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感应到白衡修的到来,柳轻璇强自睁开眼睛,冲着他淡淡一笑。
“亚……亚儒。”柳轻璇这些年谨小慎微,很少直接称呼过白衡修的字。说完她转头看了一眼哭得气绝的郑蕙,眼角划过一滴泪来,“母亲……莫哭,孩儿一切都好,腹中的您的孙儿也都好。”
郑蕙听到这话更是抽噎着扑在她的床头,哭喊道,“轻璇,是母亲不好。若早知道是如此,当年就该拒婚的。你若不是嫁入皇家,又何必辛辛苦苦地怀孕生子,将自己的性命悉数交予皇家!你若嫁于普通官宦人家,以我与你父亲的身份,又有何人敢为难于你?是母亲不好,妄想你能成为太子妃,将来能做一国之母。可这些……与你的性命相比又算什么!”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听在白衡修的耳中何其讽刺,但他无比赞同郑蕙的哭诉。如果柳轻璇不是成为太子妃,而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妇人,以安国公与南祁郡主的身份,即便只生了两个女儿也不会有人敢奚落与她。反而成为太子妃的她,多年来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生怕有所错漏。加上姜妤珊对她的诸多挑剔,她这些年定是过得很不如意。hτTΡδ://WωW.sndswx.com/
但柳轻璇却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想要伸手去触碰郑蕙,却因为浑身脱力无法做到。只能强撑着一口气,说道,“母亲不哭,女儿能嫁给亚儒,从未后悔过。我……没多少力气了,想同他再说两句话。”
郑蕙抬袖擦了擦眼泪,转头看了眼站着的白衡修,深吸了一口气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轻璇。”白衡修快步走到床边拉住她的手,她的手与平常一样冰冷,“我在这里。”
柳轻璇侧过头望着他,眼中恢复了一些神采,“亚儒,我想你……再抱抱我。”
白衡修忍住眼泪将她扶起,自己坐在床榻上,将她整个人环在自己怀中。她的身上没有半点温度,像是一块即将融化的冰,快要一点一点地消失。
柳轻璇满足地靠在白衡修的怀中,半闭着眼问道,“看到我们的孩子了么?我只听到太医说是双生子……却不知道是男还是女?我怎么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呢?还是我太虚弱所以什么也听不到了?母后说过……一定会是男胎的。”
柳轻璇昏昏沉沉,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一直以为腹中的孩子已经安稳地生了下来。
可白衡修听出了其中的蹊跷,他强撑着理智,问道,“母后怎么会知道你怀的是男还是女?”
“母后说过,只要喝了那药,一定会生男胎的。”
白衡修脑中闪过一丝令他战栗的想法,他抱紧了柳轻璇,愧疚地说道,“轻璇,已经没事了,再也不会有人逼迫你为难你了。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想去哪里也都可以了。”
柳轻璇释然地笑了,她摸索着抓到了白衡修的手,枯瘦的手掌用力攥着他的手指,像是要用尽浑身上下最后的力气来留住这个人。
“若是我走了,以后亚儒身边就再没有人为他分担了。东宫的宫苑很大,有些时候好空旷。从前这里也曾热闹过,还会有亚儒的兄弟姐妹们来小聚,紫微和伯同年纪还小的时候,也曾在我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这以后……再没有人来过了。东宫就像一个巨大的樊笼,不仅困住了人,也隔绝了所有。可我的亚儒……”
柳轻璇一口气提不上来,话音断在口中,紧握的手松松垂下,芳魂已逝。
正月初一,巳时一刻。
白瑞琼在公主府中听到柳轻璇昨夜逝去的消息,久久不能平复。想起昨夜还在宫宴中见到柳轻璇活生生的模样,她便觉得世事无常,一时感慨良多。
邹华见她一直不说话,时辰也不早了,便走到她身边去,轻声问道,“东宫新丧,我们今日要去吊唁么?”
白瑞琼扭过头来看向邹华,眼眶一热,眼泪就落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用手中的锦帕擦去眼泪,却越擦越多,最后变为小声的啜泣。邹华见状抱住她,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这些年来白瑞琼对姜家的几个子女一直带有敌意,连表面工夫都懒得应付。不论是在宫中还是私下里,面对白衡修时更是处处挑刺,针锋相对。可不论白瑞琼对白衡修如何冷嘲热讽,柳轻璇都是一副温婉模样,偶尔还会在一旁说和。
白瑞琼想到此处,更是伤心不已。柳轻璇这样性格的女子本就不该生活在宫中,她没有戒心亦没有城府,性格软弱多愁善感。更何况她家中没有兄长为她撑腰,只能依附于白衡修生存,在姜家的威慑下,更显得可怜无助。
邹华见她如此,劝说道,“你既然伤心,今日就先不去了吧。”
“我要去送她一程,再看她一眼,去让人备素服来吧。”
白瑞琼与邹华到东宫时,匾额上已经挂好了白绸,纸质的白灯笼在寒风中随风倾倒,更添凄凉。一进正殿满目皆是白色,殿中灵堂上供着柳轻璇的牌位,后面停放着棺材。柳轻璇的两个女儿跪在灵堂旁,一身白衣孝服正在往火盆里烧些冥纸元宝。这两个孩子一个八岁一个六岁,都还是懵懂无知的模样,只是遵从身旁教养奶娘的吩咐。
白衡修就坐在两个女儿身后,穿着一身素服,闭着眼神情悲痛。听到有客来访缓缓睁开眼,眼中血丝尽显,看到是白瑞琼夫妇时人愣了一瞬后才站起来。
白瑞琼收敛了平日见到白衡修的戾气,与邹华走上前,对着白衡修拜道,“还请太子王兄保重身体。”
“多谢二皇妹关心。我没想过你会来的,平日里……”白衡修说着想到了柳轻璇还在时,常劝说他要与白瑞琼修好。此刻念及柳轻璇,他的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他忙转过身,抬袖沾面后略带歉意道,“是我失礼了。”
白瑞琼见他如此伤心,自己也红了眼眶,“我是来送太子妃一程的。虽然与她并没有很亲厚的感情,但她见到我时总是谦逊守礼,没有一点架子。就像寻常人家中性格温婉的嫂嫂一样,只可惜我们并非寻常家族,只希望她来世能安稳无虞地过完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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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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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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