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太嘱咐余慧晚上给几个孩子煮夜宵,回到房间拉着沉默的女儿默默叹气。
“绵绵她……”李老太太想解释说王绵绵就一张利嘴,心眼不坏。可是看着女儿一脸想哭的样子,再说这话总觉得不合时宜。
她只好无奈地拍拍李爱华的手,低声说:“你二弟妹拎不清,你别往心里去。这些年为着两个孩子,你弟弟就跟上门女婿似的,受了多少委屈,我都只能睁一眼闭一只眼。”
顿了顿,李老太太又道:“我本来……听绵绵跟她阿娘说厂里生意好,就想着让阿培再帮你一把,谁知道又戳中绵绵的肺管子了。她这个人,一向把钱看得重。”
李爱华心里难受,这些年因为欠债走到哪里都是冷眼,她已经习惯了。
可是弟妹一副施舍乞丐的作为还是让她寒了心:“阿娘,我难受。你们年年变着法子补贴我,我都知道。我要脸不肯开口向你们求援,只好一次又一次的装傻。可我都记着账呢,我现在没能力还,还有孩子们呢。这账总有一天会还清的。王绵绵她就笃定我们要穷一辈子?她是把我们当要饭的了,这样欺负人?”
李老太太伸手揩了李爱华脸上的泪,又拍拍女儿的手说:“这话别对小培说,他若是知道绵绵做的事,不知道该有多糟心了,你别在这当口再戳他心窝了。”
李爱华抹了一把脸,情绪低落:“我知道。小培的情份我一直记着呢。”
母女两在楼上说话,楼下,玉书在跟李麒李麟道别。
因着王绵绵的所为,李麟面对玉书总觉得讪讪的,可他妈让他传的话,还得跟表哥说清楚。
他红着脸把纸卷递给玉书,期期艾艾地说:“哥,我妈说了,你给的图,厂里暂时用不到,让我还给你。”
玉书接过图纸,拍拍李麟的肩,笑了笑:“大人的事与你无关,不必放在心上,好好读书。”
李麟跟着王绵绵还有哥哥李麒走出几步,想了想又折回来对玉书说:“哥,我爸经常说我妈有时候有点拎不清,她犯了错我爸会教训她,你们别记恨她成吗?”
玉书虽然心情低落,还是为李麟这孩子气的话笑了起来,“小孩子懂什么。舅妈为我们好,我们怎么会怪她呢。”只会疏远她而已,玉书在心里说。
“回去吧,天太晚了路不好走,回去注意安全。”
送走了几个人,玉书沉默地回到房间里,兄妹三个人相对无言。
玉兰垂着头,呐呐地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都放弃卖图纸的打算了,直接白送了,小舅妈不要也就算了,怎么借题发挥羞辱阿娘?
晚上看李爱华随时要晕倒的样子,玉兰心里就跟针扎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玉书摇摇头,劝解道:“与你无关。我看小舅妈估计早就对阿娘存了一肚子气,今天这事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玉梅冷笑:“莫欺少年穷,王绵绵今日给的羞辱我记住了。”
玉兰摇摇头说:“阿姐你这想法要不得。这么多年,舅舅一直帮我们,小舅妈就算不乐意,不是也从没阻止过吗?
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只小舅妈几句酸话就能抹杀小舅舅对我们的好?
我们今天为什么会觉得受了羞辱?还不是因为我们内心太脆弱,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我们与其埋怨别人看低我们,不如努力壮大自己的实力。当我们自身强大到无所畏惧时,再回头看这事,你还觉得值得当一回事吗?”
玉梅想说玉兰说得不对,可她却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好不满地瞪玉兰:“照你这么说,她羞辱阿娘的事就这么算了?”
玉兰笑了笑:“阿娘在乎亲情,我们跟小舅妈要是处的跟仇人似的,为难的不是阿娘吗?”
顿了顿,玉兰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不用我们做什么,只管看着吧。不用多久她就会后悔了。”
玉兰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对付一个爱钱的人,最好的报复就是,让她看着别人大把捞钱,她却只能干瞪眼!再让她知道,这个捞钱的机会原本属于她,她却亲手往外推。
玉梅终于高兴了,哈哈一笑,捏着玉兰的胖脸,说:“二丫没看出来啊,最坏的就是你了!”
