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烦躁,哭声震天。
一段金这几天家宅不宁,先是邻居家的胡琴师突然半夜暴病而去。
她忙前忙后,帮着料理后事,这么热的天气,尸体不能放,还得花钱买些冰块和香料。
好在一众唱哀曲的挽郎、挽妇,都是胡琴师的街坊,也不需要花钱另请。邻舍们围着灵堂吃些宵夜凉茶,陪着家属守过头七就好。
偏偏,她解手回来时,突然看到檐上黑影。她要细看,又听得后院里乱嚷。
“有贼——”前院里尖叫:“有鬼——”
夜里,有一男鬼来胡家偷东西,而一女鬼悄悄来胡琴师的灵前,居然要开棺。
把她吓得魂不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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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声中,火把幢幢,里正从衙门里请来官差捉贼,一段金在街面上最熟,问了几句后便回到了自己家里。还刚掌灯,又吓得不轻,抬眼见得有灰魅如影随行,出现在闺窗外。
“是我。”曹夕晚推了推段娘子的窗。
她听出是谁,惊魂稍定连忙打开窗,弯月微云,曹夕晚摘下面巾,盈盈笑脸。
“青娘子?咦?”
头一个从窗外跳进来的,却是一名俊俏男子,同样摘下黑色面巾。
月上中天,稍有凉色。
她亦认得,是南康侯府的客卿柳先生。
“你们,一起来的?一个扮贼,一个扮鬼?”她打量着这二位,全是一身做贼的黑色劲裳与面巾。
“不是我。”她断然否认,指向柳如海,“全是他。”
“……”柳如海失笑,他半夜来看胡琴师的尸体,与曹夕晚棺材后面撞到。他才差一点以为撞到鬼。
互相都蒙着脸,奈何她扑上来就是迷魂十八式,他要认不出来那才怪了。
“青娘子。”
“嗯?”
“是我。”
曹夕晚反应机敏,小乔与霜天都是见招就倒,她偷学的迷魂十八式所向披靡,这人又一定不是苏锦天,她大惊:“柳公公?”
“……我不是公公。”柳如海暗骂,挤出笑脸。
她怀疑他是御前太监,而且完全不打算隐瞒这种怀疑。就是要看他的反应?
曹夕晚天真地表示,即使是太监也没有什么,大胆承认吧!她虽然老是在家里骂死太监最讨厌,但在各位大档面前,她还是恭恭敬敬。毕竟御前行走惹不起嘛。
柳如海又不是没见过她怎么胁迫乌老档和黄老档,知道她老奸巨猾,便不咸不淡附和几句。二人躲在一边再一商量,都对牛太监之死有疑问。顿时一拍即合。
曹夕晚觉得,牛太监是被胡琴师出卖的。
胡琴师是一个被奸细收买的眼线。
“可以问问段娘子?”柳如海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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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琴师,平常做阮琴?”她问,顺手拿起团扇儿扇风。
闺房中,一段金倒了茶,连忙应着:“做,他做琴的手艺在京城里是有名的。”
“太监们也是?”
“是。”回答的却是柳如海,他站在墙角,侧对着窗口院中,观察是否有人,倒也夜风清凉,徐徐扑面。原来他这几天在老档家里进出,打听出,宫里好几位老档府中乐伎都认得清凉坊胡琴师,她们用的阮琴都是胡琴师所制。
他突传死讯,柳如海更生了疑心。
“这是他的账目本子。”柳如海坐下,从袖中取出账本,他潜入胡琴师房中,窃出了这两年做琴的帐目,曹夕晚凑过去翻看,原来去年十二月,赫然有牛禄的名字在上面。时间离他被杀不过几天。
段娘子亦是吃惊。
曹夕晚沉吟,这就是说,牛禄从西安回京城,没有直接回宫。
他先来胡家订了一架琴给送给秀云。作为生辰礼物。
“胡琴师是个眼线,发现牛太监突然回京城了,就报了上去。牛太监在宫墙夹道里,就被杀了。”
隔壁胡家还是灯火通明,衙门的差役、里正问过了小偷之事,因为没有丢失多少财物,便也吃了丧饭,烧了柱香就走了。
一段金带着曹夕晚返回胡宅,柳如海轻车熟路,到了后院一间琴房前,他方才就是想在这里偷东西。他推推门,门是锁的。
不一会儿,曹夕晚和一段金就走了过来。一段金得了钥匙开了门。
“这里面都是没做完的琴。”
“……这一架,似乎不一样。”
掌上灯,柳如海指着桌角下面一只孤零零的琴盒。显然不一般。曹夕晚毫不客气拖出来,打开一看,曹夕晚看到盒子里面是一架没做完的阮琴,曹夕晚一眼就认出应该是送给陆秀云的。
“秀云喜欢琴面这样花花绿绿的用色。好土。”
柳如海不知道陆秀云的喜好,但他翻过琴盒,又指给曹夕晚看,背面果然有阴文雕刻一行字,为陆氏贺芳辰。
一段金点着火折子,看着柳如海与曹夕晚,不知这二人是什么关系?过于熟悉了些?
