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人多,黄毛小弟们忙的脚不着地儿,店也不大,闹哄哄的。又都是一帮初中都没毕业的小混混,一急就冲头。
“我他妈一碗面拢共八块钱!还想怎么地!”
“看到没?那儿,有监控,你他娘放的屁都给你记着呢!”张磊棱着眼,叼烟,往门口监控那儿抬了抬下巴。
“报的不是牛肉面?不是牛肉面你倒是别吃啊!都见碗底儿了都!”
张磊围裙一甩,搁一旁洗碗端菜的小弟们一个个的见势都蹦了起来。
“你不是要生菜吗?碗里绿油油的那玩意儿不是没在你头上吗?”
“小朋友要不你还是换个爸吧,我怕哪天你色盲老爹背着你吃屎。”
“还有啊,回家跟你妈说回头哪天跟你后街那王阿姨一块儿做个美甲,探讨一下你爹晚上的那些个花样儿是不是一样。”
小朋友仰脸看着他爸,满脸疑惑。
男人走了,牵着小朋友,连滚带爬。
张磊捏着男人扔桌上的皱巴巴的十块钱直皱眉头。
小弟们翻着白眼儿放下了抡在手里的凳子。
“什么毛病?”郑升看着一群人的架势,叹了口气。
“不是哥,那老小子专挑前街眼神不好的卖菜大妈大爷给假钱,不是什么好东西,兄弟们上次堵了他一次,今儿一来我就知道他憋着招儿呢。今天可弄了他一回!”
张磊挺得意的插着腰,小弟们叼着烟呲牙笑,手里还甩着不知道从哪儿捞的钢管,总之,一群人都是带着一股不可言喻的流氓气质。
郑升闭了闭眼,试图心平气和地说:“大爷们,立正,转身,往特么右看!”
小弟们转身往右看,灼了老长的烟灰蹭着对方脖子,又是一阵乱蹦加骂骂咧咧。
刚急着干架,劲儿上来了,什么也顾不上,卸了桌子腿儿就抡,人没趴下,店里乱了一片。
“人呢?客人呢!”郑升额头的青筋往外跳。
还有个特么什么人!客人早被吓跑了。
“给钱了吗?”
“啥?”
郑升咬牙,“吃饭!给钱了吗?!”
店里一阵沉默,末了,一阵操谁七大姑八大姨,日谁亲舅姥爷的就不住的往外蹦。
“卧槽!小侯!都没给钱?!”张磊抓着头发盯着最后面那光头小弟问。
“没……没啊,咱店都是吃完饭结账……哥哥哥……哎!疼!”
小侯捂着被揪红耳朵蹲在郑升旁边,委屈巴拉。
郑升青筋直跳,一人踹一脚,“滚去收拾东西!”
小弟们屁不敢放,该擦桌的擦桌,该洗碗的洗碗。
第二天,小面馆在摆好几张桌腿儿直晃的桌子后,依然坚强地忙碌起来。
黄毛们又开始吆喝起来了。哎哟喂,街上从店门口过个人都得七上八下的喊上一嗓子:“大爷!饭点儿了!进来吃碗面?”
大爷站门口看了得有两分钟,牵着狗走了,到底没敢进。
后厨拉面掌火炒菜,黄瓜在案板上拍的咔咔响。
郑升抱着胳膊倚在门口。
张磊给郑升打了个招呼,没顾上抬眼。
“还拍呢?”郑升转头问。
“啥?”
“瓜瓤都给拍飞了,滚刀切!”
“这不习惯了嘛。”小侯讪讪地笑了下。
小侯是店里新招的,说起来也算是主厨,客人点的菜基本上都经小侯的手。这孩子年纪不大,做菜倒还行,以前跟师傅学了不少东西。不爱打游戏,也不爱跟摁着他扒拉他头发的一群黄头发这哥那哥的一块儿,不多话,刚开始见了郑升喊老板,后来也跟着喊升哥。
面馆是张磊合法继承遗产,张磊他爹十来年前开了个面馆,不紧不慢的也成了个小老板,张磊从小接受家业熏陶,搁他爹的话说,张磊在网吧的时间比在店里的时间多,逗小姑娘的次说比叫他爸的次数都多!学习,早他娘的不知道排到哪儿去了。初中没毕业,郑磊就子承父业,滚到店里了。后来郑升成了面馆的二老板。
店里今天人也不多,忙的过来,这会儿郑升闲着没事儿正晃悠着转。
这会儿二老板拎着塑料餐盒正给人送。
最后一份,是对面四楼的。
郑升三步两跨的上楼。
正到拐角处,郑升猛的一闪身,躲闪不及,被人用扫把甩了一身水,还混着泥土粘在身上顺着往下流,郑升皱了皱眉。
那女人瞧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扭头继续骂骂咧咧地从屋里往外攉水,神色愤愤,嘴里念叨的也听不出什么,总之难堪极了。屋里男人在吼孩子,小孩儿哭的撕心裂肺。音没落全乎,女人又开始叫。
郑升上楼,捏着衣服抖了抖,神色漠然,哼笑一声,抬脚往前走。
郑升到了四楼,不由得一愣。
406门口挤了两三个人,有两个人手里还拎着家伙,看样子——要撬门。
四楼的还有看热闹的,不见人,只把门开一条缝儿。
谁又知道屋里有几只耳朵呢。
外面那人开始叫骂:“有本事开门啊!躲屋里什么意思!”
