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望去,学堂成了他们曾为青丘唏嘘过的焦土,课业的压力也成了眼下的颠沛流离,他们甚至只来得及仓促看一眼那鳞次栉比的学堂和宿舍,不论是头发花白的老学究们还是一众毛都没长齐的小弟子,齐齐都没能回过神来。
马车沉默地飞了好半晌,才有弟子注意到韩湛卢仍提剑坐在马车顶上,于是扒着窗户探头出来招呼:“师伯祖,您进马车坐吧,现在已经安全了。”
韩湛卢无动于衷,也不知是不是一贯的装聋作哑。
早已六神无主的弟子们都紧盯着湛卢剑的一举一动,就好像这把剑也有着神木大椿顶天立地的能耐,支撑住他们行将崩溃的神经。
见湛卢剑一声不吭,弟子一时间都忘了自家师伯祖的可恶之处,纷纷挤到窗边忧心忡忡地问:“师伯祖?您听见能应个声吗?刚才受伤了吗?”
剑门老师们见状连忙摆手:“说了就是个木偶,你们别管他了,本人可能还不知道在哪忙着呢,由他去吧。”
“木偶看见的东西师伯祖本人能看见吗?”
“他看得见。”有老师挠了挠花白的头发,见韩湛卢仍望着剑门的方向,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费力揪回了窗上的小崽子们,“你们师伯祖最怕闹腾,就让他安静地再看一眼吧。”
弟子们不敢在师伯祖面前造次,担心了一小会,又忍不住凑一块小声商量。
“连这边的灵气也开始枯竭了……李师兄他们中途下车也不知道会怎样。”
“李师兄身手了得,现在大家都往人间去,估计很快就能在人间重聚。”
“人间到底是什么样呀?老师们有去过吗?”
人间对大部分的妖来讲都十分陌生,尤其是这些没长多少见识的小崽子们,光知道箫家渡头有前往人间的船,但也没法想象船要怎样穿过恒水的浓雾与黑暗,更没法想象恒水对岸会是什么。
可即便是剑门上了年纪的老师们,也同样是一头雾水。
据说曾经人间和妖世没有恒水这么一道清晰的界限,人族和妖族共存于同一片大陆上,人间灵气稀薄,自然也少有如今万妖阁那些能移山填海的大妖,小妖怪求生不易,就算有记录人间事的闲工夫,也难以保证能存留给后世。
到了这年头总算有几年太平日子,可恒水渡头的萧家渡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除了湛卢剑这种怪胎,前往人间的妖屈指可数,大部分的妖对人间的了解也仅限于几部老掉牙的传说故事。
剑门弟子对人间的好奇很快就止步于恒水渡头的混乱。
被炼血丹侵蚀的妖怪突然全都发起了疯。
这些混血小妖自从看过万妖阁发布的公告,得知曾经服用的炼血丹本质是饕餮的一部分,近来总是惶惶不安,即便是到了恒水河岸也不敢出来抛头露面,随着灵脉火势愈发猛烈,这会儿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全都涌到街头上,大无畏地扑向恒水,岸边的妖想拉都拉不住。
恒水于其说是界河,似乎更像条黄泉,自妖世诞生伊始,除了姑苏,还有被姑苏救出的青龙殷岐,再没人能落入水中仍能生还。
就见那些混血小妖扎进水中,一个浪头打过,竟从那白花花的江浪中冒出头来。
岸上惊呼声顿了一下,不少妖以为是看花了眼,然而下一个浪头打来也没能将他们冲开,更多的混血小妖出现在了江中。
有神志清醒的妖怪见状,试着触摸了一下水面,刺骨的寒意差点将他半条手臂冻僵,等他们抬头再看那些混血小妖时,仿佛是在看一群怪物。
瑶姬得知此事就赶到了江边上,他随手揪住了预备往江里跳的小妖,后者双目失神,衣领被薅住了,两条腿还无知无觉地往水里走去,瑶姬直接查探他的妖丹,神情瞬间变得难看。
他向万妖阁报告了发现:“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些都是沾过炼血丹的混血,妖丹都被饕餮侵蚀殆尽了,这些妖已经算不得活着,已经彻底成了饕餮的傀儡了。”
叶简惊疑不定:“饕餮的傀儡难道就能渡恒水?”
