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似看谁都不满意,沉着眉,威严中,颇有些苦大仇深。
堂屋里的众人谁都没说话,气氛沉闷阴冷,说不上的怪异。
而荣聿深和徐愿景跨进门槛的一刻,荣绅便将目光盯准了徐愿景,带着强烈的审视,以及让人浑身发毛的阴沉。
徐愿景呼吸不觉紧了些。
荣聿深拥着徐愿景,却是没往主位上看一眼,找了位置坐下。
荣绅哼了声:“没大没小!”
荣聿深面容冷酷,不为所动。
“你叫什么名字?”
荣聿深视他无睹,荣绅暗自咬牙,这个六亲不认的小狼崽子!
他盯向徐愿景,沉沉问道。
徐愿景:“……”
他声音浑厚洪亮,太上皇一般的盛气凌人,徐愿景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就跟古装剧里籍籍无名如蝼蚁一样的小奴婢。
这感觉,可真不好。
徐愿景抬起眼睛看过去,对上荣绅严厉犀利的眼睛,并不闪躲:“徐愿景。”
话落,徐愿景就感觉手被捏了下。
她看向身旁的荣聿深。
荣聿深盯着她,黑眸柔和,好似在说,不想理就别理。
徐愿景挑挑眉毛,忽然就很安心。
“是你啊。”
荣绅哼道。
徐愿景皱眉。
什么意思?
荣聿深亦敛了眉目,轻飘飘地看向荣绅。
荣绅对上荣聿深投来的目光,心下不免一恨。
若非这个狼崽子,自己几年前,也不会被迫背井离乡,这些年一直困在国外。
“不孝的东西!”
荣绅忽然冷笑着骂道。
那憎恶的模样,哪有半分至亲长辈对晚辈的舐犊之情。
徐愿景脸也微微冷了下来。
看来,她所查到的消息,多半是真的。
在荣绅的心里,恐怕只有他那个私生子,对于跟原配生的两个孩子,以及他们的子嗣,感情凉薄。
“你骂谁!?”
门外传来一声不忿的诘问。
徐愿景看过去,看到了由江亚君搀扶着往里走来的柳越楣。
柳越楣苍老的脸有些苍白,像是大病未愈,一下子老态毕现。
但她的面相一如既往的严苛,有几分刻薄的感觉,她死死盯着主位上的荣绅,眼神里的情绪深浓复杂,有恨,有怨,有不甘等等。
“你教的好儿女,你好儿女教导出来的好儿女,哪一个不该骂?”
总而言之,就是骂在座的全部。
荣谏面沉如水。
他向来情绪不显,是商界鼎鼎有名的笑面虎,让他这般直白地露出阴鸷的一面的时候并不多。
唐颂娴脸色亦是难看。
荣鄞一脸忍耐地站在父母身侧。
荣靖西和荣廷渊不在。
柳越楣褶皱的脸剧烈发抖:“你个老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对他们指指点点?”
“他们姓荣,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你真当你姓荣,姓了你的姓氏就很光荣!”
柳越楣绷着身体,声音因激动而沉哑,“我不怕告诉你,只要我愿意,我的孩子,孙子,以及荣氏集团,通通都可以改姓。”
“柳越楣!”
荣绅俨然被柳越楣这话给激到,“荣氏集团是我荣家几代的心血,你要敢给荣氏集团更名,我就跟你离婚!”
“离婚?你这辈子都休想!你想跟那个贱女人名正言顺地在一起,我偏不如你的意!我要她到死都顶着小三的名头,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等你们死了,到阴曹地府,你们依旧是一对人憎鬼厌的狗男女!”
柳越楣咬着牙根,一字一句,深恶痛绝道。
荣绅脸色难看,亦是对柳越楣厌憎到极点:“你这个贱人!”
“过去这么多年,你依旧学不会什么叫尊重!”
荣谏凉凉开口,“我只说一遍,对我妈放尊重一点,否则,就从这里离开!”
