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平等人到达北邙山时已是四更时分。
山中草木枝叶上凝聚着团团露水,一路走过,鞋袜衣服尽被打湿,寒气侵入骨髓。
种平很努力地往衣服里缩,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好冷啊,这前面黑黢黢的,火把也照不远,不知道这时节山中还有没有野兽?功劳香是香,但也得有命拿啊,怎么那会儿就光想着好处了?看来我还是太冲动。”
种平从一个仆役手中接过火把,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都这个点了,老爹肯定知道我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自个儿偷偷出城了……”
“哎,真离谱,我还以为皇帝出逃这种事一定会造成很大混乱的来着,结果出门一看,好家伙大街上人来人往跟平时一样。”
他又悄咪咪瞄一眼身后跟着的几个筋肉猛男。
“说起来这几位哥们好像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
他在心中胡思乱想,不知不觉行至河边,种平觉得脚下好似踩到一个硬物。
种平将火把凑近,仔细察看,发现是半块玉珏,入手冰凉润滑,又见地面上脚印马蹄印杂乱无章。
便知道张让等人一定挟持皇帝与陈留王到过这里,而且曾在此处被人追赶上。
种平心中有了底,拿着火把围着脚印少的地方晃了一圈,果然分辨出几个孩童大小的脚印,看方向是朝对岸去了。
几个仆役见他在岸边来回转动,又不说话,且此时已经将近五更天,便都有些踌躇。
只是先前在府中领了管家的分派,也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因此默默跟在种平身后。
天色将明,山中动物似乎也活动起来,种平耳力极佳,远远听见有踩踏草木的声音传来,只是那声音虽然急促,但是整齐有力,不像是野生动物,应该是经人驯养过。
种平不由警惕起来,给身后众人比划个手势,示意大家小心。
那声音又近了些,此时种平已经隐隐约约看见了火把散发出的微光,将那光的高度与踩踏的声音结合起来,猜测可能是有人骑马朝这边而来。
只是不知道来的也是救驾之人,还是段珪之流?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你们身上可带了绳索?”种平轻声问。
他觉得后者更有可能。
那声音又近了些,此时他能观望到那点微光不停向后方移动,隔了一会又恢复到前方,心中更有几分底气:
这马上之人是分明在躲避追兵,因此不时向后面张望。
仆役们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个子较矮,名叫牛福的说:“未曾带绳索,郎君若是急用,小人手脚麻利,编草绳也快。”
种平有点疑惑:“直接用你们腰间的麻绳不是更快吗?”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幸而众人很快反应过来,赶忙将腰间麻绳解下,尾端系起来,连成一根长绳。
种平试了一下,结实是挺结实,就是好像长度不太够,种平直接把自个儿腰带也解下来,跟麻绳系在一起。
“不知道现在长度够不够,诶,凑合着用吧。”
却说段珪失了天子,又被闵贡追赶,好不容易躲开追兵,身心疲累,不知该往何处去,思虑良久,心道:“身下健马尚且精神,不如往回搜寻,若能找回天子,也许还有几分转圜余地。”
他拿定主意,驱马返回,待出了林子,已是晨光熹微,能看清楚道路,因此便熄灭火把,用脚后跟轻轻磕了下马腹,向着河岸的方向奔驰而来。
“啾啾——”身下的突然马匹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轰然倾倒。
段珪猝不及防直接被甩下马来,一头扎进岸边的草堆中,早就藏身在草堆后的几个壮汉立即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他捆住。
“郎君,已经绑结实了。”牛福有些紧张,看神情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绑人的手法却十分老道。
“还请郎君处置。”
种平:“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牛福很忸怩:“小人的父亲做过屠户,这是杀狗的绑法。”
种平看着地上的段珪,一时间产生了很多不好的联想,小声吐槽道:“这到底是绑狗还是王八啊?还是老祖宗会玩。”
他将脚边的碎玻璃踢到一边,问牛福:“那马伤得怎么样?”
牛福回道:“马掌被扎得稀烂,血糊糊的一片,两条前腿也折了,怕是活不成,只能留着杀肉吃。”
种平听着他的形容,感觉自己的脚好像也痛起来了,连忙回首提醒守在段珪身边的那些仆役小心脚下,不要踩到玻璃渣,同时也在心中默默感谢系统。
“统哥够意思,这可乐得劲啊!要不是有玻璃瓶子做保底,我还真不敢拿着根绳子在这儿等,毕竟我也不确定一次就能把马绊倒。”
系统,系统表示不想说话。
说真的,当种平向系统询问能不能自己决定领取物品的状态,比如指定要冰镇可乐或者加热的可乐时,系统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险恶用心,直接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于是种平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系统开始觉得不妙。
种平:“那么我把可乐存着,只领取玻璃瓶也可以喽?”
