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我躺在凉席上,见父亲在折腾风扇,就问他:“爸爸,我以后能去找李叔叔家的那个哥哥玩吗?”
闻言,我父亲似是犹疑了一会,而我眨着眼等待他的回答。
半晌后,他才说:“先别了,和他们还不熟,再看看吧。”
对此,我有些失望。
许是看出这点,我父亲索性不修风扇了,就拿了把蒲扇过来,坐在床前给我扇,说:“过几天周末爸爸放假,在家,你可以去找他,但不能跑远,还有,别捣蛋,别给人添麻烦。”
这话叫我乐得眉眼弯弯,我连忙点了点头,然后,我又问我父亲还记得郝燃吗?去年孤儿院我们见过他。
可是,我父亲只是不以为然地笑:“爸爸每天那么多事,哪还记得呢?”
我也不恼,只是笑。
当晚,我又梦见了去年的郝燃站在春日中的光景,以及夏日午后他站在太阳下时温亮的眼睛。
错落的时空虚虚重叠,我像看了一场感人的电影般,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触动。
之后,我很耐心地等到了周末。
虽然在此期间,我也经常张望隔壁的动静就是了,但还是一直没能遇上郝燃。
这叫我更加期待周末。
等到了这天,我难得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后我就去敲响了李叔叔家的大门。
开门的依旧是李叔叔。
这次他好像没喝酒,但是脸色依旧不太明朗。
而我站在门外的日光中,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怵,但还是仰头道:“李叔叔,我能找郝燃玩吗?”
我趁机多瞟了瞟屋内,却见里边安安静静的,昏暗一片,没有郝燃的身影。
而李叔叔站在门缝中,只道了句“郝燃不在”就关上了门。
我顿时失望极了,站在走廊上呆了好久。
我心想什么事能让郝燃那么早就不在家呀,现在是暑假,又不用去学校。
思索无果,我只能撅着嘴回家。
回家后又没什么事做,我就踩在藤椅上看着窗外发呆,没多久,我见到李叔叔提着个小包出门了,再过一会,我竟然看见了郝燃。
他像怕冷似的,大夏天还穿着长袖衬衫,但脚下却踩着拖鞋,手上提着两袋垃圾,显然是要出门扔东西。
我想都没想,就站在窗边脱口而出:“郝燃!郝燃!”
我挥着手说:“等等我!”
言毕,我看都不看就跳下藤椅,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走前,我还装模作样地提起了一袋垃圾,对我父亲说:“爸爸!我帮你倒垃圾!”
然后,我就踩着凉鞋哒哒哒地跑出了门。
而当我跑下半层楼道,在转过拐角时,前方那扇被日光充盈的铁门就呈现在眼前。
光亮从外边蔓延至阴暗的阶梯,恍然间,似是带来了夏日的微熏。
而我想见的人真的在等我,他就站在门那头的光亮中,安静得像要与阳光融为一体了,叫我几乎迫不及待就要从暗处跑进他所在的世界中去。
可是,我在距离日光一步之遥的楼道边缘绊倒了。
一时间,手中的垃圾袋甩了出去,里面的东西连带洒了出来,是一些涂鸦的纸张和我削掉的彩铅的碎屑。
见此,郝燃一惊,赶忙跑过来看我的情况。
而我眼睁睁看着他跑来,从日光下,跑到了阴翳中,踩着光影,放下垃圾,半蹲下来,就着我的掌心将我从楼道的影子里拉了起来。
彩铅的碎屑有些沾上了我的头发和裙子,他便帮我轻轻地拍掉了,还低头来看我刮破皮的掌心和膝盖。
可是,他自己嘴角的伤经过几天了还泛着淡淡的红,应该是没有好好处理。
然而,他本人好像没有这样的自觉。
这个时候,他更关注我的情况,眼见他看一眼我的伤口,就抬眼瞅我一下,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怕我突然哇哇大哭一样。
可我非旦没有,甚至还哈哈哈地笑。
于是,困惑从他的眼里闪过,我却稍稍凑前去,说:“终于见到你啦!我们已经四天没见面了!”
