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还是个一杯倒的,醉了之后连自己是人是狼都分不清,缩着手脚,还胡乱挠人,等闹得累了,就一屁股坐下,勾住了范子清的肩膀:“兄弟,不容易,真的太不容易了啊。”
毕个业而已,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范子清无言以对,只好干笑两声,扭头啃了口烤肉。
徐小地狼丝毫不知看人眼色,指点江山似的说:“看我这横幅了吗?”
范子清:“看见了,让你破费了,老韩说不给报销。”
一毛不拔的韩大老爷边烤边吃,闻言抬了抬头,就接受到范小流氓不怀好意的笑脸。
谁知徐晋醉了根本不听人话,非但没成功祸水东引,还自顾自地接下去说:“其实这话说得不太对,悠着点,不能太放松,学校这东西还不算是难的……”
范子清无言以对,转头问韩湛卢:“这条狼发的是哪门子疯?”
韩湛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们小师侄不是在跟你掏心挖肺呢?”
旁边韩小鱼看徐晋一条大尾巴已经藏不住,随着醉言醉语左右摇摆,这孩子就跟猫一样,目光追着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转了半天,突然一抓——
在满街跑调的卡拉ok声中,徐小师侄仰天嗷呜一声,正好搭上了一个调子,外头掌声如雷,不知情群众跳到院墙上,给捧场的小地狼吹了声口哨。
范子清一个头两个大。
他胡乱应着徐晋,手忙脚乱地将人扶住,而后自顾自不计前嫌,向韩湛卢投去求助的眼神。
鼎鼎大名的湛卢剑,看似什么都不放眼内,实则有时要犯点锱铢必较的毛病。
他余光瞥见范子清将要扭头的动作,筷子飞快一动,不等他开口就夹起个刚烤好的鱼蛋过去,堵上了他的嘴。
范子清被烫的呼呼出气,半个字都叫不出来。
韩湛卢的手艺实在令人无法恭维,烧烤也一样,大概念着范子清塞他的那口蛋糕,还特地刷了好几层蜜糖,甜蜜得要人命。
“看你讨赏讨了半天,赏你的。”韩湛卢笑道。
兴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这把剑平日里生人勿近的气场柔和了不少,这一笑之下,像是常年被轻轻绷着的弦松弛下来,身心放松,在院子里农家乐的火光与灯光下,竟带上了罕见的烟火气。
然后吃饱喝足的韩湛卢,擎着一点转瞬即逝的温和笑意,起了身,就这么讨人嫌、偏又挠人心地溜了。
范子清望着韩湛卢偷溜的背影,囫囵咽下凉下来的鱼蛋,权当把鱼蛋当人嚼了,嚼完半点脾气也不剩,他放声嚷道:“快来个人,给徐哥灌解酒茶,朴朴,哎,小师妹你有听见师兄的话吗?过来救个驾啊。”
小桃花才在医馆待了一天,就彻底憋坏了,难得出门玩,拉朋结队地叫来几个花妖,在门外的一片小空地放起了烟花,完全听不见他的求助声。
徐晋似乎被烟花上天的动静惊醒,映了满眼亮色,不由地欢快摇起了尾巴,嘿嘿笑道:“我告诉你,我以前还有个师父……”
范子清一听这熟悉的话头就胃疼:“别来,你告诉过我了,我们讲点别的行不行?”
韩小鱼刚扒着碗吃上没几口,眼尖又盯上那条大尾巴,猛地伸手抓了一把,结果一拉一扯,狼尾巴秃了一小块。
范子清想要阻拦,已经慢了一步,伸出的手默默收回,扶了扶额。
而那条耍酒疯的狼兴许是疼的,嚎一声就带起了点哭腔,脾气越发阴晴不定起来,温情回忆转眼就换了个频道:“那会儿我还小,听他讲课就要犯迷糊,半个字都听不懂……后来他不在了,我发现,他说过的那些话,其实我一个字都没忘,通通都装在了脑子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说!”这话唠说起胡话来,不听人话,居然还要人给捧场,范子清头都大了,喝住了这头,又要看住另一头,“鱼儿你别再揪他毛!”
