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开门声的范子清仿佛还要人来疯,话锋一拐就对着妖市抱怨说:“再说了,我也出不去啊,整天被你们老大关在小结界里,哪都去不成,虽然是管吃管喝,但活生生就是个禁……”
话还没完,手机就被夺走关机了。
范子清摊了摊手:“我仅剩无几的人身自由又被削掉一部分了。”
韩湛卢:“闲着没事干,就不能好好修炼一下?”
范子清仿佛被修炼二字砸了老腰,表情很是一言难尽:“我听说妖怪修炼是为了成人,我一个成年人,不能越活越回去啊,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韩湛卢一挑眉:“你就没别的正经事?”
范子清认真思索片刻,随后恍然大悟,开始用很不正经的眼神开始打量他:“有道理。”
连在旁的徐小师侄都感到一阵胆寒。
韩湛卢真是怕了他,生怕一转眼这货又折腾出什么事来,干脆拖家带口去赴了千灯会的灯市,算是如他个心愿,望这货识趣点,少在那给他添乱。
范子清听完就忙不迭地应允,也不知装没装心上去。
他不敢带着这小麻烦走远,就近去了附近的小市集凑热闹。
这边远离千灯会的主会场,几乎是在千浮山七处山峰的最底下,但胜在来客少些,倒也能玩个尽兴。
从高空俯瞰城市对范子清而言很新鲜,毕竟他从没坐过飞机,生活在聚妖地这小地方,还不够飞机起个跑的,就连上回在妖世坐会飞的马车,跟千浮山相比起来也不算特别的高。
这一处峰头悬崖峭壁太多,不少店家就沿着陡立险峻的崖壁,用竹子搭起了酒家和小铺,街巷都是靠着小桥相连,从这边的山峰连到另一头的山峰,往下是望不见底的山谷,四处星辰仿佛近在咫尺,引来不少寻刺激或寻浪漫的客。
客大多是不会飞的妖,这辈子脚踏实地,还没能在半空飘上一飘,到了这上够不着天、下够不着地的好地方,差不多都像范子清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一样,一路发出阵阵惊叹,还非要拍照留念发朋友圈。
有小摊老板就趁机兜售:“都来看看啊,我这都是星玉,传说星海有妖撒网捞星,捞上来一把又一把的玉石,这些妖曾经就是把千浮山当做渡头的,我这儿还留着一些,不多,数量有限,保证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范子清挤开人群,兴致勃勃地凑上前去,听那老板胡诌了上下五千年的星海捞鱼史,摊子四周的井底蛙们通通听得一愣一愣,就差要掏钱买那几块破石头了,就听旁边煞风景的几声叫卖,什么星玉占卜、星玉糖各式玩意都跑了出来抢风头,紧接着又是几下铜锣声响,半空中投出了幻阵,灵光织就出炫目的场景,让人身临其境般现场表演起了当年的星海传说。
这帮无证经营小摊贩明摆着要靠这不知谁人编纂的传说发展景区文化。
徐小地狼隔远望见,扶了扶额:“坑蒙拐骗现场,你不管管?”
韩湛卢靠着栏杆,目光追着人群里的范子清:“管什么,不说千浮山拢共也开不了几天张,这群小摊贩也都是妖世那头的人,还怕被我这聚妖地的给掀摊子不成么?”
“那我们啥都不干,跑这儿来干嘛。”徐晋说着指了下在市集里到处乱窜的范子清,“就为了遛狗么?”
韩湛卢听得出他话里话外天大的不满,只说:“我在聚妖地都有二十年了,你没听多少人背地里闲话说我是流放过来的吗?哪里有我说话的份?”
清楚内情的徐小师侄只当他放屁:“有像你这样被流放还耍这么大架子的么?他们睁眼瞎就算了,你还把我往里头算。”
“你哪只眼不瞎了,说好来打工的,别净想着揽事了。”韩湛卢抬手敲了敲他脑袋,被身经百战的小师侄机敏地躲了过去,“时过境迁,万妖阁的事早就轮不上我插手了,不过你年轻了不起,一肚子雄心壮志,那你想去就自己去,我们老一辈就负责躺等着被你们拍死在沙滩上,分工明确。”
徐晋:“……”
真想立刻就将他拍死在沙滩上!
韩湛卢原本没骨头似的靠在栏杆上,忽然一动,硬是撑起了他那副懒散得好比烂泥的皮囊,离开清静的小亭子,径直走向热闹人群。
徐晋问他:“要走了吗?”
