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关二山来说,在命昙宗的日子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乘风同往,随了麒麟云踏,击鞭雷龙,划了长空一刹。
似乎每片湖每棵树都染上了麒麟的恣意,所有神魔峰都披覆上了二人笑闹的痕迹,满载了一云霞色,染皴了山居湖光。
最是秋风爽人意,且笑且啸麒麟趣,山明水净夜来霜,当有枫红待君觅。
关二山看着咬着草茎,毫无形象躺在山坡上的金玉妙人儿,就像看到了一副绝美的画卷,唯心所愿,何管他人眼光。
这就是麒麟恣意,这就是父亲私下的样子么?他感觉自己似乎掉入了一个瑰丽的梦,往日种种空洞的幻想,终是在这几日有了最具体的形象。
如果说,麒麟在人前是比肩日月的傲性,御雷行火,天高任我游,无惧杀伐烈斗,
那如今暴露在自家面前的,却是另一种恣意潇洒,吹那悠悠,看那白云苍狗。
两种形象好生矛盾,却又无比融洽,交织融汇成天地中独一无二的金玉麒麟,可描他淡定眉眼,却难描他将心事埋入秋瞑,在这今夕何夕。
父亲应该是累了!
关二山一本正经地跪坐在郑景星身边,也似成为了绝美风景的一部分。
“放松点,你啊,也不知学的谁,总是这般小心翼翼,非要装出大人的模样,还是该自在一点。”
郑景星躺在那里,眼睛都没有睁,只是静静听着风拂过枫林的声音,就如在享受一曲动人的天籁。
不能带关二山去南域,也没办法马上变个道侣出来,承诺的事情一改再改,最终变成了这几日由关二山带着自家游览一下命昙诸景。
别说第二元神,就是姜默舒本体在此,怕是对新的命昙诸景都有些陌生,毕竟常年在外奔波,待在白玉京的日子都比在命昙宗多。
加上如今的命昙宗已是风物大变,好多景致和建筑都是后来置办的,倒是让第二元神看了个过瘾。
听到郑景星这样说,关二山却是没有更改坐姿,只是低着头,神情有些黯然,
“我自出生,就没见过父亲,在我想象中,父亲应该是这个样子,所以我便尽量学着这个样子。”
听到关二山这样说,郑景星不由得喟然一叹,当真是个苦命的孩子,怪不得如此早慧。
斟酌了一下词句,金玉麒麟淡淡开口,“一切随你,二山,不过你父亲若是在世,必然希望你快快乐乐长大。”
“我很好,我没有不快乐,相反我这几天非常开心!”
关二山扬着小脸,上面确实有着真诚的笑容。
犹豫了一会,他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麒麟你呢,我总感觉你有心事的样子,甚至在那南域的仙尊面前好像也放不开。”
麒麟与他单独相处,倒似一下子松了下来,反而在人前,眉眼中总似有隐隐解不开的愁绪。
郑景星不由得一叹,好敏锐的孩子,旋即微笑着开口,
“大人嘛,总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就连我都不能例外哦,比如我就想去北疆看看那边的风物,可惜分身乏术,不能成行!”
“可是因为妖族和天魔……”俊俏童子说了一句,语气中倒是肯定的成分居多。
“算是吧,天子入世,情况变得复杂起来了,所以要做的事情也变得多了。”
郑景星翻身坐了起来,随意拍了拍衣服,将手一摊,显得有些无奈。
旋即,一大一小的两人又是无言,却没有半点尴尬和局促,只是一起享受着难得的静谧和安逸,就如成住坏空,生住异灭,诸行无常,虚度晨昏。
良久,关二山定定看向郑景星,倏地开口,“麒麟,你会斩杀所有的天魔和妖族么?”
“会吧,这天地承载了太多的血色,总要打扫干净,才能放心交到你们这些小子的手上。
人道薪火相传,不就是如此么。”
金玉麒麟的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开起了玩笑,“你莫不是担心以后没有你显圣的机会了?”
关二山微微摇了摇头,显得有些心事,“既然麒麟你都这么想,那我一定加紧修行,妖族最可恶了,先灭他们。”
对,这方天地的妖族必是要给灭了,更是要度金玉麒麟入魔,这样才好一家团聚。
正当他要说什么的时候,郑景星的一句话却是让他脸上顿时变色。
“二山,我等会就要走了。”
“这么快?”关二山不由得一惊,“可是南域出事了?”