系统:“……可以。”
种平:计划通。
别问我瓶子是哪来的,到时候就说是河里捡的。
张让段珪在宫里抢了那么多财货,逃跑的时候有几个琉璃瓶丢在河里,这很合理吧?
这波啊,这波是系统上大分,赢麻了。
“带上这家伙,我们到对岸去。”
种平吩咐了一声,沿着先前看到的脚印追索,过了河,见荆棘丛中有些许踩踏痕迹。
一行人往里走了许久,道路愈加曲折,也看不出地上还有没有脚印。
种平有些沮丧,但想着自己好歹也抓住个逆贼,心里又有些安慰。
“说起来,还不知道我抓的这家伙到底是谁来着。”种平嘀咕着,回头问:“绑起来的那个家伙醒了吗?”
牛福十分上道地踢了段珪两脚,回道:“醒了。”
段珪本来就摔断了几根肋骨,此时被牛福踢到伤口,直接痛呼一声,刚醒了又痛厥过去。
牛福:……这人咋这不抗揍呢。
种平:“……下手挺狠。”
他开始思考这个被绑起来的倒霉鬼是不是跟牛福有仇。
然而他的思绪很快就被打断了。
因为他余光瞥到一个小孩从右前方的草堆中走了出来。
“吾乃陈留王,义士可否上前?”
种平懵了一下,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他赶忙上前行礼道:“庶民种平,侍中种辑之子,见过陈留王殿下。”
刘协退到一边,草堆后又走出个高一些的孩童。
种平意识到那应该就是少帝刘辩,正要行礼,却直接被刘辩抓住手:“卿不必多礼,以卿之龄,能生擒段珪,孤身救驾,真英才也!”
种平: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合着我后面的都不是人呗?
还有原来这个倒霉蛋就是段珪?
种平心情复杂,他寻思着是不是他一路走过来这俩小孩就在草堆后面观察着呢?
要不他俩咋知道自己抓的是段珪?
哦,恐怕是刚刚段珪那一声嚎让他俩听出来的,估计这俩小孩在等他过来的时候也没少对词……
这动作,这表情,真专业。
老实说,手被握住的那一刻,他还以为面前的是刘备……
这是什么老刘家的专用手势吗?
短短的一瞬间,他在心里想了很多,但脸上还是一副很靠谱的冷静表情。
“平不才,不敢居功,此番能生擒段珪,一赖家中仆役,二者运气使然,珪乃逆贼,天欲其亡,平不过顺应天时而已。”
种平小小地拍了个马屁。
刘辩很明显听出来了,紧紧握住种平的手,看样子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种平这会儿仔细打量这位少帝,见他不过十三四岁,神色憔悴中还带着几分惊惶,发间粘着枯草,衣袂衣摆被荆棘划得破破烂烂,心中不由升起些同情。
他突然就明白自个儿老爹为啥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在家要死要活的了。
毕竟在这个皇权至高无上,不可侵犯的年代,突然看到皇帝狼狈成这个鬼样子,那个冲击力度……啧啧……
“陛下勿忧,平等虽只十人,但已探清山中道路,亦寻得些援兵线索,国不可一日无君,平愿护陛下还都。”
刘辩默然无语,流下泪来,哽咽许久,才道:“卿忠义之心,朕已知矣。十常侍惑乱朝纲,朕为天子,不能平乱,反被逆贼所掳……唉!朕……”
种平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位少帝。
虽然是个孩子,但毕竟也是个皇帝,还是有些担当的啊,史书也不能尽信啊。
他在心里叹息了一下。
看来这次出逃给刘辩的打击也挺大。
“陛下勿虑。”种平组织了下语言,试图安慰下小皇帝。
“祸兮福之所倚,陛下被十常侍裹挟离宫,对陛下而言未尝不是好事,‘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经此一难,陛下可分辨朝中人心向背,亲贤臣,远小人,察纳雅言,咨诹善道,则汉室之隆……”
种平赶紧闭嘴:好家伙,安慰过头差点把出师表给背出来了,要命。
种平一脸死相。
刘协眼睛很亮。
刘辩表示啊对对对。
三个人都很激动,就在此时,不远处烟尘四起,数百人马往此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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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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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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