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夏揖山立刻一脸严肃地追问。
“那祸害四方的妖雨,马上就要下到这临安城里了,”道士不急不慢地强调了一遍,那语调依旧像是看热闹一般,柳梦生听来还是觉得反感。
“此话当真?此事非同寻常,这位先生可不要信口雌黄,”楚雁南正色道。
“这话真不真,这事假不假,两位倒是可以问问站在那边的小兄弟,”那道士瞄了一眼楚征,一挥拂尘指向柳梦生。
随即众人全都看向柳梦生,柳梦生一下子被大家这么盯着感觉有点不习惯,虽然很不愿意,但情况危急,也只好如实回答:“楚兄,咱们之前经过的村庄,这位道长曾经算到过妖雨会下到那里。”
“村庄?”夏揖山疑惑地转向楚雁南。
“是这样的,之前楚某与柳兄弟、柳姑娘还有江姑娘一同经过一处村庄,那里的村人皆是麻木不应,不仅不回应旁人,还会突然攻击附近的行人,所以我们这才赶到临安城来求援,”楚雁南解释道。
“雁南兄的描述,的确是妖雨为害后的结果,那现在村人何如了?”夏揖山神色凝重道。
“夏兄不用担心,楚某已经报告给知州程大人了,现在程大人应该已经带人去处理了,”楚征回道。
“看来这位先生所言不虚,”夏揖山转向那道士,施了一礼,“还未请教老先生姓名。”
那道士悠哉地捋着山羊胡子,神情颇为得意,指了指自己的幡旗:“贫道章未成。”
柳梦生一听不禁一笑,别看这道士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起名字倒是谦虚起来了,不仅卦不尽道无常,就连他自己也是章未成。
“这位先生,妖雨非比一般邪祟,其行踪诡秘,先生如何得知妖雨的行踪,可否告知一二?”夏揖山依旧恭敬地问。
“贫道游历江湖,凭本事做些算命占卜的生意。那妖雨的行踪不过偶然算得,贫道不忍见它为祸四方,故来告知各位,”章未成一副得意的样子。
“那这妖雨具体什么时候下到城里来?”柳梦生见夏揖山和楚雁南有些拘泥礼数,又十分厌恶那道士的腔调,便有点不耐烦地问道。
章未成挑眼看向柳梦生,略带了些轻蔑的神色一笑道:“明晚。”
“此地不宜商榷,咱们还是找个谈话的地方从长计议吧,”楚征提议道。众人点了点表示同意,但一时间谁也没想出应该往何处去。
“随我去山庄,”穆容雪冷冷地说道,这说话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却有种不容置疑的气魄。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一句吓了一跳。章未成也是被吓得不轻,先前得意洋洋神情一扫而空,显得颇为狼狈,刚缓了一下要说些什么。
“随我来,”穆容雪再次冷声说道,随后不容其他人再有言语,便转身就向城中去了。
章未成当即面露难色,似乎并不想跟去,楚雁南见状对柳梦生一笑,上前右手一把抓住章未成的肩旁道:“老先生请!”
章未成努力了一下,见根本挣脱不了,就叹了口气,一脸不情愿地跟了过去。柳梦生见了心里倒是高兴了不少,楚兄干得好,看来这个算命道士在冷美人的威压之下也得低头啊。
其余的人刚要动身,只听柳含烟轻声说道:“且慢,各位是不是忘了什么人?”
众人一脸疑惑,柳含烟轻轻一笑,随即指向一处。夏揖山恍然大悟,原来地上还躺着一位仁兄呢,连忙抱着自己的人偶上去唤醒他。
柳梦生差点没笑出声来,之前用法术困住自己的仁兄是多没存在感,不仅方才交谈之间未有人想起他来,这临走之前还差一点就被大家落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那位倒是没费什么力气就被叫醒了,只是这刚一醒就跳了起来大叫道:“贼人何在?”
