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老三问他:“你为什么那么信他,湛卢剑的黑料要多少有多少,算下来我们这些妖都比他干净,是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可他甚至不知道你在背后替他筹谋这么多,即便你是姑苏的转世,也不可能纵容这样一把剑吧?”
范子清对自己究竟多偏私已经有充分了解,了解到令他郁结难消,可说服鬼泣酒馆并没必要条分缕析他那一腔盲目的偏袒。
他跳过了华老三想要深究的关系,只把有必要的事理挑了出来说:“如果万妖阁真打算放弃人间,现在不会还在那做无谓的努力,他们既然还在想办法捞回你们的地盘,你们却放出魑魅魍魉下绊子,就不怕两边讨不着好?”
华老三沉思片刻:“那场火究竟怎么回事?”
范子清觉得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便跟他坦言:“白骨夫人点的火,想逼韩湛卢开门,现在万妖阁也没弄明白这是个什么禁术,头疼得很,别指望他们还能腾出手来对付你们那些怪物。”
华老三吃吃地笑了几声:“要不看在酒契份上,你不可能对我们不利,我都怀疑你是万妖阁派来忽悠我们的说客了。”
范子清:“我自己来的,他们不知道。”
“行吧,我们不是白骨夫人那些蛮荒疯子,妖市结界既然已经打开,我们也不愿把湛卢剑逼得太急,”华老三给他倒了杯酒,“魑魅魍魉我们会先收回,暂且观望一下。”
范子清拿起酒杯,一口干了:“够爽快,多谢。”
景山跟一众临时工紧张地埋伏在鬼泣酒馆门外,紧盯着那扇门的风吹草动,随时准备给韩湛卢通风报信,可过不了一会儿,范子清就拄着拐出来了,景山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范子清扫了他们一眼,立马皱起了眉,把这帮碍眼的累赘们遣散了。
他对景山说:“这时候聚妖地谁都要自顾不暇了,他们还能拿我怎样?说了你用不着跟我过来的,我只是过来谈两句而已,弄这么大阵仗,我很不好意思啊。”
“老大吩咐过的,要是我知道你来这地方,肯定早把你拦下了。”景山忙道,“再说了,他们手里还有魑魅魍魉那种东西在,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不差我们这点功夫。”
范子清没再说什么,往来处看去:“他们那头也不知忙成怎样了。”
景山说着也随范子清的目光,朝万妖阁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脸色无比凝重,不过他很快收回了视线:“老大说了,这事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之后就好好歇着,他们能应付。”
范子清好笑道:“听着就不像他能说出口的,他给你开了加工美化的奖金?给我说实话吧,我听那孙文涵说得挺悬乎的,究竟行不行得通?”
“我也不清楚。”景山为难道,他修行有限,对很多东西也是一知半解,愁到最后实在放心不下,“不行,送了你回去,我就过去那边看看。”
范子清有些讶异:“你还真是挺能操心的。”
范子清之前跟景山闲聊,知道他虽然能化形,但血统并不纯粹,在恒水对岸日子混得也艰难,还得处处留神着黑市和蛮荒,每天都要提心吊胆,还偏爱行侠仗义,时常为着点什么挺身而出,原本他还有几个相互扶持的朋友,后来都陆续死在了黑市手下,景山报仇未果,还差点送了小命,狠了很心,一口气跑来了人间,想要重新开始。
人间灵脉贫瘠,没那么多无从反抗的势力,在这片土地上求生的都是半斤八两,景山初来乍到,刚开始真以为找到一片新天地,觉得这边的妖也简单友好,结果掉以轻心,一着不慎被人卖猪仔卖到了龙蛇会。
可能事到如今依旧是本性难移,出了什么事总得头一个扑着上。
范子清回到韩家,送走了匆匆忙忙的景山,推开门,就看到徐晋已经在院子里捣着药,他一看那药就明白过来了:“徐哥,怎么是你啊?我师父呢?”
