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距离上次进食过了多久,腹内已经空空,饥肠辘辘。
“咔嚓”地,栅门发出声响。月无嗔抬眸,看到一个狱卒打开了门,卓向站在门口。“尝矜绝代色,两日不洗不换也污浊至此。”
牢房里有虫蚁、老鼠,月无嗔中衣上有明显的污渍。
“凡胎肉体罢了。”月无嗔仰首望着神色冷漠的卓向,微勾唇角,尽显君子风度。
“虽然脏了,但还是有人要的。”卓向看了眼身后带来的人。
月无嗔撇开视线。
“当然,我怎么忍心,”卓向话锋一转,语调柔和些许,“饿了一日了,我吩咐人给你带来饭食。”
卓向身后一人把食盒提到月无嗔面前,打开盖子。
“没毒,”卓向双臂抱胸,冷眼一片坦然,“秦觉明的女儿自尽了还等着你救命。”
“她怎么样了?”月无嗔蓦地抬起眉眼。
“留了很多血,府医说这半个时辰是关键。”卓向神态随意。
卓向的人把饭盛到碗里,递向月无嗔。
卓向怎么会让他去救治秦柔怡?月无嗔接过碗,心下不解,筷子夹起饭,抬至约下巴处时他的动作顿住了。
卓向眉毛压下,盯着月无嗔,看到月无嗔把碗筷扔到旁边给他盛饭的人身上。那人没想到月无嗔会动手,被米饭砸上口鼻,怒目圆睁。
“吴公子未免太过不知好歹!”卓向目色一厉,神态写出狠毒。
“我自然知道饭里下的是好药还是歹药。”月无嗔声音发寒,“如果卓公子觉得是好药,不妨自己一试!”
没想到自己用秦柔怡引开月无嗔的注意力,他还是察觉了。卓向绷着黑脸,“本公子已经说了无毒,你何必如此计较!你不愿自己吃的话,就麻烦他喂你吃了!”他扫了一眼正在月无嗔旁边抹饭粒的人。
“你对我下药有什么好处?”
“本公子想让你丑态百出!”卓向面容阴鸷,似乎含着一丝兴奋,眉梢一挑,“你——吃不吃?”
月无嗔银牙暗咬,垂着眸看不清神色。
“或者你告诉我宇夏在哪?”
握了握拳,月无嗔伸手接下重新盛满饭的碗。卓向脸上露出满意,吩咐,“看他吃完。来的人换个班。”便往外走去。卓向带来的人接替原先狱卒的工作。
“公子,您不看?”
“我可不想污了自己的眼。”卓向口吻矜傲。
在监视下,月无嗔吃完了整碗白米饭。监视的人立刻站起身,本想唾他一口,但想到阶下囚还有可能傍上贵人,忍忍走了。
过了一会儿,狱卒见月无嗔似乎没什么异样,不禁疑惑地开口,“公子给这小子下了什么药?”
“嗨,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一人得意洋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开口。
“兄弟,你就告诉我们呗,反正待会儿咱们也会知道的。”
“真想知道?”
“请你喝酒!”
“好!这小子吃的饭里有合欢散。哈哈哈......”
众人哄然大笑。
章新突然停住了笑,神色凝重起来。旁边的人问他,“章新,怎么了?”
“没事。”章新摆摆手。
“说呗,兄弟指不定能帮上你!”
章新沉吟一会儿,开口:“月无嗔是个药师,我担心他想不开弄出什么毒烟跟我们同归于尽。”神色忧愁。
“不会吧?!”
“会的。”一道冰泉般冷涩的声音在因惊慌而寂静的牢狱响彻。
众人齐齐望向月无嗔。
“怕什么!”章新色厉内荏,“你的区区小毒,公子随手能解。”这话却让狱卒们心上的鼓打得更响了。万一不是小毒,万一公子放弃他们......都是出来办事的,他们几个怎么这么倒霉......
狱卒们讨论了一番,最后派章新跟月无嗔接洽。
章新走到牢房门口,干咳两声,别扭地道:“看在你可怜兮兮的份上,咱们就大发慈悲地去那边玩会儿色子,等你精尽人爽后再回来。”合欢散并非无解之毒,只要忍过去就没事了。
月无嗔面带薄汗,“滚。”
撇撇嘴,章新拔脚离开,率先往外走,“大家玩色子,我不看着他啊!”
但最后还是章新被留下来纺织月无嗔逃跑。
“生儿子没屁眼的懒货!”章新骂骂咧咧地把两团布塞到耳朵里,一脸不甘心地往回走。
......
“至尊宝!”
