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似乎也有些吓到了,两股颤颤的,直把毛茸茸的小脑袋往沈南宝掌心里缩,那架势,恨不得将她的掌心钻出个洞。
沈南宝拍了拍它,安抚它,也给自己鼓气般的,她站起身,豁然开了窗。
‘啪’的一声。
沈南宝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闪烁,等反应过来,豁剌剌的声,冰冰凉的风,拍在热辣辣的额上,钻心的疼!
沈南宝捂住额,忍不住泪流。
大半夜的,到底是谁拿石子砸人!
她抬起眸,瞟向院内。
辜月末的月,虽细细的只有一钩,但映下来,却像一层厚厚的、亮晶晶的白霜,把什么淹了个通体透明,清晰可见。
所以,即便隔着朦朦的一层水雾,沈南宝还是看清楚了,看清楚了院子里的那个罪魁祸首!
——萧逸宸!
他似乎是发觉自己错了手,讪讪站在那儿,光和影‘噼噼啪啪’地在他脸上交错着,活活映成了戏台上狰狞的脸谱。
只是很快的,他便扬起了笑,拉长了声调问:“你还没睡呐!”
沈南宝简直快被气笑了。
这么大夜闹这般大的动静,搁谁谁睡得着?
怕是人流哈喇子的都要从梦里惊醒呐!
沈南宝嘴扯了下,“我没睡,大哥哥倒是睡了,只是睡迷糊了,跑到我这儿犯癔症了。”
说着,一眼划过去,直划到他的手上。
一瞬间,像揣了烫手山芋般的,萧逸宸登时手一撒,把手里的石子抛远了。
抛得不好,正正落在廊下的墁砖上。
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像放二踢脚一般的,咕噜噜带起了一串响亮,直直往两人心口上震荡。
萧逸宸明显怔住了,讷了好半晌才吭哧出一句,“我方才……”
额头还在痛,他却一副撒丫子要撇清干系的架势。
沈南宝看在眼里,心里酸得咕噜冒泡,忙忙一口抢断了他的话,“你方才打着我了!”
萧逸宸一怔,急忙忙拾了阶上来,隔着一道槛窗细致去看她,“打着哪儿了?额头么?我看看,疼不疼啊。”
清辉卧在他的脸上,浮现出青白色的关怀。
沈南宝看着,那点恼意顷刻烟散了,不过嘴还强犟着,“我砸一下你,你试试疼不疼。”
原也就气话罢了,谁想萧逸宸还真当真了,踅身去把廊下那石子拣了过来,一把拽过她手塞了进去。
“来,你砸我,就这里,同一个地儿,这样也登对。”
沈南宝都不知道是该羞还是该什么,反正这下轮到她觉得那石子烫手山芋了。
沈南宝把五指揸得开开的,任那石子往地下掉,“不,不了,砸你……又费时又费力,我这额头也消不了肿。”
可不。
消不了肿。
明儿定定要鼓起好大个包,到时候去珍宝阁冲茶,岂不是专给人现眼子?
沈南宝这么一想,心头又拱了起了火来,只管撒气道:“你是心底儿对我有什么成见呐,要这么悄摸的给我来一下。”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萧逸宸愕住了,那天风大,狗在叫,她嘟囔囔的声音就在旁,“这该可怎么好,明儿要怎么见人呐?”
鬼使神差的,萧逸宸想起杵臼递来的话,“那猧儿,名叫宝儿,是……姐儿和那陈都护一块拣来的,至于这名儿嘛,自然就是陈都护取的,意为稀释珍宝。”
真真好!
还和别人养起猧儿来了。
还取个那么别有用心的名字,稀释珍宝。
真真是好个寓意!
那下次是不是该一块儿养孩子了?
萧逸宸哼了声,“见不得就不见,正正好,我也走了,你就在府上好好养着伤,伤养好了,我也回来了。”
敢情过来是专砸她的脸,叫她没脸见人呐!
她是不是该夸夸他算盘打得真响亮?
沈南宝气不打出一处来,脸上浮起凉凉的一抹笑,“大哥哥多虑了,这伤也不算重,到时候贴点花黄,遮遮掩掩的,就能出门了,再说了,脸什么的,大哥哥一向不要的,我自然有样学样呐!”
萧逸宸紫涨了脸,却找不到话反驳,就这么斗鸡似的,梗着脖儿站在那儿,虽心里还为砸伤她的事发虚,但输人不输阵,志穷气不能短不是!
沈南宝呢,凭着一腔怒火,直勾勾地瞪着他。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乌鸡眼似的,迎来了飘飘洒洒的倾盆大雨。
雨来得迅疾又猛,酣风捎着雨点斜剌剌地送进廊里,‘啪嗒啪嗒’的,直往坐楣上打,一打便是青钱大的水渍,疏疏落落,各个分明。
沈南宝虽还气,但到底不忍见的,便透了口气,“先进来躲躲罢,免得等下成了雨淋的鸡崽儿了!”
