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瑶琴最初撕开那身外罩的寿衣时,所有的弟子都感到了不可思议,接着,各异的心思不断窜出,有震惊有狂喜有恐惧甚至有旖念,但所有的念头在贺瑶琴出剑之后就被秋风扫落叶般撕碎了。
少女雪发乌衣,身材娇小,比贺瑶琴要矮半个脑袋,但她以这纤细手指稳稳当当定住这雪亮剑刃时,她似成了突兀拔地的冰峰,冻结了一切生机,所有人都须心怀恐惧地仰视。
“你,你怎么会……”
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但她不明白,小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让林守溪独自迎敌,就半点不担心他的安危吗?
“你就不怕林守溪被杀死吗?”贺瑶琴问。
“怕呀。”小禾并指一拧,铁剑的剑身转如麻花,她唇间的笑杀意般冷下去,“所以,我要杀快一点。”
在场的弟子都是司暮雪从神域中带出的杀手,各个实力不俗,在这個世界里更是接近顶尖的存在,他们与小禾有差距,但如今有六名弟子聚集于此,若勠力同心,未尝没有战胜甚至杀死小禾的可能性。
但小禾变幻的刹那,杀手们心境跌宕,气势在一瞬间就被压垮了。
高手对决里,气势极为重要,小禾哪怕没有将他们瞬杀的实力,但这一刻,她所展露出的誓要将在场之人斩尽杀绝的姿态足以令任何人感到胆寒。
小禾没再废话,她手指猛地拧绞,那柄刺来的长剑很快不堪重负,从中折断,变成无数碎镜般的钢片,向着四面八方激溅而去,恰好瞄准了六名杀手所在的位置。
杀手们尚有反应时间仓促回防,拦下激射来的剑刃,贺瑶琴却因为铁剑破碎而顷刻失力,足下一个踉跄,竟朝着小禾撞了过去。
她意识到不妙,竭力平稳心境,运转真气,想要防守,但小禾的一掌已从她双臂间的缝隙里穿插而过,击中了她的胸口。
少女的手掌如此纤秀,可被她击中之时,如大佛以降魔金印炼杀妖邪,雄浑的巨力冲入躯体,贯胸达背,她身前衣裳无恙,后背的布料却隔山打牛般被撕开,整个身躯也被巨力裹挟着倒飞出去,撞碎在后方的院墙上。
墙院倾塌,灰尘红砖碎瓦一齐落下,将这位一个照面就被打成重伤的大师姐堆没。
其他弟子见了这幕,有的想战,有的想逃,杀人也如行军打仗,军心不稳是大忌,他们犹豫之际,雪发少女剑已消失在了石桥边,出鞘的剑刃化作雪亮的圆弧划开,弧光照入河面,如残月生于河心。蜀南文学
小禾瞅准了两个意志薄弱的弟子,飞身一剑率先朝他们斩去,她的招式大开大合,不似挥舞细剑,更像抡斧劈砍。
死亡的威胁令这两名杀手强打起精神,抽出兵刃对空去挡。
撞击声里,两名弟子被小禾砸得身躯下沉,被迫跪倒在地,膝骨虽有碎裂,但两人举剑一架,还真挡住了小禾这势大力沉的一剑。
短暂的对峙间,身后一名杀手瞅准机会,拔剑飞奔,朝着小禾的背心刺去。
小禾一记鞭腿,将与她对峙的两人直接抽翻在地,但她也无暇追击,因为剑已临近背心,她拧腰转身,剑顺势挥出,朝着偷袭者的方向斩去。
明亮的剑光如浪头砸下,这名偷袭者在即将得手之际,被气势磅礴的一剑斩得飞退,踉跄了数十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当初武当山下,这些人也联合结阵去刺杀过林守溪,但当时他们早有准备,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无论是列阵还是出剑皆井然有序,如密不透风的铁桶,逼得林守溪拼却全力,才将口子撕开,但现在不同,小禾悍然出手,快若雷霆,根本不给他们配合的时间。
一旦缺少了配合,这些杀手就成了各自为战的一盘散沙,远远不如武当山下时强大,若给小禾充裕的时间,她完全可以将他们各个击破,尽数杀死。
但小禾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她不知道林守溪可以撑多久,她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杀尽可能多的人!