这下柳梦生彻底忍不住笑了出来,旁边的江晓莺也是笑的花枝乱颤,刚从地上起来的那位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众人。夏揖山抱着人偶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这几位非是要缉拿的逃犯。”
那人挠了挠头,想了一下,才似乎明白了状况,抬手施礼道:“让各位见笑了,在下杜仲。”
“在下柳梦生,这位是家姐柳含烟,”柳梦生回礼道,柳含烟轻轻点了点头。
“我叫江晓莺,”江晓莺这次不等柳梦生胡乱介绍自己便抢先道。
方才一直不言语的小姑娘此时拽了拽夏揖山的衣袖,柳梦生见她似是有话想说便凑上去道:“话说,这位小妹妹还没有与大家认识一下呢。”
那小姑娘听到有人突然在自己身后说话,一下子就绕到夏揖山的身后,江晓莺见了责骂道:“你这呆瓜,别吓着人家小姑娘。”
小姑娘跑到夏揖山的身后,探出涨红的小脸。
夏揖山看了看她,转头正要向大家介绍:“家妹……”
“夏语冰,”却是小姑娘细声细语地先说了出来,说罢便又躲到夏揖山的身后去了。
“夏语冰,这个名字真好听,”柳梦生见小姑娘回他话了,便一脸傻笑道。
“夏虫不可语冰,为何要取这么凶险的名字?”柳含烟似是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
虽然柳含烟的此语声音极轻,但夏揖山还是听到了,脸上一丝凝重之色掠过,便道:“见笑,小妹自幼体弱多病,曾请过高人算过,说小妹命格异数,需用凶名震慑,这才得了此名。”
“失礼了,”柳含烟听罢轻声道,柳梦生盯着白纱下的平静面容,感到师姐散发出些许哀伤的气息。
“无妨,”夏揖山也料此语是无心,又或是习以为常了,夏语冰此时又拉了拉她他的衣袖,指了指穆容雪和楚征还有老道士章未成离去的方向。
“糟了,”柳梦生一眼望去尽是匆匆行人,哪里还看得到三人的身影。
“耽搁了这么多时间,也不知雁南兄和穆姑娘的去处了,这该如何是好?”夏揖山也没了主意。
“放心,丢不了,”这时江晓莺在一旁得意地说道。
“怎么?你认识路?”柳梦生问道。
“嘿嘿,你们就跟我来吧,”江晓莺说完自信满满地往前走去,众人相互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我说,你这小鸟刚才飞到哪里去了?”柳梦生追上江晓莺道,“你可不知道,就你不在的这会儿功夫,我差点就被那冷美人一劈两半、身首异处、魂归故里了。”
“什么身首异处魂归故里?人家穆姑娘根本没认真对付你,要不然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说话?”江晓莺一脸鄙视地回道。
“合着你刚才就在旁边看热闹啊,”柳梦生道。
“那不然怎样?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上去打打杀杀的啊?”江晓莺道。
“那人家冰……穆姑娘就能,你这小鸟为什么不行?翅膀不够硬?”柳梦生道。
“人家临安穆氏是玄门世家,自然会些武功了,”江晓莺拍了拍腰间的小匣子道,“再者且不说我上去也打不过人家,何况我用的是这把弩,这一箭射出去在场的几位谁躲不开?我要是动手了,那还不得误伤无辜。你这呆瓜也不好好想想。”
“这么说来,倒也是,”柳梦生道,“等一下,你先前说是认识这临安城里的玄门,不会就是这临安穆氏吧?”
“其实也算不上认识,就是我知道他们,他们不知道我,”江晓莺道。
“那你这跟不认识有什么区别?”柳梦生心里十分无语,这哪里称得上认识?
“说道这临安穆氏,这一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江晓莺道。
“看不出来,那冷美人平时冷冰冰的,居然能这么有名呢?”柳梦生道。
“何止是有名。自从穆氏在临安起家以来,这一带的邪祟都是穆氏一手治退的,你见到的是穆家的二小姐,当年穆氏的大小姐还在的时候,论起声望和玄门里的地位,临安穆氏可是能与姑苏柳氏齐名的,”江晓莺十分得意地介绍道。
“穆氏大小姐?”柳梦生好奇地问。
“嘘!小点声,”江晓莺像是说错话了一样压低声音说道,“你不知道,八九年前穆家的大小姐被归为玄门逆党,现在应该算是临安穆氏的禁忌,你可别在人家穆氏府上提起这位大小姐。”
“玄门逆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梦生想起之前看到的通缉悬赏,很有可能失忆前的自己也被列入这玄门逆党之列。