碍于孩子们在,荣谏言辞十分克制。
尽管他内心,对荣绅这个亲生父亲充满了厌恶,恶心。
但他竭力不在孩子们面前失态。
唐颂娴低了头,眼角悄悄红了,她心疼荣谏,也心疼他们的孩子。
荣绅不管是丈夫,父亲,还是爷爷,都不合格。
当年若非他纵容默许荣善渊跟荣谏争夺荣氏集团,她不会失去双胞胎,车祸不会发生,阿深的心理阴影,以及对家人缺乏安全感也不会存在。
偏偏发生这些以后,荣绅非但没有站出来抚慰他们,反倒一味地偏帮荣善渊,致使荣善渊行事越发放肆,阴毒。
最终,他们也算是为了自保,绝了这个后患,势要将荣善渊送进监狱里关到死。
可荣绅不惜要挟要跟柳越楣离婚,以及,拿自身性命威胁,拼死保荣善渊。
他们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将他和荣善渊母子驱逐出华国。
他们虽然没有要求他此生不能回国,但对荣善渊母子,他们是铁了心的不让他们再踏进华国一步。
那对母子都是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的主儿,留他们在国内,就相当于往自己头顶上悬了一把有毒的尖刀,不一小心那刀便会刺下来,一击毙命。
听到荣谏的声音,荣绅脸色铁青,到底闭上了嘴。
江亚君扶着柳越楣坐到椅子里。
柳越楣紧抓着扶手,稍稍平复了情绪,然后她扭头看向徐愿景,眼神里的嫌恶不加掩饰,鄙夷道:“我真是小瞧你了!”
徐愿景:“……”
“景宝,喝点水。”
荣聿深无缝衔接柳越楣的话,端起手边的水杯喂到徐愿景唇边,眼神温柔,旁若无人。
柳越楣:“……”
脸上顿时挂不住。
她岂会看不出荣聿深这个行为是在给她下马威?
告诉她,徐愿景是他的人,不容任何人指摘,包括他嫡亲的奶奶!
徐愿景心里暖热,却也知分寸地,没有当众配合地给柳越楣难堪。
毕竟,荣绅还在。
她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荣聿深眼底有怜惜。
他并不希望她这么懂事妥帖。
徐愿景的好意,柳越楣并不领情,她怒道:“你生的孽种呢,把她交出来!”
孽种!?
柳越楣这两字一出,场面顿时一静。
然后。
反应最大的是荣鄞。
荣鄞提气,愤懑道:“奶奶,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孽种?他们可是你的亲曾孙!”
“你闭嘴!大人们都在,有你说话的份儿!?”
柳越楣本就在气头上,这份怒意,绝大部分来源于荣绅,小部分来自徐愿景。
见荣鄞再一次跳出来替徐愿景出头,那感觉,就好像在荣绅面前,公然地站到了她的对立面。
柳越楣根本接受不了。
怒火汹涌,灼烧得她脑仁突突地疼,她甚至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荣鄞:“……”
唐颂娴知道,柳越楣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一辈子刻薄高傲惯了,但对自家人她也是偏向的。
她万万没想到,会从她嘴里听到“孽种”两个字。
惜惜穆穆,可是她的亲曾孙啊!
她怎么能……
唐颂娴心里怄着火,事关惜惜穆穆,这股火气,实难压下去,她绷着嗓子,道:“妈,就算您再不喜欢愿愿,可孩子是无辜的,他们是荣家的血脉,管您叫太奶奶的,您这么说太过分了!”
“妈……”
“你不许说话!”
柳越楣朝荣谏怒吼,“你不准说一个字!!你为她说一个字,就是把我往死路上逼一步!”
怒火攻心。
柳越楣坐在椅子上,摇摇欲坠。
江亚君见情况不妙,忙蹲在她身侧,伸手抚她剧烈起伏的胸口。
柳越楣颤抖地指向徐愿景:“这个女人居心叵测,把你们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可你们知不知道,她跟荣善渊苟且过,她还有孩子,是她和荣善渊的种!”
“你们都知道,你们都知道你们还……亲曾孙?太奶奶?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羞辱我!?你是不是我生的!?”hΤTpS://WWω.sndswx.com/
除却荣绅外的所有人:“……”
徐愿景反应过来柳越楣说的什么时,猛地看向荣聿深,眼神急切。
荣聿深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她的手背。
徐愿景便沉下心来。
她根本就不认识荣善渊,怎会与他苟且?还有过孩子?太离谱了!
