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正午,长明宫中的讨论声总算是停了下来。
这一次廷议,主要是围绕《西游记》第二十二回“沙悟净”一章而展开,因为此文彻底打开了半妖的天道妖族之路,短短时间,南荒那边已经有五位觉醒了“深沙血脉”的半妖,而大玄本土,也上报了四位半妖觉醒“深沙血脉”的消息。
诚然,“深沙血脉”并不是比肩半圣的祖妖血脉,另外就算觉醒了这个血脉,也只是潜力而已,也并不意味着真的就能修行到极限。恐怕大部分半妖也就是在五六品徘徊,但是假以时日,这也是一份举足轻重的力量。
好在,从情感上来说,这“深沙血脉”乃是梧侯所创,天然与人族亲近。
用皇帝叶恒的话来说,陈洛用心打下了地基,那大玄朝廷就要负责任地把上面的路给铺好。
整整一个上午,大玄朝廷调整并且议定了今后半妖在大玄各项生存和生活事务中的保障体系与权利框架,其中包括觉醒深沙血脉和未觉醒深沙血脉的半妖,具体细节将由各有司衙门跟进敲定,最后由正大堂一揽子负责。
总而言之,就一个精神:心向大玄者,则大玄之!心在人族者,则人族之!
为人族前路浴血奋战之壮士,为人族江山增添锦绣之英才,纵然体内只有一丝人族血脉,那也是堂堂正正、完完整整的人族!
廷议很好地绕开了为什么半妖血脉不需要皇帝册封的小问题!
“中午了,诸位爱卿若是没有急事,也未与家人约好的话,那就留下来,陪朕一起用膳吧!”叶恒看了看长明宫的漏刻,笑容满面地说道。
“陛下,事未议完,还不到退朝用膳的时候。”就在此时,百官中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百官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蓝衣官员从百官队列中走出来,来到长明宫正中,恭敬行礼,道:“臣,御史台六品言官刘温叟,有事启奏。”
“朕记得你!”叶恒看了看那蓝衣官员,说道,“你是正和历三十二年的同进士,一手楷书写的不错。”
“今年三月,考公出众,被正大堂推荐,破格提拔入京的。”
“入京半年,不发一言,朕倒是好奇,你今日有什么事要启奏。”
那刘温叟嘴唇微微颤抖,先是一礼,说道:“微臣卑鄙之名,何劳陛下挂心。”随后,刘温叟起身,朗声道,“微臣不发一言,是不愿风闻奏事。”
“今日上奏,请陛下与朝廷尽早定下法相人选,使偏倚处有主,匡天下司法!”
此言一出,长明宫内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自从前文相颜百川封圣而去后,原政相入文昌阁,原兵相转入正大堂,原法相奔赴万仞山威武府,几位大相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到最后只有那偏倚处法相之职至今空悬。
如今的偏倚处,乃是几位副相联合处理偏倚处事宜。
这朝廷之内,哪里有什么秘密?谁不知道,那法相的位置,是前任文相亲自推荐,要落到梧侯陈洛身上的。
可偏偏梧侯自从在南荒显露身份后,便驾着方寸山落在了北境,压在大玄与蛮族的边界,并没有入朝任职的意思。
诡异的是,这件事,无论是陛下,还是朝堂上的三位大相,都绝口不提,甚至还压下了一些非议。
摆出的态度很明显,这位置,就是要陈洛来坐。陈洛几时答应,偏倚处几时才有正相!
可陈洛就待在方寸山,除了照常更新《西游记》外,却再也没有露面过。
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能让圣堂不过问,陛下不追究,三大相集体安静,要说没有默契谁信!
政治就是这样,有时候甚么都没说,但其实什么都说了。
气氛都哄到这了,谁会冒着忌讳空口白牙说定一个法相?
定谁?
谁愿?
谁敢?
