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遥打量了一眼崖壁之上的万妖阁,为首一人是个年轻女子,不知严寒似的穿着身清爽短裙,身上坠满了各种古朴的铃铛,她带着一队人马,在上方冷眼旁观,似是还不清楚荒村中的局势。
“那是铜铃的易玲珑。”江之遥跟她有过几面之缘,皱了皱眉,压下心底古怪的感觉,对雪君吩咐说,“告诉他们,剑门请他们下来帮个忙。”
雪君飞身跃到了崖壁之上,那一队人马如临大敌似的,夹着杀意的妖气不加掩饰地暴露出来,隐隐摆起了随时能出手的架势。
却见易玲珑抬了抬手,压下了他们的动作,抬眼问半空中的雪君:“我认得你,你是韩家剑门的妖侍,久仰大名。”
她既然认得出雪君,想必也知道底下是剑门一行,偏偏下方小荒村厮杀不断,这女人还有空讲‘久仰’,仿佛随时能坐下跟人促膝长谈一番。
雪君直言道:“白骨妖来势汹汹,我韩家剑门想请诸位帮个忙。”
易玲珑挑起长眉,嘴角笑意越发浓郁,浓郁得仿佛别有意味:“帮忙?”
她这一声刚落,杵在村口的那棵老树就站不住了,枯树回光返照似的开出了大片大片的花,又在眨眼间落了个干净,光秃秃的枝桠上长出了无数个果实,那果实顷刻间就瓜熟蒂落,从枝头上砸了下来,坚厚的果壳四分五裂,一道黑影倏地从中飞出。
那看不清是什么玩意的东西直冲向崖壁,但见易玲珑身上铜铃齐响,崖壁之上像是凭空多了一道看不见的阻碍,那黑影撞上阻碍,轰地一声巨响,冲击的狂风中顿时卷出了个青年男人。
“放肆!”那男人衣衫破烂得有些狼狈,那村口枯树结下的果通通化作了人形,个个身负着伤,狼狈得不相上下,他就这么率领着一群残兵败将冲那铜铃说,“没看见这地方已有我讹木一族的标记了吗!”
易玲珑掩嘴一笑,一举一动都有悦耳的铃声作响:“伯昭,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们不是什么都还没做吗?”
那被叫作伯昭的男人怒气更盛:“秃鹫似的在旁边虎视眈眈、阴魂不散,易大人不动手则已,动了手只怕就是杀人越货的勾当。”
易玲珑歪了歪头,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记得昨天伯昭大人才说过不需要帮忙,怎么,难道讹木一族神通广大到连北旗的一个小山崖也立了规矩,不许人过来歇个脚了?”
底下剑门一行听他们一来一去,头都大了,原以为万妖阁是来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不曾想居然是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估计是来火上浇油的。
江之遥横扫了面前一片傀儡,很快就顺着他们的话明白过来,难怪昨天万妖阁趁乱偷袭了蛮荒之后,附近再没什么动静,合着万妖阁派来这边的刚好是对冤家。讹木一族跟蛮荒大斗一场,结果谁也讨不着好,伯昭就带人借着村口枯树落了个脚,两边暂时休了战。
可蛮荒声势浩大,将北旗城围得水泄不通,万妖阁怎么可能只派两队人过来解决,那么其他的人马呢,难道刚好都是冤家结了队吗?
江之遥眼看好几个弟子体力不支倒下,也顾不上这么多:“诸位既然是来协助北旗城的,不如放下旧怨,先联手击退蛮荒!”
结果那两人一听,都奇怪地看了过来。
“协助北旗?你们剑门可是误会什么了?”易玲珑说,“我们万妖阁听说的是,不死民私藏了蛮荒,在赤霄剑押送梼杌途中放饕餮出阵劫人,残杀了整支押送队伍,罪该万死。”
剑门弟子心下大震,也不知这通胡说八道的消息是怎么散播到万妖阁的。
那伯昭也毫不客气地怀疑起来:“我讹木一族就守在村口,刚还看见你们跟着不死民进村唤醒了这个尸阵,你们剑门莫不是也掺了一脚?”
有心急气盛的剑门弟子从傀儡中挣扎出来,怒道:“放屁,蛮荒围攻北旗城这么多天,难道就是做戏给我们看?”
易玲珑作壁上观,仿佛这尸阵上的杀戮还真是一场大戏,风轻云淡地说:“江之遥,你跟你这批弟子修为尚轻,误打误撞闯进了北旗,怕不是被不死民喂什么迷魂药了吧?”
