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总总,竟达数千条之多,涉及方方面面。
年轻人只是粗粗一览,便心神剧震,不能言语!
因为,这些文字所组成的条文,竟全是律法!
且是人道承认和认可的律令!
这意味着什么?年轻人非常清楚!
远古之时,人族的圣皇与圣帝们,画衣服而民不犯!
其所下法旨,甚至可以影响和规范当地数百年乃至于数千年的言行举止。
更可令那仙神,也要遵守。
不遵者,受天罚都是轻的。
严重者,可能会被直接打落仙籍,削去神职!
这就是人道的伟力!
也是人皇会元,夏后氏的人皇们可以言出法随,口含天宪的基础。
任何事物,一旦得到人道认可和承认。
便可化腐朽为神奇!
这也是本会元,阐教一心一意,要隔绝的事情。
姬周道统,便无律法!
取而代之旳是宗法!
只针对仙种神裔行为规范的宗法!
其实,就是家法!
且,这宗法从不公开,素来只被刻在镐京的宗庙之中。
是所谓‘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镐京被巫妖二族攻破之后,这宗法也被彻底毁灭。
这也正是礼崩乐坏的开端——连可以约束仙种神裔行为规范的‘家法’都没了,仙种神裔们可不放心大胆的撒欢吗?
而,现在,年轻人所见的这些律法条文。
却与那姬周的宗法完全不同。
望着那片将律法条文,投射到自己神魂感知范畴内的柳叶。
年轻人明白,这些律法,恐怕都是公开的。
而且,从其中描述与内容来看,不仅仅管修士,还管凡人。
妖族、巫族、水族、阿修罗族,也一并在其管辖之内。
“阿修罗?”年轻人眉头一跳:“此地也有阿修罗吗?此地道统能约束阿修罗?”
“截教圣人,难不成,连那阿修罗也可以教化?”
“这怎么可能?!”
九幽血海之中的阿修罗一族,素来放肆桀骜,好乐贪杀。
即使圣人,也无法感化,只能强行度化。
纵然如此,每年净土之中的阿修罗天女、护法们反噬的事情,也是层出不穷。
甚至,许多菩萨、佛陀,都因此圆寂,不得不转世重修。
这南瞻部洲的截教道统,连阿修罗也能教化?
年轻人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这太荒缪,也太夸张。
可惜,现实很快就给这年轻人一记重锤。
仅仅一日之后,他便在这所谓华国的计城城外,看到了魁梧的巫族巫帅,率着数十名巫族,行走在旷野之中。
。而那位可怖的巨人肩头,赫然坐着一头阿修罗。
妩媚妖艳、风情无边的女阿修罗,虽是长在人族审美之上,但任何人都可以一眼就认出这些危险、可怕且狡诈的邪族。
金发、褐目、紫瞳。
这是雌性阿修罗一族无法伪装和掩饰的特征。
就如雄性阿修罗,通常样貌丑陋,易燥易怒一样。
然而,出现在年轻人眼中的那阿修罗,周身没有任何邪气,反倒隐隐有着人道光辉流转。
其眉宇之间,没有半点厉色、煞气。
明眸善睐,娇艳如花,神色虽妩媚,却无任何妖艳之气。
与那巫帅,更是交谈甚欢。
周围人族凡人,更是见怪不怪,等这些人走到一个村庄附近时,当地凡人,更是抬出了许多酒缸欢迎这些人。
看的年轻人,眼睛都直了。
然而,他也不能再多看了。
因为,他必须尽快前往计城的官衙,完成登记。
不然的话,他就可能被那圣树标记。
从而成为整个道统的敌人!
这是昨日,那片圣树的柳叶,附在那数千条条文之后的通知。
也是这‘华国’的律法规定。
任何入境的修士,都必须在入境三天之内,到最近的官衙登记,否则,就是非法。
非法入境之修士,会被视作危险分子驱逐,且永远不能再入境!
若是其他地方,年轻人或许会嗤之以鼻。
但,在一株教化圣树,且已是大道圣树的眼皮子底下,他不敢的。
他知道,圣树的厉害!
有着道统依托的圣树,是可以直接对敌人进行标记的。
夏后氏、殷商、姬周,都曾依靠教化圣树,肃清敌人。
这是教化圣树的神通。
哪怕是幼树,天生也会掌握的神通或者说本能!
肃清异己,排除异端!
。在道统之中,准圣以下,没有人能对抗一株教化圣树,哪怕是幼树!