可美中不足的是,她无法再解开红绳,发挥白凰龙血了,一来她万一失控,没人再能为她系上,而来当初与司暮雪一战,她连续解了三次封印,如今体内的神血已在癫狂边缘,红绳再解,她极有可能会被直接夺舍。
同样,这些杀手弟子也清楚地明白这一点,他们若想要活下来,必须将这杀神般的雪发少女给拖住,死死地拖在这片战场,直到师尊凯旋。
被击退的三人重整旗鼓,也不疗伤,硬提了口气就合力围来,攻向小禾,小禾吸了口气,她没去看身后攻来的两个杀手,却在他们出手的瞬间跃起,一个羚羊挂角般空灵玄妙的翻身后,精准地落到了杀手的剑上,她并未停留,只蜻蜓点水般一跃,翻到了两人身后,斩向另一个前来助阵的杀手。
这名杀手身材魁梧,黑衣下的肌肉坚实如铁块,过去,他的武器是一柄寻常大力士难以举起的斩马刀,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不再有境界上的压力,武器也开始朝奇怪的方面追求。
此刻,他挥舞着一个巨锤打来,但这巨锤的头部却不是圆形的,而是模拟着邪神的形状,分裂出了无数长满眼睛的触手,触手的边缘布满了锯齿,模拟了邪神的口器,很是瘆人,这样的兵器,寻常人哪怕只是看一眼,就足以吓破胆子。但小禾不是普通人。
巨锤因为夸张的设计而显得更加笨重,他的挥击被小禾灵巧地闪避过去,小禾直接从他手臂一侧绕至他的背部,阴手握剑,毫无花哨地反手一刺,这名杀手碍于身材,已没有时间转身,他试图用背肌去夹住这一剑,可惜这一剑是横着刺进来的。
剑撕开他的肌肉,精准地刺入心口,奇形怪状地武器连同他沉重的躯体一同砸落在地。
小禾杀死了第一个人!
其余弟子见到这幕,心头发寒,一名站在远处始终没有加入战斗的杀手已吓破了胆,他大叫了一声‘我去禀报师尊’后,飞速逃离这座杀气笼罩的小镇。
小禾没去管他,而是看先前围攻自己的三人,眼神冷冽如刀。
他们距这雪发杀神只有六七步远,根本没有退路,若此刻背弃而逃,下场只会比地上这具尸体更惨。
那三名弟子飞快地互视,坚定决心,一同出击,朝着小禾的所在奔撞而去,小禾凛然不惧,她碾过脚下的尸体,抽出了刺穿他心脏的利剑,带血的剑光挥砍过去,直接迎向了三人的进攻。
另一边,碎石挤压的院墙下,贺瑶琴捂着胸口爬了出来。
她掸去了落在身上的灰尘,咬牙着,带着剑,向远处望去。
石桥边,刀光剑影交错不休,明明是三人合力围攻小禾,但这雪发乌衣的少女却凭借着一人之力,硬生生地压着三个人打,她灵动的身影在合围中腾跃变幻,寻找着他们攻击的死角,伺机发动进攻,进攻的同时,她还不忘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厉啸,在心灵上震慑对手。
三名弟子心想自己是男人,嗓音应该更大,他们也想一起对吼,声音却被尽数封杀,只能无能为力地聆听着少女来自地狱般的骇人嘶啸。
小禾的进攻也随着嘶啸声变得猛烈,她的剑像是与她娇小的身躯融为了一体,每一次出剑时,剑带起的气浪都如强烈的飓风,以疯狂的姿态横扫而过,地面青砖尽裂,大雾被卷成碎屑,随着少女的剑一同倾倒下来。
“大师姐!快来助阵!”