话里话外尽是轻蔑之意,剑门弟子惯常跟万妖阁不对付,此时也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针锋相对的感觉,一时间两方剑拔弩张。
江之遥拦住了愤愤不平的弟子,只问两人:“那万妖阁到此是为何事?”
“屠城。”伯昭冷冰冰地说,“凡有拦路者,一律当做蛮荒处置。”
霍信听不得他们这一派胡言:“我看是你们没长眼!”
易玲珑叹了声气:“看来都被不死民所骗,还执迷不悟了。”
她这一声落下,崖壁之上的白衣人蠢蠢欲动,铜铃一族言辞凿凿是为除去村中蛮荒及其同伙而来,伯昭却警惕地再次跟她划清界线,强弩之末似的讹木一族凶狠恶煞地瞪了过去,眼看尸阵在前,万妖阁就要狗咬狗骨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前来支援的不死民赶了过来。
华清隔着老远看着尸阵形势,来人顷刻化作了黑泥,漆黑的潮水翻江倒海地拍向破落的小荒村,骇人的尸阵顿时被黑泥豁开了一道口子。
乌泱泱的傀儡暂时被黑泥推到了一边去,华清从中化出人形来,昨晚还一副命不久矣的妖转个眼,又是生龙活虎地蹦跶在前线。
他面带焦急地扫了周围一眼,顾不上崖壁那头的万妖阁,只抓起一个剑门弟子就问:“我们族长呢?你们把他丢到哪去了?”
江之遥按下他的手:“你听我说,念羲跟我们大师兄一起被困住了,能困住湛卢剑的法子寥寥无几,我猜可能是这地方的某个阵眼,只要想办法破阵,就能把他们召回来。”
华清听他一番话,脸色几变,最后还是强压下怒火,指挥道:“掘地三尺也给我把这尸阵刨干净了!要看见白骨妖,直接碾作齑粉,叫他们有来无回!”
念羲是不死民一族的主心骨,一听这话,黑泥应声而起,浩浩荡荡地卷过尸阵,这种小傀儡胜在声势极大,实则碰上差不多的对手就不堪一击,两厢撕咬之下,高下立判。
而那两队说着要来屠城的万妖阁只冷眼站在一旁,时而脸上掠过一抹冷笑,像是真把眼下一切当做不死民呕心沥血演的一场戏。
江之遥没闲工夫跟他们掰扯,率领剑门继续帮忙,但仍然不见湛卢剑跟念羲的身影,时间拖得越长,华清越是惴惴不安。
“以我师兄的能耐,”江之遥也是一脸凝重,“只要这阵法露出破绽,他就总有办法出来,可这尸阵已是苟延残喘,就像是困住他们的并非尸阵的阵眼,而是别的我们还没注意到的阵法。”
华清立马明白他的意思:“搜阵,任何一点异样都不能放过。”
在不死民几乎将小荒村化作一汪黑水潭时,也不知是谁碰上了什么,一道刺眼的天光穿透云雾,仿若金乌陨落,照得在场所有人都睁不开眼来,狂风骤然掀起,属于某种庞然大物开始苏醒的妖气弥漫在山坳之中。
藏头露尾多时的蛮荒终于从山坳冒出头来。
虚空中现出了乌泱泱的人影,为首的男人有种病态的倦怠,眼皮半睁不睁,连嘴角的笑意也只有短促地一抹,他懒洋洋地坐在一张浮在半空的宝座上,金碧辉煌的座椅更衬得他如一滩烂泥。
江之遥一眼就认出,那男人就是前段时间在荒域被赤霄剑一手拿下,又在北旗联合饕餮出逃的梼杌乌衡——他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在他身后是来历各不同的蛮荒,乌合之众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半壁天空,而方才那耀眼的光正是源自他们的身后,一面几乎将天地一分为二的镜子。
那镜子大得不可思议,悬于半空中,倒映着整个小荒村、整座山,乃至远处的北旗城,流散于天地间的云雾。
“那镜子是个什么玩意?”江之遥对镜妖一族还是有所了解的,譬如双生镜阵跟玲珑镜阵什么的都知道一些,也包括骇人听闻的天冥玄镜,却从没听说过这种庞然大物,“这就是将师兄他们困住的阵法?”
