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他吸了一口凉气,仅仅是动了眼皮,身上的伤口就裂开了,剧烈的痛。
“这是哪?”他在心里说,喉管是被人撕开的痛苦,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按照道理来说,他本不应该问出这句话,毕竟他只是与奥丁打了一架受了重伤,而不是韩剧女主被车撞出了失忆。
但问出这句话是有原因的,他记得完成了与路鸣泽的交易,这会儿应该下了地狱——反正路明非不认为自己能上天堂。
但‘地狱’……是不是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地狱应该是刀山与油锅,自己被五花大绑,闻着硫磺味的风,前面是手持三叉戟头角峥嵘的恶魔正在油锅里搅来搅去,尾巴是心形的……
哦,不好意思串台了,那是魅魔不是恶魔。
反正前面站着的是魅魔或者恶魔都没差别,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路明非死了,下了地狱。但是此刻地狱并没有想象当中硫磺味的风,反而是淡淡的薰衣草香味,让人仿佛置身在普罗斯旺的旷野中。
这里的装修极尽奢华,墙上挂着张大千的山水图,还有一副象牙的装饰品,看起来是个被资本主义腐蚀的地方。
地狱的恶魔也搞这一套?而且那个恶魔的背影怎么看起来特别像诺诺?
路明非心里一惊,妈的别是路鸣泽把他骗了,没打过奥丁,自己和师姐成为亡命鸳鸯共赴黄泉了吧?
“你醒了?手术很成功。”忽然有人说,打断了路明非的浮想联翩。
路明非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说话的人正拿着一个鸡蛋大小质地类似琥珀的结晶体,张嘴,三下五除二把它咬碎了,看那个模样好像正在吃苹果。
“你是谁?”路明非快速眨眼,勉适应光线后勉强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清秀的年轻人,穿着款式眼熟的黑风衣,身姿挺拔。对方听到这句话后皱了皱眉,似乎有些苦恼,但脸上的表情却是笑的,如同春风拂面,立刻让人降低了心里的警惕。
好家伙这要是入学卡塞尔学院,顿时就能组建一支不逊色恺撒、楚子航的后援粉丝团。
“我是楚子航。”陆离随意地开了一个玩笑。
“胡说!你才不是面瘫师兄呢!”路明非用力地撑起身子,忽然呆住了,“等等……你说楚子航?你记得师兄?!”
陈墨瞳此时也转过头来,她正在往格洛克的弹匣里填装弗丽嘉子弹,声音清脆,骨节按在上面发白,看起来是一项非常解压的活动。
“你的伤没好利索,赶紧回去躺着。”她冷冷地皱着有些男孩子气的眉毛。
此时路明非差点从手术床上掉下来,来源于不协调的肢体。听到‘楚子航’这个名字后,他大约是太激动了,想要薅着陆离的衣领问出原委。
陈墨瞳在路明非的身上侧写出了浓浓的哀伤与莫大的喜悦,简直就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
“好……”路明非倒吸了一口冷气,艰难地爬回病床。上衣的纱布渗出了血迹,伤口因为轻微的运动而裂开了。
“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弱?”陆离有些嫌弃地走过来,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虚空中掏出一个小镜子。
路明非一怔,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虚弱的眉眼,浑身上下被缠满了绷带,放在博物馆说是刚挖出来的木乃伊都有人相信。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这是干什么?”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问。
“用你的言灵·不要死,快速治愈伤势。”陆离握着小镜子的边缘,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生命琥珀’的碎屑,一脸的意犹未尽。
“你怎么知道我的言灵?!”路明非又惊又怕,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只不过身体不允许他这样剧烈运动。
“能别这么多话吗?”陆离一脸无奈,“赶紧治好自己,然后穿好衣服出门,估计学院的行动队一会儿就过来了。”
路明非纵然满腹疑惑,也知道孰轻孰重,沉下心神,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高声吟唱:
“不要死!”
