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陌尘躺在榻上脸色灰败,双眼紧闭,张恪善脸色凝重地替他把脉,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再贴在他的胸口凝听片刻。他抬起头,满面愁容地对靖南王说道:“殿下五年前在战场上身受重伤,身体一直未能恢复,亏损严重,十日前又在军前受罚,引发旧伤,这十多日一直昏迷不醒,中途只短暂清醒过两次,如今药石无效,老夫也是束手无策。”
李陌煊近前俯身端详片刻,忽然反身拔剑,剑尖直指张恪善的喉咙,厉声叱道:“世人皆称你为神医,区区鞭笞小伤,如何这么长时间不见好转?定是你包藏祸心,故意延误治疗,若是我四哥有什么不测,本王定将你全族碎尸万段,来给我四哥偿命。”
一只茶杯掷过来,张恪善被一股大力往后拉扯。傅玉姮疾快伸手接住茶杯,她挡在李陌煊面前,她刚从门囗进来时,便看见李陌煊拿剑威胁张恪善。
李陌煊倏然睁大眼睛,昨日的羞恼和愤恨突然涌上心头,他猛地一剑刺来,怒斥道:“妖女,昨日你如此戏耍本王,没想到今天你还敢出现在本王面前,本王定要杀了你,以报昨日之辱。”
傅玉姮身子朝侧边一闪,围着桌子四处躲闪,她的身法轻飘灵动,总是能恰当好处地避开凌厉的攻势,剑尖连她半片衣袂都未沾到。她丝亳不惧他的怒火,一脸云淡风轻地笑道:“殿下误会了,昨日殿下心系百姓,为百姓放银放粮,百姓都交口称誉,称颂殿下菩萨心肠,仁慈宽厚。又何来羞辱之说?”
李陌煊双眼赤红,面目狰狞,他怒不可遏地吼道:“妖女狡辩,那将本王困在青楼中又是怎么回事?”
“殿下远道而来,旅途劳累,那青楼本就是让人放松、愉悦身心的地方,本想让殿下享受一番,谁知殿下如此不怜香惜玉?”傅玉姮无奈地轻叹一声,目光中满是委屈。
李陌煊怒极反笑,他停下追逐,顺手抓起茶壶,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他露出邪魅的微笑:“不知姑娘在这王府中是何身份?本王有劳姑娘费心安排接待,不甚感激!”
傅玉姮摆摆手,客气地道:“本姑娘不是王府的人,不过和四殿下有些交情罢了,当不得六殿下的感激。”
李陌煊再也抑制不住怒火,咆哮道:“本王可曾得罪过你,你为何让那群乞丐戏弄于我?”
傅玉姮惊讶地睁大眼睛:“我没有啊,那群乞丐见我好心救济他们,而殿下怒气冲冲地冲过来,他们定是以为殿下要对我不利,所以才对殿下无礼的。这些不过是误会,殿下胸怀天下,定然不会同他们计较。”
“若是本王偏要计较,你待如何?”剑光倏忽而至,撩起傅玉姮鬓边的碎发。
早有侍卫将屋内的情形告知了徐飞白,闻讯而来的徐飞白进门后,便抛出手中的折扇,磕在剑上,响起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
李陌煊身子腾腾朝后退了好几步,手腕震得疼痛难忍,几乎连剑都握不住了。他怒目瞪向徐飞白,骂道:“徐飞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王无礼,小心本王要你的命。”
“末将不敢!”徐飞白赶忙恭敬地向他行礼,“只是六殿下不该对安阳公主动手,汾州的迎亲使领了旨意,今日便要到达灵州,公主很快就要去沛京完婚。若是公主在灵州出了什么意外,皇上必定会怪罪六殿下和四殿下。”
“安阳公主?”李陌煊难以置信地瞪着傅玉姮,“你是南昭的安阳公主?本王与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昨日你为何要羞辱本王?”
傅玉姮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睛,藏在徐飞白身后委屈地道:“六殿下误会了,姮儿对殿下没有丝亳不敬之意。姮儿一直听人传闻大郕国六皇子容貌天下无双,若能一睹美色,死而无憾。恰巧昨日殿下来到灵州,姮儿忍不住好奇,跑去偷看殿下,谁知却唐突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李陌煊脸色阴郁,眸中情绪不断变幻,突然他轻笑一声:“公主是要嫁给本王三哥的,这番话若是让三哥听见,他会不高兴的。不过公主这么喜欢本王这张脸,本王倒是可以让公主看个够,父皇怕公主路上再出什么意外,命本王护送公主入京。”
傅玉姮心中一紧,那天晚上她收到的消息便是与李陌煊有关,她知道李陌煊明面上的任务是护送和亲队伍入京,实际上另有一份密旨,便是对付李陌尘的。昨日她想尽办法调换了那份密旨,奈何上面竟一字未写,要么这是一份假的圣旨,要么是用特殊方法炮制的,她不知道破解之法。这些事情她瞒着李陌尘和徐飞白他们,动用了师父用来保护她的力量。李陌煊既然说出了此行的来意,那么他很快就会动手了。
快到黄昏时,李陌尘终于清醒过来,傅玉姮扶着他坐起来,垫上靠枕,拉好被衾,关切地问道:“陌尘哥哥,你可有哪儿不舒服?想喝水吗?肚子饿不饿?”