华清虽然心生警惕,但终究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压低声音对周围蠢蠢欲动的黑泥说:“蛮荒三族有契约限制,不可能对不死民出手,梼杌乌衡来了也不怕,打破他那面烂镜子!”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乌衡隔着大半座山将他的话收入耳中,冷笑说:“可你们还在阁吗?”
他一抬手,轻轻在虚空中划了一下,就见华清脸上立刻多了一道黑色血痕,后者在几乎在受到攻击的一瞬间做出反应,饶是如此,他也看不见攻击来路,根本避无可避。
华清捂着脸上伤口,难以置信地凝视着乌衡。
不单因这来路不明的攻击,更因这梼杌居然没有受契约惩罚。
随即他反应过来乌衡刚才那番话的意思,猛地转向了崖壁上的万妖阁,只见易玲珑跟伯昭两人面不改色,仿佛正印证了梼杌的说话。
不死民被万妖阁驱逐出阁了。
难怪明明万妖阁许诺竭尽全力庇佑在阁妖族,北旗城深陷重围多日,却始终不见万妖阁过来两肋插刀,合着那狗屁承诺早就过了时!
华清怒不可遏,恨不得将那些白衣飘飘的万妖阁千刀万剐。
江之遥见状按住了他的肩膀,沉声喝道:“别冲动行事,目前最重要是设法破阵,救回那两人要紧。”
破阵二字拉回了华清险些被怒火烧干的理智,他仰起头来,眼中布满仇恨的血丝,目光从袖手旁观的万妖阁移向从天而降的蛮荒,从中尝到了一丝近乎刻骨铭心的孤立无援。
“杀!”
冲锋声铿锵掷地,不死民直指眼前万死一生的血路。
周围黑泥再次翻涌,霍信梗着一口冷气看诸事颠倒,感觉五脏六腑都有股寒意纠缠不散,他有些无措地唤了一声:“师父……”
江之遥无声地捏了捏他的肩,手中剑一挑,冲漫天蛮荒杀了过去。
一望无际的长廊中,静得只有念羲随意拨弄琴弦的嘈杂声响。
他说不会琴,就真的是一窍不通。
那把琴也不知多久没人碰过,音调早就不准了,弹起来就跟弹棉花一样,琴声有气无力,还被念羲拨得有一搭没一搭,不成调也不成曲,一个扭曲的音接着一个妖娆的音,这自编曲大概是诉说行将吹灯拔蜡的心情。
“别玩了。”盘膝坐在一旁的韩湛卢忍无可忍,再怎么说,他音乐的审美也是被韩乐师熏陶过的,有道是由奢入俭难,再一听这位的琴简直不堪入耳,“听着心烦。”
念羲只顿了一下,也不管他爱不爱听,接着拨琴弦:“这里无聊,你也不聊天,我总得弄点声音出来,免得老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韩湛卢深刻怀疑再这么听下去耳朵才要出问题。
忽然间,石柱上的灯火仿佛对外界有所感应,轻轻晃动了两下。
韩湛卢目光一凝,佩剑已然出鞘,湛卢剑卷起的剑风朝着周围的兽纹石柱劈了过去,连一点墙灰也没刮下来。
他起身环视一圈,却再不见什么动静,念羲好像全无觉察似的,还在那玩儿那见鬼的琴。
韩湛卢用剑鞘敲了敲他的桌子:“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的古怪?”
“只要有稍懂点阵法的人在,应该就会设法破阵来救我们。”念羲毫无意外地说,“不过能压得住湛卢剑的阵,想必也强势,难以对付。”
韩湛卢原以为这年轻过了头的族长是无知无畏,可现下看来,他倒还是清楚明白自己的处境的:“你就不担心?现在我跟你被困在这鬼地方,就是你给了我水流心,我也未必能帮你守住甘木古树。”
念羲抬眼看他,有点惊奇:“看不出你对水流心还挺认真负责的。”
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韩湛卢感觉这是一句诬蔑。
他抱剑走到念羲跟前,隔着一张桌案,颇有些无奈地低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小子,你给我听着了,首先,我不喜欢被人压制,这感觉对我而言相当难受,其次是你弹琴太难听,我觉得跟你再这么待下去,早晚非走火入魔不可。”
念羲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跟他四目相对,仍在不知悔改地拨着琴。
静寂中飘过几个气若游丝的音,越发衬得韩湛卢的神情近乎走火入魔。
半晌,到底还是韩湛卢别过了脸,彻底败下阵来。
可见湛卢剑大人还是要脸的,总算意识到跟这种小年轻气急败坏,实在有损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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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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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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