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韶凤本想要驳斥王布犁的言论,结果反倒被他给利用起来了。
毕竟有些话在他这个夫子嘴里说出来,要比王布犁说出来更有信服力。
不仅仅是乐韶凤,国子监的许多老师都着急了。
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读书苗子,如何能去北方那块苦寒之地?
大冬天都能冻死人的。
他们兴许连性命都保不住。
一帮夫子吵吵闹闹,想要阻止他们,别被忽悠了。
可人数众多学子们都去排队,坚决不出来。
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考试都考不上进士,不如听王布犁的去搏一搏,万一能够封爵拜相呢?
万一我闯荡出来了呢!
别人如此说,乐韶凤也没辙,但他想要把方孝孺拉出来,可也被方孝孺给拒绝了。
既然朝廷希望他们能去北方历练一二,为将来为任一方执政打下基础。
没必要不去的。
况且这么多人都去,我方孝孺如何去不得?
他爹方克勤以前也有神童的名号,又在山东济宁当过知府,方孝孺不是没去过北方。
方才祭酒也说了,就当这是一场实习官吏的考验,人绝不能光知道死读书。
更何况方孝孺要为国子监的学子们挽回名声。
他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朱标瞧着乱糟糟的人,回想着王布犁的话,他心里依旧是有些不好受,兴许自己真的是有些圣母心吧。
“太子哥,你知道忽必烈是怎么在斗争之中当上皇帝的吗?”
“嗯?”
朱标很是疑惑王布犁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
“愿闻其详。”
“他带着汉人将领把阿里不哥的部下都给屠了,出征的将士名册把忽必烈的名字遮住,很难找出蒙古人的名字,此举堪比霍去病的精准导航。”
王布犁扇着蒲扇笑道:“我倒是希望这群人有胆子去蒙古忽悠几个王公贵族回来,这样大明就有了活地图,总比迷路强上许多。”
朱标未曾想王布犁竟然有拿国子监的学子们当“死间”或者谍子用的想法。
妹夫出的主意当真是让人不容易想到。
朱标攥着自己的拳头,难不成当真是自己过于仁慈了?
所以爹才怕自己一旦仁慈多了,便容易压制不住手底下的骄兵悍将。
可朱标还不曾担忧过这种事。
至少老将们都老的差不多了,他的嫡系亲戚蓝玉正在成长,将来定然是能挑大梁的。
而且老一辈战将的子嗣当中,并没有出现什么优秀的将二代呢。
朱标斟酌了一二:“此事风险极大。”
“班超出使风险大不大?”
“张骞出塞风险大不大?”
王布犁指了指下面排队报名的人:“他们都想太想进步了,不要忘了名这个东西对读书人的吸引力。
我其实很期待他们的进部,但愿将来“进部”的时候能够回想一二。
当年要不是我王布犁,他们还在国子监死读书呢。
我不是说死读书有什么不好,但有了我的鼓舞,他们将来有机会可以去北边历练,也许政坛对于他们而言,更加的海阔天空咧。
改变他们命运的,不是什么四书五经上的知识,而是权力!
你与陛下所想根本就不一致,他若是知道这种盛景,将来如何能不提拔他们呢?
太子哥,你为什么要下场去阻止他们进步啊!”
王布犁的话像是一道炸雷惊醒了朱标,他总觉得这些人是被王布犁蛊惑才愿意报名去北方的。
可自己不曾了解他们真实的想法,就觉得他们是被忽悠的,就已经是预设立场,觉得王布犁的主意不好。
但这些学子觉得这个机会千载难逢,自己真的是阻止他们进步了!
他们真的会感激自己吗?
那可不一定。
而且爹也会认为这帮人通过实习,不再说只会死读书的呆子,而会处理政务,又肯去北方的苦寒之地历练。
王布犁说的对,凭什么不快速提拔这群人?
而去提拔那些赋税好收,又是富庶之地的官员?
没道理的!
朱标被王布犁的一番话炸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没有哪个老师这么直白的教过他,连他爹都不会从这方向上教导他。
主要是朱元璋自己个都没有发现,他已经在悄无声息当中被权力给改变了!
当初创业的时候还是能听得进人劝的。
当了皇帝后这么多人的吹捧,已经让他相信自己个就是天命之子,故而变得越来越像政治机器,而不是一个人。
王布犁的惊雷不仅炸到了太子朱标,更是炸到了一旁支着耳朵听着的神童解缙。
他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读那么多书,老师讲的话,不全是对的。
聪明人本来就想的别旁人要多,反应要快。
解缙在看着那些熙熙攘攘报名的学子,以及后面焦急想要上前的人。
他们这么做真的是为了大明吗?
不!
就算是,那也不是主要目的。
最重要还是他们想要掌握权力,成为掌控别人命运的官员。
解缙再次认真观摩了王布犁一眼,轻声问道:
“驸马爷,难不成伱小时候也是神童吗?”
“小时了了。”
听到这个回答,解缙更加确认了,王布犁对于神童这个名号,根本就不在乎,而且也在敲打自己。
别看你小时候聪慧,可到了长大真能成事吗?
