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沐云歌给卡住了。
就比如这名患者身上有,而被他感染的另外三名患者身上却没有。
那三人的情况跟内室女子身上大致无二。
沐云歌思考片刻,百思不得其解。
其他大夫不知道内情,常大夫却是清楚的。
他沉思一二,缓慢出声:“姑娘,此事——你怎么看?”
见沐云歌抬眸望过来,他又道,“或许,是因为病毒变异的缘故?”
病毒在传播过程中会自行重组基因变异,这并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
沐云歌给在场众人讲解过这方面的简易知识,大家接受的也快。
故而此时常大夫会由此一问也在情理之中。
事实上,沐云歌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等再三研究之后,她最终还是摇头否定:“不太像是变异,反倒是有点……唔……”
不太好说。
但凡是病毒变异,都是有迹可循的。
而现在这人所感染的病毒明显不是这样。
谨慎起间,沐云歌的话并没有说完,而是留了半截。哪知等她声音淡下去时,角落里竟响起了一道弱弱的后续:“姑娘也觉着像是巫蛊吗?”
沐云歌有些愣住,“巫,巫蛊?”
说话的人是德仁堂新近招到的一名女大夫,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名叫卫楠伊。
户籍地在闽南一带,据她自己说,曾成过家,夫家世代行医悬壶济世。
她十五嫁人,也跟着学了十年医术,无奈天分不高,算不上精湛。
后来夫君突然遭遇意外辞世而去,留下她一人寡居日子难熬,便干脆离开做了一名江湖游医。
然而身为女子之身,独自行走江湖,又没有武艺傍身,卫楠伊也受了好些欺负。听闻京城德仁堂召女大夫,才想着来试试运气。
恰好面试她的人是常湘玉,大家都是女子惺惺相惜,便留了下来负责坐诊妇科。
卫楠伊平日里性子沉静,不怎么喜欢跟人交流,只默默看诊治疗。
原本存在感就不是很强,哪知才来了不到十来天,便碰见这种事情。
这会儿突然说话,常大夫一时都没想起来她是谁。
还是沐云歌记性好,想起常湘玉曾跟自己提到过这个人,才准确地喊出了她的名字,道:“卫楠伊大夫,你何以见得是巫蛊?能否仔细说说?”
大概没想到沐云歌居然还能认出她,卫楠伊有些惊讶,随即眼神闪烁起来。
沐云歌好奇,她比沐云歌还要好奇呢,喃喃道:“不是姑娘您猜出来的吗?我也就跟着说了一嘴。”
沐云歌:“……”
她说的是“唔……”对方听成了巫……
好吧,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位卫大夫的话,倒是给了她启发。
现代医疗设备,那些精密的仪器,全部都是西医必备。跟这些比较起来,中医则就神秘的多了。
若是这疫情毒株当真跟巫蛊扯上了关系,仪器分析不出来完全在情理之中。
就像是被打开了思维大门,沐云歌豁然开朗。
跟常大夫彼此交换了眼神,便朝着那个方向再去探索。
半个多时辰后,沐云歌终于再度抬起了头。
神色虽然疲惫,眼神却晶亮。面对众人紧张到屏住呼吸,甚至都不敢多问的表情,她摇了摇头,缓缓道:“不,这不是巫蛊,更像是……咒。”
中医起源于巫术,在亘古径流的历史长河中被不断壮大,剔除糟粕留下精华的同时,也逐渐被分成了好几个派系。
草药,针灸,巫蛊,咒术,甚至是被后世称为再神秘不过的祝由术,都曾是盛极一时的中医派别。
只不过这些老祖宗的智慧没能经受得住时间的冲击跟洗礼,慢慢全都没落了。
加上一些历史的原因,西医的席卷,导致后世许多人甚至连听,都不曾听过。
幸好沐云歌运气好,曾在巴蜀山内找药材的时候,偶遇过一个清修老头。
因为投缘陪着对方下棋,也曾被教授了好些这方面的知识,所以确定起来不算难。
只是……也仅此而已了。
都说中医一道,草药和针灸知识极其复杂,若是没个十年往上的光景,连门都入不了。
实际上咒术跟巫蛊才是真的深奥。
不仅需要世代传承,还需要绝对的天赋。
有天赋者,事半功倍。
常大夫并没察觉到沐云歌的为难,只听她确认了是咒术,登时神情一松,连浑浊的双眼都亮了起来。
连忙道:“那姑娘可是有解?”
