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事,你能不能帮我一下?”范子清忽然开口问道。
韩湛卢:“什么事?”
范子清贴在裤缝上的手把每个指关节都按了个遍,想说的话也在肚子里倒了好几个来回,最后才斟酌好了言辞说:“你熟悉这片,能帮我查查那老妖怪吗?”
韩湛卢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一手托着脑袋侧过来看他。
范子清烦闷地捉了把头发:“我在龙蛇会看到了他,他好像……在龙蛇会那里做事,我不太清楚,那地方是个黑市,做的肯定不是好事,他可能……”
“找到了之后呢?”韩湛卢端起杯子,缓缓喝了口茶,“你打算做什么?”
闻言,范子清截住话头,小心翼翼的期待毫无悬念地落了空,他轻轻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转身往旅馆走去了。
他还真没想过找到那老妖怪又能如何,他俩之间本该没任何联系了,也没有彼此干涉的必要,但这事不查清楚,在他心底总像是七上八下地悬着块石头。
不过他更没想过韩湛卢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依范子清的习惯,这事他只会自己默默去查,默默去做,但费时费力,还不定能换来点有价值的东西,何况龙蛇会目前又是这么个情况,没准他动作一慢,那老妖怪的行踪就丢了,原以为韩湛卢多少跟他熟络些,能带他走个捷径不算什么事……
但果然还是靠自己最有谱啊。
韩湛卢不想在这节骨眼上给自己瞎添麻烦,可以说相当婉转地将范子清堵了回去,但一看他孤伶伶往回走的背影,像是有点儿落寞。
韩湛卢也不知怎么想的,开口就道:“我托人找找看吧,龙蛇会这段时间要乱,可能查不出什么来。”
范子清猛一回头,韩湛卢已经重新戴上耳机,听着他那见鬼的白噪音,在手机上摁了几下,已经在给他的手下吩咐。
其实韩湛卢对曾思成的疑虑只多不少。
妖世那么大、那么广,那老妖怪往哪个深山老林藏一下不成,为什么偏要带着范家屁大点的小鬼来人间聚妖地?
来也就算了,好端端一个范家的妖侍,有必要接地气到连黑市跟龙蛇会这种东西也掺一脚吗?
不过韩湛卢并没有对一个暴脾气老妖怪的做法刨根问底的兴趣,疑虑有归有,若非范子清找到他面前来,他估计也不会顺水推舟地查一下。
范子清将目光从他的背影上撕下,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未等他细细回味,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声。
那声音瞬间浪潮般席卷开来,眨眼间离街口不远的地方开始乱成一片——那帮黑市的妖明着玩阴招,竟然从吃瓜围观群众下手了。
韩湛卢抬眼望去时,景山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大喝一声,一手揪住个从中作乱闹事的妖怪,扔到了空荡荡的街道上,溅起了大片的水花,耍完这一通,他还遥遥地朝韩湛卢致意:“不客气。”
说完,他又一头扎进混乱人群中,并不知道韩湛卢其实根本没听见他说了啥。
景山跟其他狱友们好不容易从龙蛇会脱逃,但聚妖地的灵脉范围来去也就那么点地方,从海上绕了个大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妖市这边来。
这时四周都是混在人堆里搅浑水的黑市妖怪,反倒他们在牢里待得时间长了,轻易就能认出龙蛇会的人来。
妖怪大多都不是吃素的,就算没黑市那般不要命,但耐不住人多势众,内有景山一群人给当向导,外有临时工坐镇,指哪打哪,黑市一时反倒没能占住上风。
韩湛卢静静地看着被揪出来的妖怪逐渐铺满街道,安然坐在街口,而黑市妖怪的大部队终于按捺不住,黑雾旋风似的卷过,白骨夫人为首的大批人马就气势汹汹地现身在了从街道另一头,隔着一段距离跟韩湛卢对峙着。
黑市向来隐在寻常闹市的黑暗面里,很少凑一伙亮相,放眼望去龙蛇会跟贺兰堂就占了大半,剩下小半就像随大流过来浑水摸鱼一样,觉得法不责众,有便宜不捡白吃亏。
尤其是惊天集团的惊天候,被韩湛卢截去两只翅膀后,还身残志坚地来到前线,声称要以牙还牙,让湛卢剑也体会一把骨肉分离的滋味。
街口这片到处都打得十分火热,来人又是群吵吵嚷嚷的乌合之众,范子清觉得韩湛卢这耳机准备的真是再充分不过了。
“碍了你们征服全世界的路,抱歉。”韩湛卢淡淡地说,“不过分内的事还是得说,人间是我的辖区,想去,先过我这关吧。”
白骨夫人走上前来:“湛卢剑,你还真把管理人跟人间律令当回事了?”