对此,他一愣,眸光似是闪烁了一下。
随即,郝燃避开了我的目光,垂着眼,视线落在了我的脚上。
一看,原来是我刚才跑得及忘了系凉鞋的带子了,会绊倒估计也是这个原因。
郝燃安静了一会,便又蹲下去为我系上了鞋带。
作罢,他把那些洒出来的纸张捡进袋子里,连着自己的那两袋一起提起,说让我上楼回家去上药,他帮我扔。
可是我却拒绝了。
郝燃看上去不解极了,我便亮着眼睛,道:“我和你一起去,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话叫他既困惑又不知所措,他许是真的忘了我,不懂我为何对他如此热情,我却不在意,只是继续说:“你知道在哪扔垃圾吗?这里是有个专门扔垃圾的地方的。”
他在夏日的温度中轻轻摇了摇头。
我便越过他,走前了两步,说:“那我带你去。”
眼看劝不动我,他也不多说,就提着垃圾乖乖跟了上来。
一路上,我带着他穿过小巷,走过空晃晃的水泥马路,又拐过几个小弯,最终在一片无人的空地上停下。
前面就是扔垃圾的地方,郝燃将几袋垃圾扔那后,就想往回走。
我却突然拉他的手腕,结果,这一握,对方一惊,猛然一缩,叫我的手心一时空落落。
我愣忡地看着他,见郝燃脸上有种惊魂未定的神色。
他揉着自己的手腕,好似那里很疼一样。
这叫我不安地捏了捏自己的裙角。
我问他:“我弄疼你了吗?”
闻言,他这才回过神来。
一开始,他点了点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摇了摇头。
而我隐约见到他衬衫的袖口下有一点青紫的淤青痕迹。
难道也是搬家磕伤的?
我用这样的目光询问他。
郝燃垂着眼,小弧度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也不多说,只是轻轻牵起他的手,把他往一条小巷里拉。
我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次我几乎没用力,甚至连握住都没有,只是虚虚地碰着他的指尖,确保他还跟着我。
但这也让他轻盈得像要飘走似的,我不得不回过头去,想用眼睛切实地确认他的存在。
谁知,我扬起的裙裾如白纱朦胧了他的面容,叫他如掩在迷雾中的花鹿,难以捉摸。
我不由得感到了某种荒诞和违和。
可是,不等我细想,我已经带着他穿过小巷的石路,越过灰墙的青苔,踩过斑驳的阳光,到达了想要去的地方。
那是一间小的可怜的小卖铺,由黑色的篷布和木架子粗糙组成,隐藏在小巷的一角。
那里专卖一些小零食——跳跳糖、辣条巧克力什么的,都是一些一两毛钱就能买双份的东西。
2003年这个时候,小孩子手中握有几毛钱就能买到不少的零食。
我自己攒了些,今天专门拿出来,拉着郝燃,踮脚站在小卖铺前,高兴地问他想吃什么。
对此,郝燃没说,我也不知道他爱吃什么,只好随便拿一点,五花八门的,都抓了一些,还叫老板装了袋瓜子。
买完后我也不走,就拉着他站在小卖铺一旁的瓦檐下避阳。
期间,我将零食拿给郝燃挑,他却一个都不拿。
我感到困惑,侧过头去看他时,见他脸上倒映着由瓦檐投映而下交叠出的光影。
在那光墨交叠的接合处,他墨色的眼睛看着不知名的某处,目光有些飘渺。
他将两个空荡荡的口袋扯出来,表情有些空白,说:“我没钱,你今天请我吃,我以后可能不能像你一样请你吃糖。”
清风在吹,掩饰了蝉鸣。
有一瞬,小巷里有种别样的静谧,好似只有衣角轻敛的声音。
在那静谧之中,我却只是眨着眼,将一颗软糖扔进了嘴里:“可是我买了很多诶,我爸爸不让我随便买这些吃,等下吃不完回家被他发现,他定是要骂我的。”
