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在于明朝的财务系统,简直就不是人干的活,复杂混乱程度远超程序员口中的“屎山代码”,几乎是处于一种无解的状态存在。
很早之前沉忆辰就曾说过,大明王朝历经了两百余年,才在女真的压迫之下,财政崩溃在辽东军饷上面,完全可以称之为奇迹事件。
理论上明朝这种混乱财政,早就维系不了正常的国家体系,却硬生生靠着小农经济的惯性坚持许久。
这也就是为什么,沉忆辰特别看重户部尚书人选,但凡坐在这个位置上面的是个庸碌之才,国家金融体系分分钟垮台给你看。
听到沉忆辰说要帮助户部解决湖涂账,年富完全没有当真,仅是苦笑道:“沉宫保莫不是看本官焦头烂额就开始说笑了,户部这笔烂摊子任谁来都无法解决,只能当个湖表匠。”
“大司徒,你觉得本阁部特意前来户部衙门一趟,像是说笑吗?”
沉忆辰反问了一句,然后换上一副认真神情说道:“想要从本上解决目前胡乱繁杂的赋税体系,那么就得大幅度精简税制,这个改革方案可以称之为一条鞭法!”
“一条鞭法?这是什么?”
年富满脸迷茫的回了一句,确实沉忆辰不像是在跟自己说笑,只是这个“一条鞭法”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一条鞭法简单点描述,那便是把各州县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
明朝之所以百姓困苦,除了宗室跟士大夫基层成为寄生虫,吮吸着底层百姓万民的学业外,还有就是随着时间的发展,各种苛捐杂税实在太多了。
单单一个徭役,就分为里甲正役、均徭和杂泛差役,税收除了普遍观念里面的田赋粮税,还有各种花里胡哨的杂税,其中最为着名的就是明末“三饷”。
这三饷分别为“辽饷”、“剿饷”与“练饷”,要知道明朝正常符合律法规定的粮税,不过区区四五百万两白银,“三饷”却能高达两千万两。
简单粗暴的描述,就是明朝加饷造成的非法征税,高于合法税收五倍乃至于十倍以上,就这种横征暴敛的程度,换哪个朝代也得亡国啊。
万历年间张居正创建的“一条鞭法”,就是把各种徭役跟税收给统合到了一起征收,全权由地方官吏直接收取办理,减少了地方豪强“中间商”赚取差价,某种意义上算是减轻了农民负担,为国家增加税收。
另外“一条鞭法”把复杂的税收项目整合简化,限制了苛捐杂税的诞生,让朝廷财政程序得以大大简化,至少能算清楚大明一年到底能收多少税,各地支出又是多少。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一条鞭法”把实物缴税,通通折算成了银两,可以说是理清湖涂混乱账目的基础!
要知道明朝税收可不仅仅是收钱,各地还得收上来粮食、布匹、丝绸、棉麻、盐铁等等。反正你能想到的值钱物品,通通能上交朝廷缴税,导致朝廷财政部门就是一个杂物间。
这种账目想要折算成白银弄清楚,恐怕大罗金仙来都没有用,只有后世的超级计算机才能搞定。很明显明朝没有这个科技水平,那么就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手段,一律用银钱来缴税。
其实客观来说,之前大明朝廷想要用银钱折算,都没有这个基础条件。原因就在于大明严重的缺铜、缺银,根本就造不出足够市场流通的货币,只有采取以物易物的原始形式来贸易缴税。
现如今通过沉忆辰这些年的海外贸易,朝鲜、倭国、安南、缅甸、琉球以及东南亚跟西域各国的金属货币,犹如百川汇海一般源源不断朝着大明涌来,这才有了足够的银钱来取代实物缴纳。
年富毕竟执掌户部有数年,对于征税改革有着天然的敏感性,沉忆辰一提出来他立马就陷入了沉思,脑海中疯狂思索着“一条鞭法”的优劣利弊。
过了许久,年富才开口回应道:“沉宫保,你说的一条鞭法确实乃良策,可是本官认为想要推行下去却十分困难,会遭受到各地豪强的反对跟抵制!”