“这蛮荒三族到底是什么东西?”玉承想破头也想不出蛮荒这都些什么手段,果断放弃了思考,可很快又发现不对,“叶大人,万妖阁布置的阵法都在江岸上,现在蛮荒如果是借用这些炼血丹的傀儡直接在江上闹事,我们这……要怎么拦得住?”
叶简登时握紧了腰间佩剑,站起身来,只等叶南生一声令下。
无论如何,蛮荒是冲着殷主身上的帝药八斋去的,他们在江岸上做下了布置,那最佳做法,就是把问题在江岸上通通解决掉。
毕竟叶南生说了,这些傀儡都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但他们真的……能轻易动手吗?
数不清的饕餮傀儡来到恒水河畔,顾不得身边同伴呼喊和拖拽,径自跳入滚滚江水,在一片凄厉的哭喊声中,不约而同朝着同一个方向游去。
而在他们前方的绮罗仿若未觉,殷岐依旧闭关不出。
剑门弟子找了处无人的高地稍作修整,很快就有人将打探到的消息禀告师门:“殷主自从前几日离开剑门后便在绮罗闭关了,妖王闭关,恒水也随之封闭,箫家的渡船已经很久没来了,师伯祖,你让我们去人间避难,但这恒水该如何渡过去?”
韩湛卢望着数不清的妖怪挤在恒水河畔上,远处水面还有试图自行渡江的船只在波浪中飘摇远去,有会飞的妖试图抢占船只,不时爆发一阵争斗,另一头的饕餮的傀儡成群结队,如跃出江面的鱼群游向远方,绮罗浮岛就在那若隐若现处。
老学究们鲜少出门,外面这层出不穷的混乱状况早已叫他们头疼不已,这一路几乎是湛卢剑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此时眼看湛卢剑一言不发,不知是束手无策,还是原身那边出什么事导致无暇他顾,他们商量了一番,打定主意:“没有箫家的船,那我们也自己渡江。”
那剑门弟子摇头叹道:“老师,试图自行渡江的不止是我们,附近的船早都卖光了。”
“就算我们有船,成了众矢之的又能好到哪儿去?”
“怕什么,我们有师伯祖坐镇呢!”
“师伯祖,你原身在哪,不跟我们来恒水会合吗?”
韩湛卢摇了摇头。
忽然,他抬头望向了恒水晦暗的天际。
只见一道带着烈焰的红光如同星子陨落,眨眼间划破天际,迎头撞上了绮罗的防护阵法,阵法在黑暗中爆发出刺目的光,江面上骤然掀起了强风,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扩散到整个恒水之畔。
绮罗阵法纹丝不动,恒水之上掀起的巨浪,海啸般拍在了岸边上,有人来不及躲闪,被这冰冷的江水浇了一身,整个人忽然僵住,仿佛三魂七魄都被那刺骨的冷意穿透,又被下一波江水卷走。
而那声势惊人的火光只如流火般,撞上阵法随即熄灭,像是敲了个门一样,只一击便不再动手,赤霄剑在火光中现身。
他那身红袍在绮罗上空格外显眼,周遭大小妖怪如今沦落到亡命天涯的处境,或多或少心里头都藏着恨,蛮荒三族轻易不露面,但这把据说背叛万妖阁焚了青丘的剑倒是不怕成为众矢之的,仿若无人般立在半空,只一心一意静等着绮罗的回应。
人群中有不知名的小妖一见赤霄剑就愤而飞起:“赤霄,我要你偿命!”