这算得上是她头一次主动要他进她的房。
萧逸宸刚刚还不周章的心一霎顺遂了,扬眉吐气般的长透一口气,拈了裙裾往里入。
这一进门就瞧见了那在篓子里‘呜呜’直叫的宝儿。
萧逸宸一边眉毛扬起,“这是什么玩意,一径叫唤!简直吵死了!怪不得,你没睡,原是有这玩意在。”
沈南宝正提壶给他倾茶,听到他这么充楞,直把盏倒满了递给他,“这是我才养的猧儿,可乖了,可比不得大哥哥吵。”
萧逸宸一噎,说不出话来,讪讪的捧起了盏打算喝茶。
屋里没点灯,雨又落下来,跟帘幕一样,把唯一点的月色挡严实住了,所以萧逸宸没瞧见盏里倒满了茶,手一扽,就淋漓了满手,襞积上也都是水。
萧逸宸哂然,“这下倒不必躲雨了,反正都湿了。”
沈南宝觉得羞,又拉不下来面儿,嘬嘴就道:“那大哥哥请回罢,反正这湿也湿了,也不怕淋雨了,也早早地换个干爽的衣裳。”
萧逸宸却不,“这天愈发的冷了,衣裳也见天的厚了,这么点水洒身上,浸都浸不透的,可和淋雨不一样。”
他有些时候脸皮厚起来,城墙都挡不住。
沈南宝也见惯了,当下不再劝了,踅身去拿了巾栉与他。
自个儿则踅摸起火镰打算点灯。
趁着这空当,她便道:“大哥哥,今儿来是做什么?纯粹要我没脸见人?”
萧逸宸正喝茶呢,听到这话直呛着了喉咙,连嗽了好几声,方忍住了道:“我那是不小心,哪是真要砸疼你……”
这话说得没底气,一双眼也虚虚地往她伤着的那地儿觑,四下里黑洞洞的,啥也没觑着,只能坐在杌子上舔舔干涩的唇,喝喝茶。
沈南宝也见出他心内的愧疚了,便不再拿这事说话了,只道:“那是大哥哥这么大夜来是为着什么事?”
萧逸宸哦了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这次笑得不心虚了,真切的,“你要去逛夜市么?”
沈南宝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往外睇了睇那瓢泼的大雨,“这样子……出去?夜市也怕收摊了罢,何况,你明儿还要启程去江南,没睡得好,一路都难受。”
后头的话,简直跟掺了蜜一样,听得萧逸宸心坎甜丝丝的。
果然啊。
季管事没唬弄他。
他真说了。
所以这么几个来回,她都不那么抗拒他了。
虽然气也还是气人,但他能咂出她的关心了。
这样就好,这样他再不用每夜每夜睡不着的,跑到她院子里贼一样的看她了!
萧逸宸想着,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这天儿下雨就下一阵儿,等等就歇了。”
最主要的是,明儿就要走了,十天半拉月呢,他都见不到她。
今儿再不见见,真就要很久之后才见了。
果然,如他所说,这雨下了一刻,便收刹了,一时间只听到屋外,檐角的积水顺着筋纹一滴滴滑下来,像迟迟的更漏声。
沈南宝推开窗,微凉的风带着泥土的清香捎过鼻尖,月亮从云翳后挣脱了出来,照在院子里,像星河倒灌了下来,各处都亮晶晶的。
沈南宝深纳了一气儿。
身后的萧逸宸则拿着巾栉擦擦襞积和手,擦干爽了,便站起身,撂了巾栉道:“走罢!去逛夜市!”
沈南宝捂着额直摇头,“不成。我没脸见人。”
萧逸宸有些心虚,却仍是蠕了蠕嘴道:“你方才不是说你不要脸的么。”
沈南宝一噎,又道:“那也不行,我还要看着宝儿呢!”
说起宝儿就来气!
不过陈方彦送的一只猧儿罢了,跟眼珠子一样捧着干什么?
她要是真喜欢这小玩意,他到时候买个十个八个的给她养在府上!
想是这么想,他却哼了声,“我叫杵臼替你照看着,他喜欢猧儿喜欢得紧,自家宅子里都养得有两只,照顾这么一只猧儿,简直信手拈来。”
话赶话到了这份上,沈南宝也推脱不了。
何况明儿他就要走了,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他,她也是想要多看看他的,遂就这么应下了。
只是一脚临到了马行街夜市处,沈南宝恍然所觉地道:“怎么叫杵臼,风月和绿葵呢?”
夜市的灯火映在萧逸宸的脸上,辉煌的一片,他的眼底是折碎的金芒,浅浅的,一溜而过的心虚,“哦,我怕她们吵嚷到你了,来前给她们下了点安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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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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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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