伤仲永的例子可不在少数。
“驸马爷,我会去你家拜访你的。”
“我白天都在江宁县县衙,去了直接报我名字就行。”
王布犁随即应了一声,今天这出算是圆满结束,有老朱忙活的去了,自己正好借着查案子的事情,磨磨洋工,谁让他停发自己三个月工资的。
台下的朱元璋瞧着这些学子报名的热血情景,又让他回想起当初征兵的时候,许多人都争前恐后的加入他的队伍。
事实证明,这帮跟随他打天下的中低层士卒,朱元璋是真的没有亏待他们,而且后面清洗的也多是高层。
诸如俞大猷、戚继光等人都是继承了祖上传下来的百户、指挥佥事,才能大放光彩,成就俞龙戚虎的佳话。
这些人只要去,稍微干出点业绩来,朱元璋就打算提拔他们。
正好是千金买马骨。
北方的压力很大的。
朱元璋内心已经打定主意,既然王布犁当上典史后没什么事,又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就让他兼任国子监的主簿(政治部主任),搞好思想动员工作,争取让更多的学子去北方,顺便给他补一补俸禄(从七品的职位)。
等到王布犁叫博士把解缙领走之后,那几个夫子对他还横眉冷对的。
“这是祭酒的主意,你们难不成也是欺软怕硬之人,只敢对我这个从九品的典史发脾气,不敢去找曹国公发脾气,骨头这般软弱,教导出来的学生能有什么硬骨头?”
“你。”
“我一定会上书陛下的。”
“老登,懒得与你说。”
王布犁在百户马昭的护卫下,往外走去。
解缙却拉住想要同王布犁辩驳的人,仰着头:
“夫子,驸马爷说的有道理,同窗们也想要出人头地,老师虽然是为了他们好,可也不能拦着他们的前途。”
“怎么连你这个神童,也被那小子给哄骗了?”
国子监乱糟糟的。
可以说今天,整个国子监都乱成了一锅粥。
朱元璋也在保镖的护卫下往外走,他越发的觉得王布犁有先见之明。
如果不是他提前安排一阵会场的秩序,怕是真的会出现乱子。
朝廷对于这种大规模集会的事情,还是不够重视。
“王布犁。”李景隆骑在墙上大声招呼:
“可惜没抢到前排座位,不然我就看你喷他们了。”
王布犁倒是没想到李景隆也会来凑热闹。
待到李景隆跳下来之后,他哈哈大笑:“我方才听了你的话,觉得很提气啊!”
“你提个毛的气啊,你爷曹国公,你爹也是曹国公,你还是嫡长子,该觉得提气的人应该是你弟。”
李景隆随即颔首:“你说我要是把爵位让给我弟弟,我去战场上搏出个前程,再造一门两国公的盛况,岂不美哉?”
王布犁止住脚步认真的审视了他一眼,没言语。
李景隆要是敢这么做,不说他爹能不能绕过他。
即使是老朱那里就不能答应。
这就破坏了他的嫡长子继承制度,那会闹出很多乱子的。
万一有宠妾灭妻的子嗣,他们就是要搞掉嫡子,让庶子上位,那是绝对不行的。
老朱就得亲自抽李景隆大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我这主意如何?”
待到出了国子监,王布犁才对着他说道:
“大傻春,你记住,你与别人不同,千万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奋斗这种事情上,老老实实的混吃等死就行了。”
李景隆:???hτTΡδ://WωW.sndswx.com/
“谁是大傻春?”
“我给你取的外号。”王布犁上马之后举着油纸伞,轻磕马肚。
“哎,这都不挨着啊。”李景隆跟在他旁边开口道:“我李景隆怎么能叫大傻春呢?”
百户马昭本想着借机吐槽他被小公爷顶替的事,结果听到王布犁这样损小公爷,他便在另一侧偷偷的笑,不敢再提这茬。
李景隆见王布犁不理会他,他也挥舞着折扇:
“你觉得我傻是吧?
我告诉你,其实我机智的很,什么叫大智若愚你懂吗?”
“懂懂懂。”
王布犁撑着油纸伞骑着瘸马去工地巡视。
李景隆倒是能跟得上,主要是这小黑子走的不快,他对王布犁如此敷衍的态度,很是不满。
爷明明聪明着呢,否则能第一时间发现假钞,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来引诱他们继续来消费!
“对了,你寻到戏班子了吗?”
“自是要跟你说这事。”李景隆还在想着,就立即被转移了话题:
“我找了一支戏班子,同时也差人去寻什么三国故事了,我听人说有个姓罗的写了一个,已经差人去请了。”
“哦?”