“你办的也叫人事儿!”砰砰两声,屋外那女人狠狠踢了下门,老旧的门在外力作用下摇摇欲坠。与其说里面儿的人反锁着倒不如说是,用力顶着。门外人砰砰捶俩下,屋里人将将顶住,屋里屋外的,将那门颠地开开合合。
郑升侧着身过,到底听了一耳朵。
楼下漏水漏的厉害,本来都是顶底层的人,拖家带口的租一间小屋子,全家人都挤在一起,楼上漏了,统共就那么点儿地方,怎么住人。
“五楼没漏,三楼和二楼遭了殃,准是四楼的贱货,今天可得给个说法。”那女人高声说着,也不知道是说给屋里人听,还是那门缝儿里的耳朵。
“早上敲门还有人应,说要进屋看看,人死活不愿意,不说话,也不开门,屋里拿东西抵着,这不明摆着吗,心里有鬼,把人家底下的嚯嚯惨了,门儿一关,两耳不闻窗外事,贱货!”那女人继续说着,语调儿起伏夸张,声音尖且细,似乎还伸着脖子把声音往走道里送的更远。
郑升面无表情的穿过那两三个人和那三三两两的门缝,拎着面右拐,敲了门,:面到了,接一下。郑升往南看,那门依然摇摇欲坠。过了许久,从面前的屋里传来声响,屋门开了,吱呀作响,随着开门的动作直颤。屋里伸出一只苍老孱瘦的手,接过了面,喉咙里呜囔两声,郑升点点头,屋里人关了门。
郑升掐着烟,瞥了眼406,眼里晦暗不明。正当他抬脚要走时,那扇破旧不堪的门终于终于没能挡住屋里那人,到底是垮了。
屋外的两三个人破开了门,哐当一下,屋外所有的人都看清了那个恶劣的,令人激愤的屋里人的样子。
屋里什么都没有,水泥石灰地,墙壁昏黄的不像样,只有一个小窗,房间很小,却依然空荡荡的,屋里仅有的一张床,一个小木柜子,全都用来堵在门口,抵挡屋外的恐惧了。
屋里那人弓着身子,凌乱略长的头发湿漉漉的结成一缕一缕扑在脸上,头抵在木柜子上,孱弱的手臂推着柜子边缘,动作还保持着刚才的样子。没有人看清他的脸,他全身都是湿的,衣服魂儿似的塌在他身上,弓着身子,缩在一起,像一团擦了灰和泥土的抹布,肮脏,碍眼,让人看了顾不上怜悯,只想远远地丢掉。他像是掉在了寒冰雪地里,颤的厉害,大热天,不可能是冷的,但屋里蜷缩的那一团却全身抖着,连带着破木柜都开始抖起来。
郑升听见那人颤颤的哭声。
他像断了线的风筝,在风中剧烈颤抖,让人疑心下一秒就被风撕烂,哗啦一声,彻底崩了个全。又像小孩儿受了委屈哭的狠了,失了声,接不上来气儿一样,但不论哪一种,足够让人觉得撕心裂肺。
屋外的三个人愣了,连带着那留着门缝的门都吱呀一声没了动静。
郑升顿了顿,还是抬脚走了。
下了几阶楼梯,郑升不经意的往后瞅了一眼,那趴在地上的一团也抬了眼。
郑升心生一颤。
那小孩儿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脸上是恐惧,迷茫。他尖叫着,他颤抖着,水珠从他脸上滑落。那一刻,两人眼神撞在一起。
屋里那人狠狠一顿,紧接着迅速爬起来躲到墙角了。
有人乱了脚步。
匆忙往外逃。
…………
店里忙。
郑升擦完桌子又去调菜,店里角落里的小风扇坏了,客人吵着不凉快,郑升麻溜儿的弄好了。
不管了,没必要。
郑升挤走黄毛小弟去洗碗,如是想。
就算死了跟他又没关系。
老子不沾这荤腥。
店里小弟眼看着升哥洗个盘子叮当响,躁意快窜上屋顶了,最后眼睁睁的看着郑升“操!”了一声,摔了洗碗布,大步往外走。
“咋啦升哥?”