所以,年轻人乖乖的前往了计城的官衙,开始登记。
程序很简单。
一个坐在官署里的,看上去只有筑基修为的少年,接待了他。
问了一下他的情况,然后就递了一张表让他填,最后在表上盖章,就算完成。
走出官衙,年轻人手里还拿着那张表。
素白的硬纸上,记录着关于他的一切。
张学今,道号弥勒,东胜神州北冥宗门人,元婴修为,三百七十五岁,三年前感知南瞻部洲有变,渡海而来。
当然,这一切,包括名字、出生、来历都是假的。
但也是真的。
张学今确实存在,东胜神州的北冥山也确实有一个北冥宗。
而且乃是北冥宗的天骄!
从筑基到元婴,只花了不到百年之功!
。故而,掌门欣喜若狂,拜祭上界祖师,得赐了道号‘弥勒’。
所有的一切因果、过往,都是无暇可击。
这就是圣人的手段和格局!
圣人们落子三界,布局万古。
手中棋子,不知多少。
这些棋子,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闲置的,任由他们自我发挥。
但,只要圣人需要,瞬间,便可由圣人安排。
所谓因果,一饮一啄,如此而已。
然而,抬起头,看了看那头顶,弥勒的禅心,忌惮不已。
因为他发现了,手中的纸,似乎隐隐约约,与那远在天边的圣树,有着某种感应。
“大道圣树,果然不凡!”他悠悠想着,对截教的忌惮,更深了几分。
可惜的是,这南瞻部洲,与西牛贺洲,相隔数十万里。
如今,这南瞻部洲又是因果氤氲,大劫在即。
天人之间的沟通,彻底断绝。
想要将此地之事,传回西牛贺洲,就得用笨办法。
用驯养的灵兽,渡海去那东胜神州,然后再由东胜神州留守之人,燃香诵经,禀报圣人。
这一来一回,便是数年。
想到此处,弥勒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出发之前,即使圣人也未料到,这截教道统,竟已有教化圣树守护,而且还是一株与准提圣人的菩提树一般的大道圣树!
如今,麻烦了!
灵兽放飞,若是为圣树察觉。
他怕是立刻就会被标记为‘道敌’。
二三子,可擂鼓而击之!
更要命的是……教化圣树既在,那王师呢?
这道统,若已有王师。
那么,他一旦暴露,立刻就会死!
而且,会被从因果源头彻底镇杀!
王师,就是专门做这种事情的。
扶危救困、安民护业、诛暴除邪、破山伐庙。
神通之士,为王师所杀,一般都是魂飞魄散!
昔年大禹镇杀防风大圣,便是以王师镇杀。
那已有大罗金仙修为的大圣,彻底身死道消。
何况,这个道统还是截教孕育的道统。
截教本身,就执掌着神雷诛罚。
这等道统,只要孕育出王师来,王师行雷霆之罚,执诛灭之权,定是必然。
。所以,弥勒明白,自己一旦暴露,就是身死道消,绝无回转。
哪怕圣人已给留下后手,也不济事!
故而,他改变策略了。
但,问题在于,时间紧迫。
圣人只给了他二十年时间。
二十年后,若不能成功,那么,弥勒知道自己的下场。
“还是先蛰伏下来,去寻找这道统的弊端!”
“找到它,放大它,鼓动它……”
这是他擅长的事情。
也是西方教的优势所在。
鼓动、挑拨、煽动。
人族的凡人们,本就见识少。
只要得逞,便是狂风暴雨。
对道统来说,祂或许可以抵御一切外敌。
然而,内患,却足以要命。
夏后氏曾无敌三界,让神佛俯首,连圣人也要退让三分。
但,却在人族万姓的诅咒中,灰飞烟灭。
殷商,一度为帝朝,于人间称尊。
但,朝歌的大火,却依然将一切吞没。
本会元的姬周……不说也罢!
总之,道统是强大的,也是脆弱的。
西方教,这数个会元,在西牛贺洲,便专精于此。
同时,诸佛菩萨们隔岸观火,也洞悉到了这南瞻部洲道统的种种弱点与弊端。
所以,弥勒相信,这截教道统,定有弱点。
他要找到祂,然后放大祂。
让万姓恐惧、让凡人惊惧。
这将动摇道统,也将让道统在无所适从中,做出错误的选择。
只要这截教道统失德,他便成功了!
……
邙山,帝陵之中。
广成子深深呼吸,将这帝陵内的最后一缕气运,吞入腹中。
他缓缓起身。
眼前的帝陵,开始崩塌了。
气数已尽!
文王与武王所建立的社稷,周公与召公所建设的秩序……
那些曾经熟悉的英雄与豪杰们的一切努力。
在此时此刻,最后的支撑已经消失。
姬周,从此刻开始,正式埋葬!
虽然,早在十六万年前,巫妖二族联手攻入镐京之时,祂就已经死了。
但,今日是这个道统的真正入土之日。
从此,文王与武王的功业,成为过去。
。周公与召公的功德,灰飞烟灭!
