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邪灵自古便是死敌,异化后的老鼠也得到了一部分龙的力量,竟用门牙将魔神的躯体啃咬了下来,一时间碎肉横飞,浆液乱溅,而这些被浆液感染的老鼠也开始惨叫抽搐,身子萎缩,骨头溶解,悲惨死去。
这一情况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怎么回事?老鼠发疯了?”三花猫大惊,开始怀疑猫是老鼠天敌这件事的合理性了。
“它们是从地下钻出来的,难道说这些老鼠被苍碧之王感染了?”慕师靖做出猜测。
“应该不会,我们在里面住了两天,怎会半点没有察觉?”林守溪摇了摇头。
“不会是老鼠怕被本尊逮捕,紧跟本尊进化的步伐吧?”三花猫大胆猜测。
“不可能。”
林守溪与慕师靖异口同声道。
无论如何,这些曾经在阴暗角落摸爬滚打的鼠类,如今成为了他们的助力,将曾经的时空魔神都阻截在了仙村之中。
钟无时惨叫着,他蠕动的触手甩如象鼻,拼命将这些四脚恶畜甩开,拍碎骨头,碾成肉泥。
待他将这些老鼠灭尽之时,林守溪等人已然登上了门口的城墙。
钟无时寄居在凡人身上太久,也沾染了凡人的情欲悲欢,他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情绪,蝼蚁与恶畜不断在他身上留下伤痕也使他更加暴躁易怒。
他不再多想,也懒得去恢复自己的伤势,直接运转全力,朝着城外穷追而去。
钟无时厌倦了猫捉耗子的游戏,他要诛杀这些忤逆之人,然后成为龙,成为行走在大地上的、崭新的苍碧之王!
距离飞速拉近。
狂风自身后压来,林守溪与慕师靖背衫震动,他们还未抵达龙鳞镇,柔软的触手便已自头顶飞过,交错编织,组成了一片污浊黏腻的天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钟无时当初读诛神录的时候,时常耻笑里面的反派话多得要命,明明没有必胜的把握却还信心满满,说出一堆让人发笑的话语,反倒给了主人公喘息的机会,直到现在,他才深深地理解那种感觉。
他心中属于‘人’的那一部分躁动像是堆积的洪水,他需要宣泄,否则这些情绪会形成漩涡,反而将他扯入疯狂的深渊里,他没有办法立刻将这对少年少女杀死,只能通过狠厉的话语来维持情绪的平衡!
“我实在不懂你们这些凡人,明明如此弱小却还要坚持这徒劳的挣扎,尊主大人,你不要再被他们蒙蔽了,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不会奏效的,稍后我会将他们在你面前肢解,让你看看逆命之人的下场,就像万佛山下死去的妖神那样……”
“啊?你也看诛神录?”三花猫只听明白了最后一句。
它也不知道这钟无时在念叨什么,只知道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实在是跑不动了,过去它有粉嫩的肉垫可以帮助缓冲,让它在原野间自由奔跑,如今它的手变得细皮嫩肉,没跑多久就磨破了皮,一点也不好用。
“妖神死后就没怎么看了。”钟无时竟还真的回答了。
“那我把他复活一下,你能不能不要追了呀。”三花猫提出条件。
“不必了,死亡是对他最好的解脱,若他活下去,反而缺失了悲壮之美。”钟无时说。
“那你怎么不去死啊!”三花猫大声嚷嚷。
“我若死了,书中妖神未竟之事,谁来做完?”
钟无时立在红褐色的荆棘林间,蔓延的触手一扫四合,他临崖远望浊江,倒真的生出了一抹孤寂感。
林守溪与慕师靖难以再逃,只可正面迎敌,他们转过身去,并肩而立,死证与湛宫再次直指邪神,试图缠裹而来的触手遇剑而断。
三花猫就没那么好受了,它按照以往的直觉纵跃躲避,但它发现,人类的身躯可真是一无是处,过去它哪怕再弱,双腿也和弹簧似的,可以跳得很高,但现在呢?它根本跳都跳不起来啊……为什么这么多妖喜欢修人,这等舍本逐末简直是上大当了,我们妖怪应该要走属于自己的道路!
