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三娘定定地看着杨遇安,眼中流波映月,似有感动,也有惊讶。
似乎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位顶头上司。
杨遇安见目的达成大半,便背过身道:“外面出了些乱子,已经惊动了镇城上下,我亲自过来,一则担心你这里出了什么变故,二来也是为了给侯莫陈将军那边一个交代。”
“你行动不便,我不怪你。但军情十万火急不能再拖,你选个可靠之人接替西堡的防务吧。”
啪!
魏三娘单膝跪地,拱手道:“属下受军主之命镇守西堡,岂能因私废公?如今堡中出了乱子,属下更是责无旁贷。还请军主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你这身子……支撑得住吗?”
“当然!”
魏三娘自信应声,而后便是一阵噼噼啪啪,穿衣着甲。
不久,换上一身英武戎装的魏三娘再次来到杨遇安跟前,拱手微一揖,便扶着刀柄信步踏出营房。
随着一声雌豹般的怒号从门外炸响,原本吵吵嚷嚷的西堡校场为之一肃。
紧接着,鼓点声,碎步声依次响起。
初时步伐稍显错乱,但在雌豹一声声吆喝之中,很快找准了节奏,渐渐整齐划一,并因统齐一而霍然雄壮。
“那便宜伯父派来的军副果然靠谱,虽说是个女子。”杨遇安嘴角微翘,“不过,从某种意义来说,她是女子反而更好……”
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一个有能力、得军心的副手。
魏三娘来月事确实不假,但她这两日的懈怠表现,果真没有因为对陆克失望的因素在其中吗?
杨遇安不认为光凭陆克过往的小恩小惠,就能让对方忠心不二。
哪怕今夜自己再度施恩,也无法确保万无一失。
所以他选择帮对方隐瞒性别,既是施予恩惠,也是一种隐隐的威胁。
从现在开始,魏三娘乃至家人的生死荣辱,就全在杨遇安的一念之间了。
……
整军还需要一些时间。
杨遇安为了展示自己对“魏三”的信任,放手让她整军,自己则继续待在房中。
一时无事可做,他目光落到床边一本摊开的书上。
书边有些破损,想必魏三娘时常翻阅。
“奔袭诀……下。”
看到封面上的书名,杨遇安目光一亮。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所创的《奔袭诀》分为上下两部分。
上部是个人骑战的基础功法,杨遇安早已经从窦四的记忆获得并练得炉火纯青。
下部则是偏向兵法的骑战统兵之法,需要到达一定身份的军官或者贵族方能获取。
实际上陆克同样学过这部骑战兵法。
原本杨遇安进入他的幽魂副本,只要完成其逃命的遗愿,就能解锁。
先前为了更重要的“逆鳞”,只能遗憾放弃。
但现在了解过陆克的真实指挥水平后,这种遗憾反而小了很多。
毕竟从幽魂记忆中学习,除了功法知识本身以外,原主修炼时的感悟、经验,同样是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
有时后者甚至比前者更珍贵。
陆克的指战经验?
杨遇安摇摇头,不提也罢。
倒是眼前的魏三娘,让他眼前一亮。
书中空白处填满密密麻麻的娟秀小字,全是魏三娘平日研读兵法,统兵作战的反思、总结。
既有理论,也有实践,更有个人独到的见解。
单从记录的字数来看,竟然不下于《奔袭诀(下)》的原文。hτTΡδ://WωW.sndswx.com/
这不比解锁陆克记忆更有价值?
“说起来,先前魏三娘劝说陆克不要冒然出兵,正是因为深谙骑战之道,看出了柔然佯装撤退以诱敌深入的企图。”
“可惜陆克年轻气盛,身边又是一群猪朋狗友,不听她劝,最终中计兵败。”
“有魏三娘这么好的老师在身边,陆克居然还能将仗打成那个鬼样子,真是死得不冤。”
因为不必考虑原主心意,杨遇安毫不掩饰鄙视之情。
当下便踱步到窗边,借着月色细细品读起来。
……
魏三娘回到营房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幸不辱命。”魏三娘低头半蹲,姿态恭谨,“堡中剩余士卒七百九十六人,粮草军械并无丢失,足以支撑一月。”
“好!”杨遇安合上书,微笑上前扶起对方,“三郎办事陆某向来放心,起来吧。”
魏三娘听到对方称呼自己“三郎”,心中微微一松,不再紧张。
抬起头,见他手中拿着自己平日批注的兵书,目光微微一动。
书中所记都是行军作战的心得,倒也不怕被人看到。
只是……这位陆军主什么时候变得爱看书了?
“三郎用兵之法颇为独到,怕是连可汗看到都要大加赞赏。”杨遇安举着手中书道,“能否借我看几日?”
“军主谬赞,不过是平日的胡言乱语罢了,怎敢与可汗相提并论?”魏三娘谦逊道,“能入军主的眼,是属下的荣幸。”
“那便谢了。”
杨遇安毫不客气地将兵书塞入怀中,而后又解下腰间佩剑,递给魏三娘。
“军主这是……”
“三郎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与才华,某又岂能吝啬信任?”
“自即日起,我将麾下精骑全部托付给你。你持我佩剑号令众人,谁敢不从,以此剑斩之!”
说到最后,他声音高亢若啸,连营房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魏三娘闻声神情一肃,郑重上前双手接剑。
杨遇安送出剑后,又轻抱对方双肩,低头耳语:“西堡存亡,关乎武川镇所有人的安危,也关乎陆某在镇城中能否挺直腰杆做人。钱粮兵员不足,你直接开口,我替你兜底。我将一切托付给三郎,只望三郎不要负我!”
轰!
一身戎装的魏三娘铿锵跪地,双手托着佩剑高举于头上。
“人在堡在,人亡堡亡!”
“好!”
杨遇安哈哈大笑,在对方肩膀上轻拍三下,而后负手踏出营房,潇洒而去。
魏三娘一直保持恭敬跪地姿态,直到对方脚步声远去才重新站气,暗暗长出一口气。
因为女儿身,她并不太在意官职兵权。
但能够得到对方如此信任,心中难免激动感怀。
特别对方见过自己女儿身后,居然毫不介意,甚至主动帮忙掩饰。
“总感觉陆军主跟换了个人似的,对我的态度大异于先前……他是什么时候发生这种转变的?”
“这次大败而归之后?”
“还是看到我的真身……”
想起昨夜羞人一幕,魏三娘她脸蛋不自觉泛红。
幸而此时房中只剩她一人,否则无地自容。
“不过仔细想想,他对我的态度转变,好像还真的是从昨夜开始……不会是,对我有那种想法吧?”
一种微妙的情绪泛上心头。
魏三娘自知不是什么绝色美人。
但久居军旅,深知一群军汉在苦闷的日子中待久了,哪怕见到一头母猪都会感觉俏丽可爱。
更别说自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年轻女子。
所以她平日很注意保护自己的隐私,以免带来麻烦。
“若军主真的有那种想法,那我怎么办?”
这一刻,她脑海中浮现出陆克年轻的脸庞。
不知是否错觉,总感觉对方似乎比记忆中的那个人,要俊俏潇洒得多,也顺眼得多。
就算对方真的对自己用强,好像也……
“嘿,胡思乱想什么呢!还要打仗呢!”
魏三娘狠狠甩头,仿佛要将脑中奇怪的想法甩掉。
而她不知道的是,屋檐上某处隐蔽角落,一朵小白花正随风轻轻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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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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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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