王布犁低头瞥了一眼李景隆,微微颔首笑道:“那你抓紧让他们排练,我其实蛮期待的。”
夜秦淮这种模式,主要就是尝个新鲜。
时间长了,是不能光靠着涩涩盈利的。
因为在王布犁的认知当中,青楼可不光是靠着涩涩的,更要关注男人们精神层面上的追求。
诸如宋朝皇帝想要见李师师,也得打茶围。
不光是有钱,也要表现自己的才能,经历过重重关卡,才能获得花魁的答应见面的机会。
如此一来,才能让顾客感受到老子真牛逼,击败一众对手才赢的美人心的感觉。
但目前明初的状态,勋贵们子弟们还是比较直接的。
让他们玩打茶围这种高端局,那就相当于为难我胖虎是吧,爷把摊子都给你掀喽。
就在溜达期间,何环寻到王布犁,请他先行回家,确保王神医在药铺,他爹要亲自登门感谢。
“你爹好了?”
王布犁没想到何文辉的生命力如此的顽强,伤口好的如此利索。
“好多了,行动下床已经无碍,伤口愈合的很好,王神医已经看过了。”
何环十分激动,毕竟他爹属于被判了死刑,又从阎王殿里给拉回来,如何能不高兴?
“你爹运气真不错。”
“是啊是啊。”
何环对于王布犁极为感激,若不是他被天下招为驸马,没有同太子一同前来探望,他怕是得给自家老爹守孝了。
“我爹也一直说他运气不错,早年间要死的时候遇到了陛下,这次要死的时候遇到了陛下的女婿,真是大难不死,今后覆灭北元余孽必定是在他的手中。”
何环直接把他爹的原话说出来了,既然老天爷没让我死,那肯定是有重大使命要交给我去办。
除了覆灭北元,还有什么?
更何况他本就是在巡视北方染上的病。
根子在那里,理由自然就好找的很。
“你叫你爹不要送什么贵重礼物,若是想送,就送个牌匾聊表心意,否则我爹怕是不会收的。”
“好好好,驸马爷放心,牌匾是早就做好的,至于其余礼物,那是我娘叮嘱拿的,绝不是我的爹的意思。”何环笑嘻嘻的道:
“其实我爹的意思是救命之恩,送什么都显得俗了,这种恩情得记在心中,我何家子嗣今后自是要年年都来你家拜年的。”
“好家伙,那我还得给你这个大侄子准备红包呗。”
何文辉是朱元璋的义子,王布犁是女婿,他们两个是平辈。
即使何环与王布犁差不多大,可他还是认真躬身:
“长者赐,不敢辞。”
“滚滚滚。”王布犁撑着油纸伞道:“那我先回家与我爹说一声。”
李景隆对于王布犁他爹的医术也有了进一步的认知,连忙陪着王布犁回家去了。
何环也赶忙回家去。
“爹,今天何文辉要来给你送牌匾。”
王布犁下了马走进门,依着药柜子说了一嘴。
亲传徒弟时大凡正在写药方,他连忙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师傅。
王神医摸着胡须,停下了教小儿子辨认药材的事,开口道:“我已经与他说过了不要行此事。”
待到王布犁应了弟弟一声,才回答他爹的话:“患者表达一下自己重获新生的想法,也十分正常,你就配合他一下呗。”
“今后怕是又安生不了了。”
王神医觉得开个医馆算不得忙,如今又不必为了生计奔波,他已经让掌握不少医术的徒弟给旁人问诊,他则是专心教导儿子学医。
“差不多吧,人怕出名猪怕壮,你儿子我如今走在街上,被认出来的几率很大的。”
王布犁也知道阑尾炎这种不治之症被治好后,许多人都听闻何文辉这个病例,也会打听王布犁他爹的手艺。
“舅姥爷,你担忧个啥,我听说吴王都想要拜你为师,这是好事,有人可以把你的医术传扬下去。”
说到这个,王神医又瞥了一眼在一旁读医书的吴王,这小子跟狗皮膏药一样,非得要来学医。
一个王爷,他学医做什么啊?
王神医想不明白。
不过他发现吴王倒是能沉得住气看医书,而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种。
如此倒是刺激的自家小儿学习更加认真。
故而王神医也没有驱赶吴王,反正他想学就学呗,顺便回答他提出的疑问。
顶多让他今后出去别报他爹的名号,免得人家找到这里来。
吴王朱橚此时才放下手中的医书,走过来同王布犁说话,大家今后都是实在亲戚,教我两手怎么了?
“我感觉我自己进步很大。”朱橚靠在一旁对着王布犁道:“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学医的,此事你莫要总是去太子哥哥那里告状。”
“我知道。”王布犁颔首,也靠在柜台上:“你要是捣乱,我早就把你赶走了,好在你不善于打退堂鼓。”
李景隆不明白好端端一个王爷,学医做什么?
“吴王殿下,你这是兴趣爱好?”
“当然,我也想要治病救人,就算是救不了人,我救一只狗,我也很满意。”
朱橚才不会跟他们说自己想要长寿的志向呢。
这种话说出来,指定是遭人嘲笑的,而且也会被有心人编造成想要求仙拜佛,意图长生不老之类的。
他一个藩王,绝不能背上这种名声。
朱橚倒是话头一转:“我听闻你今天去了国子监,有人扬言要跟你单挑,你没被人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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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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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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