徐晋黑着脸,活像个被霜雪摧残多日的茄子,带着伤药走了过来扶他,嘴上也跟着絮叨起来:“唐云秋跟师伯谈话去了,你又犯什么事了,我在那边听师伯说,宁肯你这伤治慢点,也不想看着你四处乱转,唐大夫为了满足他的变态要求,翻箱底才找到这些治标不治本的草药来,那两个不敢露面,只好把我推出来背锅,你要寻仇别找我。”
“……”范子清无语了片刻,“以后可以报工伤吗?”
虽说是治标不治本,徐晋还是尽忠职守,照着药方认真把药捣好了。
范子清向他打听:“徐哥,你跑这儿来不要紧吗?现在外面情况怎样了?”
徐晋扶着他坐在门槛上,边给他的伤脚上药,边说:“不怎样,黑鬼带着群嗑完炼血丹的,不要命地往这边来,师伯跟万妖阁还在商量着对策,对岸的援兵肯定是赶不及,而且万妖阁对这边也不怎么上心,一个鸡肋一样的小破地方,还有一群乌烟瘴气的小妖半妖,没了就算是一了百了,现在妖市里能逃的都尽量逃了。”
他一说到这,立马就变得骂骂咧咧:“那孙子说要镇压住灵脉,需要三百只妖负责镇压,这些妖修为起码两百年以上,他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放眼整个聚妖地,能拉得出这么一批来也得靠走狗屎运,而且只怕没人愿意,消耗太大,风险也太大,现在还都跑掉大半了,这阵能不能设下真说不好。”
像景山这样的、又或者是他们,终究只是少数,在这种靠人力无法相争的劫难面前,为数众多的,永远是抢着走在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前列。
生死面前,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不过范子清还是有点不太明白:“这事棘手还讨不着好,我还以为他会破罐子破摔,懒得管这茬子破事了。”
“你说师伯?”徐晋顿了顿,他低着头包扎,神情看不大分明,范子清只听见他有些语焉不详在说,“再要命也是得工作的,不然我跟你哪来的工资?”
范子清嗅出一点端倪来,试探着问:“那怎么不回对岸?我听这边的妖都把人间聚妖地当做流放,工资肯定没有对岸高吧?他有本事有胆识,连这么个数都算不清吗?”
徐晋虽然常说自家师伯的不是,但也特别护犊子,听不得别人不明就里便胡诌一通,闻言他皱了皱眉,沉默了半晌,忽然问:“你听说过兴龙宴的事吗?”
范子清一听有戏,忙点了点头:“知道一些,听说当时鬼泣酒馆得到消息,说是万妖阁想要断开恒水,派韩湛卢来人间查看情况,所以引起了众怒,矛盾在兴龙宴上爆发了,他最后也因此受了罚,不过这事似乎无疾而终?”
鬼泣酒馆说的不尽然对,蕊姐也不尽然对,范子清东拼西凑,装了一耳朵道听途说,来去无非都是些片面之词,所以到最后他谁也不敢轻信。
“□□不离十吧,那些差不多就是真事了。”徐晋说,“不过师伯不是万妖阁派来的,你之前跟我们去过剑门,应该也清楚,万妖阁只拿师伯当棋子用,这些年来也一直是这样,不过,万妖阁执棋的不止一个两个,师伯这样一把剑,落在谁手上都一样的锋锐,长久下来就招人忌惮。”
范子清多少有过点猜测,但听徐晋这么说,心里难免还是咯噔了一下。
徐晋:“师伯这人你也看到了,可能是厌倦了跟他们明争暗斗,正好曾思成带你来了人间,断开恒水的事也是差不多那时提出的。人间律令一直推行不开,万妖阁也没人愿意跑这地方来,最省事的办法就是把这鸡肋扔了,师伯干脆就请愿过来当管理人,听起来就像跟万妖阁作对。不过当年蛮荒肆虐时,师伯也是立过大功的,解甲归田嘛,万妖阁再怎么说,这点情面还是要讲的,所以就成了现在这样子,对他拿捏不定,有机会就拉出去添个堵。这原本是件好事,没想到反而叫这边黑市的妖吓破了胆。”
照此说来,韩湛卢还真是比窦娥还怨,亏他跟聚妖地各派势力整天争来斗去,居然连给自己辩护半句也没有。
范子清却前所未有地明悟过来:“他是怕有心人盯上人间吧?”
