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进了太学,刘长迎面就是一个暴击。
刘长呆愣的看向了那位夸夸其谈的士子,那人身材高大,浑身的衣裳并不比刘长要逊色,几乎将权贵之子刻在了脸上,可这说出来的话,却跟他的身份多少有些不匹配了。
而站在他面前的则是另外一个学子,此人愤怒的说道:“耕地就是社稷,百姓们不过是耕地上的劳力而已,就应当让庙堂收回天下的土地,让百姓们去耕作,对不同的家庭按着人头给与不同的耕地,如此避免耕地的兼并....”
好嘛,这位更是重量级。
刘长都惊呆了。
他迟疑着,看向了一旁的吕禄,“如今的太学生都是这样的吗?”
“咳咳,陛下不能以偏概全啊。”
刘长想了想,说的也对,继续朝着太学内部前进,在一处亭子里,一個太学生正在大声的说着自己的志向,而其余人则是围着他,不断的拍着手叫好。
“兴农却要灭商,这是不对的,商跟农并非是对立的,如今的庙堂无贤才,都是些愚钝之人,他们哪里懂得什么治国的办法呢?想要兴农,就当先重视商,陛下要通商身毒,这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我钻研市场多年,大汉的粮食产量再高,也有人吃不饱饭,吃不饱饭,跟粮食的产量没有多少关系,反而是跟落后的食货学有关!”
“天下食货发达,则百姓富裕,市场稳定,就能做到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
“各位若是愿意跟随我,加入我所组织的‘经世七友’,等我当上国相,定然会制定对应的政策!与你们一同来实现这些想法!!”
看着周围那些嗷嗷叫的学子们,刘长再次迟疑的看着吕禄。
“现在是不是该去找刘章了??”
吕禄急忙解释道:“陛下,这是太学内的学社,通常是由共同志向的学子们联合起来所组成的,并非是要谋反啊....”
“哦....”
又往里走,在一处树荫下,正看到一个人手持报纸,大声嘶吼着:“当诛国贼!当诛国贼!河西刘贼敬者又上书新策,要收学费了!!陛下设立县学,本来是要为国取士,教才育人,这厮竟敢出这般险恶的政策,这是要怀我大汉之国本啊,各位,请与我一同上书,诛河西刘贼敬者!”
而就在他的不远处,也有学生拿着报纸大声吼叫道:“刘公收纳费用,是为了更好的建设县学,县学严重的亏空使得庙堂举步维艰,况且各地百姓都有些不以为然,以为轻贱,还是得收取费用,否则就没有人重视这学问!!所招纳的钱财,是为了给与县学官吏之俸禄,都是为了启蒙之事!!!”
“就应该用火药将那厮炸死!”
“我先炸了你!”
很快,那两个人就开始了物理上的切磋,缠斗在了一起,打的头破血流。
刘长感慨道:“朕还是太仁慈了啊。”
甚至远处能看到有学子大声呼喊道:“县学何以不招女子?!丁在外,母教子,若母不学,何以教子?!”
刘长就这么一路走了许久,也有迎面而来的太学生认出了他,急忙俯身行礼,刘长在尽量不惊动太多人的情况下,走进了浮丘伯的书房内,浮丘伯的书房,并不在太学的最中间,反而是在北边的一处树林之中,这里的景色倒是很不错,很多祭酒都是住在这里的,刘长领着人进来的时候,几个学子正在跟浮丘伯请教。
看到天子前来,那几个人急忙起身拜见。
“嗯,无碍,你们先问,等你们问完了,朕再问!”
“我们明日再问便是了!”
学子们也不敢耽误刘长的时日,急忙请辞离开,刘长这才笑着坐在了浮丘伯的面前,招了招手,吕禄带着刘勃也走了进来,年幼的刘勃正好奇的看着周围,对年幼的他来说,太学里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神秘,勾出了他无限的好奇心。
浮丘公看了一眼刘勃,心里大概就有些明白皇帝这次的来意了。
刘长却没有直入主题,反而是笑着问道:“听闻近期内,浮丘公跟黄老之士在报纸上多次切磋,怎么,您还招架的住吗?”
“哈哈哈,多劳陛下费心,老夫虽然年迈,倒也不曾吃力。”
如今斗得比较凶狠的两个学派,就是儒家和黄老了,儒家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不断的缩短着与黄老学派的距离,大家涌现,学子的数量越来越多,当初叔孙通通过启蒙的事情,培养了太多的年轻人才,使得他们实力愈发的雄浑,若不是儒家内部派系混乱,彼此也不对付,只怕黄老想要抵抗也不是那么容易。
如今的黄老,愈发的显露出了其疲惫之姿。
黄老咬着牙,只是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们新圣的身上。
刘长又跟他寒暄了片刻,方才说起了自己进入太学后所看到的,“方才朕走进太学之后啊,这一路都在想,若是大汉以后的大臣就是这样的,那大汉就没有什么希望了,你我百年之后必亡啊。”
“不过,在进了这个门之后,朕又想了想,年轻的后生,心里有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当初朕还年幼的时候,也曾有过很多想法...他们迟早也会长大的。”
“不过,您这太学,治理的还是比较宽松的,朕这一路走来,有骂地方相的,有骂诸侯王的,有骂三公九卿的,甚至还有人认为朕轻信张相,误了国事...这会不会有些太过了呢?”
