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迎接者

  有时候莫尔斯会在一件事木已成舟时,反思自己为何要如此作为。

  正如他现在暂居于铁血号由他自己递交图纸的房间内——考虑到铁血号整体的大小,他怀疑与这房间等价值的占地面积,在每一寸土地无比昂贵的泰拉,已经是各星球的总督,乃至星区总督才能有权限和购买的大型庄园,毕竟这个套房甚至比他在泰拉皇宫里的那一间实际更大——思考自己到底千里迢迢横穿半个银河,换个条件更差的金属居所和佩图拉博同居一处,每日无所事事虚度不可谓不珍贵的寸寸时光,到底意义何在。

  接着他给自己找到一条合适的理由:他只是将自己的一套躯壳手动地运送到了也许有需要之处,接下来他就可以返程,继续在泰拉和他的灰白天空、无水的干燥空气、浓郁刺鼻的喜马拉雅王宫油膏香脂,和从全银河各地运送而来、有其精巧却失其自然的种种所谓鲜美食物……

  如此细想下去,他几乎要决定早日返回山明水秀的奥林匹亚,在溪流和林木间猎捕他的洛科斯鹿。

  在听闻运送钢铁勇士们的钢铁晨星号在航行途中,顺手处理了一颗星球沾染少量未知腐化的问题,并成功抵达泰拉后,莫尔斯费了些功夫,在亚空间中追寻星炬的光辉,一路从遥远的努凯里亚轨道飘回泰拉皇宫,主动揽下向这些新来的建造者介绍工程目标的职责。

  “你们可以将我当做本次任务的目标提出方之一,”黑袍工匠带领这批战士在宽广的皇宫中前进。“我想你们中的多数人都知道我的存在,对吗?”

  几秒后,首先给出回答的是这些战士中职责最重之人,比尔·佩兰。佩图拉博能精准地在抽取中为战士们找来一名好脾气的战争铁匠,确实令莫尔斯怀疑这是否存在某种暗地里的通过人力战胜随机数的行为。

  “我们知道您的存在,工匠莫尔斯,”比尔说,“但我们对您的了解有限。佩图拉博大人不会主动提及您。”

  “而你们也不敢问。无妨,知道我是一个到处掺和的闲人即可。”莫尔斯说,“到我旁边来,我不喜欢边走路边回头说话。也不要用敬语,我通常只在诅咒和唾骂他人时添加表示尊敬的词。”

  战争铁匠的步伐缓了一刻,不知是否该服从这名并非直属上级者的命令。接着,他向前跨了一步,来到莫尔斯左手边。

  以阿斯塔特的行进速度,自高原边缘开始步行,深入至重重宫殿的核心之处,也用不着太长时间。

  屹立的重叠金顶在阳光下闪烁,散发出威严而神秘的气息。有些建筑的墙体表面上镶嵌着难以观察的奇异符文与图案,有些隐蔽的阴影中潜伏着能量武器的枪口。金甲红缨的卫士立在道路侧边,没有言语,不加阻拦,静默地表现出介于守护和监管之间的态度,长戟上电蓝弧光闪烁,几乎能让人嗅到空气中种种分子被燎烧至分解的危险气息。

  对于这批阿斯塔特而言,帝皇的皇宫核心区域是一片接近绝对陌生的金色领域。多向的入口拱门与高大的猛兽石像以最符合人类审美的结构和比例成为皇宫最为普遍的装饰,无数足以耗尽星球财力的装潢都只为凸显银河人类之主尊贵伟业的千万分之一。

  他们或许有幸在皇宫的外围短暂地瞻仰到人类帝皇的刹那光辉,但如此地与皇宫的辉煌和雄伟贴近,则足够让这些战士连呼吸也一并遗忘。

  “你知道你们要迎接什么吗?”莫尔斯问。

  “吾等不知。”

  莫尔斯没有管这个泰拉老兵为何突然用起高哥特语。

  他们绕过正门,从侧边的道路中继续前进。守望的禁军数量增加,闲杂人员彻底从视野中消失,渐渐狭窄的通路被上千名战士战靴落在光洁石板上的回音充斥,这一切都让阿斯塔特们紧张,他们为将要到来的使命深感责任重大。

  穿过数道逐层开放的门扉,道路以深入地底的倾斜度延展,通往皇宫之下的空间。周围渐渐有一种石窟与洞穴特有的阴冷气息,裸露的岩石在边缘皱起,华贵的装点和饰品被朴实无华的金属取代,稀疏的阳光透过金属栅格落下,被刻画成锐利的矛尖之形。

  远处,莫尔斯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黄金拱门的侧面,身后的影子落在拱门上数十米高的持雷电长矛与埃癸斯盾的披甲浮雕人像上。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注视着阿斯塔特们的到来,而这已足以证明许多事情。

  “那你们知道,谁将要迎接你们吗?”