但……
这成就了他!
伸出手,红色的龙鳞,一片片的显化出来,覆盖在他手臂之上。
这是姬周最后的气运,那象征着火德的赤帝神龙。
如今,这气运,成为他的私有之物。
“善!”
“就是今日,就在此刻!”广成子稽首喜道:“吾当斩尸!”
“为王者之身!”
便要张口吐出那被温养、祭炼了无数年的殷郊遗蜕。
欲要以殷郊遗蜕、纣王玉玺、姬周王气,祭炼合一,斩出自身之尸。
寄托自身对道统的理解、理念与想法。
广成子为此,已经准备很多年了。
早在他奉元始圣人法旨,处置三监之乱时,就已经在为今天准备了。
虽说,旧日谋划,是着眼于阐教道统之上。
但这些准备,并非浪费。
只需要稍微改一下,便可拿来,在此刻使用。
广成子盘膝坐下,祭起番天印,遮蔽整个帝陵。
口中念念有词,将自身剩余的功德积累,全部祭出。
包括屡次为人族圣王之师的功德,也包括了那昔年助人族先王们,入主火云洞的功德。
这些功德,曾是他最后的底牌和护身符。
但,如今,却也顾不得了。
广成子能感知到一些大劫的蛛丝马迹。
他知道,本会元末的大劫,需要的劫柴,不知几何!
因为,人族需要劫柴。
人道也需要劫柴。
越多越好!
只有足够的劫柴,才能燃烬自人皇会元以来,南瞻部洲积累的种种因果,才能清算掉那些沉疴与旧疾。
只有如此,人族才能在全新的会元,轻装上阵。
此乃天道之意,也是人道之愿。
广成子不想成为劫柴。
他就只能孤注一掷!
于是,这位太古金仙,这阐教圣人曾经最重视的弟子,将他这无数岁月积累的一切,统统祭起,然后灌入殷郊遗蜕。
随着他的祭炼。
那无数功德的加入。
早已死去三十六万年的金仙遗蜕,慢慢的鲜活起来。
殷郊的容貌,慢慢的变形,缓缓的,一点一滴的向着广成子转变。
不过,其神色、神态和气息,却与广成子不同。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他的头上,出现了象征着王者的琉冠。
一颗颗珠子垂下,龙吟之声,延绵不绝。
。纣王之玺,融入其身。
姬周气数,环绕血肉。
最终,一切融为一体。
一尊与广成子几乎一模一样的王者,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广成子,眸子之中,滚滚的火焰正在沸腾。
却没有说话。
仿佛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广成子愣住了。
他尝试打出法诀,想要让这具化身‘活’过来。
可惜,事与愿违。
“怎么可能?”广成子大惊失色。
他一切都已经算好,所有条件都安排妥当。
这不可能失败的。
但,事实就是这样。
祭炼的王者之身,将要斩出的善尸,就如木偶一样。
他能感受到,这王者之身,其实已经炼成。
他也能从因果源头,感受到这具化身与他之间的羁绊。
但偏偏,这化身就是不能动,也不能说。
广成子连忙掐指推算。
却只见因果朦胧,一片混沌。
根本推算不清,问题出在那里。
但他隐约感受到了,似乎是从人道之中溢出的气息。
那是王者之息。
属于黑帝的气息。
“黑帝?”
“黑帝水德,已经有所属意的人了?”广成子皱眉。
他再次掐指。
旋即,目瞪口呆。
“黑帝气运……并未眷顾一人?”
这是他通过自己祭炼的王者之身,从人道处隐约感知的东西。
“不再是一家一姓……”
王者的基石,轰然崩塌。
既然,未来的王者,再非一家一姓之王者。
那么,这些未来的王者,就会修改王者的定义。
其中,若出一个圣王。
那么,圣王言出法随之下,一切有关王者的定义、规矩,都会推到重来!
虽说,过去不可更改!
但问题是……
广成子祭炼的这具身外化身,未来证道准圣之时,作为底牌的王者之躯与那未来的王者们,都处于‘现在’。
现在是可以改变的。
所以……
黑帝气运所钟的道统,一日不曾覆灭。
那一家一姓的旧规,若不能回归。
那他的这具王者之身,就永不能祭炼成功,更别说,作为准圣之基了!
广成子顿觉一片晦暗。
心神为绝望所摄。
辛辛苦苦,却是无用功?
还压下了一切筹码和底牌!
天要亡我?
广成子抬起头,凝视上苍。
“不!”
“我命由我不由天!”
。“现在可变!”
“只要灭亡那黑帝气运所钟的道统,或者改变其‘非一家一姓’的制度!”
“我就依然可以成功!”
“我依然能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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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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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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