韩湛卢闻言就笑了一声。
白骨夫人两指夹着烟杆往四面指去:“看吧,这地方有你没你都一样,你值得跟我们拼命么,万妖阁待你如何谁不清楚,只怕手段比待我们还要狠厉,你流放到人间也有二十年了,难道就真的心甘情愿被他们磨掉锋刃了?”
范子清一怔,转头去看韩湛卢,可从他的背影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白骨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万妖阁不是跟韩湛卢一伙的吗?
之前在恒水遇险,万妖阁不是才挺身而出帮了他们吗?
韩湛卢却不为所动:“照你的意思,我还应该跟你们合作挑翻万妖阁?”
“万妖阁说到底跟我们黑市又有什么区别?”白骨夫人神色一冷,“无非是门面光鲜些,圈子广些,归根到底同样是在谋取利益,难道就凭他们的手比我们大,我们就该被断去活路?听闻湛卢剑自殷主点化以来都只不过是个受水流心驱使的傀儡,你甘心当个行尸走肉是你的事,可不代表我们甘心奉陪万妖阁过家家。”
周围除了龙蛇会以外的黑市妖怪都是一震,涌起一腔热血来。
这帮大一铳的原意是为了泉客来的,除此之外,顺带凑凑龙蛇会跟韩湛卢的热闹自然也不错,黑市混混们砸场子的活儿干多了,不知理为何物,头一回听龙蛇会这冠冕堂皇的说辞,忽然觉得这场子砸得理直气壮了百倍。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好忽悠,像贺兰堂华老三这种奸险狡诈的,贼眉鼠眼地在人群后盯了大半天,心里开始偷着乐,合着龙蛇会这次自告奋勇地挡在前头,他们可就能放心闹了。
所以白骨夫人话音刚落,整个黑市都奇异地拢成了一条心。
韩湛卢手头没几个能用的人,在他们这大帮人马面前嘴上依旧不留情:“万妖阁没了,难道你们就扯平了、自由了?哈。”
他不屑地冷笑一声,目光环过周遭蠢蠢欲动的黑市妖怪:“不用客气,杀人跟蓄意杀人未遂在我这里一视同仁,皮痒欠揍的尽管来吧,管治各种不服帖。”
随即韩湛卢的身影从原地消失,在水面上划起一道暴躁的白浪,直冲向了白骨夫人所在之处。
原本倒在街上的妖怪忽然间全整齐划一地站了起来,挺身作盾挡在了韩湛卢面前,当即被剑风扫飞了一片。
那些站起来的妖怪个个都垂脑袋垂手,双目无神地死死盯住韩湛卢,一点活人的模样都没有,行动也变得古怪奇异,像是被人牵引着,一副丧尸样地张牙舞爪,朝韩湛卢前赴后继地涌来。
“师伯!”徐晋叫了一声,化作兽形就想要冲去给他帮忙。
“紧张什么。”韩湛卢游刃有余地说,“你师兄那头才是最缺人手。”
范子清也跟着拍了拍地狼的头:“对啊,紧张什么,他连剑门都能掀了,那会儿场面比这厉害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阵法都有,人间这点二流子的妖对他来说没有一点难度。”
徐晋啧了一声,压低声音说:“不是这样的……以前兴龙宴上出过事,万妖阁早就对他使用妖力有限制,不然光是龙蛇会那点小妖能拦得住他,这种时候还装神,你别太配合他。”
霍信这次是看在泉客的面子上,才愿意捏着鼻子跟韩湛卢合作,但说实话,也不算跟韩湛卢同坐一条船,泉客要找白骨夫人寻仇,他们只是恰巧殊途同归罢了。
霍信说:“龙蛇会人多势众,这点水对你们也不利,先不要贸然……”
“上,杀了那白骨妖报仇!”格朗一见白骨夫人就红了眼,霍信根本就管不住他,只见格朗大喝一声,提着长戟便冲身上前,一群泉客紧随其后,在水波平静的街道上掀起狂澜。
霍信怒骂了一声,不得不跟雪君追在他们身后帮忙。
多得韩湛卢这面子吸引了火力,泉客虽然声势极大,一时半会倒还不至于招惹上龙蛇会。
贺兰堂那边早就对泉客馋的流口水了,韩湛卢一人将局势冲乱的当口,他们的人就游鱼似的绕开了战局,头也不回地朝泉客的方向冲去。
双方人马对冲在一块,绚烂的妖术灵光被高高的水浪淹没,随后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声响,炸开的水花漫天砸落,露出了地面上被豁开的深坑似的裂纹,两边的铺面都被狂风流水冲塌了,泥沙砖木撒开了一地。