韩湛卢:“溜达溜达,免得那货走丢。”
徐晋望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总觉得这不像他师伯的作风,挺想追问他今天吃错了什么药。
可韩湛卢转眼已经淹没在摩肩擦踵的闹市里。
韩湛卢从不爱掺和热闹,尽管他身边不缺热闹,但像这种欢喜过大节的热闹他总是敬而远之,在他眼中举世皆傻逼,一堆傻逼凑一块,围着点低级又无聊的笑点嘻嘻哈哈,想想就让人头大,他的热闹永远只合适打打杀杀。
在人群中、笑闹声中好一阵憋闷的韩湛卢,在跟上那个顺着人流越走越远的货的片刻功夫,认真思索了他为何要跟自己过不去,非要来闹市里趟这种雷,终于后知后觉他该把范子清给宠坏了。
范子清近来都胆敢对他蹬鼻子上脸,这就是现世报,慈父膝下多败儿。
越想越不耐烦的韩湛卢一抬手,就想把面前这个乐不思蜀的货带走。
范子清却心有灵犀似的,忽然回过头来,他一眼见了韩湛卢,弯着嘴角一笑,市集的红灯笼在他脸上洒落一层淡淡胭脂色,大好年华的少年郎像是卷走了世间所有的光彩,灼人般发着光,然后他一伸手,就给韩湛卢塞了颗糖。
韩湛卢紧抿着嘴,糖都凑他嘴边了依旧无动于衷。
范小流氓的同一招并没能再次得逞,破罐子破摔道:“给点脸呗,千年才卖一回的糖,你就不想尝尝鲜吗?”
韩湛卢扭头想躲开他:“不吃,甜到齁的玩意。”
“这次保准不会。”范子清还被他拉着手,在人流中,两人离得很近很近,韩湛卢再怎样也躲不开,于是范子清更加肆无忌惮了,“你没听说入乡要随俗的吗,千灯会多好的节日,随个意头,随个习俗,不然这节过得多没意思。”
“这有什么好奉陪的,我又不是跑来过节的,再说了糖这玩意就是换个模子……”韩湛卢说到一半,见范子清还在目不转睛看着他,没半点善罢甘休的意思。
韩湛卢忽然想起这人从前连年节都懒得过的,他不过节,也没人陪他过过节,想来范子清挺爱热闹一个人,跟他截然不同,说不定一直暗暗把这些装心上,装了,就只摆在那,从不敢想、也从不敢要罢了。
他之前被范子清戳破了谎言,承认对范子清的过去了解有限,这时也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眨眼间就编排好了小子清的凄苦年岁,煞有其事似的,于是不通人情的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说不下去,他就闭了闭嘴,一低头,就着范子清的手,把那糖球给咽了。
那冷冰冰的嘴唇碰上了他的指尖,范子清于是满意地笑了,随即当着韩湛卢的面,舔了舔指尖沾上的糖霜:“西瓜味,味道蛮不错,是吧?”
他笑得特别不正经,透着说不出的言外之意。
又被套路了的韩湛卢:“……”
日了狗了,真心错付了小流氓。
不过恋爱大抵盲目,范狗满脸欢喜,韩湛卢一身冷肃威严在他面前等同无物,就差摇着条尾巴对他说:“欢迎来日。”
竹子搭起的市集在流萤似的灯火下,就像是藏在山野中的异世。
桥以外是星辰流云,桥上是百妖夜行,跟妖市那种热闹不太一样,这儿更像个海外仙境。
那竹桥在走动间总是吱呀吱呀地响,桥之下是山风呼啸而过,很是骇人,范子清刚开始走得小心翼翼,后来就享受起这种轻微摇动的感觉。
他兴致勃勃地问起说:“我说啊,妖是不是都特别喜欢搞这些大工程啊,像是披雪楼,恒水的魂灯,泉客的秘地,还有千浮山这儿,人类是不会费这种劲的,想也办不来,有点什么总是劳民伤财,妖怪漫长的生命,还有那些奇异的能力,是不是还会造出比这些还要稀奇古怪的惊人奇迹来?”
