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得春风不肯休,不惭天地多挽留……”
原本默然不动的无头神魔已然睁开了胸前一双凶睛,猛地大喝,如山大盾被丢到一边,明月斧刃顿时高高扬起,欺身而上。
浩瀚的魔气和无数问心道束纠缠在一处,构成了这内外隔绝的牢笼,在这牢笼中,杀伐潮起,日月光生,浩浩汤汤,仿佛掀起了一股席卷天地乾坤的洪流。
四座坚固的岛屿屹立在潮水中,仿佛四头太古凶兽,魔威赫赫,各有玄妙,正在与浩瀚大潮进行碰撞,疯魔厮杀,顽强坚持,似是无休无止。
为了活命的生路,为了顺心的前路,谁又肯轻易放弃呢,当舍命,不辞远……
凡事随缘,因果来牵,烈烈杀伐尽入眼,几人战时并肩,谁曾天地夺艳,命数且由己来解……
轰!
四色`魔气猛然冲天而起,仿佛四条触手匍匐攀爬,张牙舞爪。喷溅出的魔韵,焕发彩光,绚丽至极,更是散发着诱人堕落的魅惑,不住在虚空中扩散,迅速同化着这方天地。
拼命与日月光华争夺着有限的空间。
“无头刑天,杀性尸鬼,还有日月明华,这点手段就想令我等得了大自在?”
心典天子沉沉出声,已然生出妙化之相,丝丝缕缕的甚深魔性艰难地蜿蜒勾连,终是织成一道水帘,瞬息间已然映住了俊俏少年的身形。
姬催玉持着雪亮长刀,猛然顿住了身形,悬立在虚空中,眉眼中不由得多出一抹感慨,“魔妙至此已然近道,心典天子,这等玄奇着实让我叹为观止!
之前小觑了各位天子,是我的不对,实在抱歉了!”
在俊俏少年的对面,琼英飒爽的佳人举着同样的长刀,从水帘后一步迈出,眸子中已然生出灵动,却见她神情复杂地叹息一声,“不想在催玉心目中,生平最难的一战,居然是与我在鬼宫放对,实在是云楼的荣幸。”
“以心映心,以魔幻岁,心典天子从我灵台映出你来,又以魔妙赋予你堪比妖圣的极致战力,很是让我吃惊呢。”
骨玉映着姬催玉的眉眼,盈盈生光,却是沉稳而无情,一如当年在地底鬼宫中一般,杀意如冰雪,凛凛已生寒。
最是容易年岁轻换,最是潦倒初心易变,若是并肩同行天地,若是错过终负天意……
“过了这些年,不知云真和化鸿如何?可是被催玉斩了?”
英武无双的女子轻轻抚过雪亮长刀,眸子中闪过一抹难得的宠溺,朱红唇角勾起略带无奈的浅笑。
少年道人喟然一叹,轻轻在霜冷锋刃上弹了弹,语气中也有着一丝遗憾,
“我被鬼母反噬,好些年都浑浑噩噩,不过曾听闻翼化鸿被姜默舒斩于白玉京,死前临阵爆发,终是晋升为妖圣。
迦云真眼下为妖师,在天地中威名赫赫,一言可号令各大妖廷,甚是威风呢。
哦,对了,他们两个还联手立了一座妖廷,名为化真妖廷,化鸿当时是妖皇,妖后是北疆的皇女,叫紫苏。”
云楼幻身微微颔首,修长的凤目轻眨数下,神情中不由得生出一抹释然,就如在这杀伐浪潮中绽放出的绝艳琼花。
少年淡然笑笑,笑容甚是清冷,更见绝情,“只可惜……”
“是啊,只可惜……”英丽女子喃喃开口,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眸子中已然有着清澈若莲的决意。
两道刀光猛然乍亮,同时化为浩荡的凛凛风雪,搅在了一处,刀光斩魄,杀意落魂,似将一切的执念,所有的心魂,尽数灌注到刀意中,付之一刃,付之一瞬。
铮!
