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是黄昏。
山路上,法蒂尔穿着一身灰色的巫师袍,嘴里叼着个烟嘴,手里拿着魔杖,在空中极有规律地点来点去,每点一次,都会有一个绿色的星屑从空中落下,落在他的掌中。
这里,蜿蜒嶙峋的乱石和石山就像龙骨一般散落在地,溪流发出叮咚的流淌声。四周是完全无人的旷野,安静得可怕。
霜冻的土地上,阿格莱亚呵出一股白雾,看着那个男人在一旁弄来弄去,满眼都是不耐烦的神色。
“还没找到么,这都多久了?”
“马上就能找到了,我能感觉他就在附近。”
法蒂尔轻声说道。
“你是认真的么?附近之后又附近,附近之后又附近。拜托,我可不想跟你在野外过圣诞节。”
“耐心是必不可少的。”ΗtτPS://Www.sndswx.com/
法蒂尔眯着眼看着手里的魔法光点:“这个对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说着话,光点组成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另一个方向。他一搓手掌,洒去光点,顺着光点的方向走去。
阿格莱亚无奈地揉起了自己的眉头,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自从一星期前学生失踪之后,他们便没有遇见任何异常状况。
对阿格莱亚来说,那晚看见的男人纯粹成了一个幻象,连样子都不记起来。而自己这个父亲也恢复一副沉默寡言的做派,没有和她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两人走到一片溪流旁的时候,法蒂尔又停了下来,抽着烟,魔杖在空气中挥来点去。烟抽完的时候,他就直接把烟头吐在地上。
阿格莱亚抱起膀子靠在树上,冷眼旁观。她觉得这个男人活像个第三世界流氓,干事情一点都不讲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母亲当初是怎么看上这种人的。
她决定问出自己的疑惑。
“喂。”她叫了一声。
“干嘛?”
“我可以问你个事么?”
“什么事。”
“你很多年没回家,干嘛去了?”
“忙。”法蒂尔头也不抬地回答。
“忙什么?”女孩不动声色地问。
“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法蒂尔寡淡地回答。
“什么重要的事?”
“不是你能参与的事。”
法蒂尔不是很想继续说话。
“哈。”阿格莱亚短促的笑了一声,“母亲已经丢掉你所有的照片。”
“哦。”
法蒂尔皱眉:“找回龙类和学生不是件简单的事,你用心点。”
阿格莱亚转过身,走了两步,随后用力一脚踢开一块拦路的石子,石子落进一旁的溪流中,发出扑通一声水声。
法蒂尔抬起手掌:“嘘。”
不料这个动作却加深了少女的反感,她更用力地一脚踢在地面的一块石头上。
可石头在落进溪流前却漂浮在了空中。
法蒂尔用漂浮咒止住了石头坠落的态势,他严厉地瞪了阿格莱亚一眼。
“嘘!”
淡淡的涉水声由远及近,传入阿格莱亚的耳朵,她一愣神,有点紧张的四处张望一眼:“你找到他了?”
法蒂尔没有说话,拉着她的手臂,魔杖一点,两人被幻身咒笼罩,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
刚消失没多久,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溪流沿岸,他手持一个布袋,小心翼翼地四处探头观望,越来越近。
借着初冬沉落的夕阳,阿格莱亚看清了对方的样子。那是一个男生,穿着麻布长袍,身躯高大异常,可脸却年轻得有些稚嫩。
她悚然一惊。
她记得自己暑假和霍法一起去卖药时候。因为迷路而误入一个村庄,见过这个怪模怪样的家伙。
她当时还以为要不要帮助他和霍法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只是当时他们是在威尔士,可现在他却跑到了苏格兰,这人究竟在干什么?
大个子拖着布袋来到河边,从胸口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打开后在河边处撒了起来。
不多时,一股淡淡道辛香飘入了阿格莱亚鼻孔,只见地上被洒过粉末的地方冒出了五颜六色的菌类植物,煞是好看。
菌类植物在药物刺激下快速生长,等那些植物快速生长完了之后,他又扯下植物,一把把地塞进抱着的袋子里。
等袋子塞得鼓囊囊之后,他嘟囔了一句:“应该够了吧。”
说完,他将袋子甩在肩膀上,迅速地消失在了溪流附近。
看着海格离开的背影,两人解除了幻身状态。
阿格莱亚问法蒂尔:“你认识他么?”
“不认识。”法蒂尔语气凝重。
“我倒是见过他,在海尔茨堡附近。”
“那座被火龙毁掉的妖精城镇?”
“没错。”
法蒂尔走到溪流边,盯着地上几株没有被拔走的菌类:“你应该精通魔药,告诉我,这些植物是用来做什么的?”
阿格莱亚沿着溪流,仔细观察着河岸边那些被采摘走菌类的断处,一边观察一边分辨种类:“噩梦雪茄,血齿菌,毒鹅膏,河豚菌,蚂蚁路灯......”
