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布就像是道及时架起的墙,将那些万箭齐发似的黑针挡下了大半。
一帮亡命之徒不约而同地分几个方向冲去解决鬼针草这个大麻烦,后者一时怒极,漫天黑针转眼就大了好几圈,速度不减地洞穿了那张巨大的帆布。
鹦鹉四人组已经自顾不暇:“小兄弟,我们实在腾不出手了,你快去找景山,那猴能跑能跳,让他护好你。”
范子清咬咬牙,想冲也冲不出去,只能自食其力。
他好不容易找来块能挡在身前的木板,这时已经被万箭穿心,彻底扎成了个刺猬,随即四分五裂了,有鬼针险险地擦着他手臂擦过,留下了几道较深的血口,钻心的剧痛使他不得不咬紧了牙关。
这一波的攻击还没缓过去,只见下一刻鬼针又铺天盖地地冲来。
这本是生死一线的危机时刻,而范子清手里只拎着把玩具似的木刀,怀里手抱着个毫无紧张感的小鬼,背后是个吓得快尿裤子的墨块精,眼前有跟长箭粗细的鬼针卷起劲风,在三分之一秒内便从十米开外来到了近前,很快就要将他身上串成个蜂窝煤,也不知他心有多大,还能想起以前刷微博看过的“在生死关头你的专业能救你一命吗?”这种无聊透顶的问题。
范子清虽是只半妖,但自小没觉得自己比人类厉害在哪,他没有呼风唤雨的能耐,更不像其他妖怪一样抗打抗摔,顶多算得上皮糙肉厚,遇上应对不了的麻烦他也惯会见机行事,要不就是向这种操蛋的运气投降。
然而此时,尽管徒劳,范子清在明知躲闪不及,还是把女孩藏在了身后,对着面前鬼针举起了那把木刀。
然而预想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
几道水流长蛇似的从江里钻出来,飞快攀到了船上,瞬间从这一头横穿向了另一头,将那一团鬼针全都卷到了水里去。
见状,那边围捕鬼针草妖的借着流水的掩护,终于凑到了那草妖近前,当场将他一刀两断了。
范子清转眼去看,发现出手的竟然是那条哑巴鱼。
那哑巴鱼单手扒在栏杆上,兴许是刚从水里跳出来的,衣裙是湿漉漉的,但一身血污都冲净了,只脸色还有些苍白,湿漉漉贴在脸上的刘海遮住她尚未完全恢复的一只眼。
地牢观光武打团大半被水泼了一身湿,围观了哑巴鱼这一手,都彻底折服了。
有人叹为观止道:“我了勒个去,这条鱼这么能打,难怪龙蛇会养了这么多年还舍不得卖出去。”
范子清大大地松了口气,见她看过来,朝她点了点头。
那哑巴鱼也不知理解成了什么,从栏杆上翻身上来,鱼尾迅速化成了两腿人腿,那双腿伤痕累累,她却浑然不觉,光着脚踩着甲板上满地的鬼针过来。
范子清被她直愣愣的目光盯着,警惕地将木刀横在身前。
这显然对哑巴鱼构不成威胁,她不见半点迟疑地走近,随后一把捉起范子清的手臂,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竟是摆出了一副‘我来保护你’的架势。
脑袋还被劫后余生扫荡一空的范子清:“……”
他前所未有地发现自己真的是食物链最底层。
解决了鬼针草妖后,船上大局基本已定。
龙蛇会的手下大多都被他们冲散了,只零星剩下些还在负隅顽抗的,货船微微震颤了一下,有烟雾从水面上蒸腾起来,船坞里所有妖仿佛都收到了什么信号似的,齐齐往船上赶来。
范子清找了个安全的角落,脱力地靠在护栏边上,韩小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臂的伤口,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他轻轻挪着她的头去看外边:“我没事,你看那里,就算跟着韩湛卢也没见过这么逗的场面吧?”