一名弟子见贺瑶琴出现,一边挥剑迎敌,一边嘶声大喊。
可这扭头的一喊却令他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小禾放弃了穷追猛打的进攻,骤然跃起,一个闪身间竟从两名弟子挥刀的缝隙中揉身而过,穿插到了喊话弟子的身后,这名弟子还未反应过来,少女的五爪已从后方将他的肩膀擒拿,肩骨的碎裂声寸寸响起,带着死亡的尖锐信号直达大脑,他再也没有扭回头的机会了,小禾的剑高速横切而来,平削去了他的头颅,头颅被血液高高顶起,小禾直接踩上尸体的后背,借力一跃,又一记鞭腿,头颅如蹴鞠般飞出,朝着贺瑶琴砸去,贺瑶琴大惊,猛地闪避,同伴的头颅她身侧砸得粉碎,脑浆混杂着血液流出,眼珠也砸出了眼眶,惨不忍睹。
单纯的死亡并不可怕,足够血腥而残忍的屠戮才能摧毁敌人的心志。
其余两名弟子见到了他的死状,肝胆俱裂,他们哪怕明知这雪发少女的真气也在剧烈消耗,明知她出剑的速度也愈来愈慢,但都已吓破了胆,只敢守不敢战。
他们大喊着大师姐的名字,希望师姐可以出手,前来搭救。
贺瑶琴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聪明造成的,现在,她唯一弥补的方式只有将巫幼禾杀死,用她的头颅向师尊请罪。
但偏偏是这关键的时候,她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想起幼年时期被亲娘种下五彩蛊的情景,五彩的蛊蝶满天飞舞的诡吊画面紧跟着涌入脑海,令她抱头跪地,嘶声尖叫。
她的童年是在痛苦与扭曲中度过的,后来更是亲手将娘亲杀死,她本该有坚韧不拔的决心与意志,可这些她曾拥有的东西,在之后祖师山养尊处优的岁月里被消磨耗尽了。
此时此刻,师弟凄惨的死亡勾起了她的回忆,潜藏在她体内的蛊似乎也跟着苏醒了,它以她的痛苦为食。
大师姐,大师姐……
师弟们不停地呼喊着她,喊声从高亢到凄厉再到微弱,最后化作绝望的喉鸣,再发不出一丝的声响。
细雨重新落下。
贺瑶琴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地上的两具尸体已变成了四具。
雪发乌衣的少女站在尸体中央,衣裳被雨水濡湿。
如果她刚刚出剑,哪怕杀不死巫幼禾,也至少可以救下师弟。
但蛊毒好死不死地发作了。
或许这就是对她自作聪明的惩罚吧。
她无法面对眼前的惨相,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师尊的滔天怒火。
她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垂下头,跪在雨里,静待死亡降临。
……
黑虎岭。
相比石桥边小禾一人一剑连杀四人的精彩,黑虎岭中,司暮雪与林守溪的战斗看上去极为无聊,若是村民见了,根本不会觉得这是神仙打架,充其量觉得是神仙在打沙袋练拳。
神仙是司暮雪,沙袋则是林守溪。
林守溪死守在宫语的面前,面容平静,身躯如铁,他面对着司暮雪频繁的进攻,只一味防守,任由神女的拳爪撕破他的外衣,轰上他的胸膛,他屏息凝神,如浪潮中的礁石,根本没有一点要还击的欲望。
林守溪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来历,但他无比感谢自己这副天生强韧的体魄,若没有这副躯体,他早就被这两年暴风骤雨般的劫难杀死无数次了。
司暮雪一阵狂轰猛打未能将他击溃,她也顺势收了拳,一边调整真气,一边微笑道:“巫幼禾呢,她躲哪里去了?你是想将自己当成诱饵,等我打得兴起忘神,再解开那烦人的封印,突然袭击吗?”
林守溪没有回答,他上衣尽碎,分明的肌肉线条上鲜血流淌,少年正手持着湛宫,横在面前,白袍的宫语被他护在身后,竟是毫发无损。
等不到林守溪的回答,司暮雪摇了摇头,笑着说:“你纵有一副金刚罗汉的躯魄,又能支撑多久呢?”
司暮雪再度跃起,挥拳打来,八尾在空中绽如红莲。
先前,她担心着躲在暗处的巫幼禾,刻意留了余力,但巫幼禾迟迟没有现身,她也不耐烦了,不去管林守溪有何阴谋诡计,只以一力降十会的法门硬撼。
巫幼禾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打死不成?