“这一段也算是玄门秘辛,我们这些外人也只是知道玄门各路为了剿灭这群逆党,曾经发起了一次声势浩大的讨伐,还惊动了朝廷,但自这一战之后,各家玄门元气大伤,这才导致各地邪祟日渐嚣张起来,”江晓莺尽量将声音压到最低,还不时察看身后的夏揖山一行人,“总之不是能够随意谈论的话题,等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哦,”柳梦生有点失望道,“我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本姑娘自然有办法,”江晓莺得意道。
一行人已然走到穆府所在,穆容雪在门前等着众人。
柳梦生抬眼一看,不愧是玄门名族的府邸,一眼望去便与寻常的官宦豪族那种气派张扬的宅邸不同,这穆府大门显得十分大气的同时更添了七分典雅,府邸的牌匾上题着“画梅山庄”四个大字,笔锋苍劲有力。
“山庄?”柳梦生不由一怔。
穆容雪见众人来到,同身旁的一个青年人说了些什么便转身入府了,那青年快速走到众人面前施礼道:“在下穆青松,是临安穆氏内门弟子,请各位随在下入府内议事。”
“内门弟子?”柳梦生无意道。
“但凡是玄门都会分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大部分都是族亲,也有的是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提拔来的,在升为内门弟子之后便会易换姓氏,换成玄门的姓氏,从此才有机会参与玄门内的一些机要事物,”江晓莺用一种长辈的口吻说明道。
“这位姑娘所言甚是,”穆青松浅浅一笑道,遂引众人入府。夏揖山命随行官兵在外等候,然后抱着人偶跑着赶来。
这一踏进穆府,柳梦生又是小小地吃了一惊,整个穆府依山而建,难怪要以山庄命名,整个画梅山庄上下只能用一尘不染来形容,雅致的楼阁错落有致,窗明几净,与松竹山石、清泉流水相得益彰,林间飞鸟轻鸣雾气氤氲,甚是赏心悦目,想必这是山庄上下精心打理的成果。
一行人穿过前庭来到一处轩殿,此殿名作临梅殿,不同于画梅山庄中其他建筑的典雅,此殿建的大气而威严,想必是山庄的主殿,楚征和章未成已然在其中等候。
穆青松引众人入殿,便道:“请各位上宾入座稍候,我家二师姐即刻前来。”
后又命一位长相清秀的师妹看茶,便施礼退去了。
众人纷纷入座,柳梦生则被临梅殿前的两株梅树吸引,遂走到月台仔细观赏了。这两株梅树看起来有些年岁了,枝丫上还有几朵残梅,看来已然是过了梅花的花期了,两株红梅残艳,依托在清瘦的梅枝上,红的有些妖冶。
柳梦生常年与师姐身处香雪之中,还从未看到过梅花开败,所以便有点好奇,心里暗自琢磨为何香雪中的梅花能够常开不败。
“你不在屋里坐着,出来看这两棵梅花树干什么?”原来是江晓莺好奇,也跟了出来。
“没什么,”柳梦生思绪被打断,立刻回转话锋道,“你说这临安穆氏的宗主不会就是穆容雪吧?”
“这倒还真不是,只是穆家宗主自从八九年前的那件事后,就带着大半的人丁一直待在昆仑山,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江晓莺靠了过来压低声音严肃地说道,“不是跟你说不要在人家府上提这事了嘛。”
柳梦生点了点头,难怪自从进到画梅山庄里来,就一直觉得画梅山庄人丁稀少,原来都去驻扎昆仑山了。
“不跟你耗了,我先进屋了,”江晓莺应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又跑回殿里了。
柳梦生又看了一会儿,觉得梅花看得尽兴了,便想回屋了。可谁知这一抬头竟看见穆容雪在远处看着自己,神情平静,眉目间看不出任何情绪,穆青松和另一位弟子在穆容雪身后恭敬地站着。
穆容雪见柳梦生发现了自己,便缓缓步来,走到近处对柳梦生道:“事不宜迟,进殿商议吧。”
柳梦生听来,觉得这句话的语气不似之前那般冷冰冰的了,竟然一时间有点不习惯,呆立了一下。
穆容雪也未等他反应,一拂云袖便进殿去了,穆青松与身旁的弟子冲他一笑,一起随去了。
柳梦生连忙也跑了进去,进屋见大家都已经找到自己的位置了,夏揖山、楚雁南、章未成与柳含烟分别坐在四张客座上,杜仲和夏语冰站在夏揖山身后,江晓莺站在柳含烟身后,柳梦生见状便也赶紧绕了过去一同站在师姐身后。
众人皆不言语望向穆容雪,穆容雪坐定后便开口说道:“妖雨为患多时,如今已把握其行踪,此次定要除去这邪祟,诸位可有良策?”
