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夜。
所谓义庄,就是停放死人的地方。人死后,在下葬前,无法摆放在家里,便可寄存在义庄之中,由看守义庄的人从旁守护。
话虽如此,但真正能够送到义庄来停放的尸体,却并非普通的尸体。因为普通人家若是死了人,怎么可能好端端的送到这义庄来?
只有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或者孤寡之人,再或者,便是凶死之人,身上带着某种凶案,不能及时入土。如此种种,方才来到义庄停放。
这间义庄,坐落于白桥镇外三里处。
然而我和师父刚来到这里,却是差点吃了闭门羹。只因这看守义庄的霍老六脾气甚为古怪,一见到我们便是摆着手让我们走。
在得知我们乃是道门中人,方才缓和了几分语气。
而此刻,师父正帮着霍老六数棺材!
古往今来,有做棺材的,有卖棺材的,但数棺材的活计,却是少之又少。而眼前他们两个人,却正是在干着这种活计。
“内屋一共十一副棺木,外屋一共九副,二十副齐了!”
霍老六与师父合计了一番,连连点头道。
做完了这些,霍老六忙邀请我们到偏房歇息,刚坐下,便是倒了两杯茶水来,递给了师父。继而,霍老六又把饭菜端出来,微笑着说道:“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款待贵客,李道长你们师徒将就将就吧,呵呵!”
“老先生,自从我们来到这里,我便帮着你数棺材,直到此刻,你是否能够告诉我,为什么要在睡觉前数一数棺材的数目?”
师父错愕的询问道。
“唉!还不是因为棺材一直丢,不然我也不会整夜的睡不好觉了!”
霍老六一脸无奈的叹道。
“什么?棺材还有人偷?”
我顿时睁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霍老六,忍不住插嘴道。
“那可不?这年头什么稀罕事都有,而且我稍微不留神,棺材一准儿又会变少。这些日子,白桥镇死了太多人,做棺材的木料都快没地儿找喽!兴许是哪个挨千刀的想在这个上面动一动歪脑筋赚点油水!”
霍老六独自倒了一杯酒,自顾自的饮了起来,一杯酒下肚,霍老六再次叹道:“其实开始我让你们走,也是为了你们好。但我知道了你们的身份,居然是修道之人,那就没什么说的了,指定能留下,说不定我这点玄乎事,还能请李道长帮帮忙破解一下呢!”
说着,霍老六忙给师父夹菜,并再次笑了笑。
“白桥镇死了很多人?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
师父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闹鬼!”
霍老六直言不讳的说道。“一个多月前,镇子里就开始闹腾。最初他们或许是没当回事,但日子久了,死的人越来越多,就有人找到了山上的道长下来捉鬼。可惜,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最终也没有人敢管白桥镇的事情,弄得许多人不得已逃到了外面的镇子,白桥镇都快要变成空镇了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鬼邪,居然能够反杀修道之人?”
师父愕然的看了看霍老六,继而拿起的筷子,又缓缓的放了下去。“对了,镇子上死的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有活活勒死的,也有摔死的,也有上吊死的。总之,你能够想到的死法,那些棺材里面的尸体都能告诉你!”
霍老六一脸苦涩的说着,紧接着又灌了一杯酒下肚。
“棺材,每天晚上都会丢?”
师父最后又问了一句。
“倘若看得紧,却也不会丢那么多,但只要我睡得沉一些,那第二天一准儿就会少棺材!”
霍老六说到此处,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说这些人也是闲的,没事偷什么棺材呢?”
“没有让人寻找吗?”
师父紧锁着眉头,俨然陷入沉思。
“找了,那些本家的人,漫山遍野的找,但连一块木屑都没有找到,更别说尸体了。尸体更是没影儿,总之只要棺材丢了,便什么都没了。”
霍老六再次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的说道:“那些个本家的人,就差把我这义庄给砸了,人家把棺材寄存在这里,我却给人家弄丢了,你说人家气不气?而且丢的还不是一家,这些天算下来,至少有五副棺材丢失了!”
“师父!”
我忙看向师父,但我的话刚出口,只见师父却是伸出手,阻止我说下去。
师父思忖良久,方才回过神,喃喃自语的说道:“难道张不邪也在这里?”
“师父,只有张不邪才最有嫌疑,他们北茅不就好这一口儿吗?”
我挑了挑眉头,道:“人死后的最后一口生脉,可延寿!”