那些个围观而被殃及的池鱼纷纷四散遁逃,只有泉客的老人们还留在旅馆中,张望着街上战况,阿苏那群小孩自然没获准出门,这时只能在边上干焦急。
独眼长老目光沉沉,脸上纵横的皱纹像是写满了沉痛与哀戚。
泉客那仅剩的百来人,在海上一战已经折损了大半,当年诺大的泉客一族反复沉沦反复挣扎,可惜以命相搏只有听起来英勇无畏、令人敬佩,并没有给他们换来任何绝处逢生的转机,到最后只剩了不足四十人——四十人,已经能将他们从濒危物种划入到注定灭绝的范围了。
可他们的族人依旧执迷不悟般走在自取灭亡的路上。
独眼长老驻足看了一会,就朝旁边的韩小鱼走去。
碍于韩湛卢挡道,他们没敢接近过韩小鱼,此时那女孩被徐晋手忙脚乱地丢在旅馆里,旁边只有两个临时工守着。
见那些泉客走过来,临时工们尽职地挡在前面:“要干什么?大人有令,谁敢对他家孩子出手就手下不留情了!”
独眼长老冷声说:“洛家的血脉,什么时候成了那湛卢剑的人?”
“嘿,我看你就是成心来找事!”那两临时工毕竟只是随手招来打杂的,不认理,光认态度,见这泉客不爽了,当下就要先下手为强。
阿苏那几个半大小鬼见状提着长戟挡了回去:“阿爷,你后退,我们先来帮你打倒他们。”
临时工一听就笑了:“凭你们几个小娃娃?做梦……”
梦字还没说完,在阿苏他们身后的老人们便出手了,十来道水绳游蛇般缠上了那两个临时工,在一片叽哇乱叫中,将他们倒挂在了房梁上。蜀南文学
独眼长老重重地叹了声气,摆了摆手:“罢了,我只想跟孩子说几句。”
趴在窗台上的韩小鱼侧过身来,抬头看着他,她眼睛很大,像是永远都在发着光一样——是她母亲洛素心曾经有过,而后又丢失了多年的东西。
独眼长老一眼看见她,就感觉被拽回到遥远的过去中,愣了好一会,才在旁人的搀扶下蹲了下来跟她平视:“孩子,你不害怕吗?”
韩小鱼往椅子上缩了缩,转头去看街上,能看见韩湛卢隔得远远的,给重重傀儡围在了当中,这会儿并不能察觉这边的状况。
独眼长老吃力地伸出手,在女孩略带惊恐的神情下,近乎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跟你母亲小时候真像。”
韩小鱼眨了眨眼,不知能从这句话中听得懂多少,但大概是发现他们没想伤害她,便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老人。
独眼长老问:“剑门有跟你提起过你母亲吗?”
韩小鱼看着他,轻轻摇了下头。
独眼长老又接着道:“你母亲是我们泉客一族至高无上的存在,我看着她长大,她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总爱一整天泡在海里,跟鱼儿玩,跟其他小鬼逃课,不爱修行,但游得很快,我每次总得费老大劲才能将她逮回来……你这安安静静的性子,也不知是像长大后的她,还是随了你父亲。”
独眼长老忽然紧紧拉住了她的手,眼中泛起了一点泪光:“前几天,我还在跟你母亲商量着,要带你跟文征大人回远海去,但还是迟了,太迟了,这一转眼三十年,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对不起你啊孩子。”
在他身后的泉客都哽咽起来了,韩小鱼一脸茫然,有点儿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你想你母亲吗?”
韩小鱼迟疑地点了点头。
独眼长老眼中闪过一点泪光,小心翼翼地问:“孩子,你要不要跟我们回远海,回你母亲的故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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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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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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