李陌尘唤住她起身忙碌的身影,声音有些虚弱地道:“姮儿辛苦了!这些天幸好有姮儿在,若非姮儿给我传信,本王恐怕已成阶下之囚。”
傅玉姮一脸认真地盯着他,迟疑了会儿,问道:“你就不怀疑这些消息是假的?而且你也从未问过我消息的来源。”
李陌尘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宠溺地地笑道:“我相信姮儿,只要是姮儿说的,我都相信。至于消息从何而来,姮儿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也有姮儿的理由。姮儿放心,接下来的事我都安排好了。”
傅玉姮只觉心中暖流汹涌,流遍四肢百骸,被一个人真心爱护信任会令人漾起满腔的甜蜜。两人的目光紧紧纠缠在一起,柔情缱绻缠绵不舍,两颗心渐渐贴近。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节奏激烈的敲门声,李陌尘示意傅玉姮去开门,刚开了一条缝,凌杞文便钻进来,快步走到床榻边,声音焦灼地道:“殿下,靖南王府中的门客持刀闯入府衙监牢,将关押的云舒国人全部杀害。”
除去被李陌尘另行关押的老弱妇孺外,府衙监牢一共收押一百六十三名青壮年,如今变成了一百六十三具尸体。这些人本是一些本分的商人,被西陵国胁迫杀人,关于牢中后也很安分守己,李陌尘并没有将他们投入明狱,而是关在普通监狱里。因涉及到六皇子和云舒国,李陌尘不愿自行处置,而是上奏朝廷,他还特别吩咐狱丞,不得亏待他们,衣食供应要充足。他断定皇帝处置的圣旨应还在路上,李陌煊是提前动身,他并不知晓此事,即便得知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而他手中根本没有皇帝处置云舒国人的圣旨。
李陌尘刚刚服食了汤药,又歇了一阵,感到气力恢复了一些,他边掀开被褥,边说道:“我亲自去看看,若无皇上旨意,私自处决犯人是重罪。你速速带兵前去保护云舒国的妇人孩童。”
灵州府刺史府座落在城中心,监狱设在毗邻衙门的西南方向。一走入大门,李陌尘便闻到一股腥膻浓烈的血腥味,落脚便是一片血泊,墙壁上,砖石地面上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狱卒已将尸体搬到一处,放眼望去一大片血淋淋的场面,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胸口一个碗大的血窟窿,有的肢体似断欲断地挂在身体上,死状极其可怖。
傅玉姮心脏紧缩在一起,腿脚发软几乎站立不稳,目光都不忍多看一眼。她扶着李陌尘的手臂,她感觉他身子在颤栗,极力抑制着内心的悲愤。
“凶手呢?”李陌尘的嗓子艰涩嘶哑,他冷冰冰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狱丞。狱丞吓得快哭出来,两腿抖得像风中的柳枝。
“在,在那儿,关着呢!”狱丞颤抖着手指指向最里面那间精铁栅栏守护的牢房。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李陌尖拔出身旁一名侍卫的剑,快步冲过去,用剑指着里面一位脖子上了枷锁,戴着沉重的手镣脚镣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肤色黧黑,脸上有几道狭长的刀疤,伤痕很深,即便愈合了,也留下了几条深沟,整张脸丑陋狰狞,看不出原来的相貌。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杀害一百多条性命?”李陌尘怒极,剑尖已经戳进肉里,有血珠渗出来。
那男子一脸漠然,似乎根本不在乎生死,过了片刻,他开口道:“这些人都是我一人所杀,跟六殿下毫无关系。六殿下对我恩重如山,我不希望这些人所做的事影响到六殿下,让皇上猜忌殿下,只有杀了这些人,才能证明六殿下的清白,即便赔上我这条命,我也心甘情愿。”
李陌尘手腕用力,剑尖朝男子的喉咙推进,他咬着牙骂道:“即便那些人罪不可恕,我们也没有权力私自杀人,在皇上的旨意到达之前,任何人不得处决犯人。李陌煊约束属下不利,皇上同样会降罪于他。”
“你胡说!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不关六殿下的事。”那男子突然激动起来,他冲上前来,怒目相向。
傅玉姮右掌拍出,另一手伸出将李陌尘拉到身边,那男子撞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重重地摔在地上,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
有人撞进铁门,闪电似的扑向那名男子,搀扶着他半靠在墙壁上,关切地询问:“阿图,你怎么样了?”
那名叫阿图的男子虚弱地摇摇头,语气中带着责怪地道:“六殿下,你不该过来的,这件事与你无关,是阿图自己的主意,你快走吧!”
李陌煊握着他的右手,坚定地道:“阿图,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站起身来,狭长的眼眸中满是阴寒凶戾,他走到李陌尘面前,声音像淬了寒冰:“四哥,你能放过阿图吗?阿图多次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你的剑下。这些人本来就该杀,他们勾结西陵国杀害南昭和亲将士,意图破坏两国盟约,即便是父皇的处置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到时监斩的人选不是你便是我。阿图只是怕到时候若由我监斩的话,杀害母族的人,会在天下人面前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可我李陌煊不敬鬼神,不敬天地,又岂惧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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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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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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