鱼儿被他强迫着去看船外。
登船板不知什么时候掉进水里,他们这一天不到所结交到的狱友们为了上船正各自施展着神通,有妖怪直接化成个胖乎乎的球,慢悠悠地往船上飘来,后边嫌他太慢,路过时顺带给了他一脚,那球骤然加速,一路转得头昏眼花地滚过来,可惜准头不太对,眼看就要落入水中,看热闹的鹦鹉四人组从桅杆上跳下来,展开双翼飞过去帮忙接球,不过这几个一心只顾着玩,接球变成了传球,在那球的骂声中,越来越多的妖加入,像是一场半空中的多人足球赛。
韩小鱼低下头,撅着嘴小声说:“不好玩。”
范子清摸了摸她的头:“别这样,我没你爸的能耐,经历这么一回集体越狱能活下来就该庆祝了……”
他话音忽然一顿,余光看见有个熟悉的人影在船坞中一闪而过,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船坞还有不少龙蛇会的妖,放弃了货船正忙着通报上层,刚才战斗的余韵还没完全退去,四处尘埃飞扬,船坞几盏大灯都灭了,混乱的人群跟混乱的场面中刹那间所见的东西没有一点可信度,但范子清很确定他没有看错。
范子清心中巨震,捉着栏杆站了起来,冲那边大声喊道:“慢着!给我站住!”
景山被他吓了一条,一把将他揪了回来:“你干什么,要开船了!”
货船终于缓缓滑入水中,甲板摇晃起来,那货船无须人去掌控,似乎自己就能航行,两旁无数双桨往后拨去,朝着面前漆黑的江面出发。
景山见他神情不对劲,死死拽住范子清,生怕他一头跳下船找死:“冷静点,到底怎么回事,你见到什么人了?”
“是那老妖怪……”范子清目光死死盯着船坞,语无伦次地说着,“就……就是打断我腿的那个,可是他为什么在这?”
自从那天听老王说起曾老头离家后,他就再没见过这老妖怪一面。
他对曾老头的事情知之甚少,也没兴趣了解,如果可以彻底跟这老妖怪撇清关系,他估计还会敲锣打鼓庆贺,可这时候还是止不住地心乱如麻。
范子清语无伦次喃喃道:“他、他不是到处打工吗,他不是至多能摊煎饼过活吗?为什么会出现在龙蛇会?他知不知道龙蛇会是……”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墨翁给景山使了个眼神,两人用力捉住他的肩膀将他往船内带去,“现在还没安全,船上还藏着些龙蛇会的妖,你还得顾着这孩子,快找地方躲起来。”
这时,船身剧烈摇晃个不停,脚下的地面忽然倾斜起来,所有人都被这始料未及的一幕吓了一跳,周围顿时摔倒了一大片。
范子清艰难地回了回神,眼疾手快地一手搂住了快摔跤的韩小鱼,扭头往船外看去,发现船坞正缓缓地往后退去,越来越低,渐渐地连上面龙蛇会的人影都看不到了,大片的云雾覆在船底之下,他们船就像行驶在了云海之中。
不知是谁在桅杆上吹了个口哨:“嘿,真酷,飞起来咯!”
合着这条船有水路不好好走,竟还打算上天。
另一头,霍信准备好的船完全没排上用场,在跟聚妖地黑市组织激烈的你追我赶中,船还来不及启动就已经被炸沉了,直接搁浅在了岸边,而泉客们径直从报废的船只旁路过,目不斜视,下一秒就果断选择了弃船跳海。
事实证明,水路对泉客而言是个最佳选择。
格朗在岸上还有所顾忌,下了水就开始兴风作浪。
本来一时也没多少妖怪能追上来,即便追上来了,在水中聚妖地这么些二流子的妖又怎能比得过泉客,他搅得江面上浪潮翻腾,一面倒的乱斗到最后,就只留下几只鸟族的妖盘旋在高空,就像食腐而生的秃鹫似的虎视眈眈着。
霍信坐在雪君仓促间用冰造的小船中,随着风浪悠悠飘荡,速度慢得好比是骑着自行车追火箭。hτTΡδ://WωW.sndswx.com/
他们原以为会被这些不情不愿合作的泉客彻底抛弃,没想到阿苏见四下安全了些,带着族人又绕了回来,落在小船后面,给他们推着船走。
徐晋咸鱼似的累瘫在船上问:“师兄,萧家在哪里开了门?”