“他说得太对,做得也太对了……师父这人太对了,可也太难了,”徐晋又拿起一杯酒闷头喝光了,醉醺醺地说,“等你出来了,你才知道什么最难的……”
范子清抬头看了眼大横幅上‘脱离苦海’四个大字,合着根本就是说着好听的虚假广告。
旁边徐小师侄扑通一下趴在了桌上,一通颠来倒去也不知在乱讲些什么,好歹消停了些,范子清叹了口气,就着烧烤啤酒,听了一耳朵胡言乱语,直到那酒鬼彻底将自己灌趴下去,范子清才任劳任怨地才将这货拖回了屋里。
这小地狼看着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不见什么肉,偏偏沉得要命,范子清累出了一身汗,干脆直接让他躺地板去了。
而那小地狼卷起秃了几块的大尾巴,就这么呼呼睡了过去。
聚妖地遍地开花的快活热闹像是蔓延到这小院里来了,还得是浓缩精华版的,等范子清脱了身时,韩湛卢早就溜之大吉,回楼上躲清闲去了。
范子清把犯困的韩小鱼抱回了床上,然后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里,房里有韩湛卢架起的结界,隔开了楼下的吵闹声跟烟花声,除了外面的烟花彩光时而透过窗帘,在靠窗的桌脚涂上一抹亮色,这儿清静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韩湛卢靠在床头上,一手捧着书,一手支着脑袋,眯着眼睡着了。
范子清在床边蹲了下来,轻手轻脚地拿开了他的书,顺便瞧了一眼封面,是本新书,还是蛮荒□□相关。
这几天韩湛卢光是翻查禁术就已经翻了七八本。
“万妖阁不是都已经插手了吗?”他奇怪地想,“怎么还对帝药八斋的事那么上心?还是说又是因为水流心?”
范子清想不通,便也懒得想,插上书签就放到一边,而后抬起头去端详韩湛卢的睡脸,看他那长长的睫毛压了下来,落了层影,这把剑安静时跟平时不太一样,褪下了所有的锋锐,看起来甚至是宁静且安和的。
范子清看着他,忽然就想到:“回到家了。”
这在他心底翻起了前所未有的安心来。
韩湛卢问他,为什么要回来?
范子清曾经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他无畏风霜雨雪,也无畏孤立无援,韩湛卢的出现就是场盛大的意外,将妄想要刀枪不入的他从高处拽下,解下了他沉重的铠甲,叫他发现这世上也是有春风暖阳的。んτΤΡS://Www.sndswx.com/
那些情绪就像杂草,本是该割舍掉,可范子清想了想,要是通通连根拔起,这里又将是光秃秃的,那么纵然是杂草,也只好放任自流,没想到过了段日子,居然就疯长了一大片。
范子清看了个够,站起身来,给他盖上了被子,低头时,又忍不住俯身在那指尖上吻了一下。
他想:“我是很喜欢很喜欢你的,我确信。”
妖世潜伏多年的蛮荒揭竿而起,并且以其极端凶残一鸣惊人,但在接连挑衅万妖阁的底线后却再没什么大行动,依旧是神出鬼没不见半个影。
虽说有些风声大雨点小,但还是勾起了万妖阁斩草除根的心,这些天来各大黑市都迎来了大扫荡。
边缘地带的妖怪们如同被秋风扫去的落叶,整日心中惶惶,风声鹤唳,向来肆无忌惮的黑市也因此规矩了不少,唯恐有蛮荒出没而受到牵连。
毕竟在万妖阁这,跟黑市没理可讲,这些货色同蛮荒都是一丘之貉,哪怕有人贪着其中暴利,也不会眼瞎心大到这时候去触妖世大义的霉头。
等妖世忙完这一通,蛮荒的势头被暂时压制,稍微安抚了阁中妖族的情绪,消息也已经中断了两天。
两天后,韩湛卢一大早就收到信息,神色一凝,急急忙忙就拽上小师侄往外赶去,结果一下楼,就看见小师侄捧起面镜子,杵在了院子里。
韩湛卢瞧见了古怪,也从不把他那点小心思当回事,过去拍了拍他肩膀就道:“别傻愣着,化回原形拉我一趟,去箫家渡头。”
专业坐骑徐晋嘴角一抽搐,垂头丧气地往门外走:“不化,我给你开车。”
韩湛卢不耐烦:“我赶时间。”
谁知这条怂狼居然也有以下犯上的一天,扭头就是一声咆哮:“不化就是不化,最近我就是个两腿兽!打死也不当狼了!”然后他就这么气势汹汹开车去了。
韩湛卢:“……”
不当狼当什么,这条狼崽子叛逆期想投胎么?