“但这也说不通!”
师父竟又摇了摇头,道:“张不邪是何等人?他乃是北茅宗师,如果他要吸食生脉,怎么可能选择这些普通的尸体?他寻找的,不是妖邪便是恶鬼中的恶鬼,因为那些生脉最是大补。至于这些棺材内的尸体,且不说死了多久,体内还有没有生脉都说不准!”
“但如果不是张不邪,又会是谁?谁还会干这种勾当?”
我扒拉了一口饭菜,忍不住又辩驳了一句。
听了我的话,师父不禁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扭头看向了霍老六,并再次问道:“老先生,白桥镇的镇子里,闹的是什么鬼?可有什么传言?”
“传言可多了,有的说是白桥镇的白石井下面压着的一只鬼妖跑了出来,也有人说是山里刚修成的妖大王,下山来吃人的!”
霍老六苦笑着摇头道:“反正是要多玄乎有多玄乎,镇子里仅剩的人家已经不多了,天不黑,他们就早早的关了门,任凭你把门板敲破了,他们也不会给你开门!”
“哦?”
师父怔了怔,继而点头道:“嗯,明天一早,我们先帮你找找棺材,如果实在找不到,我们便先去镇上看看情况再说。或许那些鬼怪,能够告诉我们棺材去了哪里!”
如此商定,霍老六自是点头答应下来。
吃过了晚饭,霍老六便拿出被褥,在外屋给我们打了一个铺,而他则是睡在内屋。这样内外屋都有人照看,防止棺材再次丢失。
而师父住在外屋,自然不只是照看这么简单,如果今晚真的还会有人或者别的东西来偷棺材,一准而逃不过师父的法眼!
刚躺下,睡在一旁的师父,却是低声开口说道:“七谷,为师和你这么大的时候,甚至年龄尚不及你这么大,便在一个义庄内看守棺材。”
“师父,您老人家小时候不是在茅山派修道吗?原来您也在义庄呆过啊?”
我顿时来了兴致。
“看守义庄也是情非得已,只因在为师小的时候……出了一些变故,之后被看守义庄的陈姓老人救下,并收留在义庄,整整十年之久!”
师父像是在回忆着久远的过往,他的双眼静静的望着义庄的门外,至于他在看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的心里,指定在回忆着一些我不知道的过往。
“师父,为什么义庄没有门啊?而且义庄内也只是烧香,却不供奉神位,这太奇怪了!”
既然师父在义庄待过,相信师父指定知道义庄内的一些忌讳。
“义庄不但不能有门,连门槛都不能有,门槛是拦路虎,如果有了门,有了门槛,还有神明卫护,那些棺材内的尸体,他们的鬼魂便不敢出入义庄了!”
师父随口向我解释道。“其实义庄的门道,全在那看守义庄的人身上。霍老六手中的拐杖,你可知道是什么?”
“不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黑棍子吗?”
我愣了愣,道。
“那是黑竹棍,传说黑竹棍是地狱之中的鬼差拷打犯人的利器,打在鬼魂的身上,轻者重伤,重者便是魂飞魄散!”
师父紧接着又说道:“还有,他随行有铜钱碰撞的响声,为师料定他身上定然带着一串山鬼花钱!”
“山鬼花钱?是什么?”
我再次愕然的问道。
“山鬼花钱,俗称压胜钱,可辟邪,可镇宅,可镇压尸气!”
师父再次解释道。“这是看守义庄的人随身携带之物,另外义庄内还有一些辟邪的手段和方术,全部存于看守义庄的人一身。所以这看守义庄的霍老六,至少也算得上是半个阴阳先生!”
“那倒是,他能够安安稳稳的在义庄内维持着活计,且死了那么多人唯独他没事,可见他定然有着一些真本事!”
我重重的点头,道。
“师父,您老人家既然在义庄呆了十年,为什么后来又去了茅山派?而且,还成为了南茅宗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忍不住向师父又问道。
哪知等了好一会儿,仍旧没有得到师父的回应,我扭过头看了看,只见师父竟已睡熟。百无聊赖的我,自是睡不着的,扭过头来,前后扫了一眼外屋的这些个棺材。
那些棺材尽皆被架在长凳上面,至于为什么不放在地上,我也说不清楚,或许这又是义庄内的一个忌讳吧。
正值我无聊之际,冷不丁的发现门外闪过一道黑影,我顿时睁大双眼,急急的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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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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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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