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一瞬,而后若无其事地上前,拱手寒暄道:“岳丈大人,昨日回去后,可有哪里不适?”
昨天帝后二人亲自去大狱接谢将军的事,早已传遍朝堂内外,但,个中内情无人知全貌。
御前的人嘴都紧得很,大臣们探听不到,此刻听到发问,表面上不在意,暗地里悄悄竖起耳朵。
容璟这话看似是问候,实则是在递台阶。
若是谢将军借坡下驴,说自己头晕脑热哪怕眉毛疼,有那么多官员在场,那么多双耳朵听着,之后一段时间便可借口告假,皇上不会说什么。
左右今日来过,表了心意,成全了君慈臣睦的好戏,总不见得强求受害者天天陪着演吧。
谁知,谢将军不知是不解其意还是太过耿直,摆手道:“没有,臣挺好的,多谢殿下挂念。”
容璟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这时门外太监高唱皇帝驾到,众人噤声行礼,开启打工人的一天。ΗtτPS://Www.sndswx.com/
另一边,容宜为了能早点替母后解开心结,本打算回到寝宫就开始写拜贴,谁知出了坤宁宫,御花园偶遇太后,于是直接被带走,第二日才回去。
宫女见她一笔一划写得认真,好奇地问:“公主,这是过几日要上交给太傅的课业吗?”
“不是。”容宜摇摇头,也不解释,自顾自写。
宫中规矩森严,不论因何,宫人都不得打听,更不得偷窥主子信件,便收起好奇,没有再问。
待唰唰唰写就,容宜满意地将信装入淡黄色的信封,道:“你即刻派人,将这信送去将军府。”
“将军府?”宫女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虽说她整日伴在小公主身边,对宫中的诸多事情并不敏感,但也知道皇后与谢家不和,几乎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这这这,这是可以的吗?
容宜没注意到她的惊讶,又道:“顺便一会儿去司衣坊,看看我的夏衣都做好了没。对了,问问钦天监,花朝节那日天气如何,是否风和日丽。”
宫女隐隐约约猜到信中的内容大概是什么,问:“公主要邀太子妃娘娘花朝节一同出游?”
“是啊,”容宜答得毫不避讳,“我要替母后修补和谢家之间的关系。往后,大家都是一家人。”
宫女以为主子口中的一家人,是指她与谢云舒之间的姑嫂关系,便道:“这有什么。太子殿下的府邸在宫外,一年到头见不了几回,便是偶尔相逢,公主身份尊贵,只管吃您的玩您的,哪怕当众落了太子妃娘娘的面子,她还敢发难不成?”
容宜轻飘飘地看了宫女一眼,不愧是从皇后肚子里出来的,这神态学了十成十:“你懂什么。”
那日夕阳下,英挺坚毅的脸,淡然霸气的眼,连岁月留下的褶子都变得顺眼。话本子里出现过不知多少次的英雄救美,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
——杀伤力太大了呀!
“你只管按我说的做,我让你递信,你就递信,我让你去司衣坊,你就去司衣坊。我是主子,你是奴才,别没大没小,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宫女神色收敛,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
**
皇后所料不错,谢云舒收到容宜的拜贴后,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坐到桌前开始认真写回信。
阿芸替她磨墨,见主子二话不说应下了邀约,不安地道:“娘娘,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啊?”
“应该不会,”谢云舒摇了摇头,心大得很,“这一手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看就是出自容宜之手,不像是模仿。再说了,如果真是有心之人假借她的名义邀我,肯定不会约在鸣泉谷这等人多之地。”
阿芸听了这分析,也觉得有点道理。
“大不了,花朝节那日到了鸣泉谷,我先下马车探探路,看看来者是不是真是十公主。若不是,车夫驾马,带着娘娘赶紧往回走。”月荷出声道。
“那你怎么办?”阿芸问。
“我?”月荷没料到阿芸会问起她,心下拂过感动,“我一个小小奴婢,没身份没地位,他们抓了我也没用。只要娘娘脱身,我就能有一线生机。”
阿芸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再说,那日程小姐不是也要去?便是皇后右相要针对娘娘,也不至于将谢家程家苏家一气儿都得罪了。苏太傅认了这个儿媳,肯定不会罢休。”
这通分析有理,阿芸深以为然。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一切未发生之前所做的所有预设,最后都是虚的,还不如等真正发生的那一刻再考虑应对。”
谢云舒说着,将写好的回帖拎在半空中晃了晃,让墨迹彻底干透,然后递给阿芸:“行了,把这个送进宫去,同门口的侍卫说,给朝阳殿的。”
阿芸应了声,把信揣兜里走了。
月荷在绣荷包,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娘娘,听说那秦太子妃正收拾东西,要回秦国呢。”
谢云舒拿起绣棚的手半点停顿也无,似乎对此事并不意外:“昨日回来的路上,我听容璟说了,似乎秦太子妃在御前出了好大的洋相。她貌若无盐,侥幸被秦太子看中,没曾想在异国被人把老底给揭了,换成任何人,只怕都不能接受吧。”
月荷代入了一下自己,道:“换成我,我一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南国半步,当一辈子鸵鸟。”
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是鸵鸟,但听谢云舒说的次数多了,便慢慢大概理解了这个词的用法。
谢云舒头疼地把丝帕递到月荷面前,愁眉苦脸地请教:“月荷,花瓣要怎么绣啊?总觉得花是死的,没个活样,可我明明是按照你教我的绣的。”
月荷倾斜身子探头看了眼,笑道:“我的娘娘,你这绣得也太死板了。线是用了不同颜色的红粉做渐变没错,可你不能每个颜色都一圈一圈,长短一致呀。一针长,一针短,间错开来才活泛。”
谢云舒忍不住叹了口气:“啊,这也太难了,比医书还难。医书背背就行了,这个不一样,不会就是不会,哪怕被逼急了,我也还是不会。”
月荷听得想笑:“那就别折腾了,等回头去店里买一条就是,玲珑坊的绣娘会双面绣呢。”
“双面绣?”谢云舒还是头一回听说。
“是呀,”月荷点点头,“在同一块布料上,正反两面绣出完全不同的精美图案,轮廓却一致。”
“乖乖,”谢云舒不由得咋舌,“这是怎么做到的?她们的手也太巧了,那线头又怎么处理?”
月荷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那是她们的招牌,看家本领。我私下里琢磨过,但是琢磨了半天,手都扎红了,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谢云舒看了眼绣棚,有些泄气。
顿了顿,还是默默拾起:“不行,买来的意义不一样,我得自己绣,这才显得弥足珍贵呢!”
月荷难得起了逗弄的心思,道:“那,万一太子殿下嫌弃,不肯带在身上,岂不白费了心思。”
谢云舒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就止不住酸溜溜地发胀,嘴硬道:“哼,那他就休想我再送他东西!”
月荷扑哧一笑,道:“好小姐,我不跟你闹了。放心吧,你信我,只要是你做的,不管最后绣成什么样,太子殿下都会视若珍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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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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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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