郑景星看着远处的天光,长长叹了口气,“欠你家宗主好多因果,总得做些事情来还,那刑天生了灵慧,现在正在东界闹得沸反盈天,不可开交。
和妖师对阵,命昙宗的神魔要留在西极防备万一,所以我准备去一趟东界,看能不能找机会降服刑天。”
麒麟要去东界,关二山不由得一喜,犹豫了几息才撇了撇嘴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有合适的道侣就收了。
另外,若是我成为正式的修士,可以自由出入命昙宗,再参悟出一门新的鬼道神通,我便去南域找你,你要当我的第二师尊。”
“好,一言为定,未来的万鬼之皇。”金玉麒麟长身而起,冲着关二山笑了笑,“那我在南域等你!”
麒麟走了,去了东界,看着雷火经天而去,顿时让关二山眼角湿`润了少许。
几日相处,无风无雨无晴雪,却是解了心结,就如那鸿雁随风到云阙,看得麒麟意趣天真,恣意横叠。
父亲,你且先去东界与母亲相会,待我达成你的期许,自然会到南域,我们一家团圆。
关二山的眸子中倏地闪过灼灼精光,自家还要努力些才行,不然怕是难以化解父亲的灭魔之心。
至于新的鬼道神通?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倏地出现在俊俏童子的嘴角。
普通的鬼道神通又岂能配得上父亲对自己提出的要求,有生以来的第一个要求。
九脉魔妙加上阎罗幽冥,务必要推演出一个惊天动地的鬼道大神通。
一团淡淡鬼气倏地出现在他的手中,散发出凛凛威压,更隐隐有轻吼嘶鸣回荡不休。
喵!
柔软却又锋利的猫爪从鬼雾中探了出来,轻轻抓挠着。
昂!
鬼气似化为了小小的风暴,正挥舞锋刃喊杀,正吞噬鬼魅戾煞。
俊俏童子轻轻摩挲着鬼雾,就似恍惚间模糊了幽冥和阳世。
……
东界,天魔宫。
虚天裂缝是天魔宫的根基之一,凡是没有宫中元神所赐信物,胆敢擅自靠近的,一律不问缘由,击杀当场。
而在一处虚天裂缝中,悲蝶仙尊轻轻一叹,“还真被你说中了,留着刑天在这边放肆,西极必然会有人来收拾局面。
不过我没有想到,来的居然是南域的金玉麒麟,相信就算是你,怕也没料到会有如此惊喜吧。”
别慕呵微微舒展了一下`身子,慵懒地斜靠在血色莲花汇聚而成的王座上,清丽如水却也有着难言的魅惑。
魔母一拂鬓边垂发,微启檀口,“妙人将至,云胡不喜?”
语出至诚,珍珠似的泪水已是从眼角滚滚而落。
过了十数息,清流划过的玉颜已是生出了盈盈笑意,宛若月娥星眼,好似柳夭桃艳,不胜春水迎人滟,风流万种笑谈间。
魔母莞尔一笑,“我确实没料到来的是他,不过这样一来,当是更好,若是刑天在他手里失陷,以他的性子,怕是必然要在东界了结因果才会离开。”
“不错,郑景星确实是这个性子。”悲蝶仙尊淡淡颔首,神色中无悲无喜,“不枉我被那神魔指着鼻子骂了这么久,当真是佛也有火。”
别慕呵噗哧一笑,眸子中既是好笑又是柔情,“若能让麒麟入了我温柔情关,悲蝶你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若有什么不快,文婉儿在这里先给师尊赔罪了。”
悲蝶仙尊微微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那姜默舒简直不当人子,当面客客气气,诸多腹诽却是着实让人无语,被这神魔一映,才现了原形。”
怔了几息,悲蝶仙尊却是补了一句,“不过若论神魔资质,不得不说,那人当真是可怖到了极点。
当年先天夺情之道,是正魔两道集合众家之长,不知耗了多少心血,死了无数修士,用了三千春秋才将道途打通。
姜默舒尽然想凭一己之力,打通后天神魔的道途,也不知该说他厉害呢,还是狂妄呢。”
同在殿中的错尘天子顿时喟然一叹,旋即满意地点点头,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当然是厉害,当年我还未入魔之时,若论神魔祭炼,都要差刑天之主一筹。好在我与自家神魔相合,勾连魔妙和道韵,颠倒人道,斗法时又是另一番玄妙。
这次机会不错,这刑天神魔生出神慧,得了先天之意,却没有神魔之主加持,正可以将之破毁或降服。”
悲蝶仙尊双眼微眯,掐着手指当场以神通推演起来,破灭刑天的因果甚大,当真要诸般无漏,务求稳妥。
“有变数!”悲蝶轻轻开口。
变数?几位天子不由得同时凝住了眉眼。
魔母眸子中没有半分涟漪,轻轻抿了抿嘴唇,“因果轮转,自有变数,无妨!变数再大,能大得过元神和天子?”
