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出。
御营内的诸将人人打了一个激灵,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清醒。
这打仗最关键的就是后勤,甭管你的兵多强悍,饿上个三天五天的,都得成为软脚虾。
卢多逊更是吓得脸色苍白,身为谋士他对此毫无所觉,反而在无心中配合契丹的诱敌之举,不免大汗淋漓。
罗幼度将韩令坤、高怀德、石守信等人都恢复了状态,继续道:「不过朕事先洞察敌踪,现在他们的奇袭部队尽速覆灭。」
看着有些呆滞的主将,他嘴角挂上了一抹笑意,说道:「短时间内契丹是不可能得知奇袭部队覆灭的消息,所以....清醒了没有?」
韩令坤、高怀德,哪怕是以鲁莽著称的石守信也听出了意思。
他们这伙老将,常年混迹战场在生死线上徘徊,什么战术战法没见过,当即就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君上是打算继续演戏,将契丹诱出大定府,齐声道:「清醒了!」
「殿帅、马帅、石老哥,明日一早,你们分别进攻六号堡坞、七号堡坞、八号堡坞。朕先一步撤军,你们随后跟上。演戏要演得真实,不要露出破绽。」
石守信拍着胸脯,高声道:「陛下放心,演戏,末将是专业的。」
罗幼度来到地图前,指着地图上的阿龙山县看着诸将说道:「这里,朕将会在这里等候诸位将契丹的大军引来。」
他当即作了诸多安排,众将领命而去。
卢多逊见诸将离去,惊魂未定,赶忙请罪说道:「陛下,属下有罪,竟险些成为契丹帮凶。」
罗幼度摇头道:「这不怪你,任谁都想不到契丹为了这一招,居然舍得牺牲耶律沙。朕原先觉得过于顺利,耶律沙的阵亡,让朕打消了疑虑。亏得当年的一步暗棋,取得了奇效,还真是世事无常呐。」
对于后方的粮草重地,他是有所防备的。
没有伊审征的提醒,契丹、女真的奇袭军未必真就能攻破他们的粮草大营。
但是损失是无法避免的,也做不到现在这般,掌控全局。
大定府。
耶律必摄心不在焉地在行宫来回走动。
耶律屋质坐躺在椅子上假寐,他历经辽太祖耶律阿保机、辽太宗耶律德光、辽世宗耶律阮、辽穆宗耶律璟加上现在的耶律必摄五朝,但实际年岁并不高,至今不过五十二而已。
但是他为契丹呕心沥血,尤其是大虞朝廷崛起的这些年,他文武一把抓,日以继夜地劳心国事。想当年他也是一员能够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大将,现在才年过半百,已经一副小老头的样子了。尤其是昔年下属耶律沙的阵亡,让他倍感内疚,身体现在是雪上加霜。
耶律必摄计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会有结果了,可南朝军一点异动也没有,让他心乱如麻。
现在他们三路受限,就指望韩德让能够打开局面。
可今日依然得到南朝强攻桥头堡坞、野狼堡坞、青石堡坞,没有任何异常。
桥头堡坞、野狼堡坞、青石堡坞就是罗幼度口中的六号堡坞、七号堡坞、八号堡坞。
契丹在大定府附近建造了三十六处堡坞,他们根据各种原因取了好些稀奇古怪的名字,容易搞混。中原直接了当,给所有堡坞编上了号,以数字来计。
他想问一问耶律屋质,但见对方那苍老疲累的神态,便不忍心打扰,将一切憋在心里。
「陛下!」
耶律休哥、耶律斜轸两人并肩而来。
假寐的耶律屋质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望着两人。耶律必摄挥手制止了他们道:「可有什么发现?」
耶律休哥为人谦逊低调说道:「情况是都详稳发现的,由他说吧。」
耶律斜轸也不推辞,作揖道:「陛下,今日南朝的攻势有些古怪,属下怀疑韩北院已经大功告成,南朝暗中退却了。」
耶律必摄讶然道:「他们今日不是还在进攻我们堡坞?」
耶律斜轸道:「末将以为这就是南朝的障眼法,以往他们进攻堡坞,以步卒当锋,骑兵左右策应。然后辅以砲石车、弩车火油等物,强攻堡坞,攻势尤为猛烈。不过十日,以破我军五座堡坞,守军大多战死。可今日他们进攻势头远远比不上之前,他们进攻的兵士亦不是重甲步卒,而是穿着漆甲的兵士。砲石车、弩车的数量、准头都比不上以往。末将怀疑,今日攻打堡坞的兵士都是骑兵假扮的。」