分明是杂五对,众人都看成了至尊宝,哗然叫好。
章新留意着动静,估计时机差不多了,悄悄蹲下身,“无嗔。”
月无嗔挣扎着爬过来,“阿毓......”宇夏一出声,他就辨出来了。
真正的章新被绑在秦府。他是个与人不熟的,宇夏就挑了他来顶替。刚刚在那边放了些许秦柔怡给的迷魂香,那些人现在云里梦里,放把火都可能以为是夏天来了。蜀南文学
“我怎么帮你?”宇夏严肃道,手不由地伸向栅间空隙。在快要碰到月无嗔头的时候,月无嗔避开了。他的眼底划过一道卑色,他现在不干净,“忍忍就过去了。”
宇夏怔了怔,看着月无嗔酡红的脸收回手,“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月无嗔勉力点了下头。
宇夏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她忽略异样,“来的是荣昌伯嫡长子卓向,目的是拿下颍州,原本许还想猎龙。我想从卓向入手,你可有真言散之类的药物?”
“没有。”
“秦柔怡已经救回来了。”宇夏纠正卓向的话,又道,“秦觉明已经投靠陛下,他在假钞案中很可能充当了间者的角色。”
“秦大人确实有一股淳正之气......”月无嗔喃喃。
“我的摄魂术只能操纵心智薄弱之人,恐怕难以对付卓向。”宇夏眉头皱得更深了。
“或许可以对付卓基。”月无嗔的话让宇夏立刻抬眸。“卓基也在?”
“那个意图对我不轨的放荡公子应该就是卓基。”屈辱浮现凤眼,他面沉似水。
宇夏瞳孔微缩,难怪卓向会说......原来是为弟泄恨!“你没事吧?”
“什么叫没事?怎样算有事?”
被强迫时的耻辱感、无助感再次汹涌而至......盼着,却盼不来,他的口吻却不咸不淡。
宇夏一时哑口无言,“抱歉,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她擅自离开颍州,留他一人,一切,不会发生。甚至,尽管她不愿承认,月家家毁人亡的原因也许真的和她母亲拉的仇恨有关。他曾经也是可以任性的贵胄公子啊。
月无嗔下鄂绷得很紧,极力忍耐着什么,沉默片刻渐渐柔和了面孔,他合上眼,“我没那么轻易被得手。”
刚刚失去的力量缓缓地回到身躯里,她其实不确定对方的话是不是在安慰她,但她不是会为别人耗费无谓情绪的人。宇夏认真地道:“我一定会让你报仇的。”
月无嗔牵了下嘴角,轻轻道:“好。”
“那个,秦觉明中毒了,这是他的血,你看看——”宇夏将一小瓶血递给月无嗔。
一只纤细的手颤巍巍地抬起来握住瓶子,宇夏一把将另一只手也伸进去,握住了月无嗔颤抖的手。
月无嗔的手潮热,宇夏神色颇带忧虑:“你要不先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想必是让他自己解决.....
月无嗔甩了甩脑袋,却甩不出眼中的迷离,手上是她柔腻的肌肤......
“啊这——”宇夏瞪目挑眉,惊讶地看到月无嗔咬住自己的小臂,很快血腥味散开来。其实如果月无嗔需要她帮忙也不是不可.....月无嗔的右下臂皮开肉绽,留下深深的牙印,血流不止。
眼神恢复清明,月无嗔道:“无妨。”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
宇夏目露一丝心疼。
“秦大人之毒唯有卓向的解药可解。”
宇夏的脸色沉下来。
“解药我也可以配,但是有些药材比较麻烦。解毒丸能压制毒性半个月。半个月内必须一次性服用足量的解药才会无碍。”月无嗔又道,“宛庐花,就是去见秦邕时戊字房放的花,有助于摄魂术的施展。但是我也不知道卓基在哪里。那天我在更衣,他突然闯进来——”月无嗔不解,为何他未提前察觉一点异样,是因为外面都是他们的人,还是......
二人的目光瞬间对上,月无嗔脱口而出,“隐身符!”
“卓基有隐身符?”宇夏惊道,“隐身符不可多得。卓基用了此物可见所图非小。”
“目前还不确定。”月无嗔微微垂睑沉思,“我有一个法子。秦大人用追踪香泡发的水沐浴后,追踪香的气味就会长久地留在他身上,和他距离三尺以内的人都会染上此香。被染上香味的人又会传染给别人,旺仔能在千里内嗅出追踪香。如果有人跟卓基见面的话,就有找到他的可能。”
换班后宇夏回到秦府,将情况告知秦觉明父女。二人依计行事,于是旺仔出来散步散心。第二日,旺仔察到有一个带了追踪香的人在十里外的悦来客栈。于是旺仔出府去看,带来了悦来客栈的大肉包。
“他长得跟卓向一样吗?”宇夏蹲身问。旺仔点头。宇夏摸了摸它的脑袋,“做得很好,辛苦了。”正要起身却被旺仔轻轻咬住了手指。
“嗯?”宇夏耐心地看着。
旺仔发出“哄哄”的声音,焦急地希望宇夏能听懂它的意思。
“他在东厢房?”宇夏试图理解。旺仔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难道是卓基要离开?“我们应该冲过去找他?”