三花猫在心中发着宏愿,激烈的战斗声又在身后响起,打断思绪,惊得她竖起了尖绒的猫耳朵。
它回首望去,碧色的瞳孔里再次映出了他们争斗的身影。
林守溪与慕师靖在这浊白色的洪流里战斗着,他们的身形腾挪变化,真真快如燕影,无数虚幻的触手被剑斩断,坠碎于地,发出星辰寂灭时的光彩。
“说来可笑,你们人类最大的敌人是邪灵与龙尸,但是你们所发明的剑术大都却是杀人技……你们骨子里也不过是残杀同类来争名夺利的种群罢了,你们剑术再高,对付像我这样的生命,这些武技真的派得上用场吗?”钟无时游刃有余地对付着他们,只等一个破绽将他们彻底击溃。
“而且,即使你们战胜了我也没有用的,你们看到那满山大雾了么?我死之后,它们会像雪崩一样落下,淹没三界村,淹没周围的一切,届时,大雾所过之处,一切都会成为死寂的‘时墓’,当然,你们作为高高在上的修真者,可能并不关心这些。”
“……”
“……你们都是哑巴吗?”
钟无时的话语得不到回应,愈感寂寞,他扬起衣袖,袖间的手臂也变得柔软修长。
林守溪与慕师靖的境界虽有精进,但面对着这头不讲道理的邪神,一身剑术武功再度显得无力起来,他们虽斩断了无数的触手,可不消一会儿,新的触手又会于断裂处原封不动地长出,根本杀之不尽。
他们与钟无时相持不下,但钟无时的力量远比他们更加充沛,这样下去迟早会落下风。
“怎么办?”慕师靖问。
林守溪看了一眼浊江。
慕师靖心领神会,立刻颔首。
笨蛋如三花猫也明白了——又要去找我们的好兄弟溺亡之神了!
“区区一头死神而已,你真当那东西是我对手?”钟无时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嗤笑道。
溺亡之神原本极少出现,但它这些天似乎也感应到了这位邪神的虚弱,终日徘徊于浊江浅滩,想要伺机将其吞噬,此时钟无时现身,溺亡之神也再度浮出水面,发出了古老悠长的吟声。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林守溪、慕师靖、三花猫再度跃入水中,去‘投靠’溺亡之神。
三花猫把溺亡之神当成好兄弟,溺亡之神可不这么认为,三花猫还在空中坠落之时,下方巨鲸似的神明就已张开了大口作为欢迎。
慕师靖一把抓住了三花猫的后领,一手将剑刺入悬崖作为缓冲。
钟无时难抑嗜杀之心,哪怕没有林守溪与慕师靖的刻意指引,他也打算要将这头坏过他好事的死神诛杀,更何况,他不相信林守溪还能再一次从两位神明的围攻中逃脱。
很快,钟无时就意识到林守溪胆敢跃入浊江确有倚仗。
林守溪甫一入水,附近汹涌的湍流一下变得温顺,自动为他分开了一条路……这是什么?莫非他拥有水之灵根?
但这些都不是钟无时现在要思考的问题。
林守溪太过灵活,难以捕捉,溺亡之神立刻将矛头调转,对准了这头屡次侵犯浊江的邪神。人类在自相残杀中可得到成长,神明亦可借助吞噬完成进化,溺亡之神对于这头虚弱的邪神也觊觎已久了!
溺亡之神在浊江下游动,背脊划过水面,切割出雪白锋利的水线,朝着钟无时撞去,钟无时不由想起自己幼年时期在深海目睹过的巨型乌贼与鲸的大战,那时他眼睁睁地看着乌贼被绞碎四肢,成为了鲸的食物,今日的一幕与当年似有些相像,只是这结局将由他改写!
“钟无时快疯了。”林守溪说。
现在入江与溺亡之神作战是极差的选择,若非钟无时体内蕴藏的疯狂无处发泄,它绝不会做出这等荒唐的决定。
“我也快疯了……”三花猫呛着江水,尝试使用猫泳,却是怎么划怎么奇怪。
“嗯,我们不需要战胜他,我们只要一直拖延,钟无时得不到胜利,反而会率先被自己压抑的情绪冲垮。”慕师靖明白他的意思。
骤然湍急的水流拍上后背,如巨石抡砸脊椎,那是钟无时与溺亡之神战斗的证明。
“你们说得确实有道理,但这也太被动了吧?”三花猫还是很慌。
“那你能怎么办?用你的刀笔写死它?”慕师靖对这头笨猫很是无语。
“我若有这本事还会这么狼狈嘛……”
“那你少废话,再废话我将你尾巴拔出来。”慕师靖威胁道。
三花猫吓得连忙去捂尾巴,它没有想到,这个过去可以保持平衡,调节姿势,还能抱着睡觉的尾巴,此刻反倒成了自己的软肋。
它越来越怀念自己当猫的生活了!