浮丘伯摇着头,认真的说道:“这些骂的最狠的,到头来,都有很大的可能会成为他们所骂的人的忠实拥护者,陛下完全不必担心...他们谩骂,就需要查阅大量的相关内容,骂着骂着,他们就看进去了....”
“他们自认为学问足够,能治国,可是哪里比得上三公九卿呢?当他们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后,就会慢慢转变的。”
“况且,太学之内,是没有诽谤罪的,众人各抒己见,互相交流,如此才能培养出有用之士啊。”
“太学之内自然是可以的,若是出了太学,可莫要如此啊....朕倒是宽容,就是有人谩骂,也不会在意,就是这朝中大臣实在小气,怕是不能容忍这样的谩骂侮辱,到时候若是惹出了什么事来,那就不好了。”
这太学所培养出的官吏,都并非是底层的那些小吏,大多都是县中属官起步,刘长还是比较重视的。
在跟浮丘伯聊了片刻后,刘长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代王的年纪也大了,此子自幼聪慧,颇有朕的风范,朕准备让您来教导他,告知他治理国家的学问...且不知您是否愿意,可无论如何,您得收下!!!”
吕禄的眼皮跳了跳,好一番暴君言论啊。
浮丘伯笑呵呵的,他跟刘长的关系还是非常不错的,便看向了刘勃。
“好孩子,都读过哪些书啊?”
刘勃紧张不安的看着浮丘伯,支支吾吾的,刘长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急忙说道:“论德经!”
浮丘伯呆愣了片刻,心里对这位代王的才学大概有了一个评价。
浮丘伯的评价是:不如其父。
刘长清了清嗓子,说道:“他还在启蒙,也不曾读过什么书。”
“陛下,太子乃是黄老,若是我收了代王为徒,怕是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呢?”
“朕都想好了,朕有四个儿子,当世有四大显学,正好,一人一个,安学黄老,勃学儒,赐学法,良学墨...将来他们各自前往封地,就会像朕的仲父那样绑...请来自家门派的名士们,一同钻研,说不定还能使得文风更加昌盛呢!”
浮丘伯却苦笑着说道:“陛下不怕会引发争执吗?”
“有安那个竖子看着,这些竖子还敢有什么争执?”
“不必多说!”
就这样,浮丘伯收下了这位弟子,“好了,跟着你的老师学习,学完之后,就会有人带着你回家!”
刘长对着刘勃吩咐了几句,便急匆匆的走出了这里。
浮丘伯看向了这新收下的弟子,刘勃也是茫然的看着老师,两人面面相觑。
浮丘伯虽然教导过不少人,可大多都是刘长这个年纪的,从不曾教导过这么小的娃娃,浮丘伯沉思了片刻,拿出了论语,随即又放下来,拿出了笔墨,放在了刘勃的面前。
“这样吧,我今日就教你写几个字,书也不必看...我就给你讲一些故事,你觉得如何啊?”
“好!”
刘勃非常的开心,浮丘伯笑呵呵的教他书写,教会了刘,汉,代,勃,大,王等字,刘勃其实也有一定的文字功底,有些字他是认识的,不过都是按着黄老的书籍来学习,因此反而这些很基础的字,他不会写,毕竟黄老学派的书籍里也没有汉,刘之类的。
在教会了这个娃娃后,浮丘伯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慈祥的给他讲起了故事。
“在很早很早之前啊,唐国有一位孝子....”
“老师?是多久之前啊?”
“二十年。”
“这位孝子的阿父啊,平日里有疾病,每日都会格外的难受,因此呢,这位孝子就想要请来名医来他阿父治病.....”
刘勃认真的听着,眼里泛着光。
........
刘长咧嘴笑着,走出了太学。
“陛下,我们现在就回...”
“回个屁啊,难得以送勃的借口出来了,这么快回去做什么?这次就是回来的晚了,也能说是勃不好好听课,耽误了时日,姝也只能相信!怪不到朕的头上!”
刘长得意的说着,随即下令道:“快,你派人去将虞原接出来,我们去个小县城,一边饮酒吃肉,一边听他说书!”