声音依旧清冷,柳梦生更加怀疑在殿前的那一句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这妖雨非同一般,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单凭在场的众位恐怕很难应付,”夏揖山语气沉重地说道。
“这妖雨这么厉害?”柳梦生不禁脱口而出,方才与夏揖山和穆容雪交手,虽然心里清楚所有人都未出全力,但能觉察出在场的每一位都是十分不简单的,而自己的师姐柳含烟更是他从来没赢过的存在,本来柳梦生认为大家都是有信心能一同拿下这个祸患的,没想到夏揖山却是这般说法。
“柳兄弟有所不知,这次并非玄门第一次与那妖雨交手,”夏揖山继续说道,“就在不久之前,曾有一队人马前往边塞,途中便遭遇了这妖雨。其中玄门各家的内门弟子一十六人,外门弟子三十六人,官兵百余人,却在一夜间全军覆没。”
柳梦生心中一骇,虽然有听闻妖雨的诡异,但不曾想过竟然这般棘手,想一想之前自己与这邪祟擦肩而过,柳梦生便觉得一阵恶寒。但随即心中又生出了很多疑问,之前见夏揖山一行时就有些疑惑,现在玄门弟子还会与官兵一起行动吗?还有这队人马去边塞作甚?
江晓莺看出柳梦生心有疑问,就戳了一下他,打断了柳梦生的胡思乱想,问道:“那现在我们有多少人马?”
大家相互看了看,还是夏揖山先开的口:“大家把能请来的援手都报一下吧,泰山夏氏内门弟子一名外门弟子一名,携官兵三十名。”
语罢,殿内几人均神情复杂望向夏氏一行。柳梦生也看向了夏揖山,同时注意到夏语冰默默地把头低了下去。内门外门弟子各一名?这家伙显然是算上自己跟杜仲,而把自家小妹排除在外了,不过倒也是人之常情。看夏语冰柔柔弱弱的样子,真若是对上了妖雨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不对,之前那么多修士官兵都难逃厄运,夏语冰小妹妹岂不是羊入虎口,哪里还有吉象?只是妖雨真若夏揖山所说那般,在场诸位的处境恐怕与夏语冰也相差无几。
“楚某算是武家,与临安城的官员素有来往,兴许可借来城中官兵相助,”楚征接着说道。
柳梦生见两人这般坚定,也受了些许鼓舞,想来这可能是自己第一次参与邪祟的讨伐,心中甚至有些激动。不过事关重大,柳梦生不由看向师姐,不知师姐作何打算。
柳含烟微微侧脸向柳梦生转去,遂轻声道:“此身与家弟不知算是玄门还是武家,如今临安百姓有难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虽然声音轻柔,却也十分坚定,柳梦生见师姐也同意了,心中不由高兴起来。
“还有我,虽然不大懂武功法术,但是肯定也能帮上忙,”江晓莺自告奋勇地说道。
“你可别勉强啊,没听到夏兄说这妖物十分厉害嘛?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可别莽撞行事啊,”柳梦生小声提醒道。
“不劳你费心,我自有分寸,”江晓莺自信地回道。
“贫道只是懂得些许算命小技,不善武功法术,此战恐怕帮不上什么忙,”章未成见几位并无退意,犹豫了一下,捋了捋胡子正色道,刚要继续说下去。
“临安穆氏内门弟子三名,外门弟子六名,”穆容雪冷冷地说道,“另已遣人前往姑苏柳氏求援,望能赶上。”
“感觉人员还是有所不足,何况诺大的临安城还要将人员分散部署,情况堪忧啊,”夏揖山忧虑道。
“可将分至临安城中心御街的望梅台和墨梅轩两处,这两处距离城中各方均不远,同时也方便两处人员迅速集结,”穆容雪道。
“那一旦这妖物出现,如何通知大家呢?”楚雁南问道。
众人沉默,这倒是个难题,如果邪祟现身,如何快速通知大家呢?总不能用跑的吧,那样太慢了,且不说无法快速集合人马,要是等带着人手回来却发现妖物又跑到别处去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体力。
“这个我有办法,”江晓莺眼中一亮道。
“江姑娘有何良策?”穆容雪问道。
“大家且随我来,”江晓莺蹦蹦跳跳地跑到屋外。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又一同看向柳梦生,柳梦生见了只得摆出一副我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的无奈状,一摊手耸了耸肩,便走去殿外。
只见江晓莺正在自己的小匣子里翻找着什么,其他人也都逐个出来观望。
就在柳梦生琢磨江晓莺有什么鬼主意的时候,章未成悄悄凑了过来:“不知这位兄台与江姑娘是何关系?”