玉书看着两个妹妹你一言我一语把晚上受到的郁气散了,也笑了起来。
经了这一事,玉兰死都不肯留下来过年了。
李爱华也不勉强,跟李老太太打了招呼隔天就要回家去。
李老太太也知道留不住她们,泄气地很,她一直喜欢过年热热闹闹的,才会让女儿把几个外甥带过来过年,可闹成这样就尴尬,只好眼不见为净了。
计划再好,却赶不上变化。
因为,玉竹生病了。
也许是一路走来吹风着凉了,玉竹半夜开始发高烧。
穷乡僻壤的,又没有医生,李老太太给玉竹喂了退烧药。
夜里,害怕玉竹高烧会反复,李爱华一直不敢合眼。折腾来折腾去,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个囫囵觉。
玉梅与玉兰跟李爱华同一个屋子。也是折腾地够呛,两姐妹也是天快亮了才睡过去,恍惚才觉得闭上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姐妹俩无精打采的下了楼,才发现小舅舅一早在楼下等着了。
李绍培昨夜很晚才回到家,一听到小儿子转述老屋发生的事,李绍培肺都快气炸了,如果不是怕半夜过来吓到两个老人,他昨晚就赶过来了。
王绵绵一副我错了的样子,让他再多的话都堵在嘴里说不出口了。
本来两个人结婚的时候,丈母娘就嫌他穷,不乐意,开了一大堆条件。
若不是大姐倾力相助,这亲当时能不能结的成都是个问题。
王绵绵嫁给他几年没过过几天舒坦日子。
创业初期,王绵绵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的,甚至大热的天,还怀着孕呢,顶着七八个月的大肚子跟着他出摊卖水果。
后来生两个小子的时候大出血,险些没抢救过来。
李绍培一直觉得亏欠她,所以不管她怎么闹腾,他始终对她保留一份宽容。
王绵绵也乖觉,从来有错就认,过后该怎么样照样还是怎么样,一步一步试探男人的底线。
每次李绍培都咬牙切齿地想,这次一定要给王绵绵一个教训!可是看她一副乖乖低头认错的可怜样,他不知不觉就心软了。
他很苦恼,明明以前绵绵和大姐的关系挺好呀,怎么这几年越发不像样了?
他觉得一定是这几年生意好了,媳妇被人捧得开始有点飘了,全然忘记了,当年过的穷日子,也忘记了大姐曾经对自己两人的百般照顾了。
归根结底,都是钱这王八蛋惹的祸。
李绍培抹了一把脸,朝姐妹俩挤出一个笑脸,温和地说:“真对不起,小舅这几天太忙了,等正月里,小舅带你们去玩好玩的可好?”
玉梅还有点忿忿的样子,张口就准备告状。
玉兰眼疾手快拉了一把阿姐,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小舅妈与阿娘闹得僵,最窝火难受的就是小舅舅了,你别火上浇油。
玉梅扁扁嘴,不情愿地说:“我们下午就回家了,下次有时间小舅舅再带我们去玩吧。”
李绍培心里微松。他在上衣口袋里摸了摸,摸出几张伟人头,递给姐妹两:“舅舅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这个给你们买糖吃。”
玉兰一脸黑线,这能买多少糖啊,都够她们吃出糖尿病了,小舅舅也有这么呆的一面。
两姐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是不肯接这钱。
“小舅给的,你们就拿着吧。”身后传来李爱华微哑的嗓音。
玉兰接过钱说了一声“谢谢舅舅”,然后很有眼色的拉着玉梅走了,把空间留给阿娘姐弟俩。
李爱华靠着墙边的木椅坐下来,李绍培搬了个矮凳过来坐在她脚边。像姐弟俩小时候无数个日子一样,阿姐忙着做家务,他就乖乖地坐在一旁看着,等阿姐做完家务陪他玩。
李爱华也想到这一茬,心下微软。
李绍培把脸埋在李爱华膝头,闷闷地说:“大姐,对不起。”
李爱华摸摸弟弟的头,叹了一口气没说话,两个人都聪明地没有提起王绵绵。
李绍培是不知道怎么说,李爱华是不想说。
她没话找话地问李绍培的近况。
李绍培絮絮叨叨地说他的工厂即将扩大规模,说他对未来的野望,说他为人父母的笑与泪。
李爱华心里苦笑,弟弟还是那个弟弟,可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几年的贫穷生活磨灭了她所有的热情与希望。
看别人生活越来越好,自己却还在泥塘里挣扎,看不到希望,改变不了现状,除了眼红她什么也做不了。
那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受了太多的冷嘲与热讽,她一直希望有人能给她救赎。
可是,谁能给谁救赎呢?从来没有。
倘若没有几个孩子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勇气,她真想一死了之。
她已经够绝望的了,没想到最亲近的人还往她心上戳刀子。
原来,在他们眼里,自己就跟乞丐没差别么?