「骑兵?」耶律必摄恍然大悟,惊呼道:「因为步卒撤退缓慢,他们这是让骑兵牵制我们,给他们的步卒争取撤退的时间。」
耶律斜轸作揖道:「末将也是如此考虑的!」
耶律必摄大喜过望,兴奋道:「这么说来,韩北院已经成了?好一个罗幼度,当真狡猾,若不是都详稳洞察细微,还真就让他蒙混过去了。」
他激动得不能自己,自从对上罗幼度,他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现在大有扬眉吐气的感觉:「于越!」
他望向造成这一切的大功臣。
耶律屋质也在纠结,他不知道韩德让做到哪一步了。
是彻底奇袭成功,占领了中原的粮草大营,还是重创对方....
如果是前者,此刻就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但如果是后者,对方损失惨重,但依旧守住了一部分,意味着中原还有喘气的机会,此次撤退就有可能是诱敌。
中原撤退的太及时,太利索,已经容不得他多考虑。
耶律休哥这时说道:「若末将统帅南朝大军,真退则选择前往营州,而非松亭关。」
耶律屋质大悟,笑道:「某后继有人矣!」
他精神大振,说道:「陛下,下令追击吧。传令诸将,敌人若往松亭关方向撤退,不得追及。假若敌人往营州方向撤退,莫要迟疑,将他们留下。」
松亭关方向惟有一条路走,就是通往他们之前的战场,通往中原的粮草大营。
如果粮草大营情况可以接受,自然会由此处撤回。但若粮草大营以失,再走此路得不到任何物资支持,还有遇到埋伏的风险。选择走刘家口,南下寻求潘美的支援,才是最佳选择。
故而选择往营州方向撤退,意味着粮草大营让他们完全一锅端了,彻彻底底的败退。
耶律必摄心情激荡,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耶律休哥见耶律必摄安排他南下追击,立刻道:「陛下,莫要忘记大定府的西边还有曹彬部。他留在西方,将是大患。」
耶律屋质更是放心颔首道:「逊宁说的在理,曹彬乃南朝不可多得的大将,不能无视他的存在。陛下,便让逊宁去吧。」
耶律必摄自无意见。
随着一道道命令的落实,契丹骑军渐渐汇聚,多路兵马开始对韩令坤、高怀德、石守信部展开了合围。
三人早已做好了撤退的准备,将他们有合围的架势,先一步撤退逃离。
追在最前头的叫欧里思,此人是耶律必摄潜邸时结交的好友,少有大志,勇武非常,现官居右皮室详稳,是耶律必摄最信任的亲信之一。因无家世背景,升迁缓慢。耶律必摄此时安排
他为前部,也是为了给他赚取晋升资本。
欧里思跃马扬鞭,大声高呼追击。
契丹是游牧民族,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野战,以骑射纵横天下。
可是跟中原对上以后,不得不龟缩在大定府附近的堡坞之中,被动的挨打挨揍。
契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一个个早就憋得一肚子火,此刻骑兵攻守易换。契丹将兵人人奋勇,似乎要将所有委屈都宣泄出来。
「鹿鸣山、鹿鸣山、鹿鸣山!」
欧里思一边追击,一边在嘴上祈祷。
在他的前方有两座大山,一座是西边的德山,一座是东边的鹿鸣山。
他得到的消息是中原若是往西撤退,将适可而止。如果是往东撤退,那就能大战一场。
欧里思迫不及待地建立功勋,自然是希望后者。见对面果然往鹿鸣山方向逃窜,欧里思大喜过望,叫道:「鹘军的勇士们,一直向前,不将对面的蠢货拿下,不要停下!」
他想起了今日一早,对面大将问候自家人的言语,眼中冒出几缕焰火,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石守信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回头看了一眼,穷追不舍的契丹骑兵,心里直骂娘。
三股骑兵队,三路撤退,背后这王八犊子就逮着他追,简直不可理喻。
不就是进攻的时候,一时嘴碎,问候了对方的妻儿母亲,大男人何必那么小气?