被唬在原地的湛卢剑思忖片刻,怀疑他家小师侄昨晚上喝了假酒。
恒水萧家的渡头今天迎来了一艘大船。
渡头挤满了飞萤灯,在江面上照出了一小片白茫茫的光,那艘大船穿过江雾,分水而来,荡开了一路上的魂灯,露出巨鲸般的庞大身影。
萧家老板总是神出鬼没,这次难得亲自出面,扣着顶草帽,盘腿坐在船头,只大概看得清是个满脸胡茬的男人,男人驶船离得近了,一见等在渡头的人,便拉起缰绳,几乎是一闪身便落在了渡头小桥上。
那缰绳蓦地变长,横在水面上,男人单薄的身影跟那艘船形成巨大的反差,看上去就像这萧老板在海底捞了条鲸鱼上岸一般,很是奇诡的场景。
韩湛卢见了万妖阁就要犯头疼:“这阵仗,他们是打算把千浮山扛回去吗?”
萧老板萧纪嘴角一勾,向他比了三根手指。
“没人跟你做生意。”韩湛卢冷冷地看着那艘船,“来人这么多,不像是单为个白骨夫人而来的,他们找到宋家背叛的证据了?”
萧老板好脾气地收回手,一派轻松地收着缰绳,将那艘大船拉过来,边免费赠送了他点小道消息:“叶老身边有个蛇族柳家的,擅长占卜,这两天开阵算星星算命数,算出白骨夫人最后的行踪是在千浮山上。”
“之前的追捕也是千浮山那片丢了行踪,不过千浮山可疑归可疑,来的人也太多了吧。”徐晋小心翼翼地问,“现在万妖阁办事,都能拿占卜当证据了?”
“嘘。”萧纪打断他说,“光靠占卜定夺未免儿戏,这还不能外传,万妖阁中还瞒得紧,叶老怕有人想报复宋家,现在还压着占卜的事。”
“他想保宋家?”韩湛卢疑惑道,“那边蛮荒的情况不要紧吗?”
蛮荒重现天日的头一大事,就是出手宰了万妖阁一百零五妖,这在近三百年的和平年月中,堪称是头一等的恶劣事件。
万妖阁必须对此作出强硬表态,白虎宋家既然有可疑,那不论是四大家还是别的,总得揪出来问个究竟才对,不然怎么平伏众怒呢。
“好吧,全当是我送老顾客的一点小礼物了。”萧纪一脸晦气地耸了耸肩说,“剑门霍信自荐去对付蛮荒,此外还有那几个痛失族中长老的妖族也在,另外还有些跟蛮荒仇怨较深的妖族。有他们坐守着,蛮荒出现得猝不及防,现在暂时也惹不出大祸来,不过也是暂时,万妖阁背后这潭浑水还没传到他们那头去,湛卢兄可别把我卖了。”
说到‘浑水’两字时,萧纪看向了面前那艘大船:“你知道叶老跟宋家关系复杂,赤霄又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这两位斗起气来牵扯甚多,可算苦了我们这些夹缝求生的小人物。”
“蛇族柳家的占卜必然是公开的,不然你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收到丁点消息,”韩湛卢说,“照这么看来,叶老为压在这道消息还费了不少心思,他老人家怎么想的,我还算摸的着一二。”
不过说是熟客馈赠,恒水萧家做生意一直很随意,无论是情报贩子还是渡头船夫,要不是看在只此一家的份上,满妖世的差评能叫他关门大吉了。
韩湛卢可没那么好忽悠,啃完了优惠的小甜头,收获良多,还倒过来给他捅上一刀:“而你呢,急匆匆跑来示好,是怕我守不住聚妖地了,万妖阁冲动之下又要断一回恒水,你这生意彻底没法做了吧。”
萧纪被戳穿了也依旧面不改色:“所以湛卢兄可要多给点力,我这身家性命,日后是不是惨到饿死街头,全都看你的了。”
徐小师侄忙抖机灵说:“哎,别光看啊萧老板,来友情支援一下。”
恒水萧家的业务定位从来是闷声发大财,从不参与恒水两岸的争斗,小日子过得相当自在惬意,属于刀架脖子上也不能变通的原则。
萧纪扫了徐晋一眼,转而对韩湛卢说:“湛卢兄,你离了剑门不行啊,书都不会教了,这小地狼跟你这么多年,看上去越来越会贪小便宜。”
徐小地狼在他身后无声地呸了一下。
萧纪:“礼貌也没长进。”
韩湛卢回头瞪了那不识礼数的小师侄一眼,后者立马就怂蔫下来。
韩湛卢:“如果我没记错,最近是千灯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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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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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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