“没有一蹴而就的改革,还请大司徒直言难点在何处。”
沉忆辰当然知道“一条鞭法”的推行难度,强如张居正推行到了最后,都免不了“政亡人息”的处境,更何况现在的自己。
“那好,本官就直言了。”
“沉宫保,想要把田赋、徭役以及杂税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那么前提条件就是得清楚每个人拥有多少亩田地。”
“这就意味着得清丈全国土地,才能做到赋役均平,可各州府官吏以及地方士绅豪强,隐瞒藏匿的土地太多,他们压根就不会如实登记。”
“第二点官吏直接收取,等同于否定了皇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的传统,必然会遭遇到全面抵制。”
“第三点谁缴纳税银,就得承认田产土地是谁的,这样很多诡寄的百姓将彻底失去田产,再无拿回来的可能。”
“一条鞭法看似虽好,但上不能讨好士绅,下不能团结百姓,如何能长久执行下去?”
面对年富提出来的三条质疑,换做常人肯定是挫败焦虑,沉忆辰的脸上却流露出一抹笑容。
原因其实很简单,沉忆辰拥有着历史上帝视角,自然明白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失败根源在哪里。年富能在短短时间里面就察觉出问题并且提出来,这就意味着他真正从根本上理解了一条鞭法的优劣利弊。
很多时候改革不怕发现问题,就怕连主导着都不明白问题所在,那才是稀里湖涂的进行下去注定失败。
由此可见自己当初听从成国公建议,把年富从边关调任到户部是个明智选择,他可能不如金廉那般有理财天赋,却足以称得上合格二字。
“大宗伯,你提出的这三点问题,归根结底是不敢触动士绅阶层,充斥着各种妥协观念。”
“但如果把改革的真正目标,对准整个士绅阶层呢?”
说到这里,沉忆辰把之前在马车里面,与胡濙诉说过的士绅一体当差纳粮再复述了一遍。
同时沉忆辰还加上了一条,那就是采取阶梯税制,清丈田亩出来结果后,按照名下田亩的数量来进行征税,田产越多税额越高,田产少者准许部分优免。
这样就能从根本上杜绝土地兼并,扭转数千年下来华夏士大夫基层,一直喜欢置办田产的弊端!听完沉忆辰的复述,年富整个人都惊呆站在原地,脸上表情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哪是什么改革变法,简直就是要了士大夫阶层的命,他已经可以想象这些改革条例颁布下去,会在整个天下引发怎样的轩然大波,说不定还会造成沉忆辰千夫所指的场景。
没有谁可以挑战整个天下士绅,哪怕现在沉忆辰看似大权独揽,历史上改革者大多命运悲惨,更别说这种颠覆性的变法。
“沉宫保,你有匡扶社稷之心,却无权掌天下之力,三思而后行啊!”
年富第一时间选择劝说沉忆辰,他知道对方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好官,这些政策要是实行下来,大明中兴盛世不在话下,说不定能开创出来一个空前绝后的王朝。
但这些措施就目前看来,与空中阁楼没多大区别,缺少了整个下层的支撑。把目标定的越高,到时候就会崩塌的越快,年富看不到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沉忆辰必然会成为朝堂的孤家寡人!
面对年富的劝说,沉忆辰脸上流露出来一抹苦笑,然后摇了摇头道:“大司徒,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但如果此事连我都不去做,满朝文武谁还会去做,后世官员又有谁去变革?”
“况且我也没有打算一蹴而就,从清丈土地折算银钱开始,再慢慢的完成士绅一体当差纳粮,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步步蚕食士大夫阶层的根底,直至他们再无联合反抗能力。”hΤTpS://WWω.sndswx.com/
“可能第一步清丈土地就走不下去。”
年富依旧持有悲观态度,他不想提前看到沉忆辰改革失败的场景。
“呵,文人风骨者有之,软骨头的却更多,大司徒你太高看士大夫了。”
沉忆辰满脸的嘲讽,自古肉食者鄙,士大夫阶层身为既得利者,只要还有妥协绥靖的空间,他们就没有光脚豁出去的勇气。
“可是……”
年富还想要继续劝说,却被沉忆辰打断道:“漠北天圣汗也先利用阿剌知院反叛,来了一场不破不立,如今已经彻底的整合了蒙古诸部,完成了万户改革。”
“大明跟蒙古之间注定有一场国运之战,如果我们落后于鞑虏改革,那么明日就会再现兵临京师城下,反之则是大明铁骑风狼,饮马瀚海!”
