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哪里来?」
「说是问泽乡,但我看不像。」
此时柳条奔了回来,对众人道∶「过来看看,我有发现。」
贺灵川大步跟她奔去老丁家。这厮是个矿工,单身快三十年还住在泥胚屋里,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到处都是酒器,坛子罐子全是空的,最臭的就是一条鸡毛被。幸好门开着,把一些腌攒气味都吹走了。
不过柳条跃上老丁家的屋顶,开始扒拉茅草∶「你们看。」
西北部的风雪一直比盘龙城厉害,所以这里的屋顶较尖,上面覆着厚厚的竹瓦和茅草。那是一层一层编织摞起,现在又堆满厚雪,就像人戴着一顶高帽。
光看这些屋顶上的雪,好像都能把屋子压塌了。
白雪和茅草已经被柳条扒开一个口子,现在她又扯掉更多茅草,露出里面的东西,众人都惊咦一声。
这里头居然藏了个人。
冻得***的死人。
瘦子一把将胡里长提上屋顶,指着稻草里露出来的死人脸道∶「这是不是姓丁的?」
死人眼睛还瞪得很圆,胡里长对上他的眼,就是哎呀一声∶「真是老丁,他……呕!」
他目光一瞥,不小心瞥到老丁上身,忍不住低头干呕。
死者被开膛,心肝脾胃肾都没了,只留几截肠子,大概凶手嫌味道不好。
那么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当晚老丁出屋几丈就被凶手提上屋顶,难怪雪地上只有那么一行脚印,食人的怪物本来也趴在屋顶上没有下地。
柳条忽然又道:「姓丁的死得磨迹。看他咽喉,他应该是被活吃的。」
老丁的脖子上一圈乌青,嘴角沁血,死前的痛苦都凝结在脸上。怪物在大块朵颐时按住他的脖子,不让他惨叫出声。
也就是说,他当时眼睁睁看着怪物把自己生吞活剥。
胡里长才直起腰,听到这句话又吐了。
天太冷,老丁的尸体很快结冰,被藏在茅草里并不引人注意,这才「失踪「。
贺灵川问柳条:「你怎么发现的?」
「有味儿。」柳条抽抽鼻子,「我鼻子灵。」
「......「
「这东西,吃后还管埋。「许春问胡里长,「当天早上,你们镇子附近的雪地里没发现其他奇怪的脚印?」
「呃……我没看见,其他人也没来报告。「胡里长犹豫一下,「我们这里,时常有些松鸡、花鹿什么的经过。」
「外来的孕妇离开后,老丁就死了?」
「哦,反过来。老丁死了,那孕妇吓得面无人色,卷起包袱就走了。」胡里长苦笑,「她身怀六甲、行动笨重,我们哪里想得到她和凶案扯得上关系?」
「孕妇住哪?」
胡里长带众人走到街尾最后一间小屋:「她在这里住了好几天,我还叫人给她送炭送饭。」
屋里没人,炭盆早就结出了霜,炕上薄衾似铁。贺灵川进屋扫视一圈,仿佛没见到什么异样,毕竟这里的摆设和他的木屋一样简单,但他掀开炕上的被子,却发现褥上有个血印。
「好像是爪印。」柳条凑上自己的手掌比画,「只有我半个手掌大。」
爪印只有女性的半掌大,众人面面相觑。碎嘴婆子偷偷进来看,这时忍不住道∶「难道是小鬼?」
」说对了。」另一名队员点头,「这是鬼胎。」
后俩字一出,婆子顿时周身冰凉∶「难、难不成那吃人的怪物,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众巡卫一头。盘龙城悬赏津渡鬼
崽已经有好些日子了。
婆子害怕,嘀嘀咕咕道∶「我就说她有古怪,一靠近她就觉得碜人。」
胡里长又要开口,柳条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婆子继续往下说∶「她跟老丁有恩怨?」
」老丁是酒鬼,喝多了就爱撒疯。」婆子道,「女人来镇里第三天晚上,老丁咣咣咣去砸人家的门,说要给她肚里的孩子当干爹。女人死活没敢开门,他就在人家门口吐了一地,次日醒了也没吱声,被里长说了几句。「
「哦哦,我跟你说,我跟你们说———「婆子又想起一事,「前几天阿珍家下蛋的母鸡丢了,隔壁家六岁的娃子指认是这女人偷的。我们看她肚子大都觉得不可能,弯不下那腰。现在想想,怎么就不可能了?她怀的是鬼胎!」
另一名巡卫摸了摸桌角,忽然道∶「这上头有几撮炉灰……可能是香灰。」
」她在这里点过香。如果还偷过鸡,可能是酬神了。」段新雨笑道,「天也不早了,赶紧上山,我们搞快点还能回家吃晚饭。」
当下众人拿走了里长手中的矿洞地图,就离开镇子,往矿山进发。
