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这位特使总算派了个轻松不为难人的活计下来了,虽然内容有点奇怪。
事情交代完毕,贺灵川本想离开,忽然心念一动,迈出去的腿又缩了回来:
「对了,还有两件事。」
「还.......」田县令险些把心声说了出来,「您只管吩咐!」
「这里有张悬赏通缉,你叫人多摹绘个十几份,几十份,尽快贴去城里醒目的地方。」贺灵川拿出一张芝田乡发布的麦先生通缉令,递过去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要发挥他们的力量。」
田县令接过一看:「好,下官马上就办。」
「什么时候能贴起来?」
「呃明天早晨.....」田县令看他眉头一皱,立刻改口,「傍晚,今天傍晚就能全贴上!」
贺灵川嘉许一笑:「还有,仲孙谋抵达白沙矍的消息,你从哪里听说的?」
「下官听其他显贵谈起,不止一两人。」
「他们又从哪里知道?」
「呃…………」这次上流权贵之间,小道消息走得飞快,田县令听到时已经转了不知几手。
「请你去查一查消息源,看看是谁走漏了这个风声。」贺灵川正色道,「兹事体大,务必尽快查实!」
「哦,好,好。」小道消息本来就是捕风捉影,不好追究,但田县令也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从这些顶流家的女眷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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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白沙矍各方的暗自算计中,时间飞快过去三天,终于到了七月廿九。
潮湖塔是本地的招牌景点,每天慕名上塔的游客多则六七千,少则二三千,可谓熙攘。
但今天上塔的客人就有点扫兴了,因为天不亮就有人来搭架子,而后是匠人挑着各种家伙事儿进场,开始在第四层和第五层施工。
叮咣叮咣叮咣,凿石和敲打的声音就没停过。
还有工人上上下下搬运东西,到处都是泥浆、砂子,石块,各式杂物。
到潮湖塔寻幽摸胜,重在一个「幽」字,虽然旅客最多的时候也是人头攒动,但坐在第四层的茶馆吃茶远眺,那也是人生惬意。
现在倒好,粗鲁工匠把这个「幽」字的意境也破坏得干干净净。附近的水鸟也嫌吵闹,不肯靠近降落,那么观鸟的乐趣也少了一半。
是以多数人走到这里、看见杂乱、听到嘈音,都是摇摇头败兴而走。
有些客人来都来了,不上塔不死心,但第四层咣咣咣砸石的声音震耳欲聋,每敲一下都好像砸在脑神经上,大家也只能走马观花式看景,然后就得下塔了,话都没法交谈几句-
嘈音太大了。
第四层潮湖茶馆有十张桌子,原本门庭若市,每张桌子至少都有三、四组客人排队。可今天么,久违了的萧条。
「就这样还开了三桌。」摄魂镜躲在贺灵川怀里,啧啧有声,「这些人真是不怕吵啊。」
茶馆入座率三成。
这三桌客人,或许都有非坐不可的理由,因此不得不忍受刺耳的嘈音。
「可疑!」镜子叫道,「时间快到了,他们都很可疑。」
贺灵川不在其中。
他在一个可以随时监视塔中人,却又不惹疑的位置。
「这几桌哪里可疑了?」
「你看左边那桌。」那一桌只有个男客,四十多岁上下,皮肤黝黑。
「这人进来只要了一盅茶水,就坐着不动,不像在等人吗?「
「是等人,但未必在等麦先生。」
镜子问他:「是因为这人看起来太土气?」
贺灵川肯定道:「这人只是个力夫,要的也是最廉价的茶水。」
镜子不服:「我看到他手皮很糙,指节粗大,是个干重活儿的,但说不定这只是伪装哩,又说不定幕后人不肯亲至,随便找个人来试探。」
「找谁也不至于找他。」
「为何?」
「他左手拢在袖里,但方才伸出来几次——有点抖。」贺贯川道,「不是酒鬼就是有病,你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酒鬼或者病号去做?」
镜子噎了下,又把注意力转向第二桌:「那一桌三个女人呢?你觉得接头人不会是女的?」
这桌是三名女客,一名妇人三十出头,另一个则快五旬了,最后一个却是年方豆蔻的小姑娘。
小姑娘正襟危坐,一张小脸扮得白里透红,精致里还有两成熟。少妇眉头轻皱有不耐之色,老妇则是不紧不慢喝着茶水,偶尔安慰两人宽心道:「快来了,就快来了。」
因为少妇又说了一句:「太吵了,不然改天吧!」
「再改天,日子就不好啦。」
贺灵川听到这里就笑了:「这一桌么,可能性也很小。那婆子是个媒婆。」
「哎?」