司暮雪跃到至高点时,山谷中的风朝着她的拳尖汇聚,俨然形成了白色的气浪,这一拳打下来,整座黑虎岭都跟着一同咆哮。
但司暮雪没有料到,林守溪的剑经也拥有着风的法则,狂风非但没能撼动他的身形,反而如虎添翼,他高举双手,敕令谷风倒卷,竟在这一回合与司暮雪战了个不相上下。
司暮雪察觉出了端倪,亲手将飓风撕碎,散开的狂风里,她如狩猎的神狐,破开气浪,顷刻而至,直接朝着林守溪的面门打来。
狂风骤雨般的进攻里,林守溪调动全身真气,也不做过多的念想,只咬牙死撑,他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转眼间又是伤痕累累,这副体魄虽然可以拉近他与司暮雪之间的差距,却无法将其真正抹平,如雨的拳势之下,林守溪也肉眼可见地开始不支。
司暮雪打得兴起,渐渐地也心无旁骛,仿佛回到了幼年的时候,只专注练拳,姐姐让她练一百拳她就练一百拳,姐姐让她练一千拳她就练一千拳!那是最为纯粹的拳!
十余拳之后,她只觉得自己的精气神来到了巅峰,她再度高高跃起,朝着大地挥下去。
林守溪望着这从天而降的拳法,也没有十足的信心可以接下。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计划,他既然选择正面迎战司暮雪,并趁机剪去她的爪牙,那势必也要承受住失败的风险。
司暮雪与林守溪皆全神贯注。
这关键的时候,身后一名弟子火速赶到,大喊道:“师尊小心,那门主很可能是巫幼禾假扮的!”
先前贺瑶琴离开时,她任命这名弟子前去提醒师尊,方才峡谷风大,他的马被风沙迷眼,一顿乱跑,他无法制住,只好下马,靠着双腿飞奔过来,亲口提醒师尊注意安危。
司暮雪听到他叫喊声的同时,低下头,也恰好瞥见了宫语的微笑——胸有成竹的微笑。
霎时间,司暮雪也生出了落入陷阱的错觉……原来巫幼禾伪装成了道门门主,一直站在她的面前吗?
是啊,这是最可怕的灯下黑,她若贸然出手,极有可能会被再次重创!
险些被骗了!
没有时间多想,司暮雪哪怕拼着反噬的风险,也强行收回了这巅峰的一拳。
她后撤落地,拳风逆反入体,将衣裳吹得剧烈鼓胀,围着她身躯的黑袍竟被直接撕去,露出了其下紧致修身的黑色杀手服。
司暮雪抬起头,看向微笑着的宫语,红瞳凝视,片刻后她洞悉了真相,气笑道:“你竟这般骗我?这算什么,空城计么?”
“我没有骗你,是你弟子骗了你,要问责找你弟子去。”林守溪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他立刻换气,讥讽着回答。
司暮雪瞥向了身后的弟子。
弟子吓得脸色铁青,他连忙跪在地上,说:“是大师姐让我来提醒的!”
“大师姐?”司暮雪这才想起了她,淡淡地问:“贺瑶琴人呢?她哪怕再慢,这个时候也该到了吧?”
“大师姐她在黑虎岭外调头了,说要立功。”
“立功?”
司暮雪隐有不祥的预感。
正在这时,先前从石桥那边唯一逃出的弟子也惊恐地赶到了这里,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出现在司暮雪面前的。
“师尊,不好了……巫幼禾……大师姐……咳咳咳,师兄被杀了……”
弟子已语无伦次,但司暮雪依旧第一时间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简单利落地问了几个问题,弟子如实回答,司暮雪始终带着微笑的脸也阴沉了下去。
“蠢货……这死丫头,空有一身漂亮皮囊,竟被这样牵着鼻子走,我怎么就收了这样一个徒弟呢?”
两名弟子跪在地上,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
司暮雪淡淡地看着他们,说:“你们也是蠢货。”
“那谁不是蠢货呢?”林守溪见缝插针地问,“你明明可以带几个仙人境的修士进来的,却偏偏带了他们,你哪怕带一个仙人境的修士,我与师祖现在都已是阶下囚了。”
司暮雪红唇微张,想要解释,林守溪却冷冰冰地打断了她,说:“不用给自己找理由,我知道的,你在害怕,仙人境的修士虽然强大,但在这个世界里,你根本无法使他们臣服!你掌控不了他们,所以选择了这些从小养大的弟子,你控制他们依靠的不是智慧,而是纯粹的武力而已,同样,你也只是在武力上强大,心里藏着的,依旧是一个畏首畏尾的灵魂!”