李绍培感受到大姐情绪低落,想让她开心一点,就低声说:“阿娘说的两个叔叔家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我本打算直接替你还掉的,但我知道你一定不肯。所以只跟他们商量着延期,他们已经同意了。”
李爱华想,算了,弟弟是真心为自己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着弟弟对自己的好,就不好跟弟媳妇计较了。于是点了点头。
李绍培看李爱华情绪正常了,千叮咛万嘱咐,嘱咐几个外甥留下来过年,又去安抚了两位老人的情绪,就急匆匆的走了。他早上还要去一趟市区,时间真的赶的很,如果不是王绵绵搞事,他现在都已经在市里了。
下午,李爱华带着几个孩子,在李老太太极力挽留下,还是走了。
玉竹高烧未退,焉头耷脑的趴在玉书背上一路睡到家。
孩子们都不在家,陈力也没心思好好做饭,几餐都是应付着吃的。
玉兰看着桌子上就一碟子咸芥菜丝,一碗红薯稀饭,顿时觉得眼睛酸酸的。
玉梅也看到了,闷声说:“奶奶,阿爹,你们等会再吃,我去炒菜。”
奶奶人老成精,心知有事,也不问大家怎么都回来了,听了玉梅的话,咧嘴笑眯眯地说:“好好好,辛苦我乖孙了。”
几个人心里的不愉快,随着除夕的到来,渐渐消散了。
玉书一早起来裁红纸,写春联。
玉兰看着红纸上银钩铁划,锋芒毕露,心道,难怪村里人都喜欢叫大哥写春联,就这功力,一点也不比外面卖的差呀。
李爱华夫妻在厨房忙碌,准备年夜饭。
等红纸上墨迹干透,玉书搬了竹梯从大门开始贴春联。
玉兰站在石阶下,捧着一小盆浆糊指挥竹梯上方的玉书贴对联。
“左边一点……再高一点…右边低了……哎哟,哥,你真笨,贴太高了……往下往下……”看那架势恨不得自己撸袖子上了。
玉书累得半死,气得直骂:“臭丫头,你到底会不会看,别瞎捣乱行不行!”
玉梅看着不停跳脚的玉兰抿嘴直乐,手上动作不停,三转两转,一朵窗花就在手下成了型。
贴春联贴窗花,还要应付络绎不绝讨春联的人,兄妹几人累得一身汗。
过了午,家家升起炊烟,开始煮年夜饭了。
煮饭的时间稍微有点长,过午开始蒸煮炖炒炸,待到开始祭祖,时间不过刚刚好。
傍晚,祭祖的第一声鞭炮声响起,就仿佛开了禁,各家放炮竹的声音此起彼落,玉兰觉得耳朵都快被震得麻木了。
本以为玉竹年纪小经不起吓,玉梅特意陪在她身边,用手捂着小丫头的耳朵,结果小家伙不但不怕,听见爆竹声响,还拼命拍手直乐呵。
天渐渐黑了,有人放起了烟花,点燃了黑漆漆的夜幕,白炽灯下,家家团圆围坐一起闲话家常,一起看春晚。
玉兰微微眯着眼,望着夜空发呆。
老旧的黑白电视里,刘天王正深情地唱: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
行遍千山和万水,一路走来不能回
蓦然回首情已远,身不由已在天边
才明白爱恨情仇,最伤最痛是后悔
如果你不曾心碎,你不会懂得我伤悲
当我眼中有泪,别问我是为谁
就让我忘了这一切,啊给我一杯忘情水
换我一夜不流泪,所有真心真意
任它雨打风吹,付出的爱收不回
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生不伤悲
就算我会喝醉,就算我会心碎
不会看见我流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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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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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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