“你问这个干什么?”柳梦生本来就不喜欢这个道士,见他凑了过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连忙拉开距离回道,“先生不是能掐会算嘛,算上一卦,岂不是比问来的更清楚。”
“小兄弟,你还真以为卜卦是件容易事呀,”章未成叹了一口气道,“正所谓天机易窥,人心难算,且不说偶得天数已是不易,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难算啊。”
“您也别跟我说这些了,我也不懂算卦,”柳梦生本来全部注意力都用来好奇江晓莺的动作,没打算跟他贫嘴,“说到我跟她是什么关系嘛……”
“嗯,”章未成又凑了过来。
“就不告诉你,”柳梦生说完也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就迅速跑到师姐身旁。
其实,说到跟江晓莺的关系,柳梦生还真说不明白,他跟师姐对这个江晓莺其实并不是十分了解,虽然这段时间的相处能感觉出她人还不错,只是显然江晓莺对自己的身世来历有所隐瞒,不过说到隐瞒身世柳梦生自己也没法说别人。所以被章未成突然一问,还真不好回答。柳梦生假装全神贯注地看江晓莺的动作,却明显察觉到章未成偶尔会悻悻地瞄着自己,这个章未成为什么要问自己跟江晓莺的关系,明明之前对自己并不感兴趣的样子,其中必定有鬼。
不等柳梦生再多想,江晓莺那边显然是准备好了,冲大家摆了摆手,示意要开始了。只见江晓莺的左手牵着一根细线,右手拿着一根竹签一样的物品,前段还绑着什么东西。江晓莺将此物对准天空,轻轻拉动细线,只见那竹签前段射出一道红色的火光升入空中,在最高处绽放出一朵艳丽的花。
“烟火,”穆容雪淡淡地说道。
“没想到平日里笨重的烟火能被江姑娘制作的如此轻巧,”穆青松赞叹道。
“哈哈,如此一来,便不愁如何联络了,”楚雁南大笑道,“江姑娘真的是手巧。”
“嘻嘻,雕虫小技啦,”江晓莺被这么一夸,竟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穆容雪从衣袖中取出一块令牌交予江晓莺道:“那便有劳江姑娘多做一些烟火,拿着这信物,必要的材料可以去临安城中的商户随意取用。”
“包在我身上,”江晓莺爽朗地回道。
此时,从前庭快步进来一位穆氏弟子,其后跟着一位年迈的官员和一位师爷,官员不及穆氏弟子矫健被拉开了些许距离,那弟子走到近前向穆容雪施礼道:“知州程大人求见。”
那官员小跑着赶到众人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穆姑娘,本官听说那妖雨要下到临安城里来了,这是真的吗?”
穆容雪见他奔波劳累,便对穆青松道:“快给程大人看座。”
“不用拘泥那些个礼数了,”程大人摆了摆手拒绝道,“此事千真万确吗?”
穆容雪迟疑了一下道:“恐怕是真的。”
“唉,”程大人叹息道,“知道什么时候来吗?现在还有时间疏散民众吗?”
“程大人,妖雨明晚会下到城中,”楚征上前道,“诸位有意一同制退这邪祟,还希望能从程大人那里调些兵马来协助。”
“楚大侠,那是自然,目前临安城里还有百余官兵,全听诸位调遣,”程大人道。
“城中官兵只有百余人了吗?”夏揖山略显惊讶道。
“原来御史大人在这里,”程大人施了一礼道,“大人有所不知,圣上北巡之前将城里禁军全数带去了。前些日子朝廷又说是边关局势紧张,便将这临安城中的驻军几乎全都抽调走了。”
“如此一来,情况便更加不容乐观了,”夏揖山忧虑道。
柳梦生一听不禁看了看师姐,柳含烟显得很平静,倒是江晓莺似乎有点不安,而这种不安的情绪显然在众人之中散播了开来。参照之前遭遇妖雨的那队人马,目前在场修士的实力姑且不论,现在临安单就人数上就远是不及,本来还期望临安城中能够多支援些官兵,现在看来也仅仅与那一队人马相当,绝望的情况不言而喻。
“诸位先行商议,我先去疏散城中民众,”程大人道。
“程大人且慢,”章未成拖着长腔打断道。
“何事?”程大人有些不快道。
“想必诸位应该都明白,那妖雨是为噬魂夺魄而来,”章未成缓缓道,“若是将城中民众撤走,你们说那妖雨是会冲着这空城来,还是那些聚在一起的民众呢?”