狂飙怒卷,雄浑浩瀚与至锐至利共舞一处,激荡起一重重的波浪,霎时间这处虚空中已然光分韵散,似是天崩地裂。
欲证顺意刀心,却陷难言世事,身持霜刃抢上,与难近良人来撞,爱恨幽幽尽滚烫,哪怕杀得荒唐,却是甘心赴了一场。
激烈的锋刃碰撞声中,少年执着长刀,眉眼中尽为霜雪淡漠,毫不犹豫地挥刃而上,破心中妄,破爱中痴,破命里无,破他年执。
英武佳人微笑着,厮杀着,虽是心意不能明言,恰好呈于刃寒,付与那人堪斩,却笑那人不怜。
摄魂夺魄的战意同时绽放在两人的刃锋,没有只言片语却交心,没有丝毫软弱却倾情。
姬催玉清楚地知道,这便是自家的情劫,被心典天子以无上魔妙落在此间,既是以刃问道,也是以情叩心,那年地宫与云楼一战,胜负只在一线之间,虽是胜了,但终是在心头留下了遗憾。
过了这些年,遗憾非但没有消失,却是愈发地清晰。
令对面香消玉殒的一击,却是要再次挥出,自己还是会如当年那般毫不犹豫么?
哪怕有一丝的犹豫,都是道心破碎,甚至身死道消的结果。
骨玉没有说话,也没有承认或否认,只是在少年道人的额间微微摆动着,与对面射来的明丽眸光见招拆招……
……
杀伐的源头是什么?是杀伐本身,还是心有择执?
神魔无谎,舞干戚以逆獠弑上,此来火宅上斩穹苍,刃有明月当破无常,无论是前路还是旧伤,皆要求个坦荡。
无头刑天一斧斩出,烈烈杀韵激荡而起,宛若洪涛奔腾,似是雪峰倾崩,惊湍怒啸于天地,雷霆震怒于乾坤。
而挡在神魔面前的,是一个个恐惧的生灵,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已然牢牢摄住那无数众生的心神,诸般不一的面容上尽是绝望到极致的神情。
“刑天,你是先天之灵,我也曾一样,甚至见到伱,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拯灵天子微微一笑,下个瞬间,与常人一般的躯干,已然被明月斧光砸为了肉泥。
那众生之中,却是有个身影迈步而出,面容却是逐渐变得秀丽,十息不到,拯灵天子再度站到了刑天身前,“我以为杀戮能救下一方天地,到头来却是空空如也。”
轰!
如山如岳的斧刃在神魔的沉默中再度砸下,不仅将新生的拯灵天子化为了齑粉,更是连周围恐惧的诸灵,也同样毫不留情的斩过,刹那间,仿佛天地都被这一击撕开了一道伤口,血水从那处倾泻飞流,气象极为惨烈。
不远处,新出现的拯灵天子微微摇头,慨然说道,“我寄在诸灵心念,他们要伟大去救他们,我便去救他们,这些诸灵为我所纳,作为我的一部分,永得自在。
其中好些还是此间天地的众生,杀我,便是在屠戮众生!
诸天如此广大,麒麟天凡人如此众多,你杀得完么?”
无头神魔默然无语,毫不留情地挥出了斧刃,大`片的血水顿时溅射出来,这方小天地中仿佛下起了血雨,不断地抛洒而下。
赤雾溟濛,血肉成粉,被激荡得四下弥漫,仿佛在寻求出路,好似在期盼救赎。
“一万,十万,百万,千万,亿万……你杀得完么?刑天!
便是你真的杀完了,天地陷入一片死寂,又有什么意义?”
再次从众生的恐惧中一步踏出,拯灵天子淡然笑笑,“我也曾让世间刀兵昂昂,我也曾为天地抖擞清朗,我也曾予乾坤无忧万象,我曾为光,我曾领航,更是执过杀伐堂堂!
刑天,你如今做的一切,我都曾经做过!你未来的路,我也曾经走过!
最终,我放下了杀刃,选择了与众生化一……
杀伐终是有极限的,你杀不完众生的性命,也斩不了众生的软弱,所以,无论你斩杀我多少次,我终是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无尽的血肉残肢中,拯灵天子傲然而立,出言煌煌,这是穿透杀伐的明识,也是看破虚妄的高歌。
面对天子的宣言,无头刑天将如山巨斧猛地向下一顿,凶睛已然变得赤红一片,目光如雷似电,腹部的獠牙巨口更是不屑地嗤笑出声,ΗtτPS://Www.sndswx.com/
“不过是变了初心的弱鸡,连更易道途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倒是真不适合走由杀证道的路子。”
无头神魔将手轻轻一召,如山大盾倏地落到他的手中,下个瞬间,斧盾相击,干戚共舞。
轰!