那头沙豹山泽还趴在岩上对巡卫们道:「那矿洞里的邪物也袭击妖兽,现在没有妖怪愿意靠近,我还要督工,就不陪你们进去了。」
此时山路已经清出了半里地,山上不时有碎石滑落。车马还过不得,众人只得步行前往。
雪石构成的障碍根本拦不住这些身手敏捷的巡卫,遑论山泽了。
因此众人很快翻过瘀堵路段,往矿山前进。
复三里,矿洞到了。
其入口很窄,也就只有两扇大门那么宽,隐在山壁下方,有几棵老松为盖。
矿洞边上一排矮房子。矿工不会在洞里睡觉,这些房子就是他们平时休息的地方。
不过现在平房都是空的,地上还有些血迹。
贺灵川注意到,一堵矮墙留下了带血的爪印,入壁一寸———怪物仿佛只有三个趾头。
」这东西爪子很锋利嘛。」段新雨也看见了。平房都是就地取材,用石头搭建起来的,这块青岩相当坚硬。他拔刀划了一道,迸出火星子。「割下来,看能不能制成法器,最好是一具钩索。「
看他神态轻松,贺灵川提醒道∶「莫要掉以轻心,越晚出生的津渡鬼崽,实力越强。」
盘龙城已经逮杀了六只鬼崽,在逃的仅剩三只。按照董锐的说法,这几头更厉害。
段新雨看着他笑道:「你倒是四平八稳。没事儿,我给你打头阵。」转身招呼队友,「走了,进洞去。」
这人怎么回事?贺灵川感觉到了敌意。
倒是段新雨的副队长王绪留后几步,小声对贺灵川道:「抱歉,请别在意,我们队长最近心情不好,看谁都怼。」
他的语气非常友好,贺灵川回以一笑:「无妨。」
王绪赔了个笑脸,点点头,一路小跑走了。
许春也笑着冲贺灵川挥挥手,命自己的小队进入山洞。
门板搓着下巴道:「你最近风头太劲,难怪那家伙不喜欢你。」
贺灵川身上的七号擂主招牌还没摘掉,走在路上被人回头的几率很大,尤其小姑娘总喜欢往他身边蹭。
有人崇敬,自然就有人眼红、有人嫌唾。
贺灵川又让队员做了些准备,才跟了过去。
三支队伍进洞,都举高了荧光草束。这种光芒比火把稳定,亮度也不差,巡卫经常备来执行任务。
矿洞的修造很耗人力,通常又窄又矮,像贺灵川这种高个子只能弯腰前进,有的地方甚至得屈膝。
贺灵川盘算的却
是这样矮窄的地方万一遇敌,怎么施展得开?
路上看见两辆矿车,都没人,其中一辆车把上沾着血迹。
他们走一路进来见过两滩血渍,也鉴定是人类的血,但一具尸体都没见过。
众人反而提高了警觉,连先前吊儿啷当的段新雨都扣了两支毒镖在手——在盘龙荒原,粗心大意的战士可活不了多久。
好在走不多时,路就开阔了,好像进入到天然的岩洞隧道,周围的岩壁也开始渗出水来。
地道里面多渗水,有时甚至会遇见地下湖,众人也不是很在意,确认水珠无毒就继续前进。
不多时,柳条就捂鼻道:「这洞里有点臭。」
许春也道:「前面的路口,根本没标在地图上。」
前方出现一个三岔路口,大小、宽窄看起来都一样,深处都是黑漆漆一团。
「我们共同进退,还是各选一路?」
瘦子立刻道∶「对方最想让我们分开,各个击破。我觉得,不可让它们趁心如意。」
贺灵川暗自摇头,这厮平时不是很会察颜观色么,关键时刻怎么不顶用?
果然段新雨指了指最左边的通:「我选西路,你们自便。」
许春皱眉:「你真要拆分行动?」
「若被对手一锅端了也不好。」段新雨正色道,「你看通路这么窄,我们二十多人全走一条道儿,遇敌怎么施展?「
这话也在理,贺灵川向队友抬了抬下巴,也不跟其他人多话,率先走入正中的通道里。
许春看着他们队伍的荧光消失在通道末端,摇头道:「他得罪过你?」
段新雨呵呵一声,带队向左。
……
贺灵川等人越走越深,很快后面就没有了动静。
瘦子低声道:「胡里长怎么会给出一张错误地图?」
赤峰矿洞的开发有段时间了,里面开出很多条路,不是老手就容易走丢,这才画出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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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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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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