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姑闻言,将头一缩,左右偷看几眼,似师父真来此处,脸上变作害怕,说道:“晚辈胆小,前辈可莫要吓我。易师姐和琼师妹心肠都好,自不会将我今日话语外泄,师父怎可能得知?”
她摇头晃脑,模样甚是滑稽,说道:“再者,便是知道又如何?我也没有说错,前辈与极乐真人平辈论交,同我师祖心如神尼,如何不是一辈?
易师姐,你前世白幽女,也和我师父一样修道年长,来说说看,我说的是也不是?”
易静脸色涨红,极度不愿丢了这个面子,只是心里清楚,若此时她不低头认小,说不得眼前这脾气古怪的人,一剑就把自己斩杀了去。
特别是对方脸上似笑非笑,目光平静,分辨不出想法,反倒叫人害怕,又想到方才那一番言语冒犯,肯定是被对方听去了,仇上加罪,只得低声道:“癞姑说得不错,前辈大人大量,请赎晚辈冒犯之罪。”
癞姑只是要她抬高敌人地位,架在空中,却没想到易静直接认错,岂不是送了对方把柄?忙转过头来,眼巴巴的看向对面。
沈元景笑道:“也难为你这小尼姑了,拐弯抹角,不就是怕我出手么?你放心,我当年和那白、朱两个立下承诺,不可主动对两家晚辈出手。
白矮子不遵承诺,落下个形神俱灭的下场,这等教训,我怎会不胆战心惊。只你们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动,我自是不会将你们怎样。”
癞姑这才安心,大喘了一口气,仍旧笑嘻嘻的说道:“前辈气质缥缈,可威严处比我师父更甚,真叫人害怕。是不是你们姓沈的,都是这般令人望而生畏?”
沈元景修道以来,所见人物,无论老友幼,大都是持重人物,如英男、英琼这等直爽的较少,只一个石生赤子之心最是稀罕,癞姑这般混不吝自来熟模样,倒显有趣。
他便说道:“你这小尼姑心思通透,人也侠义,是个修道的好材料,将来成就或在你师之上,定不会辱没了令师祖威名。”
“前辈谬赞。”癞姑立刻苦起一张脸,做伤心状,说道:“师父常常责骂我不够端重,差了师姐眇姑远甚,忧心我性子如此跳脱,心思驳杂,将来恐难有大成就。”
沈元景哈哈一笑,说道:“令师真是严谨纯一,难怪当年心如神尼特意找了长眉真人,将她讨去做徒弟。不过她此言有些偏颇,你看世间诸多门派掌教,哪个不是心思通透之人?
便是峨眉派,当年长眉真人传承衣钵,为何单单选了齐道友,不也是那玄真子为人偏执,不懂变通;苦行头陀性情冲淡,无论如何做事,都太坦荡。
至于灭尘子,道行功行,为人处事,性情心思,那一点都不如齐道友,若是选他,峨眉焉能有这般兴旺?”
癞姑知道对方既然守在这里,想要逃脱或是传递消息,都是不能,也乐得闲聊,听这些长辈秘闻,津津有味。
见他性子全然不是峨眉许多弟子说的那样,凶狠霸道,蛮不讲理,顿生好感,便完全放松,说道:
“前辈现下这个模样,又和我师父全然不像了。我每每问她江湖秘闻,她总怪我不够专注,曾说若我练到一刀之下,敌人头颅落地,任他过往种种辉煌龌龊,不都一样烟消云散,有何打听的意义?”
沈元景道:“令师真心如神尼弟子也。不过这话心如神尼说来,极为妥帖;你师父如此行事,未免过于刚硬。”蜀南文学
癞姑便知对方似在挑剔师父屠龙师太道行修为,心里隐隐不悦。但她转念一想,此人身份地位,若按峨眉门中猜测,休说师父,便是与师祖心如神尼,也不遑多让,才有释然。
不过任由对方臧否师长,总是不好,她忙道:“方才易师姐的言语,我想前辈应当是听见了,可意态悠闲,似全不在意,难不成是要拿我们几个做人质,换得太行山一众道友平安?”
“你这小尼姑鬼灵精的,是怕你们几个被我困在这里,外面的人不知么?”沈元景笑着虚点了点她,道:
“峨眉敢上门堵我,有把握的,无非是玄真子拿着两仪微尘阵或是齐掌教手执灵翠峰,俱都是聪慧之人,现在定然已经发现不妥,不就就要来此,你就不要多操心。”
李英琼忍不住问道:“那师祖便不怕齐师伯他们,伤害到英男姐姐几个?”