沐云歌的医术,早就在他们眼中已经被神化了,好像无所不能。
结果沐云歌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我还真的不行。”
实属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随着她这话落下,整个隔离间的气氛几乎是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站的最近那人顿时感觉到一阵绝望,忍不住呢喃:“连姑娘都束手无策,那我们这一次岂不是……”
要彻底熬不过去了?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说丧气话,容易动摇军心。
可即便是那人及时闭上了嘴巴,该出现的情况也依旧还是出现了。
看着一张张无精打采的脸,沐云歌心下微紧,皱眉道:“那也未必。即便是咒术这一块我们暂时无解,但是对于另外一份毒株的研究我跟常大夫已经有了一定的结论。
大家可以先看一看。”
虽然不能立刻就药到病除解决危机,至少暂时可以抑制住了。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听得众人情绪有了缓解,脸色没那么难看了。
哪知偏有人没眼力劲儿,又不误担忧道:“可若是往后再出现的患者,都是带有掺杂了咒术的那种病毒呢?”
众人:“……”
沐云歌:“那就想办法攻破它!”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对于咒术这一派,沐云歌承认自己不太行。
可她不行,不代表别人也不行。
为了不让士气一降再降,她将目光投向了之前的卫楠伊身上,尝试道:“卫大夫既然能说出巫蛊,是否曾接触过相关病例?
那对咒术可否也有所知?”
再度被当众点名,卫楠伊下意识紧张了一下。随即情绪又很快稳定下来,点头道:“我夫家之前对巫蛊之术方面确实有所研究,至于咒术……也曾接触过的。”
沐云歌:“!”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竟然如此,那此次的疫症……”
被给予厚望,这回卫楠伊是真正紧张了。
看着就有些不太确定的样子,犹豫道:“我……其实我所知实在是有限,对于巫蛊尚且一知半解,咒术就懂得更少了。
若是简单一些的还好,倘若是复杂,当真希望不大。”
不怕希望小,就怕没希望。
卫楠伊的犹豫也算是为僵着的进度生出了一些缓冲,尽管说是不太行,沐云歌听着也依旧还是松了口气。
外头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凌晨了。
一晚上的时间就这么熬了过去,她深知逼迫的太紧也未必能有什么好效果,干脆素手一挥:
“好了,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也不急在一时。大家先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其他的,等醒来再说。”
这么熬着谁也扛不住,随着众人离开,沐云歌也出了隔离间。
脱下身上的防护服吩咐玉树跟其他人的一块儿去销毁了,随即回到常湘玉特意为她留的房间洗漱。
等玉树处理好一切回来,她家小姐已经会周公去了。
沐云歌这一觉睡的有点艰难,似醒非醒。
感觉睡了挺长时间,哪知睁开眼睛时太阳升起还没多久。
总归是心里头搁着事儿,睡不安稳呢。她无声叹了口气,起身时手掌被硌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枚玉珏。
质地极好,是上等的羊脂白玉,被雕刻成麒麟模样。
看着眼熟的很。
沐云歌几乎没怎么费力便认出了这枚玉珏的来历,连忙扯着嗓子喊人:“天竺,天竺,昨天晚上可是有谁来过?”
听到喊声,天竺果然很快出现。
她手里头端着一盆水,一边往架子上放,一边故意打趣道:“没有谁来啊,小姐是不是做梦梦到谁了,才会这么着急?”
只是做梦?
沐云歌没多说什么,直接亮了亮手中的玉珏。
天竺果然不再扯谎,忍着笑意道:“回小姐的话,是莫言来过呢。说是奉定王殿下的命令,给小姐送东西来的。”
说着,以眼示意,“喏,就是这枚玉珏。”
大概是有些不太理解,她一五一十交代完毕,又忍不住疑惑道,“不过来都来了,王爷也不知道让他给小姐带几句话。”
这不是白白浪费资源么。
他俩都多少天没见了啊。况且小姐现在被困在这里,还不定怎么样呢。
多说几句话,该关心的时候好好关心一下,回头小姐肯定感动。
哪知沐云歌听到她的嘀咕,手指摩挲着玉珏,人却扯唇浅笑。
眉里眼里全都是玉树所看不懂的盎然:“不用说。”
她明白,楚元戟想表达什么。
楚元戟用的这枚玉珏跟他的人一样,看着极为抢眼。若带在身上太过夺人眼球。
沐云歌干脆就揣在怀里出了门。
可能是有了依仗的精神力量格外强大,她脚下都轻松了不少。
时间还早,德仁堂内却算不上安静。
一墙之隔的后院传来各种嘈杂,有人在呻吟,有人在低声咒骂,还有人在进行恶意揣测,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将医馆之前宁静祥和的气氛完完全全都给破坏掉了。
那些蠢蠢欲动的暴躁跟不安,无一不是压在德仁堂众人头顶的巨石。
毕竟熬了一个通宵,沐云歌以为自己起的已经算是早的了。
结果刚走到隔离间门口,就发现常大夫已经候在那里了。
截止事发到现在,还不足一整天的时间,他整个人看上去已经苍老了许多,连后背都有些佝偻。
看得沐云歌由不住心头一阵愧疚:“此次的事情,都是因为我。否则就不会……”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常大夫挥挥手给打断了:“姑娘说的哪里话?