现在坐到那个位置上,岂不是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文武百官都很好地管住了自己的嘴巴和眼睛,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可是这刘温叟,今日是哪根脑筋搭错了,居然在这个场合把这个事情给提了出来。
“静!”首奉太监侯安舌绽春雷,长明宫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百官看向站在班首的文相周左风和政相韩青竹,两位大相闭着眼睛,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叶恒淡淡一笑,说道:“刘爱卿,这天下之大,并非只有我等君臣口中议论之事。”
“尚有许多不可说之事!”
“法相身兼司法之重,不可不谨慎。”
“朕与几位大相属意之人,正为天下苍生殚精竭虑,故而法相一职空悬!”
“且等一等吧。”
“此事不必再议!”
文武百官闻言,除了极少数陷入思考外,大部分的官员都是“呵呵”一声。
“每天就写那么点字,怎么就殚精竭虑了?”
“是啊,故事不多写,还总写诗来水字数。”
“还有啊,老绕着妖族的事情写什么,赶紧回到人族来才是正题!”
“对对对,我的八仙呢!刚写完八仙各自成仙,怎么就切了!”
“文人之耻!”
侯安耳朵一动,听到“切了”二字,脸色肃穆,望了一眼那说话的官员,随后再度出声:“静!”
长明宫再度安静下来。
刘温叟似乎知道是这个结果,也没有争论,而是继续开口道:“可是法相职位空悬,司法之定调解释谁可一言而决?”
众官员闻言,都皱起了眉头。
在大玄的法律系统中,法相确实拥有司法解释权。有的时候,两任法相对于同一条律法有不同的理解,在他们任上,也就执行不同的标准。这一点即便是皇帝也不会轻易干涉。
但大玄律法发展到如今,可以说是人族历史上最清晰的律条了,还有什么案子需要法相来一锤定音?
如果有,那一定是极为棘手之事。
叶恒望着刘温叟,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兴致。
这个刘温叟,想告御状!
什么法相位置空悬,什么早定法相,都是他的幌子。
他只是想接这些事把背后的一件难事抛出来!
“法相不在,还有朕在。”
“还有文相与政相在!”
“还有大玄文武百官在!”
“刘爱卿,你想听哪一条的司法解释?”
刘温叟听到叶恒的问话,也不装了,直接躬下身子,大声说道:“洛州广平府苍宁县赵瑞安弑父一案,并赵瑞安之子赵昌硕告苍宁县知县季羡鱼专权独断,草菅人命!”
弑父!专权!草菅人命!
一个个敏感的词语从刘温叟口中蹦出,让长明宫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如实说来!”叶恒声音低沉,开口道。
“是!”刘温叟站起身,朗声道,“十日前,苍宁县赵瑞安发现其父寿终,逝于床榻,悲痛欲绝,广发讣告,举家治丧!”
“七日前,乃是发丧之日。赵瑞安之父有一故友,乃是三品大儒,闻听好友死讯,前来告别,来到灵前,却告知赵瑞安,其父未死。”
“身体虽无生息,但尚有一丝神魂波动!”
“赵瑞安大喜,便收了丧事。”
“五日前,赵瑞安再发讣告,说其父确以身亡。那苍宁县知县季羡鱼乃是之前那位大儒的弟子,心生疑窦,命仵作验尸,果然在其父尸体内发现有灯熄草的痕迹。”
“这灯熄草,可以安神静气,但是若是过量使用,就会对神魂造成伤害。同时,季羡鱼也查到赵瑞安购买了大量的灯熄草。”
“赵瑞安承认,是自己使用灯熄草灭杀了其父的神魂。”
“于是季羡鱼判定赵瑞安弑父!”
“可没等用刑,赵瑞安就在监牢之中自缢,死前留下血书:我未弑父!”
“赵瑞安之子赵昌硕举告季羡鱼,声称赵瑞安曾经再三说明,是其父那律神魂传出痛苦之意,请赵瑞安帮其解脱。”
“赵昌硕认为,其祖父没有通读天赋,乃是一介凡人,年已八十。十日前被发现时就没了呼吸脉搏,更没有心跳。停尸三日时,身体甚至已经生出了尸斑,可以说是已死。”
“区区一缕神魂,并不能说明其祖父是一个活人!”