“别怕,钟无时与溺亡之神势均力敌,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哪怕赢也是惨胜,我们未必没有乘虚而入的机会。”林守溪保持着冷静。
他们顺流而下,观察着两岸,准备寻个合适的滩头上去,之后他们的选择很多,既可以逃往魔巢,也可以遵循旧迹,去寻藏在河底的龙宫入口作为藏身之处。
就在这时,慕师靖的神色却忽地变了:
“那是什么?”
林守溪闻言,向上一瞥,瞳孔凝缩。
先前还空无一物的悬崖峭壁上,不知何时趴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那东西披着鸦羽编织的斗篷,看不清脸,唯能见到它口中衔着的一柄断刀。
“这,这该不会是……”三花猫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话别说一半。”慕师靖冷冷道。
“林守溪,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故事么……荒原上有一神为‘杀神’,它是由死者冤魂凝聚成的神,口衔名为‘鬼返’的复仇之刀……”
“别废话,直接说它是敌是友。”慕师靖打断道。
“不是敌……但现在,也不是友了。”三花猫喃喃道。
慕师靖本以为三花猫在故弄玄虚,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浊江之中,溺亡之神也感知到了这位天敌的到来,它发出恐惧的吟声,试图挣脱束缚,下潜躲避。钟无时从未有过这等‘天命加身’的感觉,他的触手立刻绞缠上溺亡之神,吸盘固定住巨鲸的身躯,将它拖拽着浮出水面。
悬崖峭壁上,口衔鬼返的杀神动了。
罡风席卷,摧崖折树,浪涛汹涌的浊江之上,黑光入水,不声不响,却令得鲸的凄吟声响彻江面。
林守溪当然记得三花猫给他讲述过的事,杀神是灾神、死神、祸神的天敌,但他从未想过,这位杀神会在这种时候出现,而且这头令他们吃了不少苦头的溺亡之神,在它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
溺亡之神近期的频繁出现终于断送了它自己的命!
待杀神再次跃出江面,口中所衔之断刀又多出了一截,可以想象,待这柄鬼返完全拼好之际,就是杀神真正登上神位之时!
这位杀神对于钟无时没有半点兴趣,在杀死溺亡之神后,身披鸦羽的它跃出水面,身影一展,鸟一样消失在了天空,不留痕迹。
杀神来去潇洒,但这对于林守溪与慕师靖来说却是致命的。
通过了这次战斗,钟无时宣泄掉了大量疯狂的精神力,他再次变回了冷静的、面带微笑的邪神,这位神潜入江中,宛若妖世浮屠劈浪渡江杀来,其影所至之处,江流也爆发出了诡异悲号。
“这下完蛋了……”三花猫绝望道。
转眼之间,他们再次身处绝境,三花猫左顾右盼,希望林守溪与慕师靖还能摸出点压箱底的绝活来,但他们如出一辙的阴沉神情令三花猫彻底绝望了。
三花猫不愿放弃,它决定给他们开拓思路。
“林守溪,你的绝学是什么?”
“擒龙手。”
“圣子大人,你有什么天赋异禀之处吗?”
“压制龙属。”
“……”
三花猫愣住了,心想这两人怎么回事,怎么都和龙过不去啊,就没有一些对付邪灵的特技吗?尤其是这个林守溪,窝里横算什么本事啊……
“这钟无时要是头龙就好了。”三花猫哀嚎道。
“别吵吵嚷嚷的,躲远些,等会打起来可别碍我们手脚。”自从它从猫变成人后,慕师靖对它的态度更差了。
“哦……”
三花猫也不敢反驳,只是弱弱地瞥了林守溪一眼。
却见林守溪低头沉思,眼动极快,不知想到了什么。
关键时刻,三花猫这句无心之语确实启发了他!
他想到了先前仙村里蜂拥而出的龙化之鼠。
“对……让他变成龙!”
林守溪看向了慕师靖,目光如炬,熠熠闪烁。
“什么?”慕师靖愣住了,“你怎么也跟着疯了?”
林守溪盯着慕师靖的眼,解释道:“那些变异的老鼠很可能是你创造出来的。”
“我创造出的?”
慕师靖微怔,旋即她也想起了自己与三花猫打趣时的无心之语——‘这不是老鼠窝,这是龙巢’。
这是……一语成谶?
还是说她的身份已经尊贵到可以钦点血脉的地步了?
若真如此,恐怕自己才是有鳞宗真正梦寐以求的东西,有鳞宗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究竟错过了什么……
容不得多想了,浊江中的邪神已破浪而来,于崖壁之间张开了魔神的身躯,数百节长满口器的触手如巨鞭齐齐抽落。慕师靖靠岸而立,迎着狂风伸出手臂,五指绽如鲜花。
她像是在下达命令,也像是在自我催眠:
“你是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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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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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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