「这是个相亲局儿。小姑娘还特地穿了新鞋新衣裳,母亲却不是。」
说话间有人上楼了,是一对夫妇带个少年,就落坐这一桌。
两边开始见面寒暄,都带着礼貌却又不失尴尬的微笑。
镜子悻悻道:「果然,是你们人类最无聊的活动。」
「那就只剩最后一桌了,这个老头儿不是商人就是管家,我看你还能挑出什么毛病来!」
最后一桌是个五旬老者,衣裳料子不错,喝茶的架式也有些气度,的确像镜子所说,是有些儿身份、有些儿钱财的人。
有一些,但不多。
上位者的气度,普通人是很难养出来的。
「你看,他还老往楼梯那里瞟,显然等得不耐烦了。」
「没毛病,排除不了。而且他也在等人。」这人桌上放着一壶两杯,有一只杯子还是空的,明显约了人。「可以留意。」
毕竟是盛夏,潮湖塔再凉快,多喝两口热茶也要出汗。这人取帕子抹了两次汗,像是下定决心,往桌上扔了茶钱,然后站起来快步下楼。
镜子提醒道:「呀,他要溜了,跟上!」
贺灵川却一动不动:「时辰没到,不是他。」
「说不定他觉出不对,提前逃走。」
「来都来了,没到时辰为什么要走了?离未时二刻也只差半刻钟了。」
话音刚落,那老者竟然又登梯而回。
他后面还跟着个人。
他们落回原位,开始交谈。
修凿的声音大,他们也要放大音量。叮叮当当声有时会突然停下,这时客人的对话就会回荡在整个第四层。
相亲局:「我跟你说啊,本城的彩礼就没有这个数儿的!」
老者:「那我儿子什么时候能放出来,你总得给个准信儿吧?」
酒鬼:「......」
顿时,整个第四层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贺灵川从容抓起木板,当当当又开始钉上了。
是的,他现在就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混在装修队伍里面给人打下手,顺便给自己找个最佳观测位。
在盘龙城当巡卫那时候,他还经常帮镇民修房子、修马车,木工活计都是跟门板学的。虽然他没人家那手艺,但当当小工还能凑合。
噪音恢复,第四层也就正常了。
摄魂镜不解:「这三桌都不是,那你这一局不是白设了?」
贺灵川特地交代白沙矍县令,拉来一支外地的修缮队,从昨日,也就是廿八开始翻修潮湖塔。
之所以找外来队伍,就是不想本地人先得风声。
摄魂镜起初以为自己明白贺灵川的用意,毕竟潮湖塔原本客流太大,麦先生的接头人混迹其中无法分辨。那么潮湖塔一旦开始施工,人流量立刻减少,尤其能忍受噪音留在第四层的,多半都是真有事儿。
他们也就好观察、分辨。
但眼前这三桌客人都被排除在外,接头人很可能没来,也很可能上来走了一圈又离开。因为始终有游客三三两两上来,到处看看,然后下楼。
贺灵川这不是白费工夫么?还浪费了一条重要线索。
结果贺灵川抬头看看茶馆里的漏刻道:「快要未时二刻了,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镜子不满,「你说清楚点撒。」
「我问你,如果你是接头人,看见潮湖塔早不维修晚不维修,偏偏在你跟麦先生约好的时间大干特干,你会怎么想?」贺灵川呵呵一声,「再加一条,你知道太子特使也在白沙矍查案。」
「会疑心事情有变,最好交易取消。」镜子想也不想就道,「但有风吹草动,老鼠都会第一时间钻洞。」
「但假设他们一直没找到麦先生呢?错过今日,就错过了麦先生。」
镜子奇道:「麦先生有那么重要?」
「我告诉过仲孙谋,麦先生的手下万嵩吐露了很多秘密。如果你是幕后人,你不担忧么?」贺灵川悄声道,「更何况,万一他们没来,麦先生却如约而至,而后被我们逮捕呢?他们至少要确保这种事不会发生。」
「灭口?」
贺灵川微微点头:「所以,他们不应该放过这个机会。」
「又不敢赴约,又不敢不来。两难。」
「不难。」贺灵川笑道,「人都有侥幸心理,白沙矍最近一直在修缮景点,已经修了十几个地方了,几乎就没停过,兴许潮湖塔也是凑巧开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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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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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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