虞原就是那位小说家,这位深受皇帝喜爱的小说家,在大汉也有了些名气,虽然群臣都很鄙视他,不将他放在眼里,说起来,还是那句话,对国无用,可刘长却不这么想。
任何东西,在自己手里都是一定有用的。
虞原被接上了马车,神情苦涩,很多人都羡慕他,说他可能是从古至今地位最高的小说家,居然被皇帝留在身边,整日赏赐,可其中的苦头,只有他自己明白,只是因为写了一段悲壮的故事,这位皇帝险些差点将他打死,愣是逼着他修改,他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选择了这个行业,早知道就好好求学读书上太学去了。
走在马车上,虞原也不能休息,正讲述着最新所书写的几个故事。
刘长听的津津有味。
虞原如今所讲述的故事,是关于樊哙的,讲述樊哙的勇猛,其中夹杂了很多的东西,半真半假,听的刘长都是热血沸腾,刘长眯着双眼,看着一旁的吕禄,忽然开口问道:“禄啊,你说,这东西比起县学如何呢?”
“啊??”
吕禄有些惊讶,完全不明白刘长的意思。
“你看啊,当初萧相就说要教化天下,最先提出大汉以孝治国,治政以仁为本,奖赏鼓励地方那些有道德的人,让其余的人跟随他们学习...效仿他们的德行,阿母在位的时候还让地方官举荐有道德人来做官,赏赐地方上的孝子...”
汉朝是一个非常重视道德观念的时代,这是因为庙堂在不断的鼓励这种风气,教化百姓让他们懂得道德,主要就是从孝等方面出发,缔造民间道德氛围,甚至再往后,道德成为了当官的最先标准。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的秦,当官的标准还是砍头呢!
在秦国,你基本上找不出什么贤臣来,就是那种能遣散家产救济百姓,或者深受地方百姓欢迎,离开时众人夹道欢送,依依不舍的那种,在秦之前,这样的人也不多见,只有在两汉时期,有很多这样的贤臣典范,这些人并非都很有名,可确实深受百姓的爱戴,他们身上就有这种道德观念,这都是大汉所想要树立的东西。
大汉外出打仗,向来都是要给自己找个借口,不出无名之师,反正处处都要表彰自己的仁义道德,当然,汉朝的民间道德观念对比以前确实提高了很多,反正在汉朝你敢饿死年迈的双亲,是要被车裂的...秦国的律法里规定不许殴打父母,否则就按着忤逆罪来进行判决,最高能判处死刑,而汉朝嘛,你有种顶撞一句试试?
汉朝的地方上,若是出现了忤逆案,那当地的官员都要遭殃,可能连三公都得受到牵连,没能教化百姓,这就是重罪。
“如今啊,朕发现这些说书的很流行,各地的百姓都喜欢听,你说若是让奉常来管理这些小说家,让他们多写一些孝子贤孙,写一写大汉的豪杰,如季布这样守信的,就可以是一个典范啊,如此一来,百姓们耳濡目染,是不是就更有利于教化呢?”
吕禄点着头,感慨道:“陛下为了能听更多的故事,能编出这么个理由来,也是很不容易啊!”
“朕可不是胡编乱造,这不是为了天下百姓嘛?你跟随朕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如此肤浅呢?”
“急报!!急报!!”
迎面忽然冲来一位骑士,大声吼叫着,让道路上的众人避开,这就是汉朝的加急文件,通常是军事上的。
“燕国急报!!速退!!”
就在骑士冲向长安城的时候,刘长大喜,赶忙让吕禄拦下他,当甲士们拦住这位骑士的时候,骑士都惊呆了,满脸的不可置信,在大汉,有一个很严重的刑法,那就是阻拦驿卒,尤其是这种加急的。
怎么说呢,若是有个从小跟家里人走散,三十余年都不曾找到家人的孤儿,想要找到亲人,最快的办法是什么呢?上路拦加急的驿卒就好了,别说父母了,保证三天之内就能找回自己的三族,然后开开心心的跟着三族一同上路。
这骑士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拦截自己,愤怒的勒马,怒吼道:“尔等欲何为?!!”
“天子在此!!”
吕禄一句话,就打消了骑士的怒火,骑士急忙翻身下马,拜见了刘长。
骑士也没有怀疑这真实性,没有人敢在长安边冒充皇帝吧?这都不是找三族,是找五族了。
刘长直接拿走了他的加急文告,认真的看了起来。
看了片刻,刘长不由得仰头大笑了起来。
“陛下,出了什么事?”
“东北彻底平定了,燕王大获全胜,大小贼酋都被俘虏,就连肃慎都派遣了使者,说是要给大汉朝贡,要来拜见朕!!哈哈,肃慎啊,朕过去听闻,每当有贤明的君王治理天下,这个肃慎就会送上自己的好弓,进行朝贡....”
“啊??肃慎的使者?他们要来了?可冯敬在西域,如何招待他们啊?”
“招待???等这厮来了,朕非要绑起来赏他二十鞭!!!”
吕禄都惊呆了,肃慎献弓在周的宣传下,早已是贤明君王的一个特征,人家是来送祥瑞的,您怎么还能殴打人家呢?
刘长此刻却很生气。
“他们如今才送过来,分明是看不起朕,朕出生的时候,他们就应该送来的,何以送的如此之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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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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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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