众人沉默,的确这邪祟为了夺取魂魄而来,若是将城中百姓撤离,只恐怕这妖雨也会追着百姓去,只是若是不撤离的话,便会陷百姓于危险之中,更何况以目前的战力能否击败这妖雨还是未知数。
“你的意思是?”程大人似有些怒意道。
“与其劳师动众地撤离,倒不如不告于民众此事,还省去了一番慌乱,”章未成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岂不是把城中百姓当成是诱饵了!”程大人强压着怒气道,连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不然诸位可有良策?”章未成笑道。
“你!”程大人今日本来就奔波劳碌,刚解决了遇难村人之事,又赶到画梅山庄了解妖雨一事。本就急火攻心,现在一听章未成这话气得青筋暴起,很不得冲上来揍章未成一顿。
“程大人,如今这妖雨行踪难测,错过这一次,可就再难有机会了,”一旁的师爷凑近程大人道。
程大人闭上了眼睛,长舒一口气,显然是在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缓了一会儿道:“好!不组织撤离,可以!但必须要昭告百姓这妖雨来犯!”
章未成将目光转向别处,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穆姑娘,御史大人,我这临安城的全城百姓可就都仰仗几位了,”程大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晚辈誓死周全临安百姓,”穆容雪施礼道,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了几分凛然。
“程大人,我等必将全力以赴,”夏揖山接着说道。
“好,仰仗几位了,”程大人声音有点颤抖,眼里竟有泪光闪烁,“那下官就不打搅各位商议了,先行告退。”
“青松,送程大人回府,”穆容雪嘱咐道,穆青松施了一礼便送程大人离去。
柳梦生心中赞许这个程大人还挺为百姓着想的,又看了看穆容雪,心想看来不仅是临安百姓就连官府也很信任这个冷美人,或许与妖雨一战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绝望。
见程大人已经走远了,穆容雪对众人道:“今日劳顿,诸位不如在画梅山庄留宿,也方便商议明晚的对策,若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尽管吩咐本门弟子。”
“谢过穆姑娘,”楚征施礼道,众人一同施礼。
“青竹,为诸位准备客房,”穆容雪吩咐身边的弟子之后,便拂袖离开了。
穆青竹目送穆容雪远去后,便对众人施礼道:“请诸位随在下来。”
随后穆青竹便为一行人一一安排住处,先是将楚征和章未成安顿在离前庭最近的院落中,遂又带着柳梦生、夏揖山等人往山庄深处去了。
山庄愈至深处,便愈清静,待将夏揖山、夏语冰和杜仲安顿在一处别苑之后,穆青竹干脆带着柳梦生、柳含烟和江晓莺往山上去了,柳梦生瞬间有一种自己要被拐卖了的错觉。
途经一处三岔路,一条通往山上不远便是一处院落,一条则是向山下去了。穆青竹在前面领路到下山的那一条,柳梦生往前望去未见有住处,便问道:“青竹小兄弟,这里不是有一处更近的院落,为何还要往里去呀?”
“这……”穆青竹转身面露难色,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四周,突然小声道道,“三位莫怪,这一处院落乃是容雪师姐的秘所,别说用作客房了,平日里除了师姐自己以外,任何人都不准进入。”
“你怎么好奇心那么重呢!人家给咱们安排住处就已经够照顾的了,你还挑来挑去的,”江晓莺上来揪着柳梦生的耳朵道。
“梦生,别难为青竹小兄弟了,”柳含烟轻声道,但她自己却面向那处院落,似是在凝望一般。
“那好吧,客随主便,”柳梦生有点不舍,但迫于江晓莺的摧残,只好暂且收了好奇心。
“多谢理解,”穆青竹瞬间轻松道,继续为三人引路。
幸好没走多远便到了下榻的别苑,院中建有一处小楼,三人分别住到了二楼的三间房内,待到柳梦生三人安顿好了,都已经临近上灯的时间。刚一安置好行李,江晓莺就跑来拽着柳梦生要往外走。
“天都要黑了,还要去哪里呀?”柳梦生经过白天的奔波,又跟穆容雪还有夏揖山他们打了一架,现在已是累的很了。
“你忘啦,我还要准备明天用的烟火呢!”江晓莺强行把他拽到走廊里,“快点过来帮忙!”
“等一下,我先跟师姐说一声,”柳梦生叫道。
“梦生,晓莺,”柳含烟也来到走廊里,“一同去吧。”
“柳姐姐好好歇息吧,苦力有他一个就够了,”江晓莺指了指柳梦生道。
柳梦生无奈地看了师姐一眼。
“目前未觉得劳累,姐姐也想出去走走,”柳含烟轻轻地笑道。
“好呀好呀,”江晓莺立刻蹦蹦跳跳地跑到柳含烟身旁,乖巧地拉着她道,“柳姐姐一起来最好了。”
说完,江晓莺便挽着柳含烟向楼下走去,临到楼梯才回头对柳梦生催促道:“快点跟上来呀!”