细数所有的菌类之后,阿格莱亚一惊:“强效麻醉药剂的配料,是麻醉大型生物用的。那家伙种这些药物在做什么......?”
她刚说完,法蒂尔便快步追了上去。
阿格莱亚跟在他身后,却被他推开。
“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回来。”
阿格莱亚冷笑:“一般故事里,你这么说,我们两个中间一定有人会死。”
“我没开玩笑。我先看看是什么情况,需要再通知你帮忙。”
“你刚刚让我辨认魔药时,怎么不这么说?”
“事态未知,你不要再跟着我。你贸然跟过去,万一出事......”
“你没法和我妈交代?”
阿格莱亚讥讽。
“你先前不是还挺自信来着么?”
法蒂尔脸一黑,不想再多言。
阿格莱亚痛快地瞥了父亲一眼,心想这家伙在学校装大师一个顶俩,到了自己这里,不是照样吃瘪......
冬日的夕阳很快沉落,前面山路上行走的海格举起了火把。发出沙沙行走声,阿格莱亚和法蒂尔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吊着,接着,海格向左一拐,顺着山坡陡直而下,于是,他们意外地发现一座山谷。
海格丝毫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他爬上山坡,走上小径,速度快了起来。
阿格莱亚和法蒂尔也加速跟了上去,两边的灌木树篱比刚才他们经过的那些更加高大茂密。
土路弯弯曲曲,坑坑洼洼,布满乱石,像刚才那条小路一样陡直向下,似乎通向下面一小片漆黑的树林。果然,没走多远,土路就接上了干枯的矮树林。
紧接着,他们发现了土路上几排巨大的脚印,一只比一个成年人躺下来还要大。
看着脚印,法蒂尔声音凝重的说道:“是龙类,成年龙类的脚印。”
阿格莱亚心脏提了起来,她立刻想到了自己暑假曾经被火龙掳走的一幕。紧接着又想到了海尔茨堡的毁灭,那可是导致一半妖精死亡的惨案。
想着想着,两人来到了半山腰,在这里,海格消失了,他们只看见了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
洞口周围布满苔藓,长着茂密的荨麻,高高的荨麻一直齐到洞口。
两人对视一眼,法蒂尔拿出魔杖,在阿格莱亚手臂上敲了一下:“迪斯勒隼门特。”
他们再度进入了幻身状态,分过荨麻向洞内走去。
进洞之后,洞内到处都是堆积的椽木。那些缘木粗大,上面积满了厚厚的陈年污迹。而越往前走,洞内便愈发的开阔。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天然溶洞,洞近百米高,上面倒挂着各式各样尖锐的钟乳石。
走着走着,一股腐臭异常的气息扑面而来,阿格莱亚连忙捂住了自己的鼻孔。仔细一看,她看见一只庞大的火龙脑袋贴在地面,她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一步。
那火龙脑袋异常庞大,上面分布着黑色锐利的尖刺,看起来颇为狰狞,是一只成年的赫希底里黑龙。
可两人在原地站了好久,也没见那只火龙攻击,警惕,甚至动弹。它只是倒在地上。
仔细一看,这只巨大的赫希底里黑龙已经死了,它浑身冰冷,瞳孔涣散,身上的鳞片间有一些干涸的血迹,腐臭味正是从它身上传出来的。
阿格莱亚松懈了一点,她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法蒂尔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这都是谁干的?”
阿格莱亚不知道,她缓缓地绕着那头巨大的龙尸走了一圈,这头黑龙正事当初她在海尔茨堡看到的那头身强体壮的黑龙。
再往前走,又是看到一头倒在地上的火龙,这是一头翅膀短短的火龙,通体呈暗红色,分不清楚那是干涸的血液还是鳞片本身的颜色。
看到它的瞬间,阿格莱亚就认出来它了。这玩意和霍法当时在海尔茨堡还打了一场。
只是现在,和那头赫希底里黑龙一样,这只火球倒在地上,浑身冰冷,没有丝毫气息。明明几个月前,它还可以散发出近似太阳般的灼热高温。
这一幕让阿格莱亚心脏抽搐,火龙的死亡绝对不是一件正常的现象。
“这只龙,是我让人从东方送过来的。”
法蒂尔蹲下身,用魔杖戳了戳火龙僵硬的眼睛,轻声道:“已经死了两个多月了,死因是失血过多。”
“你送过来的?”
阿格莱亚复述了一遍。
“是的,我用药物和一群东方巫师换来了这只雌性火球,本想把它送去古灵阁看管起来,用于繁殖,结果中途被人劫走,谁知道竟然死在了这里。”
他抚摸着火龙的身躯,喃喃低语。
“是你毁灭了海尔茨堡?”