明明是无比虚弱的一句话,就像临死之人连回光返照都结束了,生命陷入最后的余烬。可偏偏这是威严的命令,那些渗血的伤口快速愈合,错位的骨骼复原,发出了竹筒炒豆子的脆响。
大约用了一分钟,他的身体就复原到正常的水平。
“还不错。”陆离凝视他的眼睛,伸出手。
路明非犹豫了一瞬间,还是握住了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他从床上站起来,与年轻的教授对视,忽然觉得好像这个人在哪里见到过,还非常熟悉,只是记不清了。
“那位兄台是……邵公子?”站起来的路明非忽然看到盖着一张毯子在地上睡得正香的小胖子,嘴角还躺着哈喇子,睡姿并不算是优美。
“对,就是他。”陆离又从尼伯龙根中取出一套新的衣物甩在路明非的怀里,“赶紧换上,五分钟之后我们就出发。”
身穿天蓝色病号服(其实是邵一峰另一款睡衣)的路明非被砸得晕头转向,他呆呆地抱着那套风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兄台你从哪里掏出来的?你是跟刘谦学习的魔术么?还是有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
已经无法用魔术来形容了,毕竟魔术都是一些障眼法,凭借手速的优势来达成某种不可思议的效果。但混血种基本是不看魔术表演的,因为他们敏锐的目光可以看见魔术师从哪里摸出来道具,一点意思都没有。
以前的路明非没有这个本事,但是经过‘尼伯龙根计划’的洗礼后,他也脱胎换骨了。
“少啰嗦。”陆离下意识地去扯路明非的脸蛋,结果被这个家伙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满脸警惕。
他本来是想教训这个家伙冉冉升起的吐槽之心,可看到对方的目光后却怔住了,伸出的手一直僵着。
是啊,他是路明非,名字、容貌、身高……一模一样,但不是他的学生。他的学生还在另一个世界,眼下他们的关系只是陌生人,远说不上融洽。
“换衣服,然后离开这里。”陆离终于缩回了手,径直去了窗边。
路明非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看到了逆流成河的……悲伤?自己也没有把他怎么样吧?只是不想陌生人捏自己的脸。
谷珟</span>“师姐,这家伙……什么来头?”他走到陈墨瞳的身边,问。
“他叫陆离,来自另一条时间线的卡塞尔学院,被强大的敌人放逐到这里。”红发女巫头也不抬,将格洛克插入大腿的枪套中,“在那条时间线里,他是你的指导教授。”
路明非望着那个孤寂的背影,他掀开了窗子的一角,也不知道是透气还是搜寻敌情。他们的距离不过十米,但遥远得就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这太扯了吧?”他喃喃地说。
“我还觉得楚子航被奥丁动用言灵更改了因果线更扯淡呢,不还是发生了吗?”
这是他们的推论,图书馆内,陈墨瞳用侧写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十五岁的楚子航没有逃出高架桥,世界从此分成了两个支线,除了路明非以外所有人都生活在楚子航没逃出来的世界,而路明非活在一个对于他们来说陌生的时间线,也不知道是谁疯了。
路明非不回答了,正如诺诺所说,在这个龙类存在的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他转身回到一楼的卧室,锁上门,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换好了执行部的作战服。有那么一瞬间他照着镜子,忽然萌生了错觉,他还是那个万人敬仰的学生会主席,这一路的逃亡不过是幻梦一场。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他对着诺诺问,但是目光却瞄向那个孤寂的背影。
“等他洗完澡。”陆离答。
“洗澡?谁?师姐你么?”路明非在风中凌乱了,这种亡命关头,谁心这么大还洗澡啊?
“一个你认识的人。”陈墨瞳面无表情地说。
“我认识的人?”路明非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推测。
他背后的电梯门忽然打开了,顶层的公寓总共有两个楼层,下行的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先是开了一条细缝,随后慢慢打开。
路明非看到那双眼睛的第一刻就惊呆了……那种走失在森林中的麋鹿眼神……是楚子航!