在他身后,数不清的妖怪越众而出,霎时间在恒水之上铺开了一片凶险的刀光剑影,将赤霄死死围在中间,后者扫了一圈,一道火线随着他的视线凭空冒出,卷过所有致命的术法与刀兵,喧嚣戛然而止,赤霄剑身边依旧是一片无人之地。
连根手指头都没动的赤霄又望向前方,专注地守在绮罗门前。
这些天来有不少妖试图将殷岐从闭关中拉出来,像赤霄这种程度粗暴简单的敲门方式也屡见不鲜,但殷岐始终不为所动,绮罗始终静谧得宛如一座空城。hτTΡδ://WωW.sndswx.com/
赤霄剑出身绮罗,就算不破阵,但凡他想,也能轻而易举地穿过阵法,把闭关的妖王给拉出来,这样大张旗鼓的敲门,倒显得有点多余。
兴许是察觉到这股妖力的气息,久不见反应的绮罗掠过了一阵风。
韩湛卢忽地站起身,剑已提在手中。
“师伯祖?”剑门弟子们不明所以,“你要做什么?”
韩湛卢:“你们好好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绮罗阵法在江上掀起了烈风,将周遭江水搅得翻江倒海,饕餮傀儡通通被卷入水底,但落在赤霄剑身上却不过是卷飞袍袖的程度。
他迎风而立,抬手就是一道烈火凝成的巨刃,朝着绮罗一处高峰狠狠削了过去。
那山峰竟是个幻阵,火刃方至,虚假的山石就开始分崩离析,露出了底下藏着的高台。
杜衡藏身在幻阵中,硬生生扛住赤霄一剑,当场吐出一口血来,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半空:“赤霄!”
“叫你硬撑,还不许我们帮忙!”朴朴跟一群小妖冲上高台,七手八脚将杜衡扶了起来。
朴朴那株小桃花前几天还在剑门养伤,韩湛卢心神全在范子清身上,没留意她的去向,也不知什么时候偷偷尾随殷岐回了绮罗。
赤霄对此并不意外,绮罗上下的小妖个个都黏殷岐黏得要命,就算被赶出绮罗,大多也都在恒水一带活动,绮罗但凡有点风吹草动,这帮小妖就算违逆殷岐命令也必定会出现。
说来都怪殷岐那家伙太好说话。
没人知道此时赤霄心里都嘀咕些什么。
绮罗众妖显然都管不住他们家最小的那株桃花,杜衡倒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仗着有绮罗阵法护身,叉腰走到前头,高高仰起头来跟当世有名的利剑对峙。
桃花朴朴生硬地搬出不知从哪学来的官话:“恒水一向的规矩都是殷主闭关,封江不渡船,任谁来都一样,敢来闹事的……敢来闹事的一律打出去。”
“殷岐遣散绮罗众妖,你们怎么还在?”赤霄神色有些恹恹,话出口也不像是寒暄,冰冷如同恒水。
他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幕,但并未放在心上,可对眼下这种手足相残的场面还是敬谢不敏,因为他自己无所谓,绮罗又或者这群小妖如何也无所谓,但不必叫这些东西伤了殷岐的心。
“算了。”赤霄叹了口气。
朴朴见状,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弛下来。
赤霄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做些什么,图的又是什么,像朴朴这样的年纪即便听完了来龙去脉也不见得全听得懂,在她看来这跟平日里小吵小闹差不多,而每逢她单方面跟赤霄冷战,后者退让的时候就是这么种神情。