“甭管!看好店”
郑升一口气跑上四楼,406门口早没人了,只剩破烂的门半掩着,郑升吁了口气,推开了门。
屋里乱糟糟的一团,被褥被扯到地上,被水浸湿的水泥地把被褥沾的湿哒哒的,混着泥土,空气里飘荡着灰蒙蒙的灰尘,整个房间都是一股常年不见光的霉味儿。
郑升眼睛在屋里巡视,猛的一顿。
他转过身,挪开破床,上前一步,听见细小的,抑制不住的呜咽。
他扒开那扇塌了的门,看见了门后蜷缩的小孩儿。
缄默无言。
窗帘被扯掉了,正午的光直直照进来,一半落在郑升背上,一半落在小孩儿苍白的脖颈上。
郑升的目光落在了阳光上。
“你叫什么。”许久,郑升听见自己说了这句话。
门后缩着的一团抬起头,眼神定定的看着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最后在闷热的狂夏,抖落两颗泪珠。滚落的极利落,穿过光,折射出一闪格格不入的晶莹。
郑升望进那蒙了雾的眼。
像琉璃弹珠,纯粹,透亮,泛着惊奇的光,像颗小小的宇宙。
“什么?”郑升蹲下来,看着那还挂在下巴处摇摇欲坠的晶莹,试图轻声又问。
那人又张了张嘴,从覆盖着死皮的嘴唇下滚出三个字。
“江垂野……”
气音一般,嘶哑又艰涩。
“能起来吗?”郑升把一旁杂乱的东西推到一旁,问。
江垂野点点头,过了会儿,自己爬了起来。
郑升推开洗手间的门,里面水管确实是漏了,用桶接着,滴的多了桶里的水往外满,倒也不至于楼的底下两层没法住人,郑升从兜里掏出根铁丝,用钳子把漏的那段水管拧紧了,最后水顺着水管缓缓的往下滴,倒也不碍事。至于屋里地上的那些水,应该是故意倒的。
郑升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屋里站着的那个小孩儿猛的低下头,又弓着身子了。
“钱被抢了?”郑升突然问。
江垂野愣了下,点点头。
“多少?”
江垂野怔了下,没说话。
“啧。多少都不知道啊?”郑升冷哼一声,小孩儿头垂的更低了。
窗外夏蝉嘶鸣,江垂野在闷热的窒息中听到郑升的声音。
“等着。”
郑升说。
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江垂野坐在床边,盯着窗边的光晕看,晃的他眼睛疼,直到郑升推开门,手里捏着340块钱递给他。
…………
水管里流出来的是我的血,血红色的。
我要自杀。
等水接满了我就能走了。
等水的时候,我抬头看镜子里的人。
我靠这傻逼谁?
真几把难看。
这傻逼是我。
我想吐,估计吐出来的饭都是芝麻酱味儿的。
今天凌晨三点四十我点的外卖,热干面。没在郑升店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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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
我吐的天昏地暗。
不吃郑升店里的面了,每次都吃不完,倒了我还怕把厕所堵了。
好吧,其实我怕浪费。
只能全部吃完。
老子每次吃郑升店里的面都快撑死。
份儿那么足也不怕亏本……
我要死了。
不能让他看见。
不管了。
今天我就去死。
水接满了,我掂着那一大盆水差点摔个狗吃屎,卧槽,真沉。
我没力气了,眼前一片眩晕,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拉着,挪着那盆水到屋里。
爷得死的体面点儿,别到时候让人从厕所弄出来,都臭了。
我冒着闪了腰的风险,把水盆放到了椅子上。
好了,准备好了,可以死了。
我俯身,正面沉水。
水瞬间抹去我的呼吸,从鼻子灌进咽喉。
哎我操他大爷的,老子没忍住咽了一口。
我睁着眼睛,看我的头发像水草一样乱舞,钻进我的眼睛。水没过我的耳朵,世界静了下来。
水开始颤抖。
不对好像是盆。
卧槽好像是老子在抖。
我咳的撕心裂肺。
妈的,盆里的水被老子扑腾出来了,自杀个毛啊。
我踢了盆,盆里的水哗啦就翻了。
妈逼!老子自个杀就他妈这么难!
老子是不是还得去买个浴缸!
我没有浴缸,可我想死。
我把盆捡了回来,再次接满了水。
我又一次撅着个腚趴着自杀。
想到撅着个腚,我不由得想起了我趴窗户边儿看郑升的样子。
没忍住,笑了声,水呛进鼻子,老子肺疼。
再坚持一下。
求你了。
再坚持一下。
一会儿就死了。
马上就能死了。
水怎么这么咸,跟他妈泪一样。
卧槽,老子好像哭了。靠。
我想郑升,可我也想死。
“郑升……”
想郑升。
“郑升……救”
我什么都听不见了,开始想郑升的面,郑升的胳膊,郑升的腿,郑升的腰……
我靠,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快死了,开始想生前的事?
都说死前最想看到的能实现,那郑升怎么没裸啊!
劈了嗓子的尖叫鸡响起,郑升骑着他的摩托飞驰而过。
我猛的从水里抬起头,没了命的开始咳。
天崩地裂。
等我终于缓了过来,睁开眼一看,妈的水又被扑腾出来大半盆。
这么浅的盆能淹死谁啊卧槽。
…………
我昏昏欲睡。
天亮了。
有人敲门。
有人骂。
有人开始砸我的门。
门砰砰的响,像是屠夫拎着刀来砍我。
他们太可怕了。
他们破开我的门。
翻箱倒柜。
我快死了。
恍惚间,我看见郑升的脸……
靠,真爷们儿……
今天是我快死了的第一百一十二天。
今天是郑升救我的第四十九天。
今天是我不想死的第四十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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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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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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