柳梦生心里一阵叹息,完了完了自己的师姐要被抢走了。
穆青竹还在楼下打点好一些日常用品,正在准备火烛,见三人下楼,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上来问:“三位这是要去何处呀?”
“这个小丫头要准备明晚用的烟火,”柳梦生指了指江晓莺道,“正要去城中的店铺里找材料。”
江晓莺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穆青竹忍了忍笑意道:“城中我比较熟悉,由我为三位引路吧。”
“有劳了,”柳含烟浅笑道。
穆青竹目光落到柳含烟身上,一瞬间愣住了,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应该的。”
柳梦生与穆青竹各提一盏灯笼,江晓莺挽着柳含烟一同向山庄外走去,还未至前庭,就见穆青松迎面而来,对江晓莺道:“江姑娘,府外有人找你。”
江晓莺立刻警惕起来道:“找我?是谁来找我?”
“来者自称是金陵董氏的朱雀七宿,”穆青松回道。
柳梦生一听差一点笑出来,心道这个董家起名也真是敢起,这都把天上的星宿都请下来了,名字倒是响亮,不知其本事何如。
“朱雀七宿!我不认识他们,快把他们赶走,别让他们进来,”江晓莺连忙道。
穆青松估计是没料到江晓莺会是这种反应,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了看强忍住笑意的穆青竹,又看了看柳梦生。柳梦生给了穆青松一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表情,让他自己意会。
“江姑娘,这几位正在山庄门前等候,”穆青松憋了好半天终于憋出了这句话。
“青竹青竹,山庄里有没有偏门?咱们从偏门出去,”江晓莺突然转向穆青竹道。
“啊?”穆青竹没料到话题会突然抛到自己这里,刚刚还忍着笑意现在就是一脸懵,“我想想啊,松哥,咱们山庄的沁梅园里不是就有扇偏门吗?”
“叫师兄!”穆青松道。
“是~松哥,”青竹道。
“哪里有带客人走偏门的道理?”穆青松又道。
“我不介意的,柳姐姐也没关系的吧?”江晓莺用央求的语气道。
“无妨,”柳含烟浅笑道。
“那我们就走偏门吧,没关系的,我们不会拘泥那些礼节的,”江晓莺欢快地对青竹说,柳梦生的意见就这样直接被无视了。
穆青竹此时又在盯着柳含烟发呆,柳梦生有点不乐意,便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穆青竹连忙道:“失礼失礼,那咱们就从偏门出山庄。”
穆青松见了略感头疼,扶了扶额道:“各位请便吧。”
“谢谢松哥!”江晓莺几乎快蹦了起来,挽着起柳含烟从穆青松身旁擦过。
“谢谢松哥!”柳梦生与穆青松擦身而过时,也一脸坏笑地接道。
“谢谢松哥!”穆青竹也顺口接道。
“叫师兄!”结果又被穆青松在脑袋上捶了一拳。
穆青竹揉着脑袋领柳梦生三位错过前庭,向着一处幽僻的小径上去了。虽然已是日暮,但小径的尽头依然可以隐约望见一处别苑,颇有一种曲径通幽之妙,柳梦生在心里感慨这个画梅山庄还真是喜欢建别苑,一路到此,见过的小院已经不下十处了。而且虽然各个院落的风格相似,但从建筑布局、窗轩雕镂乃至彩绘点缀上却又不尽相同,纵使是柳梦生这样的外行看来,也是能辨出很多差别的。
而这沁梅园似乎又有一些不一样,与其他院落相比,这一带花草树木有失修剪,园前的小径更是花草横生,不时还有枝丫拦路,青石路上苔痕斑驳,有几处的青石甚至给人一种踏上去就会滑落的感觉,江晓莺一路上一直提醒柳含烟哪里地滑、哪里有小坑洼,还将所有拦路的枝丫拨开。柳梦生在后面提着灯笼看着江晓莺这么细心地照顾自己师姐,心里觉得怪怪的,不过这一路也不容他多想,江晓莺似是故意一般,凡是她拨开的枝丫大多会向柳梦生扫来。这一路上柳梦生不仅要照顾手中灯火,还要防备前方袭来的小树枝,即便是小心提防,也还是会被击中几下,发出连连惨叫。
“我说,江小鸟你每次拨树枝的时候,是不是故意要袭击我的?”又一次被树枝扫中的柳梦生终于忍不住了。
“哪里有?”江晓莺坏笑道,“我在全神贯注地为柳姐姐开路,哪里还顾得上后边,你就忍忍吧。”
“你就趁现在可劲地扑扇翅膀吧你,”柳梦生回敬道,换来的当然又是一枝树杈。
“噗嗤,”最前面的穆青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来到沁梅园前,柳梦生身上满是枯枝乱叶,其余三人却是整洁如初,方才一直忙于开路的穆青竹终于有机会看清楚柳梦生被江晓莺迫害的惨状,自然是又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有意见吗?”柳梦生一脸无奈略带一丝恼怒道。