徐晋正好给他包扎完,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的眼,那眼神微微露出些惊诧,范子清便更加确信了。
范子清往后一靠,倚在门框上:“也不算太难猜吧?如果告诉聚妖地的,说他是为了躲清静跑来人间,那什么断开恒水的提案已经撤销,估计也没人敢信,所以干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解释,由着他们去猜,也就没人会想到他费尽周折,是为了在人间的什么东西,又或者说,是为着给姑苏转世保住一片藏身之处。”
“而且我想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师伯那人啊,怎样都行,唯独临阵脱逃不太可能发生在他身上,而且照他对付孙文涵那态度看来,万妖阁就是团浑水,他也照样游得开。老妖怪那边更不必提了,妖世这么大,藏个身而已,又不是非得跑人间来不可。他不是不喜欢争来斗去,其实也是因为迫不得已吧。”
徐晋听得一脸愕然,良久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没错,不过与其说迫不得已,不如说是一箭双雕吧。”
范子清对妖世很多事都是一窍不通,不过徐晋发现,这孩子某些时候也会一针见血,为这事迷惑了足有二十年的小师侄,差不多天天跟在师伯屁股后,可这些年依旧想不通,甚至背地里有过无数的猜疑,怀疑师伯是在万妖阁混不下去了,才抢在被贬前自愿降职,好歹还能留点颜面,直到看到了范子清。
徐晋笑了笑说:“师伯向来不肯承认他是迫不得已来的,他曾说过,他来人间,是他自己要来的,所以这事你最好别在他面前提,给他留点面子。”
韩湛卢那番话乍一听没头没尾,徐晋也不知他师伯什么时候对人间生出感情来,如今也算彻底明白了,不过他没留意到的是,范子清提及姑苏转世,就跟漠不相关似的。
“姑苏……跟他很要好吧?”范子清忽然问道,“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拼命,他那人看起来,也不像会为了别的什么,非来人间不可。”
这话在他舌尖上绕了半天,艰难地出了口,好不容易说完,手心已经蒸出了一把汗,这明明只是闲聊,明明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话题,范子清却觉得,这恐怕是他这辈子说过最为拐弯抹角的问话了。
姑苏这名字从头一次听说起,就像是横亘在他喉间的一道刺。
这并没什么缘由,一个作古的传说主角,哪怕牛逼到登天,也伤不了他半根寒毛,又或是缘由太过扯淡,范子清甚至不敢用正眼去瞧,而置之不理的后果是将自己堵了个死去活来。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捅穿小小一个口子,旁敲侧击地纾解了这口闷气。
徐晋想了想:“谈不上吧,他连姑苏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静待斩立决的范子清:“……”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险些把他噎了个半死。
范子清一脸震惊:“为什么?他不是找了姑苏转世很多年吗?”
就这么个货连别人脸都记不住了,还在那假装专情深情?怕不是个傻的?ΗtτPS://Www.sndswx.com/
徐晋不知想起些什么,摇摇头,苦笑起来:“这事还真不好说,哎,都这时间了,你有兴趣咱们下次再聊吧,不过事实可能跟你想的大相径庭,我可以肯定地说一句,你要是姑苏本人,估计还轮不到你在这吃师伯家白饭。”
话唠的狼崽子该多嘴时惜字如金,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出门了,范子清被他吊足了胃口,恨不能亲手撬开他的嘴,把话从里头扒拉出来。
可他的问题再迫不及待,也不敢挡了全聚妖地的安危。
临出门前,这条欠揍的徐地狼又回过头来:“对了,之前不太熟,也就没跟你说,现在我看你跟姑苏还是挺不同的,所以还望你能少作点死,叫师伯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还算有点儿价值,回见啦。”
回见个屁!你他妈快给我滚回来交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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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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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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