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方才被带出去的人,屋内还有六个女子,看起来年岁都和她差不多大,只是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麻木。
屋子不算大,没有桌子也没有床铺,只有地上铺着些稻草,上面摞着被褥。
苏玉瑶自从进到这间屋子里,就闻到了一股霉味,掺杂着说不上来的浊气。
屋子没有窗户,又整日里不见天日,只这一扇门还时常锁着,气味怎么会好闻。
她自然知道那些人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样的事,这样的情景,她早在上一世就已经经历过了。
苏玉瑶心中突然涌出一丝悲哀,转而就被她死死压了下去。
赵大娘和李老大寒暄完,就把人送走了。
她像挑选货物一样伸手抬起苏玉瑶的脸来回看了看。
“倒真是个美人胚子。”
许是看到了苏玉瑶眼中的无动于衷。
嗤笑道:“小娘子别倔,来到这的姑娘,就算逃出去了,回到家中也是一条白绫吊死。”
“姑娘家啊,名声清誉是重过性命的东西,在这匪窝里走一遭,再清白的姑娘也不清白了。”
“听大娘的,好好服侍寨主,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方才被带出去的人你也看到了,来的时候烈的很,现在不也乖乖听话了吗?”
“所以啊,乖乖听话,就能少吃些苦头。”
苏玉瑶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赵大娘一看,嘿了一声。
“总有你听话的时候,来人,把她给我单独关到柴房去,今日的饭食免了。”
苏玉瑶依旧很安静,好似不是要关她,而是要关别人。
没等到人来拽她,苏玉瑶自己先转身出了屋子,直到柴房落了锁,都没人见她有什么大的反应。
可只有苏玉瑶自己知道,直到这一刻,她才敢松懈下来,脸上的疲惫恐惧才敢表现出来。
柴房里黑蒙蒙的,只有通过门缝透过来的一些光亮。
苏玉瑶避着光,躲在黑暗里坐在了地上,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她观察了那些被抓的女子,从她被带进去,到赵大娘把她关进柴房,那些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没有求生的欲望,也没有求死的欲望。
苏玉瑶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药劲又上来了,可是在这里,她不敢睡,她也不能睡。
不知过了多久。
透进来的光开始变淡,隐隐带着昏黄。
苏玉瑶扛过了药劲,现下清醒了不少,她动了动发麻的双腿,轻轻揉着。
“赵大娘!赵大娘!快出来!”
苏玉瑶听到了大门被踹开的声音,来人带着十足的怒气叫喊着。
“哎呦呦,怎么了这是,哎呀,这还活着吗?”
“你还管她死活呢,寨主被她给伤了,你是怎么办事的!”
“这不是一直都挺听话的?今个这是怎么了,寨主呢?寨主怎么样了?”
“被这小贱人捅了一刀!草!算她命大,寨主留她一命,给我把她看好了,别让她死了,等寨主醒了,有她好果子吃!”
说着一脚踢向了躺在地上的人身上。
“捅…捅了一刀?这这哪来的刀啊,这胆子也忒大了,小哥好好查查,可别冤了我老太婆。”
“要不是寨主吩咐,老子早就一刀把她剁了!”
“还有,今天抓来那个,寨主说了,先调教着,其余的,等把这贱人收拾了再说。”
“是是是,老太婆我一定好好管教,再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赶紧关起来!看见老子就烦,不知好歹的臭娘们!”
“关柴房里去,快去!”
苏玉瑶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小心翼翼的挪到了角落里。
就在此时,柴房的门被打开,苏玉瑶看到了被拖在地上的人,她的脸被头发遮着,脸上还沾着血。
那人毫不留情的拖着那个不省人事的人,一把把人丢进了柴房,接着砰的一声关上了柴房的门。
外面的动静很快就消失了。
柴房里很安静,外面也很安静,安静到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苏玉瑶攥着衣裙的手紧了紧,她不知道她该不该多管闲事。
她见多了看似可怜的人实则狼心狗肺的样子。
即使身处同样的境遇,也有可能被有着同样遭遇的人捅一刀。
她没有挑战人性的能力。
她听到的那些,谁又能保证是真的呢。
一个寨主,一个恶贯满盈的土匪头子,当真有那么容易被一个弱女子伤到吗?
她身处弱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没有足够的能力去验证这件事的真假,也不想去赌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局。
退一万步讲,那人也说了,这个人不会死,至少目前不会。
她本来也做不了任何事。
都是阶下囚,她们也没有什么不同。
……
苏玉瑶皱着眉头,起身抓了些稻草铺在了地上,接着走到了躺在地上的人身边,蹲下身,伸手拨开了她的头发。
是今天被带出去的那个人。
苏玉瑶抿了抿唇,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鼻息微弱,也不知道伤到了哪儿。
苏玉瑶轻叹了口气,两手抓着那人的手臂,把人往她铺好的稻草上拖。
只是她拽了半天,也没能把人拖动。
“呵…咳咳…咳咳咳…”
地上的人大概是想笑,只是牵动了伤,剧烈的咳了起来,等她慢慢平静下来之后,那人撑着手臂慢慢的坐了起来。
“奴家的胳膊都要被拽断了。”
苏玉瑶坐在一旁的地上气喘吁吁,见她醒了便不再多事,站起来又去了角落里。
“我叫若娘,你叫什么名字?”
若娘捂着胸口,说话有些费力。
她缓缓吐了几口气,艰难的站了起来,躺到了苏玉瑶铺好的稻草上。hΤTpS://WWω.sndswx.com/
“多谢。”
久久得不到回应,若娘也不在意,接着道:“白天的时候我见过你,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姐,怕是落了难才被抓来的吧?”