赤霄好像从不执着什么东西,好吃好玩的,又或者是陪伴在殷岐身边的机会,说放弃他就真的能彻底放下。
“他是不是被我吓唬住,准备收手啦?”朴朴回过头,试图从其他人神色中寻得一点认同,却只见杜衡睁大了双眼。
天地被突如其来的红光笼罩,往她身后小妖的眼中浇了不祥的红色。
身后的风似乎被烈火点燃,呼呼作响,朴朴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拽下高台,她在慌乱中看了赤霄一眼,只见巨大的火龙朝他们张开了嘴巴,顷刻间,高温洞穿了绮罗阵法,将高台周边的山石草木烧作焦土。
就在朴朴一行都以为下一秒要被火龙烧成灰的时候,一道清凉水汽将他们裹了起来。
众妖定睛一看,恒水中竟生出了巨大的漩涡,翻腾的江水搅成龙卷,腾空而起,将飞至中途的火龙断作两截,而后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刃光掠过,竟生生将那火龙仅剩的龙头拦在了半空。
韩湛卢跟叶南生从没有通力合作的机会,两人相互看不顺眼,但临到要紧关头的配合,竟也称得上一句天衣无缝。
韩湛卢瞥了叶南生一眼,目光落在他那条断臂上:“老弱病残您老全占了,就别来丢人现眼了。”
“一个木偶就省点气力,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去吧。”叶南生也不跟他多话,一抬手又是招起一道水龙卷,直接将韩湛卢推回岸边上。
韩湛卢也只是嘴上逞风头,没做抵抗,刚才那一剑已经耗费这具木偶大半妖力,真对上赤霄,他估计不比朴朴那群小妖好到哪儿去。
“灵脉被焚,妖世灵气动荡不安,已经严重影响到恒水的稳定,殷岐坐镇恒水,容不得半点差错,”叶南生看向眼前的赤霄剑,“你这种叛逆小子交由我来对付足矣,犯不着让他出面。”
赤霄手中提着剑,剑刃上火光流淌,衬得他的笑容越发诡异:“恒水凭为什么就要妖王镇守,当年妖世从人间分割出来,四方妖族定下规矩就单纯为了妖世的稳定吗?真若如此的话,那些魑魅魍魉又是怎么回事?”
有剑门弟子听见这话,不解地看向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可白发苍苍的老学究们面面相觑,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叶南生却不为所动:“你出身绮罗,看来殷岐没少教你那些你不该知道的东西。”
“蛮荒有着比妖世还久远的历史,你们不愿开诚布公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却未必是什么讳莫如深的秘密。”赤霄容不得他的臆断三言两语就落到殷岐头上,“一直以来我都很困惑,在蛮荒的历史中,魑魅魍魉在妖世出现以前并不存在,那是妖世初开,天地与阴阳扭曲后的产物。”
叶南生直言:“在四方妖族中也有一种说法,魑魅魍魉的存在是天罚。”
“看来您也认同当年召请上神创造妖世是个错误。”赤霄笑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坚守你们四方妖族可笑的誓言,为什么还要守着帝药八斋,为什么还让他镇守着恒水?”
叶南生却道:“妖世延续至今,所有妖无疑都受到历史的恩惠,哪怕是错误的历史,你想纠正万年前的错误,难道就能枉顾眼下亿万生灵的性命吗?”