“你想去妖世?”韩湛卢不是个合适闲聊的人,从不知聊天也是要讲究循序渐进,轻易就把人弯弯曲曲的心思给点出来。
范子清倒是习以为常:“上回跟你过去,太匆忙了,都没能好好看点什么,有机会还挺想去旅个游。”
韩湛卢扫了他一眼,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依照惯常看来,没准是另辟蹊径想捣鼓些什么。
这时,山外掠过一只飞鸟,擦过灯市,尖啸着滑入了漆黑林间。
韩湛卢忽然想起点什么,顺手从路过的小摊那拽过一条面纱,直接盖在了范子清头上。
韩湛卢压低声音说:“先藏住了。”
说着,他把钱塞给了将要喷射一堆推销广告词的摊贩,拉着范子清往人流更密集的地方走去。
“怎么了?”范子清听他语气变了,听话地没敢乱动弹,只是从那头面纱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出了什么事吗?”
“你有点显眼。”韩湛卢一低头,就对上了他那双眼睛。
那大红面纱上面也不知绣着什么图案,乍一看,就跟红盖头似的。
韩湛卢嘴角一抽,直接上手一扯,将他整张脸给遮得严严实实:“这里妖气混杂,还不定能把你认出来,总之先把脸藏好了,记得不要把妖纹露出来。”
范子清不满地嘟囔:“你又在外头惹什么了?这是有人跟踪我们?你把我打扮得跟个出嫁姑娘似的,什么恶趣味回家不能搞,非要在大街上来玩,不是更加惹人注目吗?”
这时徐晋也注意到那声鸟叫,艰难地挤了过来,刚好听见范子清在那絮絮叨叨,他解释说:“这玩意能挡住些妖气,很常见的,你就别嫌了,你这身份要是在万妖阁面前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范子清左右一看,灯市车水马龙,热闹极了,还有不少妖跟他一样带着面纱,只不过范子清跟这些同道还远不能归到一边去,“你忽悠谁呢,我怎么看见来买这玩意的都是些小姑娘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烦……”说着,徐晋扫了他一眼,声气一滞,被他那大红盖头一样的面纱晃得有点眼瞎,爽快改了口风,“……等着,我去给你换一个来。”随后他转向韩湛卢,“师伯,你们也别在外边逛了,先找个地方歇歇脚,等我一会儿。”
韩湛卢看见那瞎眼的玩意,也没有意见:“去吧。”
他们分头行动,准备先离开市集,结果没走出多远,就见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迎上前来:“哎,我说瞧着眼熟,这不是韩大人吗,真巧啊,没想到有一天会在闹市街头撞上传说中的湛卢剑,也算是一件稀奇事了。”
韩湛卢眯了眯眼:“田良?来得不少啊,几位有何贵干?”
“瞧您说的,不管怎么说,千浮山可都是千年才开一次山门的地方,总不能跟那谁死扛着对吧,您说能干嘛?”这个叫田良的中年人嬉皮笑脸,“我们这一路过来打探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哪里有好酒菜,哪里有好景好物,正打算去瞅一眼呢,大人要不要赏脸跟我们一道?”
那田良虽是大妖,来自胜遇这种不善冲锋陷阵的鸟族,多半跟湛卢剑聊不上关系,在田良身后还跟着几个胜遇族的小辈,仿佛都没长眼睛似的,一伙人对着韩湛卢那张冷脸,嘻嘻哈哈地围上来热切攀谈。
范子清见这么群自来熟,传音问:“你什么时候认识这种朋友的?很不像你的风格啊。”
韩湛卢好整以暇地反问:“你看我是什么风格?”
“俗话说物以类聚嘛,”范子清认真地回道,“通常你身边的人见了你,不是黑着张脸,就是恨不得提刀砍人,我还从没见过这么……笑得跟他乡遇故知似的,太反常了。”
韩湛卢哼了一声:“你看人未免太死板,黑脸的跟想砍人的,你觉得自己在这里边吗?”
范子清强词夺理道:“我当然不算在内,我在你这里是独一无二的。”
他最近类似的模棱两可的话讲的太多,韩湛卢从刚开始觉得这货吃错了药,差点想把账算到唐云秋身上,到现在基本能见怪不怪,甚至乎岿然不动了。
他就这么把范子清的话当耳边风,兀自接上了方才的话锋:“我不交友,这帮人都是叶老那头的,平时见了我都绕路跑,现在还不知钻出来碍什么眼呢。”
范子清一点就通,难怪他总觉得这种场面哪里古怪,顺着韩湛卢的话细一看,才发现这些人说是来凑千灯会的热闹,这会儿跑来偷懒躲闲,也确实装出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可一双双笑眼始终锁在了韩湛卢身上,很是笑里藏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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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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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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