青娘子是番子,柳先生听说是周王府还是赵王府客卿?青娘子投靠赵王府了?一段金胡思乱想,曹夕晚突然说:“少了一样东西。”
阮琴手一段金瞄过,脱口而出:“琴拨子。”
“没错。”曹夕晚摸着琴,突然低头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只小琴拨子,拨子已经上了色彩,在灯光下看着居然是花花绿绿。柳如海一怔。一段金已经小声轻呼:“是一套。”
“嗯。应该是。”曹夕晚,用花花绿绿的琴拨子,拨着弦,发出清音。
这是她从南枝房里顺手偷的。也是花花绿绿的用色,她当时看着奇怪,总觉得有点眼熟悉,现在一想其实就是陆秀云的喜好?
“果然青娘子最知道陆女官的喜好。早听说你们是最要好的手帕交了。她进宫了,你还这样惦记她。”
曹夕晚笑眯眯,谦逊着:“还好,还好。”
柳如海在旁边失笑,一段金才是真正的长袖善舞,什么人都能打交道。曹夕晚又迟疑道:“我们这样好,你欠我的钱,明天再给吧。“
一段金一见不能得逞,苦着脸。
”……什么钱。“柳如海没忍住。曹夕晚回头瞅瞅他:”你要不要,去乐户家吃酒?我认得很多好看的娘子。”
柳如海直直地盯着她,一段金察觉到他的不悦,有些好笑又有些心惊,弄不明白这一男一女是什么关系。曹夕晚神色不变地瞅他,柳如海眼神微闪,突然笑了,问:”是卖苏大人的钱,还是卖秦大人的钱?你们没分好?”
“……你不愿意去就算了。”她当即不理睬他了。
“苏锦天就算了。秦猛?”柳如海不禁多说了几句,秦猛她也好意思骗?他最近听说秦猛去了几位乐户娘子家里吃酒,岂不是奇怪?
她大怒:“我是提携他。巡城司的人,不会和乐户行院里的人打交道,他以后还怎么升官?”
柳如海微怔,似乎听出了这言外之意。以后巡城司会落到秦猛手上去?青罗碧影二人呢?
++
柳如海觉得曹夕晚操心的事太多,他走过来,亲手在盒子仔细找了找,断定这没做完的琴,并没有配琴拨子:“你手里的那枚琴拨……哪来的?恐怕就是这盒子里的。”
一段金插嘴回答:“一定是,做阮琴,用色是在拨子上做好,请琴主看中了,再把琴身彻底定色,然后才完工。”
曹夕晚想,牛太监在胡琴师家拿了琴拨子,然后进宫给秀云看,半路遇上了南枝。
只不过,南枝为什么要捡这枚琴拨子?
柳如海听她说出前因后果,居然来自南康侯府里的乐伎,他倒是不意外,沉吟:“有些高手,杀人后喜欢留下死者的贴身之物,当成是纪念。”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这是证物。这样容易被衙门捉。”曹夕晚脱口而出,但心里又想,确实有这样的凶手,往往都是不可一世的老魔头。
柳如海笑道:“不仅是魔头,只要这人艺高人胆大,且他认为不可能被发现,更不可能被捉。也许,这种高手因为必须隐瞒身份,不能炫耀自己的武功才干,所以才刻意留下证据,也免得自己默默无闻。”
曹夕晚一拍手:“没错,就是想收藏起来,暗自炫耀。”
“这也是一种病。”柳如海含笑。
一段金佩服莫名:“先生真是神医。”
曹夕晚下意识想讥讽一句,到底忍住,心想,默默无闻隐瞒身份?
南枝吗?
但南枝在乐伎里,算是颇为亮眼的那一类色艺双绝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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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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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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