“你要知道,在这里,长得好看可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长成你这样的,那可真是太惨了。”
若娘说两句就要喘口气,可她还是说个不停,即使得不到回应。
好像只是想倾诉,又或许是这些话在她心里埋了太久太久。
“我是和我相公一块儿被抓来的,我相公为了救我,被他们杀了,他死了,我也没能逃掉。”
“现在,我也不想逃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孩子,我们欢欢喜喜的,是要去城里铺子买布匹给孩子做衣服的,只是孩子没了,相公没了,布匹也没了。”
“你不理我是对的,我把他们寨主给捅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你离我远点,是对的,是对的。”
“不过他们为什么现在不杀我呢?不杀我,不让我死,还关着我?”
“哦,我知道了,大概是想让我生不如死吧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不要想着划花自己的脸,那样只会让你更快的沦为整个黑风寨的玩物。”
苏玉瑶心弦微动,她确实有这样的打算,循着声音,她看向了说话的人。
“你想,报仇吗。”
若娘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你会说话。”
若娘声音幽幽。
“想,死都想。”
苏玉瑶听着这既恨又绝望的声音,没有再说话。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玉儿”
黑风寨的人一开始就是冲着容楚去的,她和容楚一同坠崖失踪,保不齐就有人知道她。
若娘笑了笑。
“好名字。”
“玉儿,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今天动手吗?”
黑蒙蒙的屋内看不清苏玉瑶的表情,若娘接着道。
“因为你,他们抓来了你,若我今天不动手,以后我就更没有机会了。”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更何况来了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比起你这朵娇花,谁还会去在乎我这个破鞋呢。”
苏玉瑶听着若娘自怨自艾的话,在她的自嘲中听出了浓烈的怨恨。
黑风寨对她的所作所为,也只能带来彻骨的恨。
若娘不再说话,气若游丝的躺在地上,时不时地疼的倒吸着凉气。
她很可怜,可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很可怜。
如果有机会,如果若娘没有撑过去,她大概是会替她报仇的。
苏玉瑶想。
*
晨光微曦。
苏玉瑶睁开眼睛,轻轻的把若娘的头又放回了稻草上,她皱眉忍着腿的酸麻,慢慢的挪回了墙角。
她的头微微歪着,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这样的宁静并没有维持太久。
一阵急躁的拍门声惊的两人都醒了过来。
来人在门外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苏玉瑶隐约间听到了太子二字。
苏玉瑶心头一颤。
柴房的门被打开了,三四个五大三粗的大汉一拥而入,一人扯着苏玉瑶,拉着她离开了柴房。
苏玉瑶趔趄着跨过了门槛。
鬼使神差的,回过头看了一眼。
若娘躺在地上,身上挂着破碎的衣衫,那几人正粗鲁的扯着她最后的遮蔽。
苏玉瑶对上了若娘的眼睛,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双眼睛。
决绝,释然,还有祈求。
苏玉瑶微颤着唇瓣,无声说了一个字。
‘好’
她看着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被木门阻隔,还有那句无声却震耳欲聋的‘谢谢’。
这一刻,一阵强烈的嗡鸣声霸占了她的双耳,她向前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荆棘上。
或许,她应该多和她说说话。
或许,她应该一直让她枕在她的腿上。
或许,她应该多问一句布匹的样式…
苏玉瑶被拉到了院子里,她耳边清晰的听到了那些放肆的笑声,却没有听到若娘一声哭喊。
世间是非对错总是难以分清的。
苏玉瑶想着,一把甩开了拽着她的人,转身飞奔到了柴房门前,一拳一拳的砸在了门上。
果不其然,门内的人骂骂咧咧的打开了门。
这次苏玉瑶看清了。
若娘像一朵残花落在地上,被无情的践踏在脚下,一生的污秽不堪,都是他人给的。
而那些罪魁祸首正肆无忌惮的站在这里,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了恶。
“我是当朝太傅苏慕之女,苏玉瑶。”
“龙庭山上,和太子一同坠崖的苏玉瑶。”
苏玉瑶说完这些,没有再过多的解释,径直约过他们,把地上的若娘抱在了怀里,拿起还算完好的外衫盖在了她的身上。
若娘是颤抖的,身上也是冰凉的。
苏玉瑶轻轻的拍着她,淡声道:“别怕。”
若娘松开了咬出血的唇瓣,盈盈水眸泪水决堤,靠在苏玉瑶身上,无声的哭着。
“你不该回头的,不该的。”
苏玉瑶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布匹,是什么样式的。”
闻言,若娘目光柔和的看着远方。
“鸦青色的,小孩子喜欢玩闹,鲜艳的颜色总也穿不干净。”
“几岁了?”
“…七个月。”
苏玉瑶顿了顿,把若娘的头枕到了自己腿上。
“睡吧。”
若娘躺在苏玉瑶腿上,她一瞬不瞬着眼睛看着苏玉瑶。
“你年岁不大,怎的把我当孩子哄。”
苏玉瑶目光澄澈的垂眸望了回去,睫羽微颤。
“没有。”
苏玉瑶轻轻说道。
若娘看着看着,闭上了眼睛。
苏玉瑶只当她累了,停下了轻轻拍着她的手,坐在地上等着去通风报信的那个人。
她看似平静的面上,内心却有一丝恍然。
而这一丝恍然,逐渐变得坚定。
既然选择了这样做,无论结果如何,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一切后果。
做好承受最坏的打算的准备。
但也不可避免的存着一丝侥幸。
所以,苏玉瑶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她没有在救任何人,
她只是在救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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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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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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