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虽然老迈偏信,却依旧有识人与决断的能力,曹操的粮草在荆州被劫,自然是他的过失,可若说此事是蔡氏兄弟所为,他只觉得可笑。
蔡夫人在他病中多有动作,拦截处理了不少公文的事,他并非一无所觉。
毕竟他已入主荆州近二十年,手下官吏行文的格式语气,他早已烂熟于心,呈上的文书有无篡改,他一眼便知。
之所以不管,不过是因为念及蔡夫人终究不过是内宅妇人,自嫁与他以来,事必躬亲,知礼守节,不曾有什么过错,除去此次为蔡氏兄弟遮掩之事,不曾敢经手州中大事。
左右不过是些为了母族弟兄谋利的小动作,他也懒得为这些琐事劳神。
“在我眼皮底下行这劫粮嫁祸之事……纵然能瞒过其他人,可决计是瞒不过子柔的。”
刘表心知蒯越向来是明哲保身的性格,若非自己召他过来,明确询问此事,这人定然是守口如瓶,一点风声也不会透露。
蔡夫人已经差人在后堂之中准备好饮宴,刘表又让她帮自己整好衣裳,自己撑着拐杖慢慢行至堂前。
种平一行人正在外间等候,见一老者扶杖而出,当下便猜出此人身份。
种平忙上前见礼,似乎极为羞惭不安,连连嗟叹:“小子无礼,竟扰长者休眠!平素闻“八骏”之名,心中仰慕,亦曾攻读使君《周易》、《五经》二章句,常恨不得与使君相见……今日得入荆州已是平此生幸事,怎敢叫使君抱病相待?”
“哦?”
刘表这才想起眼前这十六七岁的少年,除去是天子使者,还是郑蔡门生,不由得笑问:“‘九三,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有‘嗃嗃’二字,康成先生注曰‘苦热之意’,而我作‘熵煸’解。不知太史以为是何解?”
种平思虑片刻,腼腆一笑:“平不过一孺子,学识浅薄,不敢献丑,恐污尊耳……《诗》云:‘多行縞煸,惨毒之恶’,先生之意在于古字皆从火,故作此解;而使君做‘煸’,平以为是‘嗃嗃,严厉之貌也’,盖九三居家人之中,以阳居阳位,乃治家刚猛盛烈者也。”
“善!”
刘表本只将种平“攻读《周易章句》”之语当作他拉进关系的托词,自己也是随口考校一句,并不觉得他能言之有物。
不料他所言俱是发自肺腑,一时便起了惜才之心,又想着幼子刘琮与种平年龄相仿,见种平如此聪颖知礼,忍不住放柔了目光,语气慈爱:“太史何必过谦?只此一解,君即可以才立世!”
种平露出个独属于少年的,澄澈腼腆的笑容:“使君德隆望重,平德薄才疏,怎敢承当此誉?若得居末,尚自过分。”
刘表不赞同地皱眉:“伯衡老成持重,却不可无少年气。”
他拉着种平在自己主位旁坐下,亲自为了他斟了一杯酒。
种平赶忙起身接过酒杯,满脸的受宠若惊,他留意到刘表虽行走之间要拐杖辅助,似乎年老体弱,行动勉强,但斟酒之时,手腕极稳,不曾有半点酒水洒出。
主人坐下,便是宣告着宴席的开始。
刘琦坐在下首,默默饮着酒水,偶尔往身后看一眼,似乎想和坐在他后方的庞纪说什么,但瞥见屏风之后隐隐露出蔡夫人衣裙的一角,便闷闷地叹了口气,不敢有所行动。
蒯越端坐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夹了一块子鱼肉,放在口中细细抿着。
国渊看着刘表和种平在一起推杯换盏,不一会儿便以叔侄相称,不由得暗暗惊叹于种平交际的本领,想到自己入荆州一日中的所见所闻,心下感叹:“刘景升此人可为师,不可为主也。”
不知不觉,酒已过三巡,种平与刘表二人却只是探讨经典,似乎都已将劫粮之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魏种知晓种平不善饮酒,见他已喝了许多杯,担忧会因醉酒误事,忍不住起身,举杯向刘表敬酒。
他正欲开口,却见种平眼神清明,以目示意,心中立即明白种平别有考虑,于是将想好的询问之语都换作了赞誉,极力称赞刘表的政绩,语毕便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重新坐下。
“此酒碧如缥玉,清雅非常,不知平可否向叔父讨几坛带回兖州?”
魏种方坐下,种平便对着刘表开口。
刘表自然不在意几坛酒水,他饶有兴致地问:“伯衡也是爱酒之人?”
“不瞒叔父。”
种平面色诚恳:“平实不善饮酒,但有好友在兖州,其生性嗜酒如命,故而有此求。”
“可我观伯衡并非不善饮之人啊?”
刘表举杯的手一顿。
种平面露愧色,十分耿直地展开衣袖:“所赖现下是冬日,身上所着衣物深厚……平掩袖饮酒之时,皆是将樽中酒水大半都倾倒在衣袖之上。”
刘表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饶是他历经世事,也不曾遇见过像种平这般憨直的少年,当真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清澈的愚蠢在对方身上,叫他不知不觉便卸下了心防。
若说这是种平故意表演出的模样……可这也太浑然天成了,完全看不出一丝表演的痕迹啊。
刘表沉默良久,放下手中酒樽,语气和蔼:“伯衡以诚待人,真此世君子也。”
他目露关切:“叔父已知你尊敬之心,天气寒冷,日后不必如此勉力而为……夫人!快快将那为琮儿裁的新衣取来!”
屏风后晃动一阵,有些碰撞的嘈杂声传来。
蔡夫人偷听被刘表直接点出,心中也是一惊,慌乱之下竟撞在桌角,将那桌案上的一个陶瓶碰倒。
她赶忙用手扶正,心知不能再留,匆匆应了一声,往内院去了。
“琦儿,我架上有从前注过的经书,去取一本新定礼的草稿来。”
刘表挥手召来刘琦,令他去自己书房取书。
庞纪本就是为了让种平能见到刘表,方才在府前演了一出闹剧,此时目的早已达到,他只是饮了几杯酒水,便借着“不胜酒力”的借口退了出去。
国渊见刘表惊走蔡夫人,又支走刘琦,情知这是要步入正题,提起劫粮之事了,于是也找了借口,和魏种等人一同离开。
此时屋内仅剩下刘表、蒯越和种平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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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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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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