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就毛骨悚然,可身体却不听使唤,转不了身也迈不开步。
而后,神像也睁开了双眼。
妙湛天原本垂首四十五度角,双目微阖,因它摆放的位置高,正好就是俯瞰众人的角度。
她这一睁眼,泛着紫光的瞳仁恰与贺灵川对视。
他立刻就发现,自己连目光都移不开了。
周遭景物骤变,妙湛天神像在他视野中急速放大,直到身躯无比伟岸,超出视界之外。
身边的游客一个接一个消失,人声一道接一道隐匿,最后连卢诗诗都不见了。
偌大的不知名空间当中,似乎只剩下贺灵川自己。
只有黄金殿的穹顶依旧银河闪烁,但从贺灵川的角度看去,也是无限远大,仿佛真地高悬天际,浩瀚无垠。
他到底被带来什么地方!
忽然间,他又能动了。
贺灵川茫然后退两步,竟然发现,自己就站在称盘上!
他什么时候出现在天秤上?
“当”地一声,试金石掉在对面的空称盘上。
也不知是他变小了,还是试金石变大了,总之它现在的底径至少有七尺,通体金光闪闪,十分亮眼。
和方才一样,试金石的登场并没有带来秤臂平衡的改变。
虚空中仿佛传来一声叹息,贺灵川隐约听出了失望。
对他的试探已经开始了么?
对方为什么失望?
天秤上的真实之眼转动两下,目光就锁定在他身上。
和他在盘龙城干戈厅见到的眼球相比,这只大眼睛至少被放大百倍,也瘆人百倍,贺灵川甚至能看见它跳动的眼皮。
这大眼珠子盯人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心底那点儿秘密都无所遁形。
“这是哪里?”他惊慌四顾,大声呐喊,“谁在那里!”
这是普通人的正常反应。
有个温和的、带着磁性的女声在这片空间响起,宏大得像管风琴的长音:“你的名字?”
贺灵川反问:“你是谁!”
“吾乃妙湛天。”这女声道,“你呢?”
这第一个问题就难倒了贺灵川。
他在贝迦的化名是贺骁,可是报出这个名字,能过得了试金石那一关吗?
妙湛天以明辨真假是非而闻名,他一介凡人,可以逃过天神的法眼么?
“嗯?”妙湛天催促他了,“我只问你三个问题,你要据实回答,不要妄想瞒过法眼。”
她并没有接下去说“否则”,因为不需要。
每个凡人都应该明白,触怒天神会是什么后果。
贺灵川就觉得胸膛微微一热。
不是衣襟里的神骨项链,而是另一样东西发热了。
仅这点儿热意,就让他在这片放旷无垠的空间里重新感受到了温暖。
像是春天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枝叶,落在人身上。
又像是他穿过了冰天雪地,在下一场暴风来临前望见一间升着塘火的小木屋。
那种温暖放在平时大概不值一提,但现在偏偏就有安定人心的力量,贺灵川紧张焦虑的思绪突然间放松下来。
独自面对无所不能的天神而产生的无力感,也渐渐消弥下去。
他在做什么?
这时候最不应该的,就是被对方拿捏!
既然已经站在这里,站到神明眼皮底下,他就只能提起十二万分仔细,好好跟对方周旋!
在大眼珠子盯视下,他低下头,谦卑道:
“我、我叫贺骁。”
吱悠,吱悠,天秤两臂开始摇晃。
因它被放大百倍,原本再微小的动静也同样大得惊人。秤盘上下起伏不定,贺灵川觉得自己好像站在小舢板上,被几个大浪拍得漂摇不停。
这是试金石正在衡量他言语的份量吗?
好在这种让人胆战心惊的摇晃很快就放缓,秤盘上下摆动的幅度减小,很快就静止下来。蜀南文学
双臂平衡,两个称盘几乎排成一条直线。
这个回答,算是通过了?
贺灵川倒是记得,贺骁是自己三五岁前的曾用名。
不对,不是他的,是原身的。
黄金称盘光可鉴人,比镜子擦得都亮。
贺灵川的目光落在盘面上,无意中发现,天上繁复的星辰都被倒映得颗颗可数,连它们如何闪烁、发出什么颜色的光都清晰可辨,反而他自己的倒影距离最近却也最模糊,连脸都看不清楚。
这能算是正常现象么?
他悄悄抬头,瞄了瞄秤顶上的大眼珠子。
它也瞪着他,眼都不眨一下。
“好,第二个问题。”妙湛天继续提问,“你和大方壶到底有什么关联?”
