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走之前竟然搜刮掉了大部分粮草、财货,城中百姓无食,诸葛大帅、朱刺史也不管,如之奈何?”邵树德轻轻翻阅着陈诚给他递上的一份文稿,说道。
见自家主公起了个头,陈某心领神会,接道:“军使,不如将这些百姓弄走。”
“弄到哪里?”邵树德问道。
“绥州。”
“同州到绥州,要走将近两个月,还要借道鄜坊镇,难矣。”
“京兆府东北面如今完全在王师控制之下,好走。鄜坊镇么,军使不妨遣人告知李孝昌,他若不许借道,或者劫掠过境百姓携带的粮食,我军便回师劫掠坊州,看他如何应对。”陈诚胸有成竹地说道。
铁林军其实是不好劫掠的。晋阳之时,大伙就已经形成了潜规则,邵树德公布军队账目,同时出面与地方谈判,派捐征粮,军士们不得私自鼓动。不同意这一点的刺头已经大部走人,军士们之间也不是那种几代人互相联姻的亲戚,因此这套规矩倒也维持了下来,军纪确实让人刮目相看——其实都是同行衬托。
但铁林军不好劫掠,不代表他们不会劫掠。陈诚出的这个主意确实很“武夫”,很“跋扈”,坊州几县,郊野乡村不少,大军开过去劫掠,保管你一头牛、一袋粮食都剩不下,你李孝昌敢出来野战吗?况且也犯不上,过境而已,何必弄得这么难看。
“不要用强。”邵树德补充道:“只需招募那些衣食无着的百姓,能弄多少是多少。也不要只挑壮丁健妇,如果他们要带家小老弱,亦可。”
“军使仁义。”陈诚赞道。
“大家都说说看法吧,某听着。”邵树德看了看屋内众人,说道。
“军使,而今很多百姓总觉得这里待不下去,就去邻近畿县讨饭,待局势稳定后再回家乡。某觉得,还是得向他们说清楚了。战乱之地,不可久留。万一两军对垒,反复拉锯,他们活不下来几个的。这京兆府二十余州县,哪有安稳的地方!”第一个发言的竟然是关开闰,说得还挺有条理,让邵树德暗暗点头。
“军使,粮从何来?田从何来?”朱叔宗问道。
“田的话,目前还有一些闲置的,但不多,且有党项人威胁。今年春种后,宋别驾会小规模开渠一次,可灌田数百顷。关中饥民若能夏日至绥州,亦可再开一次渠,不过今年应是赶不及播种了,来年大为可期。”邵树德说道。
“某算了算,一户百姓耕田三十亩,一千户便需三百顷。按宋别驾的说法,今春开完渠后,算上闲置的土地,最多有八百余顷地可用,也就能接纳两三千户罢了。诸位募人时也注意了,最多三千户。同州、富平、美原、奉先、潘、同官等州县都可以派人去,最后于同官县集合。李延龄,在那设一辎重分营,做好安置准备。”
“粮的话。”邵树德叹了口气,道:“一户百姓,设若六口,一年需食两千七百斤粟米。如果是三千户,那么一年就要七万五千斛粮,若要开河,还需额外多发一些。现在我军有多少储粮?”
“禀军使,尚有九万八千余斛粮豆。”李延龄答道。
“可用多久?”