但荣聿深的反应告诉她,他相信她。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荣绅好似很享受柳越楣崩溃的样子,慢悠悠开口,“我这次回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善渊的孩子来的。把孩子交出来,我立刻带她出国,从此以后,不会再回来。也省得你们处心积虑地防范着。”
“你在说什么屁话呢?荣善渊的孩子?他配有孩子?”
荣鄞皱着眉头,憎恶道。
荣善渊那个老杂种,年轻时乱搞,憋着找个身家清白干净的高门千金当老婆,为了不给女人挟子上位的机会,又想不耽误自己快活,不带套地乱搞,女人怀孕了就抓去打胎,作孽无数。
大约是作恶太多,被报复了,那玩意叫人给废了,这辈子都别想有种!
自己是个废物,就想抢别人的孩子当儿子?
想得那么美呢!
“有你什么事……”
“有你什么事?”
荣鄞冷笑。
柳越楣斥他几句,他可以忍了,但他算老几?
真当自己是他爷爷呢!?
“你那个废物儿子早就废了,你不知道吗?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你不清楚?你跟你那个废物儿子憋的什么坏呢?我二嫂嫂跟你那个废物儿子,八竿子打不着!大白天的,做什么春秋大梦!晦不晦气!”
荣绅:“……”
气得拳头都攥紧了!
徐愿景:“……”
荣鄞这嘴,一如既往的稳定发挥。
唐颂娴默默的拍了拍荣鄞的背,以示鼓励。
荣鄞立马就抬高了下巴,大有你再哔哔一句,看他怼不死你的架子!
荣绅胸膛起伏,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五年前,这个女人跟善渊去了酒店,网上有视频作证。你们也说了,你们是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的。按时间算,那孩子就是善渊的!”
“你们对善渊充满了仇恨,决计不会好好对待那个孩子的!你们不就是想把孩子捏在手里折磨,宣泄对善渊的恨意……”
“我们没你那个废物儿子禽兽!”
荣鄞掏掏耳朵,“还有,我最后说一遍,你那个废物儿子没孩子,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别做梦了!”
“我会在禹城待三天,三天内我要是看不到孩子,别怪我!”
荣绅阴沉着脸,眼神狠辣。
他笃定孩子的确存在,是荣善渊的,他们只是不想把孩子交给他。
如果三天后,他们执意不把孩子叫到他手上。
荣绅看了眼徐愿景。
那就别怪他!!
荣绅离开了老宅。
柳越楣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冷冰冰的,她道:“把孩子给他吧,让他滚!”
过去他们经历了太多险些生离死别的事情,荣绅那个人,心狠手辣,荣善渊是遗传他的,只是比他更狠毒罢了。
为了他那个私生子,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一大把年纪了,断不能承受一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痛!
所以,她妥协了。
何况,那个孩子,留下来只会惹她生厌,心厌。
扪心自问。
她也许会像荣绅说的那样,折磨那个孩子!
她不想作孽。
所以,将那个孩子送走,是最好的。
“我们走。”
荣聿深直接拥着徐愿景走了。
柳越楣看着荣聿深离开的背影,浑浊的双眼流出泪来。
她知道,她最疼爱的孙子,到底为了这个女人,跟她离心了。
他对她这个奶奶,想必厌烦极了。
虽然他从未对自己不敬,甚至一句苛责的话也没有说过,可却比做了这些,更让她心痛。
大约这些子嗣身上都流着荣绅的血,个个都深谙杀人诛心之道。
柳越楣颤颤闭上眼睛,整个人忽然流露出几分垂暮的意味。
唐颂娴到底不忍,深深叹了口气,道:“妈,惜惜穆穆是愿愿跟阿深的骨肉,这是千真万确的。您若是还不信,我们大可再做一次亲子鉴定。”
柳越楣怔住:“惜惜穆穆……”
“愿愿那孩子命苦,刚经历了丧母之痛,您不喜欢她,却实在不应该拿惜惜穆穆的事,往她身上泼脏水。”
柳越楣一下站了起来。
唐颂娴:“……”
柳越楣突然特别激动:“惜惜穆穆的亲生母亲是徐小姐?”
唐颂娴:“……”
柳越楣这一问,唐颂娴才忽然想起来。
她还没跟老夫人说,惜惜穆穆是愿愿生的。
所以老夫人一直以为,惜惜穆穆的亲生母亲是林菀。
“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柳越楣狠狠吸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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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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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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