浊醐冷冷笑笑,使出本脉至深魔妙,倏地,一道魔光落到大殿正中,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幻出一个身影。
一众天子和悲蝶仙尊不禁有些愕然,“变数居然是他?”
骨玉悬额的少年道人正提着长刀,神色落寞地踏在东界和北疆的分水岭上,似是感应到什么,雪亮刀光已是冲天而起,斩断了若有若无的一点气机。
啵!
魔殿中的幻景已是消逝一空。
“姬催玉在命昙宗与麒麟一战,居然差点同归于尽,眼下北疆、西极、南域都没了他容身之所,怪不得会来东界。
若变数是他,倒也不奇怪,麒麟和刑天都与他有着不浅的因果。”
悲蝶仙尊轻轻一叹,“我来试探和把控姬催玉。”
别慕呵已然正经端坐,一如既往明媚倾城,却有淡淡红霞盈在玉颜,拢在眉间,“那我以文婉儿的身份,以情丝牵缚麒麟。”
“那我来破灭刑天吧,这后天神魔有些意思,值得我这倒逆人道的神魔出手。”错尘天子长身而起,在他身后,一个巨大的身形投下了浓浓的阴影,带着堕落破灭的道韵。
……
面对天魔宗的邀请,少年道人没有回答。
“仙尊就在宗里相候,不知催玉要我如何回复仙尊?”天魔宗的金丹桀桀笑了笑。
姬催玉将杯中灵茶一饮而尽,旋即露出了略有些天真的笑容,“是不是觉着我无处容身了,随随便便来个人就敢随意指手画脚?
若是那郑景星在此,你敢不敢说同样的话?”
天魔宗的金丹咧了咧嘴,不敢再出声,因为对面的手已是轻轻搭在了长刀之上,若是自家没有猜错,只要再多说一个字,对面半点犹豫都不会有,直接就是挥刀而来。
挑衅入耳还须忍,半作痴`呆半作聋,难得糊涂,难得糊涂。
金丹天人是尊贵,也要看对面认不认,眼前这尸鬼是对着后天神魔敢挥刃的主,也敢跟金玉麒麟一较高下生死。
关键是,这尸鬼被鬼母当作工具,斩断了与命昙宗的羁绊,眼下搞不好正是疯魔的时候,自家实在没必要与他一言不合,让他找到借口出手。
总之,无须跟自家性命和道途作对。
天魔宗金丹连忙拱了拱手,向后退了一步,不过道子的手依然轻轻`握住长刀,凛凛的杀机慢慢在这仙居酒楼中弥漫开来。
一阵心悸猛然出现在金丹灵台中,越来越凛冽的杀机正清晰无误在告诉他,出手!不然会死!
不能动,扯破脸死得更快!下个瞬间,天魔宗金丹以绝强的意志压下了所有出手的念头,
“是我唐突,得罪了,还请姬道友勿怪。”
弥漫在殿室中的杀气倏地消散一空,就如从未出现过似的。
“你既然没称呼我为玉诡,想来有些气运,之前有三个金丹,因为口无遮拦,被我斩了。”
道子纤细的手已是离开了长刀,冷冷开口说道。
天魔宗的金丹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已是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只差在大门上轻轻一拍了。
这尸鬼果然是疯魔的,若是真杀了自己,难道天魔宗三位仙尊会善罢甘休么?
金丹又仔细想了想,也许,可能,真的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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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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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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