“试问,如何能再杀一次死人,然后受到定罪呢?”
“所以赵瑞安弑父的罪行根本不存在。是季羡鱼盲目相信其老师的判断,才定下来赵瑞安弑父的罪名,逼得赵瑞安在狱中自杀!”
“而季羡鱼辩称,无论赵瑞安之父是什么状态,能够传递出痛苦的情绪,便说明他作为人的感知未断,就不算死亡。赵瑞安以灯熄草灭去神魂,便是弑父!”
“如今季羡鱼正停职待参,还请陛下与诸位大臣为此案定个论调。”
刘温叟一口气将整个案子的脉络大概说了一遍,随后便闭上嘴,不再言语。
不过这倒是让其他的官员们一个个面色诧异起来。
一介凡人,身体并无生命迹象,怎么会还有一丝神魂存在?
不进入六千里,根本是无法感应到神魂海的啊。
这天下的潜规则,凡人都是以肉身判断生死,唯有修行者才会以神魂判断生死。
怎么会两者发生重合呢?
能站在长明宫内,在场官员都是人杰,大家一眼就看出,这案件的关键,是判定赵瑞安之父在第一次报丧后,是否还是一个活人!
长明宫中的窃窃私语之声再起。
“此事……老夫可以解释。”一直在一旁闭目的韩青竹睁开了双眼,缓缓开口道。
韩青竹开口,百官登时安静下来。
刘温叟连忙偏过身子,朝着韩青竹一礼,道:“请政相解惑!”
韩青竹先是朝叶恒行了一礼,随后转过身,看着文武百官,却说起了似乎与这个案子无关的事情。
“当年孔圣开儒门万里通天路,除却孔圣的至圣位格,座下圣人也有不少。”
“及至后来,每朝每代,我人族圣人不绝。”
“直到前朝,自五柳先生之后,再无圣人出。即便天纵英姿如韩大家,仍旧是巅峰半圣,停留在三问境界!”
“大家知道是何故吗?”
众官员纷纷摇头。
虽然不明白韩青竹为何突然提起圣道的事,但这种事多听一点,或许对日后自己的修行就有帮助。
“青竹!”周左风低声喊了一声,似乎想要劝阻韩青竹往下说,但韩青竹微微摇头,说道:“他们若修行到求索,自然就会心生感应。若是修不到,知道与不知道也没有差别。”
“陈洛那小子都知道在八千里磨炼心境,我等还畏首畏尾做什么?”
周左风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政相,你此话是何意?”另一名大儒官员踏步而出,执礼问道。
韩青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也不算秘密,想必各世家圣族也都有流传。”
“我们的天道,经历过两次分崩!”
“一次是建木崩塌,两界脱离,人间与幽冥断开。”
“另一次则是双天并立,苍天与蛮天对峙。”
“每一次分崩,都是古天道完整本源规则的分散!”
说到这,韩青竹顿了顿,接着往下说:“就像是一个装满了水的大水缸,被砸破了两个窟窿,那缸里的水,都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流!”
“可缸里的水流到窟窿那里,就不往外流了吗?”
“不,沿着那窟窿周围,还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裂缝,依然有水从那些裂缝渗透出去!”
“为何我人族会有儒道佛万里大道,现在还要加上陈洛的武道!”
“为何天道会认可我们的道理?”
“因为我们的道理,是在补充和完善苍天的天道!”
“我们都是在补这个大水缸!”
“窟窿补不上,就补那些裂缝!”
“为何我儒门能成为人族正统,汇集气运,鼎立朝廷?”
“因为佛门最后,是想换一个水缸;道门最后,是想摆脱水缸,不喝水缸里的水;而孔圣的道理,是真正想要修理这水缸!”
“陈洛的武道,难得就难得在,他找到了新的修补材料,也找到了更多补缸的人。”
“但是眼下,这水缸修好了吗?”
韩青竹摇了摇头:“没有。”
“窟窿太大,裂缝太多,那水还在往外渗出!”