宛若雷霆战鼓的敲击之声,爆发出以怒御心的意志,以及凛凛煌煌的沛然悍勇,
“杀伐在天地,心源无异端,山岳移可尽,归墟亦可填,
笼鸟无惧意,挣得两间宽,且将血浇胆,举刃裂天寒。
此来诛戮绝陷,却要天地顺眼,
浮生且争朝夕,正要斩得绝险。”
道道狰狞的伤口,横陈在无头神魔的躯干上,却像是为这战歌作了最好的注解,凛凛杀韵摄人胆魄,魔妙所化诸灵众生已然瑟瑟发抖。
面对几如琉璃一般的杀心,拯灵天子面容上已然生起凝重之色,难道真有人敢屠尽众生,甚至不惜天地俱毁,乾坤化灰,只为了不让天地沉沦于天魔之手。
“难道你这神魔眼中只有杀伐铮铮,为何不愿给天地,给众生,其它的选择?”天子不由得苦笑一声,感慨地开口。
无头神魔腹部露出狰狞的笑容,眸子中似有熊熊火焰,煞气逼人,
“连杀伐都不敢坚持的话,只会沉沦无底,没有任何前路,天子,这就是我的道。
你挡在这道上,便是不死不休,别说亿万诸灵,就是亿万诸天覆灭,也挡不住我来取你性命。”
天子的眼光,再一次看向无头神魔,肉眼可见,这刑天身上还有许多未曾愈合的伤口,这是与两位妖圣争锋求胜留下的纪念,但也像一个个烙印,将那杀伐之性宣之于天地,刻之于骨血。
拯灵天子喟然一叹,眸子中生出赞许的意趣,“刑天,我作为曾经的先天之灵,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你却坚持着修罗的道途,就让道路来碰撞吧,一切的对错,一切无常,以此明确!
且看是你斩尽我的魔妙,还是被拯灵大愿扭曲本心。”
天子忽然间潸然泪下,真像啊,曾经的天地中,曾经的自己,也曾有过如此明煌的意志,心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金刚弥坚。
只是魔妙既凝,成就天子尊位,已然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所求之道,魔妙炽然,吞噬天地,令诸有情皆得无边自在,随意所趣,作诸事业。
这感动的泪水,是为纪念昔日的自己,也是为斩却如今的刑天,无关杀伐胜负,只在彼此赤诚。
迎着无头神魔的明月斧光,天子从容不迫,漫步而上,以化身赴死而凝拯灵大愿。
不得当年有,犹胜此间无,杀中感溅泪,生死不糊涂。
……
看着眼前的杀伐诸景,魔母不由得长长呼出口气,玉颜上已然凝着一丝沉重,一双美`目却是注视着金倌染。
“两位天子稍等几息,我和金曦之主也算旧识,且说上两句话。”
浮生和鄙命两位天子微微颔首,却是眸光沉沉看向两处杀伐盛景。
其它两位天子已然拿出压箱底的手段,终是拖住了刑天,也挡下了尸鬼,如今能否破局,却是要着落在金曦之主的身上。
“我该叫你别慕呵还是魔母呢?”金倌染侧着头,与慵懒丽人凝神对视着,勿需言语,亦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那抹坚定。
魔母温柔一笑,绝美仙颜上绽放的笑容,似能包容万事万物,“两个都是我,既然相熟便没有这些忌讳,倌染随意称呼即可。那年姜大哥带你到雍都时,还是个小姑娘,如今却是出落得愈发灵慧了。”
“所以,见我大了些,你就想要杀我了?”灵慧女修语气中不由得多出了一丝讥讽,“若不是姬催玉天生反骨,怕是这会你就是指着我的尸身在夸赞了。”
别慕呵闻言当即微微颔首,却是笑吟吟地说道,“私情是私情,岂能影响正事,姜大哥和翼化鸿交情也不错,还不是将他斩在了白玉京。
况且,便是这混账尸鬼反水,四位天子也是各有玄奇魔妙,若说倌染能挡下两位天子,我是不信的。”
金倌染眸子中生出冷意,不动声色淡淡开口,“不需要你信,也与你无关,等我将四位天子的法体带回命昙宗,魔母你有的是时间来慢慢感慨。”
金日和银月已然从她身后腾起,灼灼若火愈发鼎沸,柔柔似泉更见冷幽,竟是主动将两位天子卷入了战圈。
无论魔母有什么谋划,她皆是不听不闻,闷着头狠杀过去,只要拖住这两个天子,自家宗主大哥必然就能破开局面。
谎钓鱼,伏杀图,刃间风来,直入铮铮处,天地真修多与少,管领杀伐总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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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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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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