沈元景笑着答道:“玄真子一心光大峨眉,若是他前往,有白矮子前车之鉴,但凡无把握将我杀死,也是不敢以大欺小。换了齐道友过去,他处事计谋深远,为人谨慎有度,更不至如此不智。”
李英琼见他这般说话,也稍稍去了担忧,又升起疑惑,道:“师祖对掌教师伯似乎很是欣赏,为何两派不能求同存异,非得要斗个你死我活?”
沈元景轻笑一声道:“话要说来,可就繁复了,你只需明白,此乃大道之争,不得不为之。”
癞姑接口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就是大敌在后追赶,两个富家翁争着要过一座独木桥,谁都不肯相让。”
李英琼仍旧不甘心,追问:“为什么就不能起过桥?”总算她没有说出谁让谁先的话语。
癞姑叹了口气,答道:“追兵甚急,桥只那么宽,若要一起通过,便是两家各要丢掉一些东西。”
这小尼姑意外的聪慧,沈元景赞赏的点了点头,见李英琼沉默不语,说道:“英琼,你不要纠结,峨眉与清玄,并无对错,只当是利益之争。
你也练剑,应知愁情杂绪过多,有碍修为。所谓该出手时就出手,若带犹豫,则心不纯,意不顺,剑不利。”
李英琼点点头,深吸口气,突然放出一柄通体紫色,神光奕奕的飞剑,说道:“我先后得父亲、二叔与英男姐姐传授剑法,管中窥豹,得见祖师剑法,天马行空,实非人力所能揣度,常深恨无有当面请教的机会。
今日祖师亲自,又得闲暇,更有法宝护住此间,乃是一个绝佳的演练所在,是以英琼斗胆,请祖师成全。”
沈元景哈哈一笑,说道:“我才说你不够果决,你便扬眉剑出鞘,与英男一般无二,果然是双英并秀。来,让我看看,你这些年的剑法,练出个什么模样。”
李英琼行了一礼,催动紫郢剑,落在两人面前,起手姿态,竟是凌空的一个“苍松迎客”,随后才将飞剑化作一道紫光,激射而来。
沈元景伸手一点,空中现出九天元阳剑,同样紫气盎然,迎了上去,见得对方先使出一入门剑法,接着才展露真正本领,将学来的诸多剑术一一演练,剑上法光也是由淡到浓,气势愈来愈凌厉。
旁边癞姑看得眼都不眨,跟着比划两下,倍觉艰难,喃喃自语道:“原来琼师妹的剑法如此高明,难怪师父曾说,单以成就来看,她将来是峨眉三代弟子首位,连灵云师姐也不能及。”
易静也是十分吃惊,暗想:“她身负天眷,得清玄、峨眉两家之长,将剑术练到这等地步,倒也不是浪得虚名,足堪与我为友,以后倒是要亲近一些。”又见紫郢剑古奇威猛,玄奥无匹,羡慕不已。
李英琼心神全在剑上,紫电飞光,矫龙腾云,似天外流星,如半挂朗月,急急不可触,皎皎不可掩,烟华弥散,贵气蒸霞,仙人之降,冯虚御风。
沈元景面上满是赞赏,收敛了元阳剑光,神剑只做抵挡,仿佛海中孤舟,虽巨浪滔天,自起起伏伏,安然无恙。
李英琼越攻越是惊讶,对方显然是有意喂招,她也就放开了手脚,全心全意,本拟纵胜不得,也要占得一点上风,却不料对方剑术也是水涨船高,任她如何用力,都被风淡云轻的应付掉。
她满眼所见对方招数,看似平平无奇,实则精准到了极点,完美无暇,每一招每一丝,恰到好处将自己攻击抵挡,绝不多用一分力气,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斗到最后,李英琼已将所有的剑术尽数用完,再无新招,才将紫郢剑收回,心悦诚服的道:“师祖剑法实非人间所能力,弟子言辞短浅,不知如何言说。”
沈元景笑道:“你已将基础打牢,再往上行,便可蜕变出自己的一门剑术,从此海阔天空,任凭伸展。你且过来,我将清玄剑法说与你听。”
等李英琼过来,他将最关键的剑丸炼制之法,以及剑光分化、剑气雷音等几门神异剑术,传音道来。等对方牢记,才轻轻出声,点出她方才演练剑法里头的一些瑕疵。
癞姑心里一动,凑了过来,挨在英琼身边,聚精会神的听了个分明,自觉大有收获,只是短短片刻领悟,剑术更要往上一层。
等话说完,沈元景正要开口,忽静立不动,沉凝片刻,笑道:“恐怕是齐道友赶过来了,果然是气度超然,胸有丘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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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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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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