穆青竹咳了咳,虽然尽力憋住,但脸上依然笑意不减道:“不敢不敢。”
一旁的江晓莺见到自己的杰作,也是笑的肚子疼。柳含烟虽然看不见,但心里也是明白柳梦生现在的狼狈相,浅笑着替他摘去身上的枝叶。
穆青竹笑够了,见柳梦生也打理的差不多了,便去推开沁梅园的大门,木门开合的吱呀声在这僻静之所显得格外响亮。穆青竹回头看向园内,不禁微微一愣,柳梦生和江晓莺也好奇地挤了过去察看。
这里仿佛是被人遗忘一般,只见院内花草杂乱,显然是很久都没有人来打理了。几人进到院内,见院中有一株殷红散尽的梅树,树下有一口积满了尘土的水缸,柳梦生好奇地上去查看,却见缸内的水早已干涸,只留下一些黑色的淤泥与几片枯黄的莲叶附在缸底。院子的北面建有一小筑,风格与山庄中的建筑无异,小筑门上有一块牌匾,其上有“寒香沁雪”四字,字迹清秀,让柳梦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小筑门上挂了锁,锁上自然也是覆了层轻尘。
柳梦生没想到这个沁梅园中,竟然会是这番荒凉之景,恍惚间竟有些失神。
“哇,这里怎么这么乱?”江晓莺也不管旁边的穆青竹听不听得见,直接感慨道。
估计穆青竹也想不到这画梅山庄里还有这么一处荒凉的地方,挠了挠头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这里是谁负责的啊?这么散漫。”
“是啊,刚一进来,还以为已经出了画梅山庄呢,”柳梦生不禁一同感慨道,回过头来看见柳含烟似是在望着那“寒香沁雪”的牌匾出神,便凑了过去。
柳梦生刚要问师姐正在寻思什么,柳含烟便先开口道:“梦生呀,偏门可找到啦?”
其余三人这才想起来找偏门的事,于是都开始四处张望起来。这偏门倒是不难找,就在小筑后面,柳梦生和穆青竹费劲地把生锈的门栓抬起来之后,众人迫不及待地推门出去了。
不过,与其说是出了偏门,到不如说是来到了后花园一般,四人面前红梅林立,每一株梅树看去都有些年岁,只是这园中也和方才的院子一般久未打理,又时值梅花凋零的时节,林间落梅散乱,与院子里的荒废相比,这里又多添了几分凄凉。
梅林边缘可以望见用以与街市隔开的竹篱,柳梦生若有所思道:“沁梅园莫非指的是这个种着梅树的园子?”
“可能是吧,”穆青竹含糊道。
“这么模棱两可,你到底是不是画梅山庄的人啊?”柳梦生脱口问道,“怎么连自家的地界儿都不熟悉啊。”
“说来惭愧,画梅山庄里的每一位弟子都会负责管理几处宅院,平日里光是打理自己管辖的院落就已经很费时了,而且现在山庄里的弟子人数远不及以前,所以大家很少会去自己管辖范围之外的地方,”穆青竹一脸认真地解释道。
“就留下这么少的弟子打理这么大的山庄,话说,你家宗主带着那么多弟子去昆仑山有什么要事吗?”柳梦生好奇道。
这话一出口,江晓莺就立刻瞪了他一眼。穆青竹也是面露难色,不知道如何开口。柳梦生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冒犯了,可是这话已出口想后悔也不成了。
就在尴尬的气氛即将充斥整个沁梅园时,柳含烟缓缓道:“晓莺呀,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筹备明日要用的烟火吧。”
“对呀对呀,青竹青竹,快带我们去要材料吧,不然店铺关门了就麻烦了,”江晓莺眼里一亮,赶快接话道。
“好好好,这就去,”穆青竹仿佛被放过一样应和道,柳梦生也是松了一口气,赶紧去找沁梅园的出口了。
待柳梦生和穆青竹费力推开竹篱的门时,只见面前有一人似是在此恭候多时一般。身边的穆青竹迅速站正,左手拇指轻轻将腰间佩剑推出鞘。柳梦生见此,也赶快调整好身形,暗自催动气息探查起此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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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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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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