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令坤领着麾下兵马徐徐而来。
在赶着四十余万头牛羊马进入香山之后,他便在复杂的地形中设下了埋伏,坐等契丹人上钩。
追击而来的高勋为人谨慎,尽管他知道这四十余万头牛羊马对于当前的契丹多么重要。
但是身为契丹化的汉人,对于“死道友不死贫道”这话有一定的研究。
牧群的丢失跟他没关系,派兵支援已是仁至义尽,没有必要冒着风险,深入地形复杂的香山。
所以高勋撤得干净利落。
韩令坤等了半日,没见敌人动静,也知道了对方不会来了。
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在香山西南方待了一夜,然后根据罗幼度的安排,将牲口都驱赶到了涿州附近的草场,暂时放养。
如此大批的牛羊马肯定要上缴朝廷进行分配的。
韩令坤留下一小部分犒军,其余皆交给了涿州刺史,令之与朝廷商讨这分配之法。
安排好一切,韩令坤方才折回幽州。
入城便得罗幼度先行犒赏伤兵的命令,让人将五百头羊赶到了伤兵营给受伤的兵士开开荤。
自己来到了幽州府衙来与罗幼度汇报情况。
得知韩令坤到来,罗幼度亲自走出府衙迎接。
“辛苦韩老哥!”
韩令坤一脸感慨道:“总算明白了,为何老石说跟你打仗就跟做梦一样,赢都不知道怎么赢的。我就奇了怪了,虽说契丹四十万牧群并不难找。可契丹的斥候眼线也不是摆设,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知道了他们牧群所在之地?”
罗幼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韩令坤一并入府衙,边走边道:“我与你们不一样,你们冲锋陷阵,靠的是临敌应变,靠的是一身血气武勇。这些我都没有,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想法子了。”
“契丹的牧群具体在什么地方其实不难猜,那么多牛羊马要放养,少不了两个字‘草场’。有水草的地方,必然就会有他们的身影。”
“我故意无视他们牧群就是不想打草惊蛇,其实攻入幽州的时候,我就在城中的档案室里将幽州附近百里适合放养牛羊的草地记在脑子里了。”
“根本不需要遍地去找,很容易就能分析出来大致方位。”
韩令坤竖起了大拇指道:“真了不起,打仗这简单事,我还真没想那么多……”
“对了!”他想到一事,问道:“那锦囊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呢,宝贝似的藏着,张光翰追问多次,我都不舍得打开。非等到关键时候,结果里面什么也没有,白期待一场……”
罗幼度若有所指地笑道:“哪有什么意思,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
韩令坤脸色微变,说道:“你是说张光翰?”
罗幼度耸了耸肩道:“我可什么也没说,不过陛下此次患病,有些事情得注意一二。尤其是你我出征在外,对于京中的局势变化了解不透,一言一行,不得大意。”
韩令坤低声道:“京中会有变故?”
罗幼度默默颔首,说道:“目前得到的消息就是李使相调离中枢,去江陵担任节度使了。由韩通执掌侍卫亲军司……”
韩令坤眼中瞳孔一缩。
罗幼度是早有心理准备,只要给郭荣时间李重进、张永德肯定会下去的。
他们两人在军方的影响力太大了。
给罗幼度三五年的时间,罗幼度有信心赶超他们,因为大周新一代的人才,几乎都聚于御营司。
御营司的未来一片光明。
但现在老一辈的人脉都在李重进、张永德的手上。
郭荣如果真的不在了,李重进、张永德这两人,任何一个都不是罗幼度当前可以对付的。
为了给郭宗训铺路,他们调离中枢,解除兵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这消息在韩令坤眼中委实震撼,李重进可是大周军方的定海针,他自己就是李重进一手提拔起来的。
“使相……”
韩令坤有些心慌。
罗幼度道:“韩老哥不用担心,你我尽快收复这燕幽地,凭着手中功绩回朝,朝廷还能亏待我们?再说了,凡事我顶着呢,老哥慌什么。”
韩令坤一想也对,天塌下来,不是有高个的顶着?
“不过有一事,得跟兄弟商量一下!”
罗幼度不怀好意地笑着。
韩令坤压下心底不安,说道:“说吧,跟我客气什么!”他看着案几上罗幼度的茶杯,也不客气,直接拿过喝,压压惊。
罗幼度道:“我看上高怀德了,你把高怀德给我吧!”
“噗!”