短短几个字,精准打中贺灵川的死穴。
妙湛天不问贺灵川知不知道大方壶,也不问大方壶在哪里。
她的问题很模糊也很宽泛,但凡贺灵川跟大方壶有一点点关系,都不可能绕得过去。
但贺灵川从被召见开始,就反复巩固自己的心理预期。天神和帝君找他过来,总不可能是唠家常的吧?
他们见他的唯一目的,不就是大方壶么?
是以“大方壶”这三个字,如今在他心中根本掀不起半点波澜。
“大……什么?”他一脸茫然,甚至抬头看了看大眼珠子,“天尊明察!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跟它更没有关系!”
话音刚落,目连之瞳突然睁到最大,连眼角都迸出血丝!
贺灵川一惊,后退两步。
“我们来看看结果。”
天秤又开始上下摇晃。
但这回幅度不大,贺灵川发现自己的位置越来越低,要仰头才能看见试金石。
他这一边,下沉了。
也就是说,他不仅讲出了“真话”,而且很有份量!
也就是所谓的“言之凿凿”。
妙湛天沉默了,仿佛对这结果有些惊讶。
天空中的群星突然闪烁。
无论贺灵川低头看称盘倒影,还是抬头观天上星辰,都会发现那些其实根本不是星星,而是眼睛!
无数只闪烁的眼睛!
形状各异,有的像人眼,有的不知道属于什么生物。
当它们一起眨眼时,那种诡异和恐怖,言语根本无法描述。
眼睛们同时睁到最大,所有目光一起聚焦在贺灵川身上。
它们正在审视他、评估他,并且每一个眼神都带着深深的恶意!
排山倒海的压力,几乎要将他生生看杀。
贺灵川从善如流,膝盖一软,跌坐在称盘上。
不需要任何伪装,他就面色惨白、冷汗直流。
原来他面对的不仅仅是妙湛天,还有无数神明隐藏在天幕后方,等待他的回答。
自己不过是区区一介凡人,能引动这么大阵仗?
浩瀚无边的神威骤然降临,弗可御、弗可挡,能把凡人瞬间逼疯。
甚至贺灵川耳边听到无数声音,像是窃窃私语,但更像是争论不休,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到他这里只剩下一点儿回声。
神明之间正在争吵么?
他下意识蜷缩起来,嘴唇抖个不停,仿佛下一秒就要休克。
这些表现也不是造假,而是他敞开心房,没有刻意坚强的结果。
“好了。”这回妙湛天的声音充满了威严,“既然启用真实之眼,就要相信它给出的结果!”
她一开声,漫天神威戛然而止,这片空间马上恢复了空旷安宁。
那种沉重到让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感同时消失,快得好像只是错觉。
这片空间,死一般地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贺灵川才试探着喊了一声:“天、天尊?”
妙湛天才再次道:“很好,我们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贺灵川屏息以待。
眼前这个死局,他已经破去了三分之二。
只要正确答完最后一个问题,他这场大劫就算渡过去了。
“你和牟国,是什么关系?”还是同样的问法,大而全。
啊?牟国?
这个问题真是他万万没想到。贺灵川下意识摇头,这回格外诚实。
“回答。”
“没有关系。”他定了定神,“我只听过牟国,从没去过,更、更没跟它发生过任何关系!”
天秤再次启动。
毫无疑问,最后还是试金石翘起,他这边的称盘下沉。
真话,真得不能再真了。
天幕突然转暗,周围的景观如潮水一般退去。那感觉就十分奇异,像是画布浸入水中,颜料褪色。
但就在这个时候,贺灵川忽然听到一个粗洪的声音道:
“这副身躯不错,何不收降?”
周围的变化突然停滞,画布褪去的部分是一片虚无,里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张牙舞爪,向贺灵川扑来。
那东西黑漆漆地看不见形状,贺灵川只知道,它带着无限威压,而自己根本无力抵抗。
就像雄狮面前的老鼠。
如果天幕转暗的进程没被打断,他大概看不见这些。
妙湛天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反先前的温敦平和,明显对同伴的自作主张大为不悦:
“不可!”
另一个声音道:“花了这么大代价,至少收回一点成本!”
然而不等妙湛天出手,画布被揭开后留下的虚无当中,突然有一道青光亮起。
好像是个记号?
黑影被照得嗖地退回去,粗洪的声音咦了一声,很是惊奇:“怎么会有奈落天的标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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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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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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