若不是你,哪来今日的德仁堂?您一手壮大了医馆,莫说此事完全怪不到您身上,即便是,医馆还有我们这些人,为您抗点儿事,也是无可厚非的。”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说完,他似乎生怕沐云歌还有什么心理包袱一般,又沉沉叹了口气,“再说了,医馆开张这些年,原本便已治病救人扫疾世间为己任,此次京城中又疫症出现,怎么也不会袖手旁观。
如今的形势,除了稍微被动一些之外,原本就是老夫所愿。”
意思就是,此次疫症一事,德仁堂怎么都会插手参与,守在外头那些兵将,也无非就是让过程看起来不太那么大义罢了。
医者仁心,从来都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而这短短几句话,成功戳进了沐云歌心里,让她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垂眸平复了一瞬,才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还是常大夫你高义。”
说着,就准备进去隔离间。
哪知常大夫又虚虚拦了她一把,主动解释道:“一个时辰前卫大夫已经进去了,老夫想着要不然我们等等再进,莫要打扰了她?”
凌晨那会儿沐云歌有吩咐,等休息好了让卫楠伊看看,自己是否能帮忙来着。
然而听到这话,沐云歌却忍不住低声惊叫起来:“一个时辰前?那她可曾有休息?”
自己一共加起来才睡了一个时辰多一点,要是卫楠伊一个时辰前就进去了,岂不是说明她回房洗漱了一把,便又折了回来?
对此,常大夫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疫症一事刻不容缓,老夫实在是辗转难测,躺了一会儿便过来了。老夫过来的时候,卫大夫人就已经在这里了。
说是心中惶恐,生怕辜负了姑娘的期待,所以想着提前仔细检查一遍里头那人的情况。
若是不能帮忙,也好告诉给你知道,让姑娘早点另想它法。”
“这……”
两人正说着话,隔离间的门开了。
穿了一身防护服的卫楠伊出现在门口,隔着防护口罩瓮声瓮气地对着常大夫汇报:“常大夫,我这边有结果了!”
话都说完了,她才看清站在另外一边的沐云歌,又忙道,“姑娘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这话说的沐云歌是啼笑皆非。
对方一个时辰前干活了,倒说自己早?
不过眼下也不是废话的时候,既然卫楠伊说已经有了结果,她的心脏也不由得提了起来,忙不迭道:“结果如何?”
被这么一问,卫楠伊这才想起正事儿,登时目露惊喜:“这只是个简单的咒术,我想,我可以试试!”
这话就像是一剂强心剂,别说在场的常大夫跟沐云歌,连后头跟着的其他大夫一听,脚步都不由地轻松了起来。
接下来,便是众人协助卫楠伊一块儿解咒了。
正当沐云歌分工明确,就要动手时,于顺匆匆跑来,神情十分焦急。
一看他那个模样,沐云歌心中便有了十分不好的预感。
当然不止是她这么想,常大夫反应更是敏锐,及时一把拦着了他,沉声问道:“后院那边什么情况?”
于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表情焦急中还带着不忿,几乎是咬牙道:
“那些人又闹起来了,想要强闯出去。
结果外头守着人,他们没能得逞,又将气撒在了我们头上。
竟说,竟说是我们德仁堂拘着他们留在这里,压根不是什么不得已,而是跟外头的官兵勾结,想要拿他们做实验,牺牲他们找瘟疫的解药!”
“……”
这就有些气人了。
他们几个大夫费劲心力地在这边研制解药,连休息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却还要被后院患者们如此诋毁。
这样的委屈,谁人能受得了?
已经有大夫开始情绪不对,捏紧拳头了。
反观沐云歌,应该早就见识过了后世所谓的网暴,见识过了键盘侠们的各种丰功伟绩,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甚至皱着眉头分析道:
“这种流言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
唯一的解释便是,患者里头混进去了什么人,想要趁机浑水摸鱼搞事情!
常大夫明白了她的意思,当机立断挥了挥手:“老夫亲自去看看,这边就拜托姑娘了。”
后院乱了,都到了于顺跑来报信的程度,想必情况不容乐观。
绝望中的人最可怕,要是真的看不到希望,加上有人趁机煽风点火,那些患者们的情绪很容易就会崩溃。
届时恐怕德仁堂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活不了。
这个,大概就是幕后那人真正的目的。
不仅要借刀杀人,还要德仁堂冤死的不明不白,在百姓的唾骂声中湮灭!
手段真狠。
也不知道德仁堂怎么着他了。
沐云歌念头急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常大夫了。至于这边,交给我们。”
也只有在场的大夫们,才知道这句话的份量有多重。
卫楠伊更甚,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沐云歌连忙安抚着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没关系,你尽力就好。”
卫楠伊没说话,抿着嘴角重重地点了点头,便转身折回到了隔离间。
其他大夫们也皆是一脸凝重地跟着鱼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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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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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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