“为何那么多人厚古薄今,以为古时人族多圣,今人不如古人。”
“但是他们没有看到,古时我人族多圣,妖族帝妖也不少,蛮族蛮古更是不缺。”
“那今日呢?”
“归其根本,是本源规则散溢太多,不得圆满!”
“倒不是说不会再有圣人出,但那难度,比古时要高上不少!”
韩青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又看向刘温叟。
“现在,本相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你口中赵父那种情况,并非孤例,自古至今,出现了不少。”
“只是没有人去注意而已。”
“圣堂曾经有过研判!”
“这与众生寿元规则不圆满有关!有一部分寿元规则,落在了幽冥。”
“寿元已尽,但却并未离魂,一缕神魂捆住了要脱离肉身的生灵灵光!”
“简单来说就是六个字:人已死,命未绝!”
韩青竹说完,满朝文武都是一脸错愕。
还有这种事?
“那此案,该如何处理?”刘温叟皱起眉,疑惑问道。
周左风叹了一口气:“不能定赵瑞安弑父,也不能说季羡鱼有过。”
“但这里面,终归横亘了赵瑞安一条人命在!”
周左风沉思了片刻,朝着叶恒行礼道:“请陛下下旨,命新立的提点刑狱司推翻苍宁县判决,洗去赵瑞安弑父之名。”
“赵瑞安于监牢中自杀身亡,苍宁县知县季羡鱼有失职之责。”
“调往北境,做一任边疆县令吧!”
百官闻言,眼前一亮,不愧是老政相啊!
还百姓公道,这个没什么可说的;关键是对季羡鱼的处置!
追究的不是判案,而是失职。
从洛州调往北境,看上去是贬谪了,但是有些北境城池管理可是算战功的!
那接下来,就是看将季羡鱼调往何处了。
罚过了,又好像没罚。
真是大智慧!
叶恒点了点头,说道:“准奏!”
刘温叟拱手退回朝班之中,叶恒则有些好奇地望向原本法相应该站立的位置。
“幽冥……”
“也不知道陈小子如今在幽冥在做什么!”
“真的好好奇啊……”
……
此时此刻,幽冥,蒿里山!
陈洛正带着阎罗王、一行菩萨和萤勾杀向西里里部的那尊柳神!
吃果子得到的寿元有限,神通不能无限制使用,所以陈洛定下的战略就是抢开局!
陈洛主T,上去开团,然后韩擒虎中单跟上,一行菩萨辅助,利用佛门神通禁锢对方,争取一波带走!
重点不是要这神明的命,而是要神格!
至于萤勾,以防万一,外围游走吧!
陈洛一行去的时候是正常行进,但这杀回来可就是气势汹汹,各自身上的气息散开,让西里里部落的人都心头一沉,仿佛感到一股大恐怖!
那柳神自然也察觉到陈洛等人的杀意,刹那间,在西里里部落的上空,一道巨大柳树虚影浮现,阴风滚滚,刮起了无数柳枝,那柳枝仿佛触手一般,率先朝着陈洛等人发起了攻击。
“呵!”陈洛深吸一口气,猛然一拳打出,那拳风瞬间带起呼啸狂风,朝着那万道柳枝迎去。
柳树阴风与陈洛的武道拳风撞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是两股风没有因为对撞而消弭,而是化作了一股盘旋飓风,刹那间飞沙走石。
地面上的凡人死死抱住石头与树木,想要稳固自己的身形,但最终只是徒劳,转眼间他们连同石头与树木都一起被飓风卷了起来,又不知被甩到了何处去。
此时那遮天的柳树枝条有三三两两缠绕再一起,化作无数长枪的模样,刺穿了飓风,继续朝陈洛他们攻来,陈洛面色不改,抬起单手,心念一动,那单手之上仿佛出现了一柄刀影。
“斩!”
陈洛的手臂重重落下,顿时一股锋锐之气冲出,那些看上去无坚不摧的柳枝长枪和锋锐之气一撞,顷刻间土崩瓦解。
这一击,直接打穿了柳枝的防御,落在了那柳树虚影之上,隐隐听到柳枝虚影传出一道闷哼之声!