阿格莱亚立刻警惕起来。
“你在想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巫师世界的稳定,杀死妖精对我有什么好处?”
法蒂尔站起身,继续往前走。
“是谁做的?”
阿格莱亚立刻问。
法蒂尔保持缄默。
阿格莱亚继续低声追问:“你知道是不是,你们不都很了解龙类么?”
法蒂尔壁咚一声把阿格莱亚按在墙壁上,低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好奇!?”
阿格莱亚被法蒂尔突然动作吓了一跳,自己不经意的话似乎触及到父亲某根敏感的神经。
法蒂尔深呼吸两口气,平静下来,他在阿格莱亚面前竖起手指:
“收起你那种对未知无意义的探寻,会死的!”
说完,他松开阿格莱亚的肩膀,继续检视龙类的尸体。
阿格莱亚揉着肩膀,不甘心地闭嘴。
这个巨大的山洞仿佛就像巨龙的墓地一样,里面到处都是死去的火龙,都是成年龙,威尔士绿龙,短鼻龙,蛋白眼......越往前走,地上的干涸的血迹便越多。
这时,远处传来几声低沉的嘶吼。阿格莱亚面色一振,她听到了自己那头威尔士绿龙的叫声。
“伊丽莎白。”
她转过石洞转角,看见了一排被吊在石洞半空中的各色火龙。正是失踪的幼龙,它们全部被粗大的钢链锁住,吊在溶洞顶部,神情萎靡不振,低声的哀嚎呜咽。
它们身上插着各种管道,管道通红,里面流淌着红色的鲜血。它们从龙类的脖子上流淌出来,最终汇聚在一座巨大的金属操作台上。
一个半秃脑袋的男人站在一座巨大的金属操作台边,对着一颗一尺多长的灰色龙蛋挥舞着魔杖。
再看见那个男人,阿格莱亚猛地握紧拳头。是这个家伙,诺伯.海格,那个暑假曾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
此刻,诺伯整个人已经变得和暑假时截然不同,虽然外貌没有太多变化,但他嘴角流淌着白色的沫沫,眼圈漆黑,眼珠里全是血丝,看起来分外得狰狞。
一边挥舞魔杖,他一边厉声咆哮:“蠢材,药采回来了么?”
阿格莱亚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不过很快她知道对方没有发现自己,他在骂自己儿子。
半巨人男孩手忙脚乱地从袋子里取出魔药。
“来了来了。采回来啦。”
“快点!!”
诺伯.海格不知道有人潜入了山洞,他依然怒骂:“别让我等太久,融合失败,老子把你扔坩锅里去!”
“是......是......”海格惊恐地掏出一个药罐,菌类放在里面,手忙脚乱地啪唧啪唧捣烂。
骂完,他站在巨大的操作台面前,晃荡着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试管,嘴里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咕哝,那试剂在不断的变换颜色。
诺伯.海格看着不断变换色彩的药剂,眼神狂热至极:“快了......就快了.......我已经足够接近神灵了。”
然而这时,旁边又传来当啷一声脆响。
好似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阿格莱亚回头一看,看见半巨人男孩手忙脚乱地在地上摸来摸去,原来是他失手打碎了药罐,那些采集回来的药物撒了一地。
诺伯.海格一个激灵,眼睛迅速变红,他龇牙咧嘴。脸上的表情再度由冰冷回归疯癫。
“混账!”
他胡须抖动地尖叫一声,魔杖变成了紫色长鞭,他提着鞭子就冲了过去。
“你......!”
他毫不犹豫地一鞭子抽在了海格身上,高声尖叫:“你这头猪!蠢材!造粪的机器!”
被打的海格抱头鼠窜,哀嚎打在地上滚来滚去,但诺伯红着眼睛,一点怜惜的意思也没有,癫狂得好似一头发疯的野兽。
“让你做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谁养你的?”
“吃的喝的哪里来的?”
“废物,蠢材!”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摇摆不定的负面能量,那能量将山洞里所有物品的影子都拉得老长,在墙上摇摆不定。
躲在旁边的阿格莱亚捂住了嘴巴,这负面情绪几乎让她反胃,她当初在威尔士遇见这家伙时,还以为他是一个被麻瓜冤枉的倒霉巫师,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骨子里竟是这样的一个魔鬼。
半巨人男孩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打滚,诺伯越打越气,越打越来劲,他似乎可以在蹂躏自己孩子身上找寻到极大的快乐。
一股无名怒火从阿格莱亚小腹燃起,她感觉非常不爽,非常非常不爽。她打算给这家伙来一次偷袭,先下手为强制服他。
可这时,法蒂尔也从她身后钻了过来,看见眼前这一幕,他身体晃荡了两下,难以置信地低语了一声:
“诺伯!?”
他声音并不大。但鞭打儿子的诺伯海格却像触电了一般,他猛地一回头,抽出魔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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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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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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