林守溪的话语在山谷中回荡,司暮雪脸色没有改变,一头红发却不受控制地狂舞起来,仿佛被点燃了一样。
“你说这些有何用呢?你以为你这副身子还能撑很久么?”司暮雪冷淡地问。
“不需要撑很久,撑到小禾回来就行。”林守溪说。
小禾回来,就意味着一件事——司暮雪的弟子已被杀光。
“你觉得我在乎他们的死活?”司暮雪微笑着问。
“我不在乎你在不在乎。”林守溪回以微笑。
黑虎岭中,两人再度陷入了对峙。
对峙持续了片刻。
这一次,竟是司暮雪主动抽身而走。
林守溪也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司暮雪会犹豫,会放几句狠话再走,不曾想她消失得这么果断……难道说,那几名弟子身上藏着什么令司暮雪也关心的秘密吗?
林守溪不去多想,他当然不会在黑虎岭逗留。
他转过身,抄起宫语的腿弯,直接将他抱起,沿着山壁纵跃而上,向着后方的大江跃去。
他逃跑的路线依旧是最简单而有效的水路。
林守溪早已勘察过地形,在这段河流的下方,会有一个叉流,两条叉流通往的地方大相径庭,到时候司暮雪只要猜错了他的选择,就很难再追上他了。
江流湍急。
“师祖,抱紧了。”林守溪说。
“嗯。”宫语颔首。
异变陡生!
林守溪跃入江水中的一刻,猛地抬起头,瞳孔微缩。
河岸的对面,赫然站着一个红发黑衣的人影!
司暮雪!
她没有选择去救她的弟子,她也在装,假装心急如焚,假装她的弟子身怀大秘密,她去而复返,竟妖魔般出现在了河流的对面。
“武林高手对决,都知道招式不能用老,你这水遁之术,真当是百试百灵的吗?”司暮雪微笑着抬起手,轻轻按下。
林守溪抱着宫语跃入江面的那一刻,无穷无尽的寒意侵蚀了过来,将他周身的江水凝结了。
冰封之术!
这虽不比时以娆的大日冰封术高明,但与之同出一脉,威力同样非同小可。
不好……
林守溪暗道不妙间,身躯已被冰封住了,冰块坚硬,他的手脚被暂时束缚,如冻结其中的标本,一时难以挣脱。
上方,司暮雪立在冰面上,垂首向下望来。
相隔冰面,两人的面容都显得模糊。
“该结束了。”司暮雪再次举拳。
林守溪闭上眼,并未放弃,他冷静了下来,想学着当初楚楚的堕境之法,强行炸开坚冰,带着师祖出逃,但正在他下定决心的一刻……
似有天眷。
如裂的乌云之间,电光闪动,一道惊雷从黑云间蜿蜒而下,当空劈落,照得江面青白刺目!
似因他坏事做尽,终于在今天挨了天打雷劈。
雷电蕴蓄着高温,司暮雪凝结的坚冰竟在这一瞬被顷刻瓦解,电流顺着江水钻入林守溪的躯体,本就在破境边缘的白瞳黑凰剑经沐浴雷电,竟在这一刻完成了突破!
雷电的法则贯穿身躯,在他体内发出饕餮般的咆哮,觉醒的刹那,他驱驰着法则使雷电回弹,及时地护住了宫语的身躯,回弹的雷电在他背后成型,像是一对耀眼的翅膀。
江面上,司暮雪也在咆哮。
那是愤怒的咆哮。
她举起手,似握风云,一拳直落。
拳意轰上大江,整片江面都被打得向下塌陷。
林守溪与宫语的身体压向江底,但这一拳再强大,也被江水卸去了大部分的力,无法真正伤到林守溪。
等她再一拳轰开大江,孤身而入时,少年已屏气凝神,将师祖抱在怀里,再度顺着湍急江水逐浪而去,消失在了视野里。
大江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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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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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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