“若不给战马、役畜喂粮,只给草料的话,尚可支很久,若要喂粮豆,也就能支七八个月。只是——军使,诸葛大帅与朱刺史那边,咱们还得给一批粮,真正可用的不多。”
“拿三万五千斛军粮出来,募两千户关中百姓回绥州。如果动作快的话,今年还能抢种一批豆子瓜果之类,再挖点野草,差不多勉强支应了。就是百姓要苦一些,熬过今年,明年局面就会大为改观。”邵树德说道:“某还想了个办法。今年开渠得到的田,先平价售卖给军士,所得财货用于军中赏赐。就一人二十亩吧,又能解决四千余人的授田,咱们铁林军最初的老人,至此人人有田,某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后面的这两千户百姓,先租种军士们的田地,约以三年,地租不妨调高一点,让军士们也能落点好处。”
“军使既如此说,我等并无意见。”
“那就去办吧。话要对军士们说清楚,他们有田了,也有人给他们种地了,以后都能过上好日子。李延龄,届时你挑五百辅兵,发给器械、粮草、车马,便护送这些百姓先期回绥州,与宋别驾交割。李孝昌,我谅他不敢拦!”邵树德最后说道,算是一锤定音。
议定完这桩事后,接下来便是整军了。出兵以来,部队从四千人膨胀到七千余,再不整顿,战斗力必然下滑。
范河已经被分派下去带一营战兵,前后左中右五营,便是铁林军主力。此外,还有陷阵一营,李唐宾委屈他做个副将,带着这五百巢军降兵。骑卒八百人,归朱叔宗、折嗣裕二人统带,朱叔宗是游奕使为正,十将折嗣裕副之。
新提拔魏博秋当亲兵副将,典亲兵营,掌令骑、杂兵、军法、巡哨。
李延龄的辎重营,提拔李仁军、刘子敬二人当副将,作为他的助手。
整顿完毕便是训练。诸葛爽无意过分撩拨黄巢,只想安安稳稳混功劳,然后去个富裕安稳的地方养老。因此,在朱温撤退后,他便屯驻在同州观望风色,同时不断与凤翔的郑畋联系,看看三川节帅的事情有无进展。
倒是王重荣这厮,急于在朝廷面前表现,一个劲地催促诸葛爽南下与其汇合,共讨黄巢。代州刺史朱玫被其说动,早早便南下,邵树德估摸着,朱玫应该也想弄个节度使当当,急于立功,与自己其实一般无二。
三月二十,刚刚与军士一同训练完毕的邵树德,接到李延龄报告,已在同州募到四百户,即将送往同官。美原、潘县、华原、奉先、富平等地亦各有一两百户被说动,打算北上绥州。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花费甚多,但又不得不搞。绥州的农业资源,还大有可资利用的空间,苦过前面几年,日后自然有无数好处。深固根本之举,对于有种田癖好的邵大军使来说,当然不会无动于衷。
三月底,朝廷继续催促天下各镇兵马前往关中讨黄巢。河南、河北陆陆续续有人响应,或派两千、或派三四千,总之有兵过来了,黄巢的局势看起来不太美妙。
这些消息主要是从诸葛爽那里看来的,其中有个人引起了邵树德的注意。
“大帅,朝廷是一刻都不想等啊,恨不得明天就收复长安,竟然连李克用这等人都赦免其罪了。”邵树德指着一个人的名字,说道。
诸葛爽正悠闲自得地品着茶,闻言瞄了一眼,道:“谁叫各军进展不利呢,长安现在不还在黄巢手中么?李克用可以赦免,河南、河北那些骄藩、逆藩同样可以,只要愿意来关中,朝廷大方着呢。”
诸葛爽说这话时一点都不脸红,浑然没觉得自己按兵不动对局势有何负面影响。这份泰然自若的厚脸皮功力,不愧是几十年磨砺出来的。
诸葛爽最近已被任命为京城北面行营招讨使,不过统辖的部队仍然只有万余人,其实就是铁林军外加他收编的伊钊残部。
郑畋被圣人加封京城四面行营都统,泾原节度使程宗楚为副都统、朔方节度使唐弘夫为行军司马。王重荣被任命为京城东面行营招讨使,但他应该不怎么看重这个职务,当前还有几分劲头,以后就难说了。
“凡蕃、汉将士赴难有功者,并听以墨敕除官。唉,这诏书一下,李国昌父子翻身矣。”邵树德对其他人都不在意,但对李克用能咸鱼翻身很不爽。那沙陀酋长李友金带着沙陀三部、吐谷浑三万余兵讨黄巢,岂不都是给李克用准备的?操蛋!河东讨贼之战白打了。
“这是天不绝李氏父子,树德忧心做甚。”诸葛爽喝了口茶,道:“拓跋思恭此人,才更该关注。这是一个滑头,亦非常跋扈,不可轻视。”
拓跋家族经营宥州几十年,树大根深。要想对付他们,需要调集至少两万大军围剿,夏绥镇目前支撑不起这种消耗,短时间内,还真的只能和他虚与委蛇了。
也罢,先深固根本,待种田成功,经济实力大大改善之后,再以军政两方面手段剪除此辈,邵树德很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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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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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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