“所以没有可是,我们必须改革变法,整合力量赢下这一场国运之战。”
沉忆辰态度坚决无比,从蒙古汗国发生内乱那一刻起,他就增派了锦衣卫跟夜不收,时时刻刻净盯着鞑虏内部变动,用最快速度传递军情回京。
只能说也先不愧是草原百年不世出的枭雄,他提前做到了后世蒙古小王子的万户改革,用亲领跟两个儿子代为统率的方式,牢牢控制住了东西蒙古的全部六个万户。
这就意味着改变了成吉思汗以来可汗同姓台吉和异姓领主并立制度,结束了蒙古百年来异姓权臣专政、内讧和封建割据局面,从此草原上再无“异姓王”领主,全部沦为了大汗跟诸子的僚属。
另外也先还汲取了阿剌知院的教训,干脆血明国罢黜太师、丞相等等职位,从法理上废除了他们“宰执天下”的权力,像内阁首辅一样沦为皇帝的私人秘书,本质上还是依附于皇权形式。
只不过放在草原上,变成为了依附“汗权”。
如果也先沉溺于声色犬马,沉忆辰估计还不会如此急切,他从万户制度改革中,感受到了那个曾经“太师也先”的归来,这才是自己跟大明最为强大的敌人。
但凡国力出现此消彼长,对方一定会再度马踏中原!
听到沉忆辰这番话,年富没有再继续阻止劝说下去,而是犹豫许久后才回道:“想要成事就必须获得大批地方官员的支持,否则面对天下士绅的反对,政令出不了京师甚至紫禁城。”
“沉宫保,本官期望你能成功,为天下万民造福。”
年富有过被石亨排挤打击的经历,他这些年哪怕跟沉忆辰交好,并且对方有过知遇之恩,却始终没有旗帜鲜明的加入“沉党”,就在于不愿意朝廷出现党派攻讦。
但到了这一步,就必须掌控整个官僚体系,才有改革变法成功的可能,注定未来官场没有中间派生存的空间。
“我知道,谢大司徒支持!”
沉忆辰脸上浮现出振奋神情,朝着年富长鞠一躬表示感谢。
这一刻开始,户部尚书才算是真正的加入了改革派,算上吏部尚书李贤,即将要升任的工部尚书徐有贞,沉党从此在六部中占据着半壁江山!
“细究起来,是本官要谢过沉宫保,户部这笔湖涂账,终有算明白了那一日了。”
年富感慨万分,同时还有着一语双关的含义,沉忆辰要是能改革成功,那真是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沉忆辰寒暄两句后便从户部衙门离开,朝着另一个方向吏部衙门走去。
张居正之所以能权倾朝野,推动着“一条鞭法”的执行,就在于他还做到了一个先决条件,同时也是年富提醒要掌控官僚系统的关键。
那便是大名鼎鼎的“考成法”。
“考成法”通过内阁控制六科,以六科控制六部,最终使内阁成了改革的中枢,控制了从朝廷到地方的各级行政机构,为之后的改革扫清了障碍。
沉忆辰之前推动过吏部官员考核制度的改进,却忌惮“沉党”会提前引发明朝党争,没有彻底把吏部考核当做控制官场的工具使用。
现如今跟文官集团,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阶段,那么就得放手一搏!
可能在这个过程中,会有一家独大的“党同伐异”场面出现,但就如同沉忆辰用徐有贞那样,没有绝对的稳妥,只要利大于弊即可。
历史车轮一旦滚动,就没有办法停下,改革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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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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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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