此时楚子航已经穿好了风衣,正用白色的浴巾擦湿漉漉的头发,他的皮肤呈现嫩红色,动作轻盈。
“师兄!”短暂的呆滞后,路明非瞬间扑了出去,他不敢眨眼不敢呼吸,生怕这个人消失不见,自己不过做了一场梦。
不过楚子航倒是没有想象当中的冷峻,面对快速扑来的路明非,他怔了一瞬,然后把手中的浴巾扔了出去,正好盖在路明非的脑袋上。
路明非可没想到楚子航会对自己发动进攻,好不容易扯掉额头的浴巾,电梯门口的楚子航却消失不见了。
他四处张望,却发现面瘫师兄跑到了陆离的身边,用不知道是畏惧还是害怕的目光看着自己,好像小女孩遇到了怪蜀黍回到了父亲的怀抱中,又好像年幼的弟弟被混混欺负,回到哥哥的身边哭诉。
“这是怎么回事?”路明非还想扑过去,却被陈墨瞳拽住了。
“奥丁的言灵没有解除。”陆离说,他终于转过身,“他现在不认识你,他十五岁以后的精神被奥丁剥夺了,目前心智还停留在五岁至十五岁之间,对于他来说,你们都是陌生人。”
说起来有些惭愧,陆离在拆完快递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法拉利后备箱里面的楚子航。
在路明非没有睡醒的时候,他连忙下楼去把楚子航从后备箱里面救了出来,不过好在他一直昏迷,既然是没有意识的晕倒,在哪没什么区别。
“那师兄为什么对你……”路明非此时倒是有些理解陆离先前的感受了,那简直比吃了毛毛虫还恶心。
“因为陆离教授治愈了楚子航的心里创伤,对于一个救了你的人,生不出恶感。”陈墨瞳说,“你的手术也是这位教授操刀的。”
路明非一怔,然后深鞠躬:“谢谢,陆离……教授。”
“不用谢,举手之劳。”没有听到熟悉的称谓,陆离心里生出了淡淡的失落。但他还是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上。
“师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师兄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陈墨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意味深长:“我要是说……与你交战的奥丁,就是戴上面具的楚子航呢?”
路明非一愣,瞳孔缩成一条细线。在他的视野中,诺诺俯身从箱子里取出一张威严的铁面,他非常熟悉。
“你……龙化以后……”陈墨瞳的声音忽然降低了,也不去看路明非,“与奥丁厮杀,最后你从他的脸上拽下来了这张面具,你们双方都停手了。”
短短的一句话,尽可能还原了这个惊心动魄的过程。
“怎么样才能救回师兄?”路明非看着诺诺那张精致的侧脸,也意识到了某个被忽略的问题,胸口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杀死奥丁。”陆离说。
路明非终于明白最后的四分之一为什么没有消失了,他与小魔鬼的约定是杀死奥丁、保证师姐离开。但出现在医院的并不是奥丁真身,这个交易没有完成。
这么说小魔鬼还是有良心的,可他高兴不起来。
“奥丁的真身在哪?”他求助似地问。
“每年的圣诞节他会出现在阿瓦隆岛,平常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陆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还得再杀他一次?”
“再?”虽然声音轻盈,但路明非还是捕捉到了关键词。
开什么玩笑,面对楚子航版本的奥丁,他都动用了百分之百融合加上十六倍增益,这位年轻的教授就算是S级混血种,是怎么干掉奥丁本体的?
陆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忽然想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陈墨瞳,被路明非斩断的永恒之枪昆古尼尔,它在哪?”
“还在医院的废墟里,多半被学院的人捡走回去研究了。”陈墨瞳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样啊……我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要不要听一听?”
陆离的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是不是能卡一个bug?第六根枝干不是近在咫尺吗?前提是这个办法可以行得通。
路明非与陈墨瞳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忽然冷冷地打了一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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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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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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