两条前腿放在地上,旺仔无奈地趴着,还是摇头。
卓基能控制蛊虫?“他在玩虫子?”
旺仔摇脑袋摆前腿,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跑。
宇夏一头雾水,发愁起来,又猜测了三种情况,仍是对不上。
“旺仔,这事儿先缓缓,咱们先处理眼前的。”
悦来客栈。
“二公子,金姑娘给的。红瓶里是婆娑毒,蓝瓶里是真言散。”
卓基接过两个瓶子,对金如玉没有亲自来虽有遗憾,倒不甚在意了。毕竟,他见过了比金如玉容色更盛之人。
“她倒是大方,既是瞧不上我,估计也瞧不上大哥,竟愿意跟我们合作。”卓基的声音透出几分疑惑。
随从道:“母仪天下谁不想要呢?”
卓基释然,“得感谢秦老爷牵线,带上东西。”
随从带着一盒北珠,跟在卓基半步之后,去往泰平楼。泰平楼的伙计见是认识的人,便将卓基迎上秦邕所在地。
走近门口,伙计的手按上门,“烟”字从房内窜了出来。
随从立刻点了伙计的穴。卓基把耳朵贴到门上,秦邕在做什么生意?好生意的话他也要分一杯羹。
“上家换了,以后和这个人接头。”秦邕的声音。
“是。”另一个声音迟疑了一会儿,又道,“老爷,廉王转让生意,会不会是因为有人发现了这桩生意的不妥?”
“知道碧立烟致毒成瘾的人很少,许国更是几乎没有,怎么会有人知道?继续贩烟,不用慌。如果真有蹊跷,冷大人怎么会接手?把东西放到仓库里。”
“是。”
听到有人要出来的步声,卓基的随从给伙计解穴。诸葛益一眼看到伙计惊慌的神色,瞬间变了脸色,嘴角动了动,强自镇定打了声招呼,“卓公子。”
卓基颔首后他就走了,步伐有些急。
秦邕听到动静眉头微微皱起来,迎向卓基,眼角瞥一眼随从手中的盒子。“卓公子来找我直接来便好了,何必带东西?”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刚到秦老爷就谈好了事。”卓基笑道。
伙计冷汗涔涔,出声不稳,“老爷,我先下去了。”
秦邕应了。
“卓公子请进。”秦邕一臂展开相迎,一手负于身后蜷缩成拳。
两边坐下,卓基开口,“秦老爷,此番多亏了你的帮忙,小小心意,不要推辞——”随从把盒子递上。
“卓公子客气,我却之不恭啦。”秦邕接过盒子的手发汗。
“秦老爷,跟你打听个事儿,世上真的只有一枚驻颜丸吗?”
“据我所知是的,而且已经被杨国的朝懿公主服用。”秦邕缓缓道,脑中转得飞快。
“朝懿公主是——”
“是杨帝的同胞姐姐,十年前就故去了,留下一女是为昭欣公主,一子是为永信侯。”秦邕嘴上说着,心里想着如何解决。
“公主之女不是郡主吗?”卓基疑惑道。
“杨帝与嫡姐感情笃深,又怜惜昭欣公主与永信侯年幼丧母,格外怜惜。”秦邕解释。
“女娃娃的爵位压在老子头上,这个驸马当得要说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难怪他也活不长,”卓基嗤道,话锋一转,“秦老爷知道得挺多,看来跟杨国接触不少啊。”
“不过因为金家小姐,武林盟主之妹,是驸马的妾室,才知道一二罢了。”秦邕声音淡淡。
“朝懿公主肯定是个歪瓜裂枣,否则驸马怎么敢得罪颇得圣心的嫡公主!”
秦邕对卓基的幸灾乐祸不予回应,问,“公子怎么问起驻颜丸?”
“顷刻光阴都过了,老去风情应不到。吴公子风华绝代,怎忍岁月埋汰。”卓基眼睑挑起,摸了摸发冠,语态风流。可惜了,本来还想用驻颜丸给美人赔罪。
“秦老板,我来之前你在谈什么?”卓基眸中精光乍现。秦邕有点猝不及防,他好像被什么锁住了,心脏没来由的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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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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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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