  “吾等不知。”战争铁匠重复了一遍。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莫尔斯说,“但我可以猜。早安,禁军统领。”

  康斯坦丁·瓦尔多看着莫尔斯,将长戟向后拉回。他和其他禁军一样从容而冷漠。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让他动摇,或是失去这种掌控一切的深沉气势,今日不是一个例外。

  “早安。”禁军统领说。他的出现让阿斯塔特们心中渐渐渗出难以控制的震撼。

  门扉向内敞开,防护的符文在解开的时刻才闪烁出片刻消逝的锋芒。

  门后是一条漫长的走廊,没有多余的道路分叉、门或窗。最后一扇门在莫尔斯靠近时打开,里面是一间通过无数隐藏的人工照明,营造出与烈阳之下一般明亮的效果的宽广大厅。机械的嗡鸣贯穿人的皮肤和骨骼,隆隆回荡。

  在门边,一张方形的高桌随意地摆放在那儿,上面摆着一沓薄纸。桌后,一个身穿灰袍的老人坐在高背的椅子中,银白的长发落出兜帽,眼睛深邃而明亮,像能够切割迷雾的利刃,表现出一种深刻的洞察。

  “早安,宰相。”莫尔斯说。“今天所有人都在这里吗?”

  马卡多将那一沓纸推向桌前。“都在这里。来签到吗,工匠?”

  莫尔斯手中多出一支羽毛笔,他在白纸上随意地画出一个简笔画的小纸飞机。流光卷过纸面,他所画图案被整理至纸面左上角,将余下的白纸留空。

  “能够生效。”工匠将羽毛笔塞进旁边战争铁匠的手里。

  比尔想办法弯曲手甲,用两根手指尽力捏起这根羽毛笔,摇摇晃晃地准备签名。马卡多低沉叹气,用灵能将羽毛笔扩大到星际战士能正常使用的尺寸。

  “你们签名后,就不可说出你们接下来所见的一切。”宰相提示道,这不是要求,而是对这份几个全人类最强大的灵能者共同创造的灵能协议的客观介绍。

  “是。”战士说,并且说不出更多的字。在一分钟内同时与禁军统领和帝国宰相近距离接触对他的心理震动是巨大的,远离舰队、原体和同伴所带来的伤感已在砰砰作响的心跳中被淡化。

  在乘坐钢铁晨星号赶赴此地的过程中,多数钢铁勇士在讨论里认为,他们一定是即将投入一次有去无回的秘密战斗任务。比尔将自己的诗集藏在自己在舰船上的橱柜底部正是出自这一心态,他希望兄弟们仍然能通过这些字看见他,虽然他不觉得有哪个尤其亲近的朋友会真正对他念念不忘。

  不过现在,在轮流受到禁军统领和帝国宰相的迎接后,比尔深知他们严重低估了秘密任务的重要性。

  签字后,战争铁匠与莫尔斯一起走向数百米之外的黄金墙。更多完成签名的钢铁勇士有条不紊地跟在他们身后,像铁水流过管道进入高炉。不可计数的引擎在他们身边喷出浓烟,烟雾又被上方的庞大机器抽走。目光可及之处,上千的记录与检测无人机发出蜂鸣,在机器上方投下阴影。一切机器的核心中央,一张庞大的座椅被管道和线缆包裹。

  “你知道谁要迎接你们了吗,比尔?”莫尔斯说着,抬头看了他的头盔一眼。比尔谨慎地认为莫尔斯在微笑。

  “不知。”他再一次说,尽管这已经变成对真相的一种拒绝。他理应在长久的战斗中学会拒绝这种无视现实的懦弱,可这次不一样。

  “也许诗人总要说谎,在他们被暴露在世界面纱之后的真相前。”莫尔斯说,“不要紧张,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喜欢将更多的人拉入我的批评范围。”

  他们一直等到所有战士都将自己置身于契约之中,马卡多带着他的契约文件向着门边走来。

  电流的嗡鸣成为一种环绕光明大厅的寂静,比尔敏锐地捕捉到更多的单词在这段空白的等待中浮现在他心中,他推走了它们,不想不合时宜地让过多的细腻感触将自己变得和战斗兄弟们不同。

  莫尔斯将手抬起,金光击碎了一条从虚空中浮出的锁链,马卡多的权杖击碎了另一条。大厅中,所有机械教的成员与凡人仆役都纷纷转头,背向黄金墙,不敢直视墙后的情景。比尔的喉头滚了一下,一些汗水从手心滴出。

  黄金的墙在他眼前敞开,他此时才意识到这道高达数百米的壮丽浮雕并非装饰墙,而是足以令任何人心神动荡的巨大门扉。他感到凛然,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身躯正在颤抖。

  黄金门后,一道人影站立在乳白的迷雾与无限延伸的道路中央,等待着士兵的面见。

  一股灼热的触感穿透了比尔的铠甲,拂在他的皮肤上,将他心中的一切疑惑和恐惧溶解。

  他眼前站着一个辉煌无比的形象,一个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君王和领袖。他无法看清关于帝皇的一切,只能感知到一双黑金的眼睛如同天空中划过的闪电,犀利而炽热,透出一股不可动摇的决心和力量。整个历史中最优秀的工匠方能用锻造的钢铁模拟出这张面容刚毅与沉稳的千万分之一,因为比尔知道自己正在被这张脸庞上传递的无与伦比的无惧和信念点燃。