听得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石守信暗骂了一声:「他娘的,真给你脸了?」
他勒停战马,一声忽哨,对着身后追击自己的契丹骑兵来了一个反冲锋。
若是继续向前,这狗东西定会尾随自己进入包围圈。
敌人的大部队还没有来,就将这一支部队带入包围圈,那可就亏大发了。
与其这样,不如忽然反冲,杀他个措手不及,拖延一点时间,也好让身后只知道争功的蠢货一些厉害。
石守信打了一辈子的仗,对于欧里思这种争功的心态,洞察的分毫不差。
因为曾几何时,他自己也有同样的念头。为了争功,为了出人头地,哪管冒不冒险。输了不过一条烂命,赢了什么都有了。
欧里思见对方居然反冲锋,一时不察,迎面与对方撞在了一起。
随着兵刃碰撞的声音响起,双方皆有不少的兵卒哀嚎着跌落马下。
石守信甭管地位如何,在战场上依旧是那个莽夫。不只是他,在大虞身为将军,不敢冲锋在前,就是懦夫行径。
他就像一道闪电,勇猛地楔入敌群之中。
尘土被彼此急促翻动的马蹄从大地掀起,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黄雾,直往人口鼻里钻。
石守信看不清敌我,但也无须看得清楚,但凡在他面前之人,必然是敌人,他高举着明晃晃的钢刀,迎面便砍,左挥右斩,如披瓜斩菜一般,将面前的契丹骑兵砍杀下马。
论及武艺,石守信在大虞军中挤不进前十,但是比及勇猛,也就憨憨地呼延赞能够与之相比。
他高呼酣战,只攻不守,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以骁勇善战著称的契丹人,见石守信悍如猛虎,谁也不愿正面接战,纷纷向他身后包抄过去。
石守信并不理会自己的身后,有什么人比自己的儿子更加可靠?
石保正深知自己父亲的脾性,紧跟在他的身后,挺着一把马槊,在石守信的背后,为他扫平左右袭来的敌人。
随着韩令坤、石守信这类大将年岁上涨,将二代也渐渐开始崭露头角。
石守信的长子石保正便是其一,自小在军中混迹,练就了
一身武艺。但相比他父亲的刚烈,石保正更加的沉稳。
罗幼度爱屋及乌,本想着提拔他为尚食副使,在自己身旁听用,混迹些资历,然后提拔。
石守信却断然拒绝,一副自己的种,不上战场,算什么事?
在大虞尚武的风气的影响下,几乎所有军二代都选择从军,而不是弃武习文。
石保正凭借自己父亲的关系,前期跟赵匡胤,后期跟高怀德、呼延赞学了不少招式,勇武不逊于其父,将意图包抄的敌骑一个个挑落马下。
契丹兵本就不以纪律见长,加上欧里思急于立功,不住的提升速度,让自己的部队拉成了一个长条。
相反殿前司在逃跑的时候,虽说无法兼顾阵型,但他们调头反击的时候,本能地聚在了一起。
在石守信、石保正这对父子的奋勇之下,强行将阵容不整的欧里思部杀了一个对穿。
不过就在石守信、石保正反击的时候。
耶律挞烈、耶律斜轸已经随后而至,他们见欧里思缠住了石守信部,不用交流,心领神会地以围杀野兽之法,左右包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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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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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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