此时陈洛才长吐一口气,两道神通,几乎消耗了他三天的寿元。
这蒿里山的汇率有问题!
不过陈洛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此时止住身形,韩擒虎立刻从他身边冲了出去。
韩擒虎一抬手,手中浮现一只毛笔,只见韩擒虎将毛笔朝着虚空一点,顿时那虚空仿佛被墨色晕染,墨色兵马从那虚空中浮现,冲向柳树。
下笔千言,字字为兵!
“阿弥陀佛!”就在韩擒虎召唤出墨色军团的同时,一行菩萨也双手合十,浑身佛光氤氲,一道卍在符印在他头顶浮现,似乎下一秒就要打出,彻底禁锢柳神。
就在此时,对面那柳神突然发出一道意外的声音,随后一道传音从柳神虚影中传来。
这传音,说的不是蒿里山世界的语言,而是标准的大玄官话!
“是哪位同仁来此?”
“在下大丰轩皇麾下,开眼王,汪大渊!”
卧槽!
陈洛一愣,随即连忙伸手抓住就要打出卍字印的一行菩萨,韩擒虎也是手腕一抖,立刻捏碎了手中的毛笔,那墨色兵马顿时化作烟尘消散!
自己人?
陈洛和韩擒虎对视一眼,又望向对面那柳树虚影。
陈洛记得,自己进蒿里山之前,麟皇曾经和自己说过,有一位叫做汪大渊的人,曾经进入了蒿里山,后面就再也没出来过。
这么巧?
与此同时,对面那柳树虚影迅速缩小,最终化作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大汉,那大汉看着陈洛一行,突然泪水横流,悲戚道:“终于见到亲人了……”
陈洛:( ̄ェ ̄;)
……
西拉里一脸懵逼。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只知道突然间狂风皱起,飞沙走石,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但是转眼间,风停了。
一直神秘而强大的柳神给自己传来信息,让自己准备幽静之处,他要招待自己的好友。
好友?
那些禁忌居然是柳神的好友!
对于神明的朋友圈,西拉里自然不敢多嘴,连忙将部落里最神圣的祖祠给打扫了出来。
……
“开眼王,此乃萤勾王王驾,亲王爵;这位是婆娑净土的一行菩萨!”作为同一批追随麟皇下幽冥之人,韩擒虎与汪大渊也有数面之缘,于是充当了介绍人。
随后,韩擒虎看着陈洛,介绍道:“此乃如今大丰太……丰都王殿下!也是如今我的主上!”
开眼王汪大渊听到韩擒虎的介绍,倒吸了一口气。
将王都作为封地,收韩擒虎为属下。
这身份,不得了啊……
“汪大渊见过太……丰都王殿下!”汪大渊连忙行礼道。
陈洛摆摆手,打量了一下汪大渊,好奇道:“我来之时,陛下还提到了阁下。”
“到底发生了何事,让阁下一直待在这蒿里山中不得回返,还成了这西里里部落的神?”
汪大渊苦笑一声,眼中流露出回忆之色。
“回殿下,当年吾随麟皇入幽冥,立志要为麟皇探明幽冥大陆,因此得了一尊开眼的封号。”
“一次偶然的机会,蒿里山秘地开启,吾抱着好奇之心进入了其中。”
“怎料进入之后,寿元骤减,为了活命,在下击杀了他们所谓的神明,惹恼了本地土著!”
“我身陷重围,受了重伤。”
“于是带伤逃到了此处!”
“危机之时,柳祖之力显现,助我夺舍了一尊神明。”
“也正是如此,我才化身成柳树之身,却也被困在了这方天地中。”
听着汪大渊的讲述,陈洛微微皱眉:“柳祖之力?”
“是这个吗?”