  他的身姿高大无比,超越了一切尺度和标准,如同夜空中首先升起的希望之星,自戴金叶冠的披肩黑发至伟岸的胸膛,再到高贵的灿金长靴,无一处不光芒四射而灿烂辉煌,散发出一种超越凡俗的美丽和魅力。在这样一个神圣而威严的存在面前,比尔无法抑制地感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这是完美的化身,金钢的巅峰。每个诗人能够追随的对美的渴望都在此刻得到了完全的满足。自从人类从海滩上捡起第一枚贝壳开始,再无哪位君王能比他更加高贵而值得敬仰。

  他跪倒在地,与任何其他的战斗兄弟一样,为帝皇的亲临而恍惚。

  接着,他的泪水涌出眼眶,沿着他的面庞落进头盔的底部。

  这不是因为帝皇的注视。这是因为迷雾中快步走出了另一道身影,不如帝皇高大而璀璨,但他张开的双臂和熟悉的严肃面容,却带给钢铁勇士更加深入心魂的温暖和惊喜。所有的忧思化归清风,比尔几乎不敢想象若他的兄弟们得知今次的任务竟是此等绝无仅有的至高机会,到底有多少人能犹豫超过十分之一秒的时间。

  “你们来了,我的钢铁勇士。”佩图拉博身披银线所织的长袍,沉稳的声音仿佛能够托起子嗣在帝皇金光下熔融的灵魂。“接下来的任务,我们将共同完成。”

  不论是什么任务。比尔想,他将无所畏惧。他将欣然接受自己将面对的一切,只要是佩图拉博亲自带领。他甚至已经忘记好奇为什么父亲能同时身居两处,佩图拉博在这里。这就是一切的答案。

  “什么任务呢?”莫尔斯轻柔地说,“佩图拉博,你来向他们解释如何?”

  佩图拉博停顿片刻,张开的双臂放下了。在帝皇的点头中,铁之主开口:“你们今日来此,是为修建一条整个银河中至关重要的道路。若此道路畅通,人类将重新相连。”

  “另外,我希望你们接受接下来我说的话。”

  钢铁勇士等待着基因之父的命令。他们已决心将一切献上。

  佩图拉博说:“首先,你们需要接受和一支绿色的异形种族进行长期合作。它们名为兽人。”

  ——

  “把这份资料给卡达大骨头……不,给纳多尔·康纳。”佩图拉博从文件堆中抬头,说完前半句话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报错了下属名字。这对这名以思维能力强大著称的基因原体,堪称一件绝对的不可思议之事。

  他硬着头皮目送子嗣带着他极力掩饰的困惑离去,恼火地敲了一下桌面,接着甩了甩手。

  为免在莫尔斯不在时桌面破损无人修理,影响原体冷静形象,这张桌子被专门加固,这也导致它对佩图拉博的反作用力有些过强。

  自从莫尔斯监督着他的钢铁勇士们进入网道开始勘探任务,这位工匠就仿佛找到了新的乐趣——并且出乎佩图拉博意料地,他的乐趣竟然真正建立在常理意义的正向喜好上。

  “雕塑,哲学,绘画,建筑,语言,机械,诗歌……”莫尔斯轻敲黑板,“是的,诗歌就是为了你专门点出的,我们的“好船长”比尔。你们空闲时想学什么,告诉我,我闲着可以来讲讲。”

  怎么莫尔斯当年对他就没有这个好脾气!

  他摇了摇头,勉强地接受着莫尔斯给出的理由,比如什么“文艺活动能有效安抚和绿皮相处后分外暴躁的战士们”——那些孩子哪里暴躁了?他们自从知道自己的基因之父也在网道,每日的工作热情简直高得可怕。

  他知道这完全就是因为这群小崽子比当年的他更听话,这令莫尔斯找到了简单而快乐的成就感。

  而随着网道计划的进一步展开,他本人则需处理数目几乎直接翻倍的文件数量。与此同时,他还得花时间料理诸多莫名其妙的小事,比如手中这份文件,就是从多恩那里送来的汇报。

  他那顽石般的兄弟罕见地通过书信表明他和一部分吞世者产生了分歧——这又不是他的事!他难道管得到安格隆吗?就像上次,他为角斗场的事情去找安格隆,劝说他坚持己见,制止军团的角斗风潮。可安格隆能接受他的子嗣与那些兄弟姐妹的建议,却不接受他真正兄弟的建议。

  佩图拉博摇了摇头,压下杂念,开始书写一份新的通告。

  纵然他有两副身躯,本质上正在思考的仍是同一个灵魂与意志。他必须要宣布自己将更多地“把精力投入到更加重要的任务中”,避免今日的偶发错乱再次复现,同时将这些杂七杂八的、和钢铁勇士们自己没有关系的小事,还给那两位真正为之负责的基因原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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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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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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