“不远了。”霍信有些疲惫地说,“过了入海口,外海的地方就是。”
今夜是月圆夜,白天的暴雨过后,天上只留下孤伶伶的几片薄云,银光在江面上铺洒开波光粼粼的一大片,可惜船上江上的妖们无心欣赏。
格朗游在水中,但目光一直盯着天上那几只鸟妖,他们高高地盘旋在他的水浪够不着的高度,看着就觉得相当堵心碍眼。
谁也不爱被人当猎物守着,霍信也同样,他知道雪君大概是有办法将他们弄下来的,但现在不是在妖世,他们只是借助魑魅魍魉□□在此的一个替身,实力也只有原本的一成,将那帮鸟妖弄下来也只是捅个马蜂窝而已。
霍信于是不提这茬,转而问格朗说:“回到远海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他看得出来,洛家不在之后,格朗就是泉客的精神领袖。
格朗沉默了片刻,只答非所问地说:“回远海是族长的遗命。”
妖族当中都有其无可替代的信仰,一族之长便是这么存在,越是在黑暗中沦陷煎熬,这么个人的存在更是拯救他们的一道光。
洛素心没多大能耐,族长的地位也时时摇摇欲坠,但她舍命守住了最后的泉客,泉客没人不承认她,格朗也是一样心悦诚服。
族长遗命是无论如何也要履行的,但对他本人而言,之后可能就没有之后了。
照他那暴躁性子,不可能放着血海深仇不管,安心在偏远海域过他的小日子。
这话无意中跟霍信深藏在心底那些模糊不清的悲愤起了共鸣,他转头看向大半张脸都沉在水面下的格朗,后者只有一双眼露了出来,映着远方月色,折射出一点坚毅而冰冷的光。
“我们还要建自己的家啊。”阿苏没留意到两人间沉默的意味,听见这话题当即兴高采烈道,“泉客迁到近海都已经快有上千年了,我还有其他人都只从老人家那里听说过远海的故乡,还没亲自看过一眼,听说那里到处都是海水,那是一种深邃的蓝,被阳光照得跟宝石似的闪闪发光,洋流跟高速通道一样,眨眼就能游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底下还有很多比山还要大的鱼,我想养一条这样的大鱼,格朗格朗,你那么厉害,能不能帮我驯一条?”
周围一圈半大不小的小鬼也跟着起哄:“也帮我也帮我,好不好?”
格朗皱起眉,转身就往远去游走了:“胡闹,你们还不够给大鱼塞牙缝。”
徐晋见一帮小鬼还巴巴地跟在格朗身后,忍不住问:“他一直都这样吗?”
阿苏眨了眨眼:“这样是怎样啊?”
“就是那种爱答不理的。”徐晋说,“我总觉得你们老大对我们敌意太大,小姑娘,你说我们剑门跟泉客交情还算不错了,我们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能不能让你们老大跟孩子们多学学,别来这么大的偏见。”
阿苏一甩尾巴,给他泼了一脸水,吐了吐舌头就道:“才不要帮你,格朗可能还正气头上呢,韩大人那么坏,我帮你,岂不是要被格朗拧掉耳朵。”
“阿苏,”游在前面的格朗突然回过头来,把小丫头吓得躲到了船尾后,“你要闲得慌,就帮忙盯梢。”
阿苏对着徐晋皱了皱鼻子眼睛,扔了他一脸的‘都怪你’。
这里离萧家设下的入口已经很近了,陆地也已经看不见踪影,四面都是如出一辙的海水,按理说来,黑市那帮家伙再执拗这时也该知难而退了,但头顶上那群黑市鸟妖还阴魂不散地追着,令格朗一直有着不好的预感。
正这当,远处有浪潮声隆隆地响起,由远及近地传来。
“怎么回事?”徐晋撑起身,望见前方那道黑色的海平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声势惊人地逼近,“我勒了个去,这是要闹海啸了吗?”
“不是海啸。”格朗神色凝重,“是敌人,注意警戒。”
头顶的鸟妖兴奋地叫了几声,趁机从高空中飞掠而下,雪君冷眼一扫,抬手卷起风雪将它们一股脑挡了回去,几只飞得慢半拍的不幸被冻成冰棍,掉进海里溅起了几道水花,而后无可奈何地沉没下去了。
霍信立马吩咐道:“徐晋,你帮忙看着点小鬼老人。”
徐小地狼当场就慌了,在海上他还能警戒个什么玩意,上次被堵在恒水束手无策,没想到转眼又在水上遭遇上敌人:“我尽量,师兄你也看着点我啊。”
霍信无奈地说:“你什么时候能自己争气点?”
徐晋:“我这叫自知之明!”
“师门脸面都被你丢光了,雪,你顾着点他们。”霍信站起身来,转而冲格朗问道,“那是什么鱼妖?普通鱼妖不是泉客对手,很快就能解决,不用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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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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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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