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时候,陆殿卿五点多回来,陪着陆母和林望舒吃了饭,不过陆崇礼回来却七点多了。
陆母柔声笑问道:“用过晚餐了?”
陆崇礼:“嗯,在单位吃过了。”
陆母轻叹:“你一直这么辛苦吗?”
陆崇礼很有些歉意,温声道:“今天忙完了,明天休息几天,可以陪你四处走走,会会故人。”
陆母:“明天再说明天的吧,我今天还和望舒说起来,家里连电视机都没有,谁要在那里听收音机,实在无趣得很,不如我们一家打牌吧。”
她言语中略有些埋怨,但是那软软的埋怨,却也听着如沐春风,让人打心眼里觉得,她说得就是对的。
陆崇礼听了,侧首看着她,问:“你会吗?”
陆母笑道:“以前我看胡奶奶打,怎么可能不会,而且刚才望舒和我重新说了规则。”
陆崇礼看了林望舒一眼,林望舒眼神躲开,装傻。
陆崇礼只好道:“行,难得我们一家四口都有时间,正好凑在一起。”
于是陆殿卿准备了茶水瓜果,四个人坐在那里打牌。
林望舒其实觉得有些好笑,她看得出自己那公公很有些被赶鸭子硬上架的感觉,估计心里很无奈,像他这种大忙人,哪有这闲工夫。
其实别说陆崇礼,就是陆殿卿,也是很忙的吧,那么勤快的人,但凡有时间就得看看自己的工作材料文件,写写画画的批注。
现在可倒好,大家都有闲心打牌了。
显然,陆母牌技不精,错误频出,陆殿卿和林望舒自然有些故意让她的意思,不过陆崇礼却没有,于是全被陆崇礼赢了去。
他手里握着牌,望向陆母:“打牌如果总是输,也没什么意思,是不是?”
林望舒心想,公公怎么能这样,太欺负新人了吧。
陆母笑望着他:“那我们可以再玩几局?”
于是推翻重新翻,结果陆母长进不少,陆续赢了好几局,林望舒和陆殿卿见状,也不好一直输,只好使出全力,才各自赢了一两把,反倒是陆崇礼输了好几次。
陆母便笑了:“崇礼,看来我手气还是不错的,可能技术也不错。”
陆崇礼叹道:“后来者居上,便是你了。”
陆母眉眼间多少有些得意:“本来想着明天我们住过去你们大院,不搅扰他们两个了,现在看,其实打牌也挺好玩的,干脆我们多住几天吧?”
林望舒:“父亲和母亲住在这里,倒是热闹了很多,最近几天我也没什么事,晚上打牌,白天的时候我可以陪着母亲到处走走。”
她刚说完,陆殿卿便道:“让父亲陪着母亲逛,你在家里好好准备上大学的事吧。”
林望舒怔了下,看看陆殿卿,突然明白了,顿时进入装傻状态。
晚上回到房中,陆殿卿瞥她一眼:“笨死了!”
林望舒忍不住想笑:“我错了我错了!”
她想,自己这公公婆婆年轻时候一定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恨世事无常,不然这两人就这么一时相守着,该多好。
一时又想起今天陆母说的,再看陆殿卿,不免多了几分心疼。
这时候,陆殿卿已经换上睡衣了,她便凑过去,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
陆殿卿:“干嘛?”
林望舒:“我突然很心疼你。”
陆殿卿顿时蹙眉:“这是又在说什么?”
林望舒:“不说什么,我只是觉得——”
她捧着他的脸,凑上前轻轻亲了一口:“只是觉得我以后要好好对你。”
陆殿卿眸色转深,低声道:“你现在才知道要好好对我?”
林望舒揽着他的颈子,就那么望着他,软软地道:“现在知道也不晚嘛!”
她感觉,陆殿卿的视线无声地落在自己脸上,之后,那视线便像网一样把自己网住。
她的心微微收紧。
视线交缠在一起,呼吸萦绕,林望舒能清楚地看到陆殿卿微微压下来,脸逐渐向自己靠近,最后,没有任何间隙。
她便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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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林望舒日子倒是过得悠闲自在,陆崇礼腾出功夫来,陪着陆母四处走走,访亲会友的,往日一些朋友亲人也都过来看望,还有陆崇礼一些老部下老同学,陆续都有提着东西来的,就连胡奶奶都特意从南京赶过来,见到陆母,哭得眼泪纵横,不舍得走,在家里住了一晚,一对昔日的主仆促膝长谈,说了很多话。
晚上时候,陆母也有了牌瘾,拉着陆崇礼和陆殿卿林望舒和她一起打牌。
陆母现在牌技已经尚可,大家都是有输有赢。
这段日子,林望舒通过观察,发现陆崇礼其实是牌中高手,于是她想起打牌头一天他竟然连输几把,突然意识到了。
原来根本是故意的,先赢后输!
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辣得辣,为了哄自己的妻子高兴,也是没谁了!儿子儿媳妇当然靠边站!
