眼,那点让人如坠冰窟的预感终于有了个模糊的轮廓时,下一刻,黑泥蓦地化作一只黑手,挟裹这凛冽杀气捉向他的脖子。
数道石墙当空升起,孙文涵往后疾退,而那只黑手洞穿了全部石墙,险险擦过孙文涵的头皮,这才停了下来。
石头分崩离析地落下,在他面前,原本的黑泥再不见踪影,取而代之是一个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的妖,他的面容大半被大兜帽遮住了,月色只照得见他灰白的下半张脸,没有半点血色的嘴唇一弯,发出了桀桀笑声。
转眼面前的白虎全都融作了黑泥,又在黑泥中凝出了一样的妖。
“不是阵!”孙文涵脸色一白,咬牙切齿地说,“是不死民!”
刚才跟孙文涵争辩的妖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业务素质极佳地捉住万妖阁的魑魅魍魉:“赤霄大人,千浮山上藏有不死民,我们有宋家跟蛮荒勾结的证……”
话音未落,在他手中的魑魅魍魉连带着手臂,被一道黑泥削作了两半。
魑魅魍魉的信息传递能力飞快,话到一半,已经同步传给了分头行动的韩湛卢他们。
“好像不太妙。”云离嘶地抽了一口冷气,终于收起了玩心,有点不安地捉耳挠腮说,“我们都低估宋湘了,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现在连不死民都来了,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韩湛卢带头追着青光,神情难得凝重:“偏偏是不死民……”
不死民曾是镇守帝药八斋的八大家之一,后来叛变成了蛮荒。
在他们一族手中的帝药八斋,也因此落入了蛮荒手中。
云离疑惑道:“不死民怎么了?别跟我讲你下不了手,他们那一族的妖奸险又狡诈,当年还混在万妖阁的时候,我老早就想揍他们了。”
这时,后边有人大喊:“韩大人!有白虎追过来了!”
牛角人林悟不够灵巧,慢吞吞地跑在最后面,发现后面传来异样动静,嚷了一声后,骤然反身,抡起手臂兜住了一只扑上来的白虎,光靠蛮力将让那身形庞大的白虎吐出一口血来。
云离很捧场地给他吹了个口哨:“很棒很帅,再接再厉,我们先溜。”
林悟将那白虎丢到一边,活动了一下手腕:“韩大人,你把那小狐狸丢过来,这边就放心交给我们解决,你们继续找线索。”
云离脚下溜得飞快,当即跟韩湛卢隔开了一段距离,并且在百忙之中给他竖了个中指:“你良心呢,我们青丘又不是打架的料。”
林悟:“架都不会打,那你们青丘过来是干什么吃的?”
云离臭不要脸地回道:“我们负责开心呀!”
宋家白虎倾巢而出,三两句话的功夫已经绕到他们面前来,只见昏暗的山间小道上蓦地蹿出一头白虎,疾驰的青光被一爪子捉散。
韩湛卢说:“你这玩意还能不能靠谱了?”