他这番义正辞严只换来赤霄一声冷笑,后者不再多言,手中剑转过一个方向,刃光连带着烈焰带出了肉眼可见的剑气,铺天盖地地卷向叶南生。
恒水之上,晦暗天际被烈火照得通红,炽热剑气跟水龙卷冲撞在一块,搅得江浪翻腾,那些朝绮罗游去的饕餮傀儡被水浪和漩涡绊住,一时寸步难行。
叶简死死盯着恒水之上的叶南生,终于忍不住摸上剑,顶着强风上前。
叶家弟子见状赶紧将他拦住:“大人说了,如今局势不明,我们都不准擅自插手。”
叶简不安的眼神从每个人脸上转过,他发现不单是叶家,万妖阁其他大妖也看着他,叶简忽然有点不知所措,只得求助似的望向了不远处的玉承。
玉承是叶南生最为信赖的妖,此时他也同样藏身高楼中,迎上叶简凄惶的视线,他微微低下头,轻声说:“叶老能站在万妖阁的顶端,光手段凌厉还有征战荒域的功绩还不够,在妖世这种弱肉强食的地方,实力才是凌驾在所有因素之上的。”
他字句都在说着叶南生的强大,像是过于奉承的劝慰,又仿佛字句都点在叶简心头上。
四方妖族已经没落,朱雀千年前死在宋箫手下,没留下半点血脉,宋箫又是个疯子,心狠手辣起来连家人都不在话下,殷岐更不必说,算下来,四方妖族的血脉就仅剩下他叶简一人。
殷岐和叶南生仿佛有着某种默契,在他成长起来之前,一个给他扫清万妖阁的阻碍,一个镇守着恒水,将那些未来落在他肩头的重担都分去了,可没料到世事无常,殷岐和叶南生都不得不奔赴凶险的一战。
恒水和万妖阁两座大山一下子压得叶简有些喘不过气来。
叶南生在青丘中受了重创,能跟赤霄剑打成平手已经是勉力而为。
兴许先前叶南生三番四次想将万妖阁交到韩湛卢手中,就已在为这一战的结局做打算。
不出片刻,剑气明显压了水龙一头,趁着叶南生一个喘息的瞬间,赤霄逆转剑锋,火光霎时间凝成尖锐的利刃,迅雷般袭向叶南生。
“爷爷!”叶简再顾不上其他,提剑冲出高楼,却被不知哪个大妖甩出来的金锁捆住,吊在了半空。
“够了。”
一声喝如雷动钟鸣,回荡在恒水之上。
火光与水花激扬的战场正中央忽然插进一把古朴的木剑,拦在了叶南生面前。
那木剑貌不惊人,像是哪个小鬼贪玩削出来的玩具,只有个剑的轮廓,连像样的刃都没有,却硬生生打断了气势汹汹的烈焰。
殷岐负手立于当中。
赤霄终于一改倦色:“你来了。”
被这动静强行唤醒的殷岐看起来并不生气,他将叶南生交给朴朴他们照料,而后站在绮罗最高的山峰上,抱着手,跟不远处的赤霄相对而立:“孽债,孽缘,躲是终归躲不掉的,得自己来偿。”
赤霄终于露出了一个笑:“您知道我为何而来。”
殷岐看着他:“我曾对你说过,不必为一两句占卜的话较真。”
他对赤霄为何走到今天这地步并非全不知情,甚至可以说,他是最先清楚内情的。
当年赤霄烧山屠了柳家,殷岐得知此事时,赤霄就跪在山门前。
绮罗风雨凄厉,外头黑浪撞击着山石,天地都像在狂怒一般。
殷岐蹲下身来看他,两人的面容都在雨幕中模糊了。
他没看清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哭,但赤霄相当逾距地捉住他的手臂,力度近乎有点不知轻重,勒得他生痛,尽管这点皮肉上的痛楚对妖王而言微不足道。
赤霄眼神凶煞看着他,那瞳孔中没有眼前人,只有一个既定的惨淡未来,他悲愤又委屈地嘶吼着:“……可他们说你会死!”
生死对殷岐而言从来不值一提,他也没法对赤霄的不甘感同身受。
殷岐记得当时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他一句:“那又如何呢?”
是啊,那又如何呢?
生老病死,乃至一辈子祸福,都不过是寻常。
人逃不过,妖也逃不过。
赤霄在他漠然而显得疏离的话语中微微一怔,垂下了头。
后来他不知是想开了,还是想不开了,万妖阁上门拿人的时候,他便束手就擒了,半点反抗也没有,就这么被锁入戮妖谷,受了足足二十年的凶阵吞噬之苦。
如今时移世易,赤霄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我也还是那句话,白蛇柳家的占卜素来成真。”
殷岐定定地看着他,依旧还是那句话:“那又如何呢?”
百年光阴也没能撼动青龙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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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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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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