陆崇礼也带着陆母,随着陆殿卿林望舒过去林望舒娘家走了一趟,去拜访了林望舒父母,都是往年的老邻居,彼此也是认识的,现在成了儿女亲家,自然是说不出的亲切。
陆母特意给林望舒父母准备了礼物,倒是让关彧馨一通夸,只说她做事一向周到。
白纸坊胡同的街坊邻居也全都来看,当年陆家送走病重的陆母,这些事他们都是亲眼看到的,现在九年过去了,一切的风波已经过去,陆母又重新回来了。
这会儿,各地知青也都陆续在回城了,有的甚至拖家带口的,于是大杂院里每天都是新鲜面孔,大家伙看着这些人,年轻时候出去的,现在一个个都大了,一脸的沧桑,想起这些,便是再絮叨的老婆婆老妈子,都难免生出几分感慨,感慨这无常世事。
这么拜访过一遭后,也到了元宵节。
元宵节那天,林望舒早早地过去了娘家,带了礼物,一起吃了中午饭,到了晚上时候,等陆殿卿下班,便陪着两位长辈去外面吃了一顿,一家四口吃的。
元宵节第二天,林望舒大学就开学了,她要去大学报道。
陆殿卿想请假陪着她一起去,不过林望舒觉得犯不着:“人家多少外地的大学生过来报道的,也不一定还要人陪着,我就是本地人,不过是坐一趟车就到了,至于吗?”
陆殿卿听她这么说,也就只好算了:“你记得带着粮票,到时候估计要换学校食堂的粮票,还有准考证那些证件,都别忘了,被褥倒是过两天周末我帮你带过去。还有你过去后要劳动的,记得带方口布鞋,耐穿的,到时候不要穿裙子。”
林望舒:“行了行了我知道啦!放心好了,我已经写了一个条,该带什么我都记得,不会忘的!”
旁边陆母见到,笑叹:“殿卿就是想得太多了,和他父亲太像。”
陆殿卿:“母亲,我只是根据她以往的经历,才做出要提醒她的判断。”
陆母:“你觉得一个考上北大的高材生还不如你吗?”
陆殿卿神情一顿,无奈地看向自己母亲。
林望舒:“这个不能比,我觉得殿卿要是考大学,那肯定随便上,这世道,像我这样能考上大学的虽然少,但还是能有大几十个上百个,可是像他这样的,打着灯笼都找不出来。”
陆母越发笑起来,当下起身:“罢了,我不想听你们小两口在这里互相吹捧,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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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不送了,不过陆殿卿还是不放心,到底是请了半天假,陪着她一起过去。
“不知道学校是什么安排,也许当天就得住那里,住那里的话,别人都带着被褥就你没带着算怎么回事。”他这么说。
“好吧……”其实他去送的话她也很喜欢,只是不愿意耽误他工作而已。
毕竟最近他和公公都很忙。
出发的时候,林望舒背着一个军绿挎包,陆殿卿帮她拎着行李,用的是往常他习惯用的那个老式民国风皮箱子。
两个人先坐车到了动物园,从动物园要乘坐三十二路车,这车能到颐和园,也是唯一一辆从城里过去颐和园那一块的线路了。
就目前来说,从新街口过去北大,就是出城了。
车上挨挨挤挤的,有旅游的,也有普通上班的,公交车缓慢地往前行驶,也没有太长时间,便到了北京大学。
一到了北京大学,就看到前面挂着红横幅,上面用宋体写着“迎新站”三个棱角分明的字。
陆殿卿陪着林望舒过去报名登记,路上还遇到了爷爷的朋友,学校副校长,那副校长看到陆殿卿和林望舒,热情得很,给他们指路该怎么怎么过去,报到处在哪儿。
上辈子,林望舒踏入北大已经是几年后了,气氛大有变化,而现在,她在1978年以学生的身份进入北大,难免有了新的发现。
校园里到处都是伟人的语录和画像,以及遗留下来的大字报大标语残痕,虽然那十年已经过去,但显然这所校园还没来得及从过去的痕迹中摆脱,便匆忙开始了新的时代。
入学手续繁琐,需要登记,换取宿舍钥匙,领取临时食堂饭票,还要换取粮食关系本,好在有陆殿卿在,他很快帮她办妥了。
之后他便提着行李箱,带着她过去宿舍,她的宿舍在31号楼,是二楼。
“这边宿舍是上下铺,你最好选上铺,我们早点到,还能选。”陆殿卿这么建议。
“为什么上铺?”林望舒没住过宿舍,对这个毫无概念。
“你又不是天天住,如果你在下铺,你又经常不在的话,那人家上铺的是不是经常从你床上踩,还会暂时放一些物品,时候久了,你住起来不方便,人家也不方便。”
林望舒恍然:“你说得有道理。”
陆殿卿挑眉:“我好歹也是住过宿舍的人。”
林望舒哑然失笑。
到了宿舍后,果然宿舍还没人,林望舒听陆殿卿的,火速占住了靠窗户的上铺,之后便开始收拾行李,铺被褥拿衣服,再把洗漱个人用品放好。
收拾差不多了,陆殿卿抬手看看表:“我们先去外面吃饭,给你买点零食什么的,然后我就去单位了。”
林望舒:“好。”
正要出去,就听到外面动静,原来是林望舒的舍友来了,是一个很朴实的年轻姑娘,两条辫子垂在肩头,拖着一个织染蓝花床单包着的大包袱。
她推开门,乍看到陆殿卿和林望舒,显然是怔住了,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我,我是走错了吗?”