听见这番蛮不讲理的论调,柳捷丝毫不恼:“阵法粗陋,见笑了。”hτTΡδ://WωW.sndswx.com/
黑剑如煞,柳捷的礼貌得体还没完,韩湛卢已经箭似的冲了上前,一剑将那白虎的头斩落,面目狰狞的兽头在地上滚了一段——并没像预想的那样化成一团黑泥。
周围的白虎愤怒又忌惮,朝他发出蚀骨磨牙的怒喝。
韩湛卢轻轻扫了一剑,甩掉了剑上残血,漫不经心地叹了口气:“我这人还是办这事最顺手,不服的话一起上。”
他脚下一点,千丝毒蛇似的钻进了树林中,在那些白虎小妖来不及反应前,自黑刃荡开的剑气就已经铺天盖地,一下子将所有白虎都笼罩其中,牛角人还没逞完一个英雄,韩湛卢已经不费吹灰之力地揽下了全场仇恨。
云离未免被刀剑波及,躲他远远的,默默赞叹:“有些人在招人恨方面,可能也是一项天赋技能。”
另一头,打架也耽误不了柳捷办正事,他毫无顾虑地把白虎丢给韩湛卢,继续往前探了一段,很快顿住脚步,目光落在了空无一物的地面。
柳捷用传音术说:“找到了,在这。”
韩湛卢抽空瞥了一眼,只见那边空无一物,什么痕迹都没能剩不来。
青光是追着白骨妖的妖气去的,不过现状有点出乎意料。
他们没能找到白骨夫人,而是找到了她的埋骨处,妖怪死亡后,妖气还会徘徊在原地七天。
千浮山即便消去了痕迹,也依旧掩藏不了真相。
月色如水浸泡着整个人间,千浮山的住处安静得没有丝毫肃杀气,好像顶上几座浮空山发生的厮杀都隔在万重山水外。
徐晋守在屋顶上,忧心忡忡地望着半空中的浮空山。
他手里捧着个手机,一直亮在跟师伯对话的消息页面,一连串消息都刷了屏了,可师伯至今还没回话,也不知道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殊不知他家师伯只是十分双标。
范子清试图骚扰过徐晋几次,发现这小狼崽子被韩湛卢临走前千叮万嘱过,唯恐说漏了嘴,现在干脆不搭理他,自个儿跑到了房顶,不揭瓦,图清静。
于是范子清又调头去骚扰韩湛卢,韩湛卢不嫌他烦人,还会拍些照片过来,仿佛是报复他出不了门,不过这货也有段时间没回信息了。
夜已深了,范子清还没找到出逃办法,只好百无聊赖地把房间的东西都翻了个遍,最后实在找不出什么能消磨时间的。
他好不容易捞到个长明灯的线索,被韩湛卢横插一杠,又彻底回到了一无所知的苦逼状态,以前是没什么所谓,如今改了心态就特别憋闷。
范子清一躺下,不怎么睡得下,光睁着眼,望着窗外的月。
忽然间,一只千纸鹤轻轻地扇动着翅膀,翻过墙头,停在了窗台上。
范子清眼前一亮,立马翻身而起,辛苦酝酿出来的睡意都眼前这新奇玩意打散了。
他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你是什么东西?会说话吗?”
千纸鹤没半点回应。
“咕叽叫呢?”
千纸鹤微微仰头看了看他,随后又开始扇动翅膀,飘然而起,在范子清面前拐了个弯,径自飞往夜色深处。
“哎,”范子清没料到这物种如此不经聊,“别跑啊,我错了,我们重来一次可以吗?”
他伸手一捉,只捉了个空,然而那只手却意外地探出了窗外。
范子清随即意识到是这千纸鹤给他开了结界,心中一喜,连忙套上衣服鞋子,翻窗跟着跑了出去:“谢谢啊,如果之后我家老韩要找你麻烦,尽管来找我,我罩你妥妥的。”
偷溜前,念及之前倒的霉,他还怪谨慎给韩湛卢留了条,并且将他的号码设成了紧急联系人,然后自认准备万全,再无顾虑地跟了出去。
徐晋没盯着屋后的方向,而且对韩湛卢的结界很放心,这反而给某人可趁之机。
用不了多久,屋里空空如也,就剩茶杯底下压着一张条,上面故弄玄虚地写着:“我随鹤西去,勿念。”
范子清轻手轻脚地跟着千纸鹤走在山路上。
周围漆黑一片,月色在石阶上洒下一把银光,他往外望去,只见城市在缭绕的云雾外,夜间的万家灯火犹如撞翻了的星河,流淌开来一大片。
他沉闷的心情一下又欢呼雀跃起来:“你飞慢点,我跟不上,而且我头回来,太新鲜,可以的话让我多看两眼。”
然后他不需要有人接话,又自顾自地聊了起来:“我跟你说,我家老韩那人有时候就是太不讲理,你说我好不容易来一趟,结果就把我困在屋里,他又是来办正事的,晚上回来我又不好闹他。好在你来了,你放心,既然你放了我,无论怎样我都会跟你走一趟的,我这人还是比较讲道理。”
当着人后,这小流氓散起了德性,硬是把清清白白的关系说出了某种深意来。
但凡这只千纸鹤有点儿脾气,大概会把这山寨狗粮扔回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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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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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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