说着,陈洛伸出手,手上浮现一道柳树枝叶的虚影。
“正是!”汪大渊点头道,“我等能随麟皇入幽冥,全是靠这到印记护佑。”
“后来我才知道,这印记还能剥离转移此方世界神明与天道的关联。”
“只是可惜,我受伤太重,只能使用夺舍之法。”
陈洛略微沉思,顿时明白过来。
这世界与建木关系密切,而柳祖就是建木所化,自然那印记在此间也有妙用,转移天道联系也不足为奇。
怎么一开始没想到?
不过这个事可以后面在慢慢聊,陈洛看着汪大渊,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汪前辈,这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
“这个世界啊……”
听到陈洛的问话,汪大渊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依据我多年的观察,这里是由多个天道碎片融合而成。”
“不过有一条主规则,可以说是这里的天道!”
“这条规则就是——”
“寿终正寝!”
“寿终正寝?”
汪大渊点头确认道:“对!在这里,寿元是可以分配和转移的,一旦寿元耗尽,那就是死亡!”
“一切的规则,都是这个为基本而运行。”
一行菩萨犹豫了片刻,问道:“在这里,寿元不是先天带来,而是后天附加,是这个意思吗?”
“对!”汪大渊点头道,“蒿里山秘地毕竟不是完整的天道,只是天道碎片而已。”
“他无法演化出真正的生灵。”
“这里的生灵,更像是加工出来的!”
“先制作尸体,然后注入寿元!”
“所以这里的人,活了多久,就死了多久!”
听完汪大渊的解释,陈洛心中的谜题顿时解开了一些。
难怪那些村庄里的人死后会是那种表现。
“多麻烦啊……这个天道不嫌累吗?”在一旁吃瓜的萤勾摸了摸嘴上的瓜汁,吐槽了一句。
“萤勾王有所不知!”汪大渊笑道,“这是世界意志抵抗幽冥同化的法子。”
“哦?请前辈细说。”陈洛连忙追问道。
汪大渊又点点头,似乎是太久没有见到人,颇有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味道:“蒿里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开启,与幽冥相连。”
“为了抵抗幽冥同化,世界意志就将这里朝着人间演化!”
“因此才有了生灵出现的契机。”
“世界意志需要生灵活跃,用这种生灵气息来抵抗幽冥!”
“七情六欲?”陈洛闻言,若有所思,脱口而出。
“正是!”汪大渊肯定道,“我们作为神灵,很大一部分责任就是收割这种生灵的七情六欲,反馈给此间天道。”
一行菩萨恍然大悟:“所以之前宴会的时候,我们的情绪都被规则给放大了。”
汪大渊笑道:“正是!”
“严格说起来,喜、怒、哀、乐、忧、恐、惊都是此间天道需要的生灵之息。不过其他几种都容易酿造不好的后果,造成生灵损失。”
“最无害且容易的,就是快乐!”
“因此这个世界,宴会是最重要的,歌舞也是最重要的。”
“而神明也会非常鼓励这种一言不合就唱歌跳舞的快乐行为。”
“此外,这里的神明还会编撰各种神话故事,增加节日和典礼,让凡人更加沉迷在其中,释放情绪。”
陈洛脸色逐渐古怪起来。
各种盛大的节日庆典、数不清的神话故事、还有一言不合就跳舞的风格……
这个规则世界,听起来很耳熟啊!
“阿肯古丽……”
完蛋了,脑子里那旋律又响了起来。
“不过……”陈洛抓住了汪大渊话语里的重点,“这里的神明还写书?天道对凡人有反馈?”
“嗯?没有啊!”汪大渊连忙否认道,“就是普通的故事,调动凡人的情绪罢了”
“不过反馈自然也有,但是针对神明的。只要收割情绪越多,这方天道赋予的寿元权限也会越高!”
“只是故事写了不少,真正有效的却没有几本。”
陈洛眼睛眨了眨。
(✧∇✧)
这都进副本了,还要写书?
原本只是想用普通的身份和这方世界接触。
既然你先动手了,那我也不装了。
摊牌了。
在下,红尘道主,AKA,文人之光!
看我卷死他们!
收割情绪,这件事,我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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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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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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