林望舒:“这是31号楼211,你是这个宿舍吗?”
姑娘猛点头:“对对对我是!”
林望舒笑了:“那就没错,我是你的舍友。”
一时大家互相通报了姓名,这姑娘叫苏方红,是河北下乡内蒙的知青,坐了两天的火车哐当哐当才来到北京的,直接从北京站被接过来,现在脑子里还晕晕沉沉地懵着。
林望舒留意到,她穿着的确良长裤,裤子熨烫得笔直,一看就用了心思的。
姑娘估计以为这还是能上场面的衣服,但其实这几年的确良在北京以及一些大城市早过时了。
林望舒的那几件的确良都已经压箱子底,不再穿了。
这让林望舒心里多了几分亲切的怜惜感,让她想起曾经某一刻那个穿着军装出现在北京火车站的自己。
当下便温和地笑着说:“你赶紧收拾下,等会去食堂吃饭吧,报到处发的牛皮袋里有饭票,可以去食堂吃,不然等会错过点就没饭了。”
苏方红使劲点头:“好好好!”
北大附近现在还很荒凉,不过也有一些小胡同,南边是海淀镇,东面是成府和一些胡同,北边隔着马路就是圆明园遗址了。
陆殿卿刚才下公交车已经观察过了,当下带着林望舒径自从南校门出去,经过一处叫军机处的小胡同,便到了海淀镇的街道。
这边还算热闹,开着各样饭铺商店,也有回民餐厅。
陆殿卿先带着林望舒到了一处叫仁贵酒家的,要了两份炒饼和炒菜,随意吃了。
味道一般,不过倒还算干净。
吃过饭,就过去了旁边的海淀副食商店,买了一些零碎,又看那边还有一家卖南味食品的,叫桂香村,便又买了一兜子。
陆殿卿提着,继续往前,找到了一些店铺,诸如书店、照相、菜站等,也有信托寄售和油漆电料的。
当下便道:“你平时要是急用什么,可以来这里了,东西倒是齐全。”
林望舒:“靠着大学,一般都有这种街道。”
陆殿卿嘱咐道:“买的那些糕点,你到了宿舍记得分给同学,你们同学年纪不同,来自各省份,估计性情上也很大不同。你到底是北京本地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热心一些,不要欺负别人。”
林望舒无奈:“我像是那种欺负同学的人吗?你怎么不担心我被人家欺负?”
陆殿卿笑了下,低首看她,眸中格外温柔:“你如果被别人欺负了,早跳起来了。”
林望舒软哼一声。
陆殿卿提着东西,陪着她往学校走,一时又道;“建校劳动,你记得穿那身学生蓝,这样显不着你,干活也不要太实诚,累了的话就休息,万一天太冷熬不下去,你去镇上邮局给我打电话。”
林望舒看他:“给你打电话后呢?”
陆殿卿:“帮你找医生开病假,这不就能偷懒了?”
林望舒有些不敢相信:“原来你还深谙此道,看起来操作熟练的样子!”
陆殿卿看她一眼,没理会,继续道:“手表我给你买了一个普通的,几十块的,在你包里,你戴这个吧,不然劳动的时候没手表看时间。”
林望舒:“行,我知道。”
陆殿卿便陪着她继续往前走,不再说话了。
这时候已经快到北大门前了,林望舒看看身边的男人,却有些不舍得了。
要一周呢,一周见不到他。
她竟然有些不舍。
陆殿卿将买的那些东西递给她,道:“好了,你快回去吧,我走了。”
林望舒看着他:“你坐公交车回去?”
陆殿卿:“就来的时候那辆。”
林望舒:“那,我陪你在这里等着吧?”
陆殿卿垂首,无声地看着她,目光温柔而沉静:“好,你陪我。”
冬日的天空清冽而干冷,两个人沉默地站在路边,时不时有骑着自行车的从身边经过,离别的淡淡愁绪竟然让林望舒难过起来。
林望舒:“等建校劳动结束,我就回家。”
陆殿卿低声道:“到时候给你做好吃的。”
林望舒又道:“没了我,你们三个是不是没法打牌了……”
陆殿卿怔了下,之后看向她,无奈地笑了:“好像是没法打了。”
林望舒自己也笑了。
陆殿卿便伸手,将她的围巾帮她裹好了:“天太冷了,你先回去吧,车马上就到了。”
他的指尖轻滑过她的脸颊,她感到沁凉,又感到温暖。
被围住了半边脸的她,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她轻声说:“再等等吧,等车来了。”
谁知道这时候,柴油发动机的声音响起来,一辆绛红色的斯柯达柯罗莎公交车已经到站了,那正是他们要等的三十二路,那是通往城内动物园的唯一一辆车。
车停下,一群人呼啦啦下来,售票员已经咋呼着让快上车。
陆殿卿琥珀色眸中漾着温柔,他凝视着林望舒,低声道;“我上车了,你快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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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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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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