闻言,郝燃终于有些动容。
他正欲说些什么,我却突然笑着离开奔向前去,他的目光下意识追着我走,便见我迎上了一辆经过的三轮车。
实际上,那是卖豆腐花的。
每天下午,那位伯伯每天都会骑着三轮车窜街走巷吆喝,我在这里住得久,已经清楚对方出行的时间和路线了。
这会,我果不其然等来了他,便要了两碗甜豆腐花。
罢了,我向郝燃跑回去,塞给了他一碗。
然后,我从小卖铺旁拉来一条木凳,还将小零食都摆在中间,示意郝燃一起坐下吃。
不过,这也证明我方才那个理由不成立了。
见他迟迟不坐下,看来他不是会平白接受他人好意的人。
但我也懒得解释了,只是赶在他开口前,就笑着道:“吃了我的豆腐花,等下要陪我玩呀。”
我隐晦地告诉他这是条件,也有诱惑的成分在。
言毕,不等他答应,我就聒噪起来了:“我有玩具,有象棋、花绳、扑克、橡皮泥……”
说着这话时,我已经放下手中的豆腐花,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企图勾起他的兴致。
最后,我仰起头看他,道:“我们可以一起玩。”
“可是……”他敛着眸子说:“我等下还要回家做家务。”
“那我帮你一起做。”
我笑着说:“做完我们一起玩。”
这话叫他陷入了沉默,他抬头望向蓝天,目光清澈又安静,有点不像一般的孩子。
他似乎在思考,我便耐心等他。
许是拗不过我,我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种近乎温和到透明的无奈感。
好半天后,他才迟疑地坐了下来。
而我高兴得晃了晃脚,甚至哼起了歌来。
手里那碗豆腐花显然刚煮好不久,装在塑料盒里捧着还能感觉到温度。
等到我俩吃完的时候也就凉了,我们一起把小零食都解决了,小巷的地上因此多了好几张糖纸和瓜子壳。
吃完后,我拍了拍手,像打了胜仗一样,带着郝燃回家。
这次,我以带他熟悉环境为由,带他抄了一条近路。
我们一起走上一条空旷的大马路。
夏日午后,太阳白晃晃的亮。
我们借树荫避着太阳走,可是放眼望去,马路对面有一片空旷的田野。
那里上个月前刚割了麦穗,现在只剩下些许寂寥干枯的桔杆,还有些边缘的地无人耕种,相比之下,就长满了青黑夹绿的杂草和荆棘。
它们向着上方,将天空衬得又高又辽远。
而我和郝燃的影子虚虚地交叠在马路之上。
在这之中,我突然看见马路对面跑过一只猫,便对郝燃说:“郝燃,我要摸猫猫!”
闻言,郝然有些不明所以。
他看了看我,见我没有动,只是指着对面,亮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好在片刻后,他终于懂我的意思了。
许是为了报答我刚才的小零食,他头点得异常欢快。
但是,他好像没有我印象中那么招猫喜欢了。
起初,他只是“喵喵喵”地唤那只猫。
这似乎让这个男孩感到有些拘谨和羞赧,他的声音小得可怜,若非我认真听,都难得捕捉到。
与此同时,他的耳根子都红了一半。
可是他都这样了,那只猫却鸟都不鸟他。
甚至还在对面蹬脚踢脖子的毛,好不惬意,压根没上勾的意向。
啊,郝燃的魔法失效了。
我不禁这样想。
但没关系,既然这样,那就回家吧。
我正想这样说,可是却见郝燃突然脱离阴翳,向那只猫跑了过去。
他竟是想要去抓它。
一见他过来,那只猫就撒腿子跑,这一跑,郝燃就急得一扑,动作笨拙生涩得可怜,像懵懂初生的羊羔。
而这一扑,也叫他连着猫一起摔下了马路边缘的荆丛里去了。
我一下子吓得要死,赶忙跑过去叫他:“郝燃!郝燃!你没事吧?!快上来!”