韩令坤连同茶水一并喷了出来,揉着嗓子道:“你还真不客气,老高可是侍卫亲军司第一虎将,马军司的王牌。”
罗幼度给他续了杯茶,套着近乎道:“我俩客气什么。什么第一虎将,马军司的王牌?真正的王牌在我面前呢,哪里轮得到高老哥。”
韩令坤抹去胡子上的茶水,道:“也罢,看出来了,你俩早就看对眼了。不过,这事我说的不算。高兄弟统帅的虎捷军虽隶属于我马军司,但他这种级别的将领调任,怎么着也得韩通这个步帅首肯,官家那里也得同意。”
步帅现在正式压他马帅一头,韩令坤心底满是怨念。
罗幼度道:“这个不用老哥担心,你这边松口,一切好办。官家那边我自会去说,至于韩通,好说,跟他不熟,他不答应我明抢。”
韩令坤倒有些期待,李重进调往江陵,侍卫亲军司还真没人可以跟罗幼度叫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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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州。
耶律璟看着手中的密信,看着面前的耶律冲说道:“如此说来,韩匡嗣真的有问题?”
耶律冲道:“确信无疑,此次韩匡嗣晕厥。宋王亲自过府探望,两人单独密谈一刻钟,具体说什么,不得而知。他们关系之密切,出乎属下预料。宋王回去之后,便派人往祖州传达消息。所遣之人已经为属下截获,从马腹上搜出了这封书信。”
耶律璟脸上透着冷笑,眼中满是杀机。
祖州,那可是他心底的一处禁地。
祖州,是他们耶律氏的世居之地,耶律阿保因其高祖、曾祖、祖父、父亲皆诞生于此,所以得名。
在祖州软禁着一对母子,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皇后述律平以及他的儿子耶律李胡。
当年耶律璟的父亲太宗耶律德光当了中原天子之后,感慨中原统治动荡不安,罢兵北还,途中病逝于栾城。
耶律阿保机长孙,耶律倍长子耶律阮趁机窃取了皇位。
述律平宠爱耶律李胡,不认可耶律阮。双方在横河之横渡对峙,得耶律屋质劝和,最后达成横渡之约。
述律平与耶律李胡被迫承認耶律阮的皇位。
述律平與耶律李胡也被耶律阮囚于祖州。
耶律阮因得位不正,在位期间,谋叛不断。
后来耶律察割发动火神淀之乱,弑杀辽世宗耶律阮。
耶律璟趁势而起,诛杀耶律察割,正式即位。
虽然他是太宗耶律德光的长子,以血统论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但从正統的角度来说,契丹真正的继承者应该是他的叔叔,耶律德光的同母弟,太祖皇后述律平认可的耶律李胡。
耶律冲口中的宋王叫耶律喜隱,就是耶律李胡的长子。
“好,好得很呐!”耶律璟厉声低笑。
信中的内容是让耶律李胡做好响应的准备,耶律喜隐打算趁着他醉酒的时候,发动政变。
“来人,将韩先生请来!”
耶律璟大叫一声。
韩匡嗣来到顺州府衙,他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以为幽州的罗幼度又有什么异动,心急火燎地赶来,打算一雪前耻。
“见过陛下!”
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韩匡嗣道:“可是中原又有异动?”
耶律璟笑道:“不急,韩先生身体虚弱,朕给先生准备了一碗汤药,先生服下吧!”
他挥了挥手。
耶律冲手中端着一碗乌黑腥臭的液体走了过来。
韩匡嗣脸色大变,他精通医理,当年便是因为擅长医术而当差于长宁宫,伺候淳钦皇后述律平,从而获得晋升的机会。
那气味,那液体,他一闻就知道是毒芹根熬成的汁液。
此物一旦多饮,便呼吸加快,全身抽搐,痛苦而亡。
一瞬之间,韩匡嗣明白了什么,必然是自己与耶律喜隐密谋之事,让耶律璟知道了。
“恕罪,陛下恕罪!”
韩匡嗣磕头如捣蒜,道:“臣醉酒误事,把柄落在宋王手上,并非心甘情愿。”
他这话半真半假。
耶律璟醉心打猎,不理朝政,而韩匡嗣志向远大,想要成为千古名臣,在耶律璟麾下碌碌无为,全无用武之地,不免心怀不满,大恨自己怀才不遇。
悲愤之下,饮酒买醉。
遇到了一心想要造反的耶律喜隐,两人一拍即合。
韩匡嗣想不到会出现中原北伐这一事件,也想不到耶律璟在北伐途中会如此器重自己,可上了贼船,想要下来就不容易了。
耶律璟寒声道:“我能容你跟愚蠢的耶律喜隐往来,但容不得你勾结中原,致使我军一败再败。”
“耶律冲,韩先生不愿喝,就喂他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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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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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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