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坚再次正色道:“这处酒肆乃是一处山下把风的岗哨,里面都是些杂鱼烂虾。”
“真正的大鱼,恐怕还藏在山上。”
“仲坚兄这是要杀上八公山?”杨遇安道。
“那些妖人畜蛊害人,天下负心者莫过如此,我既是除魔卫道,也是印证道心,修炼我的‘负心’。”
“原来如此。”杨遇安点头,“需要我帮忙吗?”
“区区几个妖人,何须劳烦小郎君出马?”张仲坚咧嘴打趣道,“你就留山下歇脚。三日内,某必功成下山!”
言罢张仲坚再次跨上毛驴,往山路狂奔而去,转眼便消失在莽莽山林间。
……
八公山就在淮河边上不远,杨遇安临水结庐,每日浇浇花,翻翻佛经,倒也乐的清闲。
偶尔山上有特殊响动传来,他都会出门远眺,不过境界所限,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暗暗祈祷张仲坚一切顺利。
如是两日,毛驴尚未见影,佛经也只读得一知半解,浇花这边却有了意外之喜。
且说他修为到了中仪同巅峰境界,每日浇花上限已经提升到三十次。
按照淮河十五出一定平均爆率,浇花两日,他拢共得到了四个魂。
当然,正如过去验证的一样,都是普通人的神魂,除了多积累一些人生经历,并没有太多意义。
不过这日最后一魂爆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
依然是普通人,但此人的记忆却有部分封存不能立即查看。
“一个普通人的遗愿?”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类型,好奇之下将能查看到底零碎记忆一一整理,没想到又有惊喜。
原来此人是东晋年间的一名寒门子弟,姓石名苍。为了出仕,石苍选择依附大族谢氏,成为门客。
不过说是“门客”,但因为身份低贱,也无甚修为,所以没有得到任何征辟入府的机会,反而跟一个奴仆差不多。
而他生前侍奉的最后一位主人,居然正是鼎鼎大名的东晋山水诗人谢灵运。
“后世都说谢灵运一生游山玩水,不理政务。”
“不过却很少人知道他在佛学造诣上同样有很深功底,曾经主持润色过当时传入中土不久的《华严经》。”
是的,幽魂记忆中属于《华严经》的部分,正是杨遇安惊喜所在。
石苍自知修行无望,便投主人所好,努力学佛,没想到竟小有所成,因而得谢灵运青睐,带在身边当侍从。
“所以这样一个人,死后数百年念念不忘的遗愿,到底是什么呢?”
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杨遇安进入了“石苍的记忆世界。
……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曹子建的才情高绝,《洛神赋》横压千古,谢某只恨生不逢时,不能与斯人同席对饮,谈诗论赋……”
“不若今日在此地投河,说不定黄泉路上,还能与曹子建偶遇……”
“哈哈哈,公义兄醉了!”
“跳吧跳吧,公义兄杀向黄泉地府,某来当开路先锋!”
“哈哈哈哈哈……这位兄台更醉!”
一群醉鬼的打闹声伴随着阵阵冲天酒气传来,杨遇安揉了揉鼻子,终于完全进入石苍的角色。hτTΡδ://WωW.sndswx.com/
原来今日谢灵运头脑一热,呼朋唤友来到八公山下,美其名曰凭吊一番祖上在淝水之战的丰功伟业。
其实就是借机出门喝酒找乐子。
而事实也证明,果然不能指望一群乐子人会认真探讨什么军政大事。
酒过三巡,话题已经彻底歪向了风花雪月。
此时众人在河边席地而坐,身前有一条临时挖开的曲折小水道,水面漂浮着各色装着果蔬的木盆,以及必不可少的酒壶。
这便是时下士人间流行的饮宴玩法,曲水流觞。
“刚刚公义兄提到了‘月’,而此刻也正值日落月升之际,不若我等就以‘月’为题,各念一联诗?”
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一众乐子人的赞成。
而作为乐子人头目的“公义兄”,也即谢灵运本尊,更是立即加码:“若有谁能当场写出一首好诗,某何妨以千金相赠!”
这个提议让场间气氛更加热烈,众人纷纷赞赏谢灵运千金买诗的壮举。
后者却潇洒一笑道:“千金易得,好句难求啊!”
“当然了,有赏也有罚。若是诸位念的诗庸俗难堪入耳,某也不需他自罚千金,只要跳到河中学三声野鸭叫便可!”
“哈哈哈,公义兄你这主意太损了!”
乐子人们哄堂大笑。
唯独站在谢灵运身后的杨遇安,忽然打了个冷颤。
一段属于石苍的不堪回忆涌上心头。
原来历史上的他为了在饮宴上出风头引起主人关注,也主动出场作诗。
但因诗文不熟,韵律、意境弄得一塌糊涂,被当众嘲笑。
须知在这个年代,世家门阀对朝政、仕途的垄断,尤在后世大隋之上。
所谓“上品无寒门”,就是这个时代的真实写照。
石苍作为寒门子弟,想要出人头地,只能使劲浑身解数巴结权贵,求取名望。
可反过来说,一旦被名士当众羞辱,留下污名,那这辈子便基本与仕途无缘了。
所在石苍投河以后,再没爬上来。
他选择了自尽。
而乐子人们丝毫没有下河拯救他的意思,装模作样地感叹一番,便继续念诗,继续喝酒。
“看来石苍的心愿,应该就是在这场诗会中大出风头了。”
想到这里,杨遇安目光下意识转到身前坦腹倨坐,一副狂士作派的谢灵运。
念诗倒是不难。
文抄公嘛,唐诗三百首嘛,哪个穿越者不会?
但想要达到石苍心目中“出风头”的标准,却有些难度。
因为眼前的谢灵运,为人轻狂高傲,不能说眼高手低吧,毕竟他自身确实有几分才气。但他的眼界的确比才气更高。
曾经公开宣称“天下文学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其他的人共分一斗。”
就狂得没边。
杨遇安甚至很怀疑他夸曹植不过是为了自抬身价。
占一斗只是自谦的说法,其实就是将自己与“建安三曹”相提并论了。
总之,想要得到这样一位狂士的认同,难度之高可想而知。
怎么挑选合题、应景的诗句,本身就是一门考验诗才功底的学问。
就在杨遇安思忖之际,有人开始念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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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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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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