可是他没有回答我,我见他的白衬衫在青墨的杂草中若隐若现,荆丛摇曳起来,夹杂着猫叫和属于郝燃的动静。
我急得打算去叫人了,下一秒,就见郝燃突然举着那只猫站了起来。
他站在下边仰头看我,白净的脸上被荆草刮了几道细口,身上的衬衫也脏了,可是,他却不甚在意,只是明媚地笑着唤我的名字,眉梢连着嘴角都是盈盈的笑意:“我给你抓到啦!”
我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说:“你快上来呀!”
与此同时,我注意到郝燃身后的荆条上缀了一抹雪白的玩意,它缀在荆条的尖端上,像一朵开得璀璨的花。
我还没看清,便道:“那是什么花呀?”
对此,郝燃一愣,他顺着我的话转身去看时,我才知道,那哪是什么花呀,只是他的衣服被荆棘割破的一小块布料。
我瞬间觉得有些愧疚,而尴尬和困窘也瞬间爬上了郝燃的脸,还夹杂着几分我看不懂的惶然。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着那只猫安静地爬了上来。
更糟糕的是,这个过程中,那只猫趁机从他的手中逃跑了。
等到他重新站在马路上时,他整个人比我还失落。
泥尘和草灰弄脏了他的衣服和鞋子,他顶着那张横着几道细口的小脸,满目的难过,对我说:“对不起……我让它跑了,你摸不到了。”
我说没关系,随即牵起他的手,带他走上回家的路。
然后,我感觉到我们掌心之间虚虚的距离骤然消失——这次,他自己用指尖握住了我的手,我能感觉到来自他的温度和力道,不再虚渺。
我们回到公寓时,李叔叔还没回来,我便领着郝燃先去了我家。
乍一看到郝燃的模样,我父亲便猜到是我带他去乱逛了。
可是郝燃坚持说是自己摔了,我父亲也不追根究底,先让郝燃去洗了个澡。
而我则是被我父亲拧着上了手心和膝盖的药。
等到郝燃出来的时候,他没再穿那身破了口的衬衫,而是回家拿了件干净的衣服穿。
奇怪的是,还是长袖,大夏天的,他也不嫌热。
可是我没多想,只是蹲在一边,看我父亲给他擦碘酒什么的。
擦着擦着,我父亲来了个电话,要接,我便自告奋勇地说我来。
因为从小耳濡目染,上药这事我还是会的,所以我父亲很放心地交给了我。
我立马在郝燃面前坐下来,学着我父亲的样子,给他擦起脸上的细口来,连带几天前嘴角那道还泛红的破口。
我们坐在窗边,被温热的风吹拂。
刚洗完澡的郝燃带着淡淡的水汽,夏日的热度蒸腾,他明净得像一朵刚从水下冒出的莲,那般清白。
我上得很认真,又怕弄疼他,时不时就问他疼不疼,他都说不疼。
我凑近他给他擦药,某一瞬,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温度。
近看,郝燃的眼珠子其实是浅浅的琥珀色,里边虚虚倒映出我的面容。
有水滴从他的发梢滴落,砸在了我的手背上,他的眼底好似因此升腾起了一层散不开的雾。
鬼使神差的,我对着他的眼睛轻轻吹了吹,想要吹开那层雾气。
对此,郝燃轻颤眼睫,细密的睫羽像蝶和蝉的薄翼,在某一瞬晃起了水面的涟漪。
与此同时,他眼底那抹属于我的影子,如浮光般轻柔地摇曳开来了。
伴随着他温软的微笑:“谢谢你。”
就此